「嗯?怎麼沒動靜了。」外頭漸漸飄起了雨絲,雨水拍打磚瓦的聲音越來越響,姜彧幾乎听不清楚外頭的聲音.
猶豫了良久,他決定打開房門出去看看。
「人呢?」
姜彧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個好似剛被強盜洗劫了的大廳,又看看敞開著的大門,驚道︰「糟了!」他知道沫遙一定是跑出去了。
姜彧跑到門口,雨越下越大,顧不上拿傘的他直接沖到了保衛處。
「見過一個女孩跑出去嗎?」保衛處空無一人,一個老頭听到聲響從里頭探出半個人影來。
「小伙子,你說什麼?」老頭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他,攤了攤手。
晚上保衛處的保安都出去執勤了。留下一個大爺似的人物在里頭看黑白電視,姜彧看他迷茫的表情,似乎還不太听得懂國語。
「要命!」姜彧簡直快急瘋了,一陣比劃下連帶著國語外加手語的,那老頭終于听懂了。
「哦,是有個女孩來這里借電話,我看她一邊哭一邊打的,就回屋里找登記冊,哪里知道一出來她就跑了,喊都喊不住。」
姜彧追問道︰「那人呢?」
「往那個方向跑了。」那老頭指了指岔道上的那個暗巷。「穿過那里都是旅館和小酒店,看不出她一個小女孩膽子倒挺大的。」
「靠,這麼晚了,她竟然去那里。」姜彧低咒一聲,冒著大雨就向小巷奔去。
「沫遙,沫遙你在哪?」雨刷刷地澆灌下來,天水連線一般還夾雜著電閃雷鳴,姜彧一路狂奔著,雨水沖刷在他焦急的臉上,讓他幾乎睜不開眼楮,他抬手擦了擦眼角,似乎听見前頭傳來說話的聲音。
「沫遙?」
「你還給我,快還給我!」女人聲嘶力竭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在雨水的沖擊下,姜彧隱約見到前頭的路燈旁,一個披著長發的女人正趴在一個男人身上用力廝打著,手上似乎還拿著刀。
姜彧看著這一幕,漸漸放慢腳步,「難道是沫遙。」他根本不敢相信。
「你這個瘋婆子,誰要那個垃圾,你滾開。」男人驚恐地看著她,試圖將她從自己身上推開。
「你今天不還給我我就殺了你,你不是說那台是絕版的,幾萬都買不到,你早就想要了對不對,你這個強盜,小偷!」沫遙的眼楮紅紅的,拿著匕首的樣子充滿殺氣,手勢毫不猶豫。
「快給我滾開!」那男人被壓著,死命去奪沫遙手里的匕首,沫遙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大的氣力,眼看著匕首就要刺進他的喉嚨,姜彧一看,忙跑過去抱開她。
「別拉著我,別管我,我要殺了他。」沫遙奮力掙扎著,不停地踢打那個男人,姜彧看著她的眼神,恐怖而嗜血。
「沫遙,你夠了,你再這樣瘋,會鬧出人命的你知不知道。」姜彧向她大吼,他瞪著那個男人,‘如果你再不走,我也不會放過你!」
那男人一看有人將這個瘋婆子拉開,趕忙站起來,在一陣陣罵罵咧咧外加跌跌撞撞下,一瘸一拐地跑開了,姜彧听不懂他在說什麼,透著路燈微弱的燈光,看得出來他是個外國人,想來他就是保安口里的那個攝影師了。
「你別走,把東西還給我,求你了!」沫遙被姜彧拉住根本無法動彈,她不停地掙扎,踢打。
眼看著那個男人就要跑掉了,她回頭死命地恨踹姜彧,直到那個男人消失在了小巷路口,她才幾近崩潰地哭倒在了地上。
「沫遙,對不起。」姜彧忍著痛蹲來抱住她,他的眼里滿是愧疚,事實上,他已經恨死自己了,就在沫遙不顧大雨跑出來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根本不能沒有她。他會這麼做,只是因為,真的在乎她!
