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一夢 陳氏教子

作者 ︰ 欣欣向榮

「彥宏,你這滿嘴里胡沁些什麼?」

陳氏肅著一張臉,從外面走了進來,把彥宏兄妹嚇了一跳。陳氏今兒原是在老太太那邊陪著說話兒來著,說著說著就提起了彥宏和宛若的親事。

老太君就道︰

「明年宛若就及笄了,先置辦著成親用的東西,等過了年一出正月就過禮,二月中,孫媳婦一進門,我這碗孫子媳婦兒的茶就吃上了。」

老太君很是中意宛若,伶俐聰明,雖說也有幾分淘氣,可大事上卻不含糊,比起彥玲那可穩重許多了,也更大氣,況且琴棋書畫樣樣都出挑,便是那女工活計拿出來,比起各家閨秀,也不差什麼,加上有孝心,時常說些有趣的俚俗故事與老太君解悶,倒真真對了老太君的心思。

不說柳府的老太君,就是陳氏這個婆婆,心里也著實滿意這個兒媳婦兒,家世人品模樣兒都沒挑,還和彥玲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將來過了門,這姑嫂之間也不會生嫌隙,心思靈透,性子寬泛,卻也不是那沒注意的孩子,大事上殺伐果斷起來,頗有幾分男兒氣,這是听老太君身邊的婆子說的。

王家那邊老太太時常請老太君過府說話兒听戲,或是賞玩個花兒景兒的,來往的多了,便也知道些那邊府里的底細,說那邊老太太身邊的事兒,除了幾個管事的丫頭婆子,可都是宛若操持的,年紀雖小卻挑不出一點錯處,這樣的媳婦兒可去哪兒找的來。

陳氏那些年還有點埋怨老太太,嫌這門親事定的過于匆忙,也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性情,若是個刁蠻不理事的女子,即便出身再好有什麼用,橫豎不能指望著娘家過一輩子去。

這幾年一邊瞧著品著,卻越發稀罕起宛若,因此,老太太這一提,陳氏心里也是十分樂意,從老太太那邊出來,想著正好過去問問彥宏的意思,雖說婚姻大事本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彥宏的心思,她這個當娘的也得顧及著一二。

彥宏比宛若大四歲,今年十八了,三年前,陳氏便把身邊的兩個穩妥的大丫頭,碧璽珍珠給了他,畢竟小子大了,身邊沒個可心的大丫頭也不像話。

打算的是先做個大丫頭,等宛若進了門,再收進房里伺候著。兩個丫頭陳氏更看重珍珠些,雖姿色不如碧璽明麗出挑,卻穩重規矩,彥宏卻更喜歡碧璽,把碧璽留在身邊,珍珠被遣出房外伺候。

陳氏略別扭了兩日,便放下來,這男子哪有不貪美色的,碧璽雖說有些心思,也掀不起大風浪,陳氏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過去了。

陳氏倒是萬萬沒料到,一向爭氣的兒子,竟然干出這麼件丑事來,這要是傳出去,可怎生好?听他滿嘴里說的,竟是實打實入了扣一樣,若是別人還好說,至多不過先隱下來,等媳婦兒進了門,再當個妾抬進來也就是了,偏偏是姐妹,且是宛若隔著母的親姐姐。

蘇府里那點兒老一輩的腌事兒,雖說捂著蓋著,可哪府里不知道,當初宛若她娘嫁過去,那蘇澈的姨表妹便大了肚子,要不那位大姑娘能比宛若整整大三歲?

還有蘇府大姑娘那位外租母,可真是沒法說,各府里的女眷到一處私下里說閑話都說,這可真是家傳,娘什麼德行?閨女什麼樣兒,你說這位周姨娘所出的大姑娘,性情能好到哪兒去,不過確生了個極好的模樣兒。

可生得好才是禍,若是個性子穩妥的還罷了,橫豎在內宅府里,外人也瞧不見,若是跟她娘一樣,可成了什麼?所以說,彥宏想娶蘇家那位大姑娘,是萬萬不能的。

柳彥宏一見他娘進來,這事便真揭開了,若說柳彥宏以前也不是多討厭宛若,宛若和他妹妹情分好,自然和他有見面的時候,宛若也過得去,聰明機靈,可就是姿色尋常,還有一件,就是自從六年前,宮里的十一爺知道他和宛若訂了親,這些年來,沒少找他的不自在。

在太學里,在宮里,在外面,只要找到個借口,便要尋他的麻煩,趙睎是皇子,還是皇上最寵的皇子,他柳彥宏即便再尊貴,也越不過皇子去,只有退讓的份兒,受了這些窩囊氣,偏也不能與別人說,悶在心里,久了便不由自主開始遷怒起宛若,從心里厭煩宛若。

