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色說著,按著他二人一起給鳳君華半彎子,恭敬道︰「臣媳攜相公給父皇請安!願父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給皇帝行禮,本來應該跪下去的,可是千色卻打從心底里不願意。她想,鳳君華現在應該沒心情,也沒心思去介意。
果然,鳳君華根本就沒在意二人的禮節問題,而是皺眉問道︰「這,宮人不是說……」通報的宮人不是說,遠兒已經不傻了嗎?宮人還說,剛才的二王爺看起來很高貴很聰明,比起三王爺都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若不是這樣,他哪里會想見到一個傻兒子,甚至為此推遲早朝時間。
誰知道居然是……雖然會說話了,但是……要不是那個該死的宮人亂說話,他今日何至于出丑,還吃了滿嘴灰卻不能生氣?
「罷了,免禮了!有什麼話到外面說。」鳳君華將失望與不悅隱藏起來,恢復成高高在上的模樣,轉身就走出了門。
果然,剛才的激動與失態,都是裝出來的。他是真的以為鳳清遠一清醒就變得出色到絕無僅有,然後擔心他誤以為自己不在乎他這個兒子,才會做出那個樣子來的。
切,本來就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職責,何必裝,不累嗎?千色不屑地輕揚唇角,恭敬地應道︰「謝父皇!」
千色扶著鳳清遠,跟著鳳君華走到了院子中。鳳君華回過頭來,不冷不熱道︰「你們突然進宮有什麼事?說吧!」
其實這麼一點兒溫和,還是看在千色的面子上。而千色的臉面,也是從死去的秋冰清那兒延續而來的。
千色記得,原來秋千色也見過鳳君華幾次,每次他的態度都比今天要好。今天他是在努力忍著心里的不痛快,所以連裝笑都裝不出來了。他的目光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根本就沒再多看鳳清遠一眼,想必對這個兒子,他已經再也不抱希望了。
但是,千色會讓他重新希望起來的。微微一笑,她道︰「回父皇,昨兒個早上相公醒過來突然會說話了,本來這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但是到了晚上的時候,臣媳無意中發現,相公雖然個性單純,記憶力卻非常驚人,白天我們做過什麼吃過什麼,說過什麼話,他居然統統都能記得。」
「後來,臣媳試著讓敏兒教相公讀書。無論是什麼書,無論篇幅多長,敏兒讀上一遍,相公便可以完全記得。臣媳想,相公高貴的血統承自父皇,想必聰明與睿智的腦子也同樣自父皇那兒有所傳承。」
「臣媳不想埋沒了相公的天姿,可惜臣媳自身愚鈍不堪,所以才想進宮請求父皇給相公找幾名好些的老師,教導他,為臣為子為人之道。免得他什麼都不懂,卻擔著月王這個名頭抹了父皇的顏面。」
千色邊說邊抽出自己的手帕,溫柔地,一點一點地擦掉鳳清遠臉上遍布的灰塵。她的動作很慢,手指的姿勢卻是極美,似撩拔人心般,令鳳清遠絕世無二的風采緩慢地,一點一點地落入鳳君華眼中。
鳳君華眼中的黯然與失望,跟著她的動作漸漸地被驚訝與明亮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