「對不起。」姜彧說了無數次的對不起後,沫遙仍然無動于衷,她似乎根本就听不進去,仿佛所有的思緒,判斷都停留在了那一秒,良久,她只是木訥地跪在那里,任雨水沖刷下來,她也毫不在乎。
「沒了,沒了!」沫遙拉著姜彧,不斷重復著這句話,她的眼里已經容不下其它,仿佛整個人生的意義對于此刻的她而言,不過就是一台過時相機的價值。
「沒丟,什麼都沒丟,它一直都在。」姜彧回過神來,將她擁地更緊,他不停地告訴她,「相機一直都在家里,剛才我找到了,和我回去好不好,回去你就能看見它了。」
「真的,你沒騙我?」沫遙微抬了抬頭,一臉不信地看著她。
姜彧苦苦一笑,伸手拂去她額上的雨水,說道︰「傻瓜,我怎麼會騙你呢。」
「真的?」姜彧看著她此刻安靜的樣子簡直就像一個孩子,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他根本不會相信,她,夏沫遙竟然也會有那麼沖動,殘酷的一面。
姜彧微微點了點頭,別過臉去,事實上,當她這麼看著他的時候,他心虛地根本不敢與她對視,眼下,不,或許是永遠,他可能都不會有勇氣說出事實的真相,如果知道會這麼嚴重,當初打死他他也不會干這麼低能的事情。
「回去吧,好不好!」看到姜彧點頭,沫遙整個人攤在了地上,她看了眼手里的匕首,一動不動。
「沫遙?沫遙?姜彧見她毫無反應,以為是暈過去了,焦急道,「你沒事吧。」
「我想回家姜彧,可我走不動了。」沫遙緩緩睜開眼楮,虛月兌過度的她此刻一點力氣都沒有。
「我背你。」姜彧說著,蹲來用手扶著沫遙的背,好讓沫遙靠著他。
回到別墅,姜彧讓沫遙先去洗澡,當她梳洗完走進房間的時候,姜彧已將木盒相機放在了她的桌上。
沫遙看著相機良久,將它放好後,她走到姜彧門口,輕敲了敲門。
「進來。」姜彧在書桌旁胡亂整理東西,他見沫遙進來也不去看她,只是拿起一本書就向沙發走去。
沫遙咬唇看著姜彧良久,說道︰「謝謝你。」
姜彧尷尬地別過臉去,干笑一聲,「沒事,去睡吧,都過去了。」姜彧不敢看她,就怕她問起自己是怎麼找到相機的,又或者說是在哪找到。要是他一時說漏了嘴,這往後還怎麼相處。
此刻的沫遙完全沒有想要探根問底的意思,她慢慢地走過去,鼓足勇氣突然抱住了姜彧,真心實意地說了句。「謝謝你,哥哥。」
姜彧的身體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近距離接觸明顯怔了一下,原本還一陣狂喜的他卻因為沫遙下一刻的那句話,愣住了。
當他听到哥哥這兩個字,原本狂喜的心情就在這一瞬間整個跌入了谷底,這個感覺就像蹦極,突然從高處摔到了最低處,失落得簡直一場糊涂。姜彧沒有伸手回抱沫遙,直到她關門離開,他仍然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腦子里不停重播著那句︰謝謝你,哥哥。
在海南發生的那件事情仿佛就像是一個夢,第二天一早醒來,沫遙仍然像往常一樣起床,出門散步。姜彧看著她的樣子,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是的,如果沫遙沒有說,姜彧也不會刻意提起。雖然他真的很好奇那個攝影師究竟和她說了什麼,她就能那麼肯定是他偷的,還有,那個相機為什麼會那麼重要,能讓她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
所有的事情都讓姜彧感到疑惑,他發現自己越是在乎她越是想探究更多,可事實上,有那麼一陣子,沫遙在姜彧的眼里簡直就是神秘的代名詞,但又不得不承認的是,她其實什麼都沒有做。什麼都沒有改變,她仍然安靜地學習,安靜地生活。就在他的身旁。
可無論怎麼樣,即使他們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姜彧就是知道她的心根本不在這里,究竟是遺失在了哪里,還是她根本就沒有心,只要她不說,姜彧就永遠都不會問,只要她不說,姜彧就永遠都不會知道。
......
