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向左轉 第五十一章

作者 ︰ 一兀

幾滴眼淚一掉,宋慕青就覺得痛快多了,長期憋在心里頭的委屈也跟著煙消雲散。抹了把眼楮,吸吸鼻子,就強制性的把還處在抓耳撓腮腫的藺團長給按在了床上,挽起袖子要給他洗腳。

剛才還擔心她心里難受,怕是還得好好哄著。藺謙正為嘴里沒有存貨,說不出幾句甜言蜜語來暗暗心焦,這會兒見她一副沒事兒人的樣子,又是熟練的倒水,又是面帶溫柔的給他月兌鞋,心里禁不「咯 」了一聲。

哪個男人不喜歡如花美眷?眼見著這麼漂亮的一姑娘,平時又是那麼一囂張跋扈的性子,現在卻像小媳婦兒一樣的蹲在他面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他一雙腳上,目光柔得能滴出水來,他還不得在心里偷著樂?

藺謙那張長年積雪不化的冰山臉開始融化,微微的扯出一個得意又美滋滋,不自在又樂在其中,綜合起來就有些詭異的笑意來。

「水燙不燙?」宋慕青撂了撂水,試著潑在他腳背上。

「咳!不燙。」他握拳擋著嘴假意咳嗽了一聲。

宋慕青專注的給他洗腳,像是完成一件極其重要又復雜的工程一樣。細致,謹慎,溫柔,生怕做的不好,因此動作顯得僵硬。

在她記憶力,蘇青也給她這樣洗過腳。那是他們還住在小巷子里的時候,不過在給她洗腳的時候鮮少有寧靜的表情。她常常都是略帶愁容的,一分鐘里要往牆上的掛鐘上看好幾次。有時候甚至回出神,直到水涼了,宋慕青輕聲叫「媽媽」她才猛然回過神來。尷尬的笑笑,粗略的給宋慕青擦干腳,攆她去睡覺。

宋慕青一直以為自己對蘇青是無奈,可憐的,自然是有愛。但發生了今天這樣的事她才明白過來,只怕是自己心里對蘇青是怨多一些。

怨她從來都是對宋平的關注多過對自己,即使人人都在告訴她不值當這麼做。怨她懦弱,又太過固執。

「今天有個很重要的會議,所有人都不得中途離開。所以才讓你等了那麼久。」藺謙突然出聲。

「啊,什麼?」宋慕青愣怔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他是在解釋。「沒事,本來就是我沒有提前告訴你要來。我明白你們軍人都是二十四小時待命的,尤其是處在你現在這個位置上,不知道有多少雙眼楮盯著你,就等著把你從這個位置上拉下來,就更是不能讓別人說一句閑話,影響你的前途的。而且……」她話音一轉,「我是那麼小心眼兒的人嗎?」

藺謙二十八歲就做到團長的位置上,上校軍餃,人人多說他前途不可限量,憑他的能力和那股不要命的勁兒,若是生在戰亂年代在踫上個好身世,只怕早就是年輕將軍了。

最年輕的上校,听著好听,可其間有不多容易恐怕也只有他自己和身邊的人知道。雖然這都是他自個兒一滴血一道疤的拼來的,可那些眼紅說酸話,等著看他出丑的人哪里看得到他的努力?一個個的就等著揪著他一個芝麻大點兒的錯處把事情鬧大,好絆他一個大跟頭。越是在這種時候,他就得越謹慎。宋慕青可不想因為自己,就讓他被人拿到錯處。

前一段話說的是很識大體,充分展現了掩藏在她彪悍的性格之下那絕不輕易展露的賢良淑德的一面。可最後一句語調上揚,眉眼上調,充滿了一敢說就試試看的威脅味道。

藺謙哪能听不出來。被威脅的心甘情願,松了一口氣。這才是他認識的那個正常的宋慕青,受了誰一耳光就得還回去兩巴掌的人。順著她的心意道︰「是,你哪能是那麼小心眼兒的人呢?你心胸開闊著呢!」

宋慕青低頭瞥了眼微微敞開的領口,把毛巾甩他懷里,惡狠狠的道︰「說反話是吧?拐著彎兒的嫌棄我是吧?自己擦!」

她委屈!盡管知道自己委屈的有些無理取鬧,他根本就沒往哪兒想,可她就是忍不住要趁著他在憋著脾氣哄她的節骨眼兒上,任性的委屈一把。

藺謙先頭還沒明白過來她的意思,更是疑惑她干嘛低頭看了自己胸前一樣。接著她甩過來的毛巾莫名其妙的擦干了腳,倒了水,關上門又把她塞進被子里裹起來。見她還不滿的瞪著自己,這才恍然大悟的往她胸前掃了一眼。