過年前的時候,他陪著八皇子去郊外的山寺里頭散心小住,正巧遇上了蘇府里的老太太,也在那邊禮佛吃齋,怎麼說,他也算蘇府里孫姑爺,理當過去磕頭見禮。

磕了頭,一出來就瞧見立在院里一株桃樹邊上的宛如,柳彥宏當時被狠狠驚艷了一下子,宛如穿著一身淡粉色的衣裳,身姿窈窕,縴腰一束,頭上梳了一個別致精巧的發髻,身後垂下長長的秀發,烏壓壓的,鬢邊插了一朵娟紗的正艷的海棠花,映著一張粉白瑩潤的小臉。

眉如新月,眸似秋水,瓊鼻下一張紅菱小嘴,微微彎起,嘴角一個清淺的梨渦若隱若現,含羞一笑,真如那詩畫中的絕代佳人一個樣兒,把柳彥宏的三魂七魄都勾了大半去,他房里碧璽的姿色不俗,更兼風流靈巧,他頗為喜歡,可與這女子一比,竟是比到了天邊去。

回到禪房的榻上,翻來覆去一夜沒睡著,琢磨著,看衣裳打扮不像個丫頭,又是在蘇府老太太跟前,想必也是蘇家的主子,忽而就想起蘇宛如原是有一個隔母的姐姐,便是那蘇承安一母所出的親姐姐,難道是她?

翌日,便使喚些銀子,打听了蘇家跟來的下人,果然是她,那一陣,柳彥宏整整在山寺里住了大半個月,兩人背著大人見了面,宛如這方帕子就跑到了柳彥宏手上來了。

回府以後,柳彥宏是越想宛如越喜歡,正在這里終日里放不下,偏彥玲還過來質問他的不是,便煩上來,索性把自己心里的話說了出來,那成想被母親听見,索性一咬牙,撲通跪倒在地︰

「娘,兒子不娶宛若,橫豎都是蘇府里的姑娘,娶誰不是一樣?」

陳氏真是氣得直哆嗦,就不成想,看著聰明的兒子,竟是個這麼被色所迷的糊涂東西,這話若是傳出去……

陳氏臉一沉,擺擺手,下面的丫頭婆子急忙退了出去,陳氏坐在炕邊上,指著柳彥宏呵斥︰

「虧了你是咱們詩書大宦家的公子,真是活打了嘴,竟做出這等丑事,你就不琢磨琢磨,誰家好端端規矩守禮的閨秀,肯和一個陌生男子牽扯在一起,還把自己隨身的帕子,也送了給你,再說,你和宛若自幼定親,她既是當姐姐的難道不知,明知道你是妹夫,還湊上來私相授受,這樣不知道廉恥的閨秀,滿京城都找不到第二個來,虧了還把你迷成這個樣兒,盡早給我收拾了荒唐心思,這事就此打住,若是傳到你父親耳朵里,這頓板子定時跑不了的。」

柳彥宏幾步膝行過去,抱住陳氏的腿︰

「娘難道就不心疼兒子,兒子實在不喜歡那蘇宛若,若是按娘親說的,蘇宛若和宮里的十一爺,可不也日日見面,在一處又騎馬又射箭的,難道這就合乎規矩了?」

柳彥玲哼了一聲道︰

「哥哥胡說什麼,宛若和趙睎,哦,不,十一爺,在一處騎馬射箭的時候,可還有我和承安哥哥呢,再說,我們光明磊落,哪像你這樣鬼鬼祟祟私相授受不說,還寫這些婬詞艷曲,呸,別把你們的髒水,往我們身上潑。」

「彥玲,一個姑娘家的,胡說些什麼?」

陳氏瞪了她一眼︰

「十一爺畢竟是皇子,即便你們平日里熟慣了,也不能直呼其名,這里沒你什麼事,回你房里去。」

柳彥玲撇撇嘴,剛走到門口,陳氏便又叫住她︰

「你且站住,今日之事,不可讓宛若知道」

柳彥玲倒是應了一聲︰

「這樣的惡心事兒,我才不會告訴宛若呢,不管怎樣,我就認宛若是我嫂子,哥哥,你若娶了別人回來,看我一頓鞭子把她抽的半死,尤其你哪個什麼宛如。」

說完,氣哼哼的走了。等彥玲出去,陳氏的臉色卻緩了緩,伸手把彥宏拉起來,嘆口氣道︰

「這世上哪有娘不疼兒子的,娘只要有的東西,你想要的都給你,可這娶媳婦兒,不能瞧長得好看與否,除去門當戶對,品性尤其重要,那蘇宛如我是見過幾次的,的確生了個好模樣兒,卻是庶出,庶出也不怕,偏她娘和她外祖母的名聲,真真不好,這樣的媳婦兒,別說你父親不依了,老太君乃至你祖父都不會應的」

柳彥宏心里也知道這些的,愁了半響,突然眼楮一亮道︰

「不如兒子先娶了宛若,待到宛若進了門,再娶宛如做側室,效仿娥皇女英共事一夫,也算……」

「胡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氏打斷︰

「你當宛若的娘是擺設嗎?還有王府里的那位老太太,今兒我的話就撂給你,想娶蘇家那位大姑娘,別說正妻,便是個小妾都沒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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