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正,向左轉 第五章

作者 ︰ 一兀

C市的天氣已經開始變涼,宋慕青洗了澡後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頭發還在滴水,就歪在臥室里的飄窗上,隨手從書架上拿了本書翻了起來。

過了會兒,外面似乎有了吵鬧聲,她皺了皺眉,正要出去,想了想又退了回來。

以她媽的性子,覺得不會大吵大鬧的,所謂的「吵架」只是她爸一個人跟耍猴似的上躥下跳外加憤憤不平。

她外公家算得上是書香門第,她媽在出嫁前也是被教養的極好的,又加上她喜歡畫畫,性子更加的沉靜。嫁給她爸以後,就宋慕青有記憶以

來,她媽只為了她爸重男輕女的事兒,跟他鬧過一回。

宋慕青從小就不明白,她媽是怎麼嫁給了她爸這樣的男人的。後來听說了那句「女兒是父親上輩子的情人」後,她更加的不明白了,自個兒上輩子是什麼眼光,怎麼就看上他了呢?

外面的吵鬧聲笑了許多,大概是宋平覺得自己一個人鬧著沒意思。

她信手翻了翻那本書,沒多少興趣,往旁邊一扔就躺了下來。她面對著窗子,有一層薄紗隔著,外面的景象看不真切,只覺得從高處看下去,那些連成一片的燈光,像一團火一樣,閃閃爍爍,明明暗暗的。

手機震動了起來,三子發來的短信,讓她明早上帶著早飯上醫院去。

宋慕青沒回,只笑了笑。光著腳從飄窗上下來,撲到床上,然後一覺到天亮。

她早上離開的時候,正踫見他爸在吃早餐。

「畢業也快一年了,整天就知道在外邊瞎晃,像什麼樣子!你要麼找份正正經經的工作,要麼找個人嫁了!」他用筷子敲了敲碗,又說,「你不是老跟趙家那老三混在一塊兒嗎,他對你有點意思,我看這小伙子人也不錯……」

宋慕青剛剛換好了鞋子,拎著包站在門口,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你從前不是說他不靠譜麼,怎麼今兒個又變了。爸,你是覺得他家的錢還不錯吧?」

