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如今有孕,女乃娘沒敢把這事兒直接說出來,而是拐了彎,悄悄透給了王嬤嬤,打的主意是讓王嬤嬤尋個機會緩緩的說,可即便再緩緩的,王氏知道了,也氣的險些背過氣去。.
這消停日子才多長日子啊,就又出了這檔子齷齪事,雖說有了肚子里的孩子,宛若也是王氏心肝上的閨女,她自己是從什麼境地過來的,她比誰都知道,那樣難的處境,那種滋味,她死也不會讓自己的宛若再嘗一遍。
可是退親,于女兒家的名聲,實在不大好,尤其這事兒又不能宣揚出去,宣揚出去,以後宛若該如何自處,若不退親事,宛若嫁過去,不就生生是第二個自己,王氏真被難住了,左右都不是,還有宛如……
王氏就真沒想到,處理了周映雪,最終她閨女依舊使壞在宛若身上,可她想就這麼壞了宛若的姻緣,自己嫁進去也是做夢。
王氏目光一冷︰
「那邊老太太怎麼說?」
王嬤嬤忙道︰
「老太太這幾日身上不舒爽呢,沒敢驚動」
王氏嘆口氣︰
「也好,先瞞著點吧,老太太疼宛若,知道了此事,心里還不知道怎麼著急上火呢,畢竟年紀大了,等過兩日,我親自過去和老太太說便是了。」
王嬤嬤道︰
「可真是下賤坯子生的下賤根兒,怎麼就跟她娘一個個樣兒呢,那柳家少爺,平日里我瞧著倒也算穩重,怎的能干出這等沒臉的事來」
王氏哼了一聲︰「這男人家哪有幾個不貪戀美色的,尤其那賤丫頭有心勾引,他又年輕不進了套子才怪,我倒不是愁這個,宛如那丫頭想個招就能制住她,就是愁宛,若嫁過去,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我以前的滋味,萬不想讓我的宛若再嘗的,可若是退了親,說不得也耽擱了宛若的名聲,真真讓人恨的不行。」
王氏這邊糾結為難,柳府那邊也出了事,那日彥宏回來,他身邊的慶豐哪里還敢瞞著,直接就跟陳氏把事情頭尾說了個仔細,陳氏真是氣得手都哆嗦了,狠狠數落了慶豐的不是,嚴禁彥宏再出府去,想著在府里好好捐他幾月,日子久了,便放下了。.
哪知道,柳彥宏自那日又見了宛如,竟是日思夜想的,更放不下了,陳氏不讓他出去,便在夜里坐在廊下,對著月亮唉聲嘆氣的,竟跟魔怔了一樣,春日多疾,一來二去,竟成了癥候,且茶飯不思,日漸消瘦下去,本來好好的身體,也熬得瘦了許多,瞧著竟跟得了那相思病似的。
陳氏心疼的不行,也怕真有閃失,一時也不知道這事該如何,便只得偷偷知會了老太君知道,老太君也是氣,可孫子畢竟是親的,孫媳婦兒還沒進門,遠得多,思來想去便跟陳氏商議,就和彥宏說,先娶了宛若進門,等宛若進門後,再娶宛如當個侍妾也就是了。
柳彥宏這才漸次好了起來,可柳府這番曲折,不知怎的,就傳到了外面去,雖說都是各府的女眷私下里嚼舌頭,可畢竟說的有頭有尾,這事兒自然傳到蘇府的大楊氏耳朵里。
大楊氏听了,倒是真驚了一下,宛如這些年養在自己身邊教導著,性子著實收斂的穩妥多了,可這起子丑事,竟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來了,大楊氏思來想去才想起來,估模丑事的起源就在年前那次山寺里頭,真是大楊氏腸子都悔青了。
宛如一進來,就見祖母的臉色陰沉難看,心里就咯 一下,如今各府里的留言,捕風捉影傳出來,她身邊的婆子沒有不听了告訴她的道理,宛如心里雖有些害怕,卻也是歡喜的,知道柳彥宏真心實意的待她,名聲不好听又能怎樣,橫豎有她娘和外祖母前些年的事,她的出身也在哪兒擺著呢,名聲也早就不中听了。
不然,以她如此姿容,即便是庶出,何至于來求親的都是些不入流的角色,即便不是為了柳彥宏,只要宛若那丫頭不好過,她心里這個口氣也算出了。
再說,她早就細細的想過了,為了宛若的名聲,王氏勢必不會退親,彥宏若是堅定,以後她和宛若一起嫁進柳家門是不離十的,她就不信。自己斗不過宛若,到時候,自己這些年憋屈的滋味,定讓她好好嘗嘗。