從海南回來後就開學了,初三的最後一個學期,姜彧開始忙碌起來。
姜彧的初中是一所升學率極高的私立學校,那個年代的私立學校都是重點中的重點,學校為了狠抓成績,每個月都要例行公事似地來好幾場模擬考試,姜彧不光要應付考試還要自學高中教材。每日忙得根本無暇說話。
半年過後,姜彧以全區第一名的成績順利保送省第一重點高中。姜國明一听高興得直接送了姜彧一台拉風的超炫摩托車,不光如此,他還特意推掉了好幾次會議,親自陪同姜彧參加了入學典禮。姜國明第一次全程陪同儼然24孝老爸,這讓姜彧都有些不好意思。(那個時候的摩托比現在的汽車還稀罕。)
省重高是一間寄宿制高中。姜國明看夏沫遙一個人住在居民樓里也不安全。于是決定將家搬到機關大院里去,一來方便照顧,二來也省心安全。
上了高中後的姜彧,並不太回家。
倒也沒有什麼特殊原因,只是因為被選舉做了學生會干部,每日除了學習還要處理許多學生會的事情,加之競賽與實驗報告根本無暇分,身。
但他只要一閑下來仍然會想念沫遙,于是有什麼需要都會直接打電話回家,讓沫遙送來,順便看看她,解解眼饞也好。
沫遙仍然像以前一樣生活,除了不用再花時間照顧姜彧,她有了更多的時間去學習。
路宇凡與林雲順利升入學校高中部的尖子班。姜彧囑咐路宇凡幫她照顧沫遙,但前提是不準動歪腦筋。
路宇凡自從知道了姜彧的心思後基本上就放棄了,加之夏沫遙簡直就是冰山美人,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實在望塵莫及。
高一下學期,姜彧被學校選中與美國的一間姐妹學校派為交換生,為期一年的異國學習。原本他並不想去,可他覺得或許自己應該給沫遙一個機會,或者說也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眼下的他們就像是被安排在固有盒子里的兩種惰性物質,即使每天捆在一起,也起不了化學作用。他不知道沫遙究竟在想什麼,他記得自己曾經暗示過很麼多次,可她就是從來沒有回應過。
如果等到自己美國回來後依然還是這麼在乎她。他會做一個決定。姜彧這樣想著,他也想利用這次機會,好好確定一下自己的心意。
臨行前一晚,姜彧住在家里,他見父親已然睡下,于是走過去敲了敲沫遙的房門。
沫遙听到聲音,打開房門。
沫遙沒有說話,她在等姜彧開口。
姜彧看著沫遙,尷尬笑道︰「明天就走了,會想我吧。」
沫遙點點頭,依然沒有說話。
姜彧有些失望,他深吸了一口氣後,繼續道︰「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可是就要走了,如果不說,就會後悔很久,很久。」
沫遙咬了咬唇,微低下頭去。良久,說道︰「我......會懷念。」
「我們就給彼此一些時間吧,我知道其實你一直都明白,所以,如果當我回來你仍然還只是一個人,那麼就給彼此一些機會吧。」
沫遙抬起頭,嘆了口氣後,說道︰「你會遇到比我更好的女人,我永遠堅信這一點。」
「別拒絕我。」姜彧不想听到任何拒絕的話,他上前一步抱住她,一字一句近乎懇求說道,「別這麼快就決定好不好,等我回來。」姜彧說完也不等沫遙答話,轉身離開了。
來到美國的姜彧開始異國的學習生活。姜彧的口語一直不是很好,適應了大半年才勉強能會話,幸好他理工課程扎實,第一個學期,他拿到了三個A+。
沫遙在學校的成績漸漸突出起來,雖然數學成績還是只能勉強湊合,但英語,語習名列前茅。一次演講比賽,她還得了第一名。
路宇凡上了高中後不知道怎麼回事就和林雲走到了一起。
事後,他打越洋電話給姜彧的時候還直嚷著作孽啊作孽。姜彧難得八卦地問他怎麼回事,故事似乎是這樣的。
姜彧自從決定不再升入學校高中部後,林雲就開始郁郁寡歡,後來又听說姜彧要出國,整個人就開始情緒激動,要死要活的。路宇凡作為姜彧的好友兼死黨鐵哥們,自然要有義務幫助兄弟善後,這久而久之,一來二去地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漸漸地產生了好感,如此也就順理成章地湊成了一對歡喜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