「你說的是什麼話,我這是為了你好。」

他瞪著眼沖她吼。

「行了,下個星期我上你那兒上班。」她隨意的說,拉開門走了。

到了醫院門口,已經過了早飯的點兒。宋慕青心里煩,在路上的時候早就把要給三子買早飯的事兒忘得一干二淨了。這時候看見醫院旁邊的路邊攤,這才一拍腦門兒想了起來。

買了豆漿油條,拎著兩個油膩膩的塑料袋就到了病房。

三子本來是笑容滿面的迎接她的,可一看見她手里的那兩個塑料袋,那臉一下子就垮了下來,老大不樂意的瞅著她。

「你將就點吧。就當大魚大肉吃多了,吃點清淡的刮刮油。」她把豆漿油條放床頭的小櫃子上,就跟旁邊用一只手把被子疊得像豆腐塊的兵哥哥打招呼。

「怎麼你一個人?」她問。

那兵哥哥模模腦袋,憨厚的笑了笑。「嘿嘿,平時在部隊里不能隨便出來,老張出去買點東西。」

「你們那團長同志呢,怎麼今天沒來看你?」

那兵哥哥似乎有些疑惑。團長那麼忙,咋能天天往醫院跑,來看他一個小兵呢?不過那孩子老實,把團長說的「過兩天再來看你」的那句客套話告訴了宋慕青。

「對了,你們團長是姓藺吧?」她又問。

「是啊,怎麼了?」

「沒什麼,這姓挺少見的。我上回看見你們團長跟一個女人在一起,還挺漂亮的,是他女朋友吧?」

那兵哥哥突然笑了起來。「怎麼可能,我們團長沒女朋友。而且,就他常常冷著一張臉,有喜歡他的姑娘也被他嚇走了。」

宋慕青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回頭就撞上三子刀子一樣的眼神。

「干嘛?」

「你問人家那麼多是想干嘛?」

「我想干嘛就干嘛。你干嘛?」

「你想干嘛我就不讓你干嘛!」

「你不想讓我干嘛我就偏要干嘛!」

「宋慕青!」三子牙都快咬碎了。

「干嘛?」

「……」

宋慕青最近往醫院跑的有些勤快,勤快到陳默默以為她突然對三子產生了革命友誼之外的情感。

她仔仔細細的看了三子五分鐘,看得三子毛骨悚然,總覺得她會突然撲上來把自己當根骨頭啃了一樣。

「青青,你不會真看上他了吧。雖然我實在沒看出來你究竟看上他哪點兒了?」

「你就放心吧,我不好他這一類型的。」宋慕青拍拍她的肩膀說。

對面的病床已經被整理的整整齊齊的,像是從來沒有人住過一樣。

整整三天,那兵哥哥都已經出院了,冷冰冰的團長同志也沒有再在醫院里出現過。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這一天又這麼耗過去了,宋慕青有些提不起精神的跟三子和陳默默打聲招呼就離開了。

電梯里一個人都沒有,要是在其他地方也就是覺得冷清了點兒,可一想到這是醫院,縱使從小就沒怕過誰的宋慕青也覺得有些陰森。所以當電梯門打開的那一刻,她一步就跨了出去,急匆匆的往醫院大門口走。

這個時候也就剛剛七點過,外邊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是曖昧的昏黃色。

就在那昏黃不明的燈光下,宋慕青看到了個有些眼熟的男。一下子嘴就咧開了,這就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藺謙仍舊穿著那一身軍裝,背對著她的。宋慕青光看著他了,正準備過去打招呼,突然覺得情況不對,有敵情!

他面前還有一個女的。就是上次在咖啡館里遇到的那個。

那女的似乎很激動的在跟他說著什麼,藺謙突然轉過身,宋慕青看見他臉上不耐煩的表情,立刻就有了主意。

藺謙正要往醫院內走,就看見一個眼熟的女人,燈光有些暗,他沒太注意,以為只是路過的,可誰知那女人徑直朝他走了過來,然後挽住了他的手臂。

不僅僅是他,他身後跟著的女人也很驚訝,目瞪口呆的看著宋慕青。

「你怎麼過來了,我剛要打電話給你呢。」她抱著藺謙的手臂,用撒嬌的語氣說。

那聲音甜膩得她自己听了都忍不住起了一層又一層的雞皮疙瘩。而他旁邊的那個男人也明顯的一愣,不明所以的看著她。

宋慕青沖著藺謙嫣然一笑,就大大方方的對跟在他後面死纏爛打的女人伸出了手。

「你好,我是宋慕青,藺謙的女朋友。」

宋慕青說完就等著看她驚慌失措讓後傷心欲絕的跑開的樣子,可出乎她意料的是,那女人只是驚訝,非但沒有失措反倒是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宋慕青只當她是心理素質比一般的人好一些罷了。

「我們已經見過了,在咖啡館里。不過你可能不記得我。」宋慕青說。

「怎麼可能不記得,宋小姐那場單槍匹馬轟小三兒的戲唱的可真是精彩,讓人印象深刻過目不忘。」

「沒什麼,本色演出罷了。打擊小三兒是全世界女性的責任。」宋慕青毫不客氣的說。

在她的那本劇本上,這場戲的戲份是這樣安排的。

對面的這個女人苦苦糾纏這一個對她無意的男人,而她扮演的就是要解救這個男人于危難之中的女英雄。

正常情況下,引起兩個女人糾紛的這個男人都應該有所表示的,可顯然,這場戲的男主角還沒有進入狀態。他正試圖掙開宋慕青的手。

宋慕青拽了他一下,他又要甩開,于是她在他腰上擰了一下。這人真是的,她這在幫他呢,他還不情不願的樣子。

可當宋慕青意識到對面女人臉上的那種可以稱之為「曖昧」的笑容之後,她就意識到,事情……也許不是她想的那樣。

「還沒有自我介紹。我是謙子的表姐,我叫溫雅。」

宋慕青頓時就恨不得在地上找一條縫出來,然後鑽到地球的另一端去。她這輩子就沒這麼丟臉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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