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陸習分外緊張地問。
「沒什麼,就是頭有些疼,大概是偏頭痛吧。」思北皺著眉,安慰著陸習說道。
這一懷孕,她什麼反應都比別人大,不管是記性不好,還是惡心,連頭痛,都愈演愈烈,真是平時身體都太虛弱了。
「哪里痛?」陸習心中不安地問道,輕輕地模著她的腦袋,試探地問道,「是這里麼?」
「不是。」思北只能乖乖坐下接受他的檢查。
「這里呢?」
「也不是。」
「這里?茆」
「好像,就是那里?」思北不確定地回答。
陸習點頭表示知道,努力給出一副溫柔的笑,把兩只手擺在思北頭的兩側說道,「我們玩個游戲,你看到我的食指的時候就喊停。」
不明白陸習這樣做的道理,她還是順從地點頭,或許是對孕婦有益的游戲,還是其他什麼?反正他是醫生,他什麼都知道,自己在他面前抵抗什麼都像個白痴。
緊張地左右轉著眼楮,終于在看到的一瞬間喊下了「停」字。
「怎麼樣?」陸習臉上一閃而逝的皺眉逃不過思北的眼楮,她心里忽然變得有些擔心。
「什麼怎麼樣,你的反應可真夠慢的,以後可不許教我的孩子。」陸習故作輕松地笑著,還不忘捏了捏思北的鼻子,溫柔小心地扶著她站起,他說,「我們去醫院吧,三個月的產檢,得做個大的全身檢查才好呢。蚊」
……
陸習的眉心擰成一個扭曲的川字,自從他和思北重新在一起以來,再沒有他這樣憂慮的樣子。
照燈下,是幾張CT片。
陸習已經盯著這幾張片子超過一個小時,他始終不相信,這樣的事情居然就這樣地發生了。
手肘支撐在桌上,胡亂地揉了揉頭發,思緒依舊無法理清。
頭深深地埋下,仿佛脖子已經不能支持它的重量。
終于,陸習嘆了一口氣,拿了桌上的鑰匙就往外走。
他,要回家一趟。
「陸……」看著面無表情與自己擦肩而過的陸習,洛謹謙疑惑地模了模下巴,連招呼都沒有打完。
這是怎麼了?
在家中安心養胎的思北也是一臉驚訝,她正和保姆阿姨聊著天呢,冷不防看到進來的陸習下意識地緊張︰「你怎麼又回來了?不是健忘這毛病被我傳染了吧?」
她笑。心里卻在打著鼓。
「是,昨天的體檢還有一項沒做,今天得去補上。」陸習走過去抱了抱思北日益見粗的腰身,吻著她的脖子說。
越來越貪戀和她身體踫觸時的柔軟,如果失去了……
陸習甩了甩頭,怎麼可能失去,上天不會這麼殘忍。
「好吧。」思北佯裝不耐煩地嘆了口氣,「以後可別這麼不小心,不是折騰病人麼?」
「你不是病人。」
陸習月兌口而出的話有些急躁,反倒把兩個人都嚇得怔了一怔。
「好,我不是病人。」思北像哄小孩子一樣拍了拍陸習的臉之後站了起來,「現在,不是病人的孕婦大人說,我們走吧。」
開車去醫院的路上,陸習明顯地心不在焉。
不管思北說什麼,他回答地都有種驢唇不對馬嘴的似是而非感,可她還執拗地不斷說下去,只有這樣才能掩飾心中沒來由的恐慌感。
是有來由的,來由就是陸習那凝重的神色。
躺在那巨大機器上的時候,有一種很深的孤獨感。就像是一個人坐著飛船要穿越未知的太空一樣,好在陸習利用工作的便利一刻不停地守在她身邊,否則她肯定會臨陣逃月兌。
陸習告訴她,那個巨大的機器,叫做核磁共振。
她擔心地詢問會不會有輻射的時候,他只是笑著說,不礙事。
做完檢查的時間,有些尷尬,離陸習下班還有兩個小時,不長也不短。
「我……是回家,還是在這里等你下班?」她有些局促地問。
他還是那樣心不在焉地溫柔地笑著說,我送你回家。
一來一回,又是一路的折騰。
MRI的結果已經用最快的速度送到他的辦公室,已經不抱希望的他,終于隨著這樣的結果而接近崩潰。
不,他不能崩潰。
那個他說要給她一是晴空的女孩子還在等他回家。
可是他要怎樣對她說出這些殘忍的話?
失魂落魄地回到家中,溫香軟玉的妻子,滿滿一桌的美味。坐在桌邊,盤算著如何開口的他,心不在焉,味同嚼蠟。
「我挑了一下,晚上咱們看《我腦中的橡皮擦》吧,我讀大學那會兒就被人推薦著看來著,他們都說女主和我氣質很像。」思北興致勃勃地看著陸習說。
「那時候為什麼不看?」他根本就沒有听清她說的是什麼,只是接著話問道。
「因為好悲傷的。」她說著給陸習夾了一棵青菜,又添了兩塊肉,「你怎麼餓得連白飯都連吃了好幾口了,今天上班很累啊?」
「唔,餓了。」陸習抬頭看著思北笑了笑,然後又匆匆扒了兩口飯到嘴里。
嘆息無聲無息地從心底響起,沒有經過口腔,卻彌漫著整個空間。
陸習一晚上的心不在焉直到電影開始為止。
「不看這個。」反應過來了似的他,剛看了偏頭就按下了遙控器。
思北別扭地反問︰「你剛剛還說可以?」
「我剛剛不知道我看過,這麼悲傷的電影,看著對身體不好。」陸習說著霸道地把光盤從DVD中推出,在旁邊一筐光碟中企圖翻出一張快樂一點的內容。
「陸習,你今天心里明明有事情為什麼不告訴我?你當我是傻子麼?說好了不再互相欺騙和隱瞞的我們,又要走上以前的老路嗎?」思北受不了壓抑氣氛地說道,微微顫動的肩膀不僅僅是因為生氣,更是因為害怕。
她的記憶真的越來越不好,偏偏以前的事情又像刻在心里一樣的清楚,可記憶不好不代表神經粗到做了兩回腦部檢查還以為是產檢的必須階段。
是不是有一天,她也會像電影里的女主一樣,忘掉枕邊的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