他承認,趁她蹲著不小心風光大顯的時候偷偷瞄了好幾眼,說不上是波濤洶涌但也是小巧可愛,倒甚得他心。

「你怎麼老是曲解別人話里的意思?我說你心胸開闊,你說我拐著彎兒的嫌棄你。我要是說你小心眼兒,你就得生氣,然後還得說我嫌棄你。你是故意找茬是吧?」藺謙露出識破對方戰術一樣了然于心的笑。

宋慕青一揚下巴,一副「我就是找茬,你能把我怎麼地」的囂張模樣。

「你一女孩子思想怎麼就那麼不純潔?」

「我一在素質教育和生理教育雙重輔導下長大的奔三成熟女性,還能純潔得到哪兒去?你還指望現在的女孩兒跟男生拉拉小手就能臉紅心跳,以為自己會懷孕?藺團長,你太不了解在文化大繁榮的情況下我國青少年的身心發育狀況了。」她語帶鄙視的說。

「我帶兵打仗要了解那些干什麼?」藺謙皺眉,豪氣干雲霸氣側漏的說。

在那一刻,宋慕青真覺得他是生錯了年代。這男人看著是面如冠玉,換上一身白衣就清浚出塵,一副百年世家清貴公子亦或是天外謫仙的模樣。可行之言談之間,便隱約可見那骨子里透出來的霸氣。大口喝酒,大碗吃肉,肆意沙場,千里外決勝負,彈指間定天下。

宋慕青有些晃神,耳邊依稀還有笙簫吹奏混著戰馬嘶鳴的聲音。醒過神來盯著藺謙,越看越是覺得這個男人眉宇間都繚繞著一股帝王之氣。

想想又覺得可笑。這大概便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罷了。她愛他,也崇拜著他。怎麼看他都覺得好,哪怕覺得他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也是應當的,他能夠做到。可別人知道她的想法只怕是會覺得異常的可笑。

他們本是盤腿對坐著的。藺謙突然長臂一撈就輕巧的把她撈了過來,放在面前,從背後摟著她。兩只手按著她的手臂,下巴扣在她的肩上。

一個不容逃月兌的姿勢。

「現在,我們來說說你穿著這個樣子,迫不及待的要見到我的原因。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呼出的熱氣讓她頸上的寒毛一根根的豎立起來,耳垂紅的能滴出血一樣。

她不安的扭動了一下。暗想這男人什麼時候學會使美人計了,真讓人招架不住。

「藺團長,作為一個軍人,請你注意自己的行為。你這是赤•果果調戲婦女,嚴重違反了我軍的三大紀律八大注意!」

他輕哼了一聲。「我調戲我自己的女人,紀律和注意都管不著!」

宋慕青一剎那覺得,藺團長已經在某個她不知道的時刻,瞬間化身成妖了。他娘的還是一只勾人的狐狸精!

她偏了下頭,躲開他無意間摩擦了一下她耳垂的嘴唇。整個人都瑟縮在他懷里,小鵪鶉一樣。真跟她平時類似帶上三五潑皮在街上橫著走,欺個男,霸個女的紈褲公子形象相去甚遠。

「不說?那我可要用刑了……」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男人的嗓音可以如此勾魂攝魄。如攪翻了一罐蜜糖牽出的道道銀絲,絲絲縷縷,欲斷不斷。而最可怕的是,這男人自己還不察覺,繼續用著低沉醇厚的嗓音蠱惑著她。

「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還是不說……嗯?」

他的一只手從她腰側緩緩的上滑,用一種故意折磨人的緩慢速度。

宋慕青覺得自己所有的神經都被挑了起來,揪在一起,隨著他往上移動一分,就緊了一分,像被拉到最大的弓一樣,繃得緊緊的,再使一分力就能 嚓一聲斷了。

就在她快要出聲求他停下來的時候,他修長的中指在她手臂內側停了下來。在她帶著幾絲失望松口氣的時候,他卻出其不意的動作了,直指目的地——胳肢窩!!!

