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殺人毀尸之舉,除了是對伊思昭聲譽的不自覺維護,深層的原因委實是離淵心底原本就是如此籌劃的,江湖風門人物為了掩藏行跡,哪個不是身上沾滿著血腥之事,風門中人凡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這三個人說實話也算是死有余辜了,這種勾當想來也不是第一次做了,只不過只有伊思昭這次恰巧被他撞見,才能夠來的及下手營救。
離淵見伊思昭一副感激不盡的樣子,心中倒是有些錯愕,他對伊思昭的人品聲譽以往都未曾听聞,也不曾接觸外界對她品行的閑言閑語,自是不知道其中伊思昭感激的緣由,事情倒有點陰差陽錯的感覺,不過離淵此舉,在美人的心間已留下痕跡,只不過就是不知曉,離淵的內心是否會接受伊思昭這種紅顏薄命的女子?
從眼下的情況看來,伊思昭不願意殺生以保全名譽,離淵再提毀尸滅跡的事情,就顯得有些焚琴煮鶴不懂風情了,自從與墨菲的相識,離淵深深的認識到美女心中第一印象的重要性,雖然他對伊思昭暫時還沒有特別的意思,但也不好當著她的面斬殺三人,處理的辦法只有報警了,離淵大底思量了下,為了防止八字胡等人在警局胡亂的信口開河,他有必要提前囑咐這幾人一聲。
既然計謀一定,離淵沒有在理會伊思昭,幾步躍到那昏睡的八字胡面前,伊思昭在遠處雖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離淵身形氣勢隱約給人一種無形的壓力,離淵收手握成拳狀,在八字胡的後心輕啄一下,他便在一旁悠悠的轉醒,但好像還沒明白在場的狀態,離淵見狀只是冷冷的開口道︰「清醒了沒有,醒了就好好的給我听著!」
八字胡不明白剛才還好好的,一轉臉離淵的態度何為會變的這麼冷?他是何等的圓滑,趕忙心念急轉,正在思忖怎樣回答才能讓這位前輩滿意,卻見離淵卻再次拔出了那柄寒光流轉的青霖劍。他心中一驚,不知道對方想干什麼,卻很驚訝發現這位高深莫測的風水前輩,竟然持劍走到躺著的兩個黑衣大汗身邊。
「前輩你這是要干什麼,有什麼話你可以明說,一定不敢欺瞞前輩的!而且從今往後都歸前輩驅使,絕無怨言。」想來八字胡殺人越貨的事情很順手,見離淵這種冷森森的持劍走到兩人旁邊,心中大為的訝然,分明有滅口的跡象。
離淵听到之後,冷冷一笑道︰「我可收不起你們這樣的手下,但也守信不傷你們的性命,往後,你就听從警方的差遣吧,我想你們主人肯定有手段輕易的把你們弄出來,此舉只是要提醒你們,在警方的那些人面前,千萬不可胡言亂語!」言畢手起劍落,在兩個黑衣大漢的雙肘外側、雙膝上方各刺一記,動作如蜻蜓點水般輕柔,傷口很淺,以青霖劍之犀利詭異,好半天才滲出一線血絲來,很快就凝結,盞茶功夫過去,只有幾條淡淡的血絲,絲毫看不出受傷痕跡。
不提八字胡心里是怎麼想的,離淵出劍煞氣四溢,青霖劍桀驁不馴,就連離淵自己每次練劍完畢之後,都要運使風水秘法驅散反侵體內的煞氣,更何況身邊的靈覺剛入門的八字胡?離淵的劍光煞氣在靈覺的精微控制,濃郁的煞氣只凝煉于這幾步方圓之間回旋,並不影響在此不遠的伊思昭。等他用瞬間的手法劃傷兩個黑衣壯漢的四肢,再看八字胡,此刻全身上下被冷汗浸透了渾身的衣服,人也像癲痛發作般在不斷的抽搐。
眼見離淵的身影向他走來,八字胡這才有些回過神來,之感覺嗓子眼發干,全身在煞氣的包裹下猶在一陣陣發寒,開口說話有些費力,低沉暗啞簡直不像自己的聲音︰「前輩,手下留情?」
離淵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帶著淡淡的微笑靜靜的站立了一下,冷不丁突然一揮劍,剛剛緩過一口陽氣的八字胡,陡然又感到凌厲的殺意撲面而來,身體一陣冰寒與刺痛身體卻是無法再動彈,仿佛被無數利劍穿透。漸漸感覺仿佛置身于陰風與殺氣縱橫的亂葬崗中,有看不見的陰魂踐踏而過,他閉上眼楮也于事無補,只希望自己能暈過去,可意識偏偏一直保持清醒。心神一陣駭然恍惚,耳中一靜,卻听見離淵淡淡的問道︰「只是會輕輕的痛一下的!」
那一劍刺來的同時,八字胡感覺自己就快沒命了,原本就略顯淡薄的靈覺一瞬間被擊潰,下意識的啞聲呼喊道︰「前輩你答應過不殺我的!」八字胡已經有點神智失控了,叫喚了半天,卻發現遠遠的離淵沒什麼反應,只是冷冷的看著他,手中青色長劍在黑暗中隱約流閃著光華,良久才離淵才開口說道︰「我現在廢了你的靈覺,幸好你心中沒有怨恨復仇的心里,否則你當時已經死在劍下了。」
八字胡心中暗暗的慶幸著,他不是生不起怨恨,而是神智被煞氣纏繞,絲毫聚不齊意思反抗的情緒,八字胡見離淵有饒了他的心思,趕緊道︰「前輩,無論是誰問起這事的起因,我都會為前輩的行蹤保密……」八字胡跟那兩個黑衣壯漢做這件事情,本就是瞞著自己的主人去做的,為的只是垂涎伊思昭的美色,究竟高羽會不會為幾個手下,跟一個秘法境界相同風水中人結怨,答案當然是否定的。