想到此,本來害怕的心卻安定了下來,福了福,立在一邊,大楊氏微微眯起眼瞧她,宛如的確生的好,比她娘強,眉眼更像自己的親妹子,只這生的好便罷了,怎的性子也一脈相傳了來,竟讓大楊氏平日里為她打算的心淡了許多。
也知道這些話不好听,讓屋里的丫頭婆子都下去,只留□邊的心月復婆子楊媽媽︰
「外面這些日子,影影綽綽的都說柳府的彥宏公子得了相思病,這病卻和咱們府里牽連上了,彥宏和你妹妹宛若是打小定的親,即便是宛若,傳出去都不免讓人戳脊梁骨笑話,何況竟然是你,你如何跟祖母解釋」
宛如撲通一聲跪下︰
「孫女兒平日跟在祖母身邊,何曾有片刻稍離的時候,便是在山寺了見過柳公子一面,也知是妹夫,並沒說話,只點點頭便過去了,並無失禮之處,祖母這話從何而起」
「從何而起?」
大楊氏直直盯著她問︰
「你倒是撇的干淨,我問你,若是柳府來求娶,讓你姐妹一起嫁過去,你可願意?」
宛如心里一跳,低下頭去,好半響說了一句︰「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孫女兒的婚事,全憑祖母做主」
「祖母做主?」
王氏一腳邁進來︰
「姑娘如今人大了,倒越發懂了不少禮數,你不知我北辰的規矩嗎,無論嫡庶,婚姻之事該著嫡母做主才是」
王氏的目光掃過宛如,雖是春日正好,宛若卻忽兒覺得跟那數九寒天一樣渾身冰寒,王氏剛要行禮,大楊氏忙道︰
「快扶著太太,這都有了身子,行什麼禮,快下吧!月份不大,自當將養,怎的今兒到過來了「
大楊氏明知故問,王氏心里哼了一聲,卻笑了笑︰「瞧著今兒外頭的天氣甚好,便出來走走,也該給老太太請安的「
卻再也不提宛如的事,只和大楊氏閑話了一會兒,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宛如,徑自去了。
畢竟是在身邊養大的親孫女兒,大楊氏嘆口氣道︰「起來吧,事兒既然做了,你再跪三天三夜也于事無補,若是你跪了這半個時辰,你嫡母的氣便消了,也是你的造化,她說的不錯,你的婚姻事,原是該嫡母做主,她若執意要管,縱是你爹也不能說話的,你好自為之吧,這些日子,便在你屋子里好生待著,不許私自出府,也不用再過來給我請安了,去吧「
宛如眼里怨毒一閃而過,還是珊珊退了出去,楊媽媽見她走了,才道︰「論說姐妹同嫁一門,也有先例的,說不準還是一段佳話」
「佳話?」大楊氏嘆了口氣︰「這事兒在別家,或許也就掩著蓋著糊弄過去罷了,咱們家卻難了,不說那邊府里的老太太,便是宛若她娘,這口氣怎麼忍得下去,再說,這些年你沒瞧出來嗎,宮里那位十一爺可巴巴的瞅著呢,宛若這親事本就找不到借口退了,這一來,說不準就成了」
「成了?若是退親,咱們二姑娘的名聲可就不大好了」
大楊氏掃了她一眼︰「咱們這樣的家族,即便宛若是正經嫡出的姑娘,若是嫁給皇子,正妃的名頭也難封,若是側妃還可,再說,以十一爺的性子,便是非要,誰又能擋得住去」
楊媽媽一愣︰「听老太太的意思,咱們家二姑娘說不準就是位王妃了?」
「大楊氏道︰「朝廷里的事,咱們內府的婦人如何知曉,只我這麼瞧了這幾年,皇上對四皇子越發淡了些,連帶的王家宅門的恩賜,也比那些年差了一大截,倒是十一爺越發得意,將來還不知怎麼著呢,我倒樂意宛若嫁給十一爺,將來王家若有什麼閃失,咱們蘇家還能摘楞的出來,省的一下全牽連進去。」
「是呢,宮里的賢妃娘娘,這些年身子總不好,精神頭也愈發差,只是大姑娘和柳府公子,這事兒?」
大楊氏道︰
「我便管教的再嚴,畢竟是她娘的親閨女,她人大心大,自己覺得計算好了,可畢竟是個小孩子,就不想想,有宛若親娘在這里呢,又有積年的舊怨,怎能讓她隨了心意,弄到如今這地步,我也護不住她,禍福吉凶看她自己的造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