「啊!哈哈……哈哈哈……藺謙,你住……手……哈哈……」

「哦?你說還是不說?」

「說!我說……你停下……求你,哈哈……別撓了……」

藺謙等到宋慕青笑的快岔氣了,嘴里全是求饒的話才停了手。假惺惺的替她順氣,說︰「慢點,別著急,喘勻了氣兒再說。」

宋慕青捂著肚子,憤恨的一把拍開他的爪子。「呸!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罵完發下怒對勁兒,這不是說自己是耗子麼?

藺謙看著他,一副似笑非笑,看待手下敗將的模樣。

宋慕青瞪她一樣,掙開他的手爬下床灌了一大口水。捧著杯子眼神躲躲閃閃。見他始終是那副欠扁的樣子,知道躲不過去,只好訕訕的回去坐在他對面。張了幾次嘴,卻不知道從何說起。

「是為了你媽跟你爸吵架了,還是為了你爸跟你媽吵了?都躲到這兒來了,應該是為了你爸吧?」

「呸!我沒他那麼不要臉的爸。」她下意識的反駁。詫異的問藺謙,「我從沒告訴過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藺謙回答她的語氣里有意無意的帶了一絲幽怨。「你不說,我只好自己問了。」

想也知道,他問的是誰。而且憑趙毅那樣唯恐天下無亂,怕沒有熱鬧可看的變態性子,一定會讓他的萬能得堪比哆啦a夢的助理送了一分詳細到甚至記載了她什麼時候開始不尿床的資料給藺謙。

「你知道些什麼?」她緊張的問。

「你跟你爸關系不好。」他簡單的回答。

「說了他不是!」宋慕青的語氣神色里已經帶著對這個稱呼不掩飾的厭惡。

藺謙沒再說什麼,只嘆了口氣,卻讓宋慕青惶惶不安起來。

「其實沒什麼。他跟野女人約會,被我撞見了卻恬不知恥,還要扯出上次我一口拒絕了趙毅把合作機會給他公司的事情。然後我們大吵了一架。」她垂著頭,故作無所謂的樣子。把腳伸到他懷里捂著。

以藺謙對宋慕青的了解,這麼簡單的事情經過,她絕對不可能逃到他這里來,甚至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露出無助又欣喜的眼神來。單單是她父親的無恥,想必她能應付的方法多的是。

「就這樣?」

事情當然不只是這麼簡單。

宋慕青從跟陳默默在餐廳分手後臉色就一直陰沉著。走路回到家依然沒有見到宋平回來,便搬了椅子在正對門口的位置坐下等著。

一番逍遙後,宋平自是春風得意紅光滿面,一開門便見到宋慕青一張閻王一樣陰沉的臉也沒有好臉色。哼了一聲準備繞過她,卻听見她陰陽怪氣的聲音說︰「你說我是把她攆的更遠好呢,還是讓你身敗名裂更有效?看來沒有趙氏的合作案給你帶來的巨大收益,你仍然挺逍遙自在的,怎麼該不會是又賴上哪個大企業了吧?」

宋慕青說這話的時候,是絲毫沒有再把他當成父親。從她小到大,宋平對她盡到的只是生養的責任,並沒有盡到教育上的義務。而他花在她身上的那些錢,早已接著她跟三子的關系,從趙氏得到了相當可觀的一筆回報。

宋平自然知道是宋慕青借著趙毅的權勢把那女人攆走的,同樣是顧著趙毅,他沒有對她發作。可明白過來跟趙氏的合作案也是她搞的鬼就火冒三丈。

他的公司已經是一具空殼子,若是有了這個案子,起死回生那是一定行的。本以為他親自出馬跟趙毅談是十拿九穩的事情,沒想到被這丫頭給攪黃了。頓時就揚起宋慕青。

宋慕青豈是會仍由他打的人?父女倆爭鋒相對吵得不可開交,甚至不知道是誰一氣之下摔了這屋里最值錢的一只明代花瓶,碎片滿地都是。

宋平責罵宋慕青不孝,宋慕青罵宋平不知廉恥。

「別吵了!你還想把這個家鬧成什麼樣子?」蘇青帶著憤怒和哭腔的聲音在陽台上響起。她一只腳已經跨在了欄桿外面。

宋慕青看過去,正對上她一張怨懟和悲傷的臉。突然明白過來自己有多可笑。敢情她做了這麼多,在她看來都是「鬧」,她跟宋平做對了那麼多年,自以為是為她出氣,她卻覺得想把這個家拆散的卻是她。她又覺得蘇青可笑,她一直都沒明白過來,這早就不是一個「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友情提示一下,撒花神馬滴表忘了哦親∼

撒花的孩紙有肉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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