也正因為如此,離淵才可能會留下這三人的命,一切安妥之後,離淵確信不會再惹出一些事端,這才走到伊思昭的面前,道︰「以後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子,最好不要一個人出來出行,不要往山野里亂跑,這件事雖然現在事出有因,但也管你不小心了,等會你自己打電話報警吧,我還有別的事,就不在這里陪你了,等會小心點。」說完,離淵就準備站起身子離開,自古以來風門就不與六扇門的人打交道,到現在來看,沒有特別的事情,離淵也不願意沒事去警察局轉。
而那伊思昭似乎被離淵剛剛的一系列動作驚呆了,嘴唇發抖了幾下,想開口說話,但最總沒有再多說什麼,披上外套裹緊前襟潺潺悠悠的準備走出了樹林,離淵站在林邊,看著她一瘸一拐的身影,慢慢的走向遠處的路上,心中略微的冷了一下,倒不是離淵狠心不懂得憐香惜玉,而是他本是也有無奈。
那伊思昭衣衫顯得有些褶皺的身影,身軀若隱若現,在月光下綺麗多姿,或許是月間的淡淡冷清意味,離淵心田間也深深的印下了這一幕,多年以後,等他再有機會想起伊思昭的時候,眼眶中充斥的往往是這幅畫卷,離淵盯著她一會,轉身正準備離去,那邊卻只听‘啊’的一聲嬌呼。
離淵雖然已經背過身去,但是風水靈覺一直鎖定著伊思昭,听到她的叫聲,說是不準備照顧她,腳下卻是沒有停,幾個閃跳間便已到了伊思昭的面前,原來前面有一個小溝,伊思昭或許是因為驚慌,沒有了往日的震驚至如,整個人都滾落到了溝渠之中,所幸不算是太深,伊思昭傷的應該不算是太重。
他扭身快步穿過密林間的小徑,來到了伊思昭的身邊。此刻天空不作美,空氣中飄散著蒙蒙細雨,月光透過變深的雲層又散了下來,照在兩人的身上顯得很是朦朧。伊思昭手扶溝渠的泥土一直看著他走近,臉色蒼白嘴唇也在微微發顫,眼眸卻像朦朧的月色。
「對不起,我的錯!」離淵不知道說什麼才好,一開口卻是這一句。「先生,我看不清你的樣子。」伊思昭直直的望著他,手一直按著泥土沒松開,因為離淵並未告訴她自己的名字,伊思昭便一直用先生來代替,此刻她定定的看著離淵的臉頰,不知道心中在想些什麼。
「伊小姐,怎麼樣了,來抓著我的手上來。」離淵見到此景,臉上的神色略微的低沉了下,心中埋怨了自己一下,有些歉疚的開口道。
「我只是腳扭了,應該沒什麼大礙,我自己能夠站起來,不用勞駕你了。」伊思昭在溝底小聲的嘟囔道,說話的語氣略顯有點哽咽,似乎是在跟自己賭氣一般,離淵見狀心中有些無奈,八成他剛剛的讓她自己走的行為,已經有點傷了伊思昭的自尊心,只見她嘗試著站直身體,沒有理會離淵的手,自己慢慢的趴在小溝上邊,準備上來,卻是適得其反,伊思昭又弄傷了自己的腳傷。
伊思昭賭氣性質的動作無疑是加大了自身的病痛,看她在一旁嘗試了幾下,離淵心中暗忖道,看來她是沒辦法一個人回到家里了,離淵解開纏在掌心的皮革,便伸手過去,抓起伊思昭的手腕往上一提,月光終于照在了他的臉上,離淵柔聲說道︰「伊小姐是我的不對,別再賭氣了。」
伊思昭听到這里,鼻子一酸正想說什麼,她的手突然一松,軟軟的倒在了離淵的懷里,離淵下意識張臂將她抱住。盛夏的衣服只有輕薄的一層,而且此刻因為粼粼細雨的關系,二人的衣物都濕透了,這感覺與赤身貼在一起幾乎沒區別,離淵突然沒來由心神一蕩,緊接著心間卻是一驚,因為他的臉頰貼在了她的前額上,感覺好燙,不僅如此,她的心跳得好快,全身都在發燙!
離淵或許是對伊思昭的尊重避嫌,剛剛為她秘法療傷的時候,只是大概的查看了一番,見伊思昭心間雖有神氣疲弱之虞,但似乎並無大礙。此刻抱在懷里發現不對,離淵靈覺掃過身體才知道她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不僅受了很大的驚嚇,而且身體已經病倒了!不僅意識如此,而這紫金山地氣濃郁,在這深夜又踫到了下雨天,陰寒之氣趁虛入體,就這麼一會兒功夫,伊思昭已經發起高燒了,意識也變的恍惚。
伊思昭平日來算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公眾人物,可沒有離淵那樣近乎鐵打的身板,此刻的她是一位受傷帶病的弱女子,連站都站不起來。離淵二話不說的一抄手,將她橫抱在懷中,轉身就向著中山陵的避雨台疾奔而去。
此處八字胡他們現在都已經暫時的喪失了行動能力,暫時不用擔心他們會逃月兌,為今之計就是先看看著伊思昭的身體怎麼樣了,離淵本來已想好抽身離去的對策,可是伊思昭現在的身體如此虛弱,嚴重到他先前並沒想到,不得不放棄了原先的打算,連這里都沒有來得及仔細清理就離開了,她得趕緊接受醫治,不能留在深山中,至于八字胡的事情,離淵已經在抱著伊思昭的途中,打電話報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