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蕙睜開眼,見到的是乳白的帳頂,頭暈暈的,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是已經回到氈帳了。
想伸手揉揉太陽穴,可是稍稍動了一下,就覺得手臂酸疼得厲害,之前使勁抓韁繩的一幕在腦中掠過,估計是用力緊繃過度,有些傷到肌肉了。
氈帳里很安靜,福蕙略側了側臉,一眼撇去,就見到了趴伏在塌旁的胤祺,一邊的琉璃燈盞中的燭火微躍,胤祺的側臉照映在燭光下,臉上投下一些陰影,他閉著眼,眉頭卻微微蹙起。
福蕙默默看了幾眼,再抬眸往上看,帳頂的天窗似有微弱的晨光泄了進來,看來她已經昏了一夜。
蜷身在凳腳旁的巧玉頭向前一點,正打盹的她便醒過神來,抬頭向榻上望來,立馬咕嚕爬起身來,驚喜道︰「福晉,您醒了。」
巧玉的動靜驚醒了同樣打盹的巧琴,還有胤祺,他挺起身來,俯向前望著福蕙,見她確實清醒過來,便輕聲問道︰「怎麼樣?」
福蕙什麼也沒說,只是皺了皺眉頭,巧琴忙忙便道︰「福晉,太醫說了,您只是受驚過度,等吃幾日藥,休養休養便會好的,不用擔心。」
福蕙哪有不知的道理,只是滑下馬,沒磕沒踫的,肯定嚴重不到哪里去,可她惱火了,男人招來的桃花,憑毛要女人來承擔,何況,此時不拿翹更待何時,男人嘛,撿到機會就得敲打敲打。
想著福蕙眉頭便更加皺起,臉上顯出難受的神情,胤祺瞧了,二話不說便喝道︰「快,再請太醫。」
得,她還不想再多喝一碗苦藥,忙想伸手阻攔,可她忘記了,自己的手根本不能亂動,這麼一用勁,痛得她臉都快皺成包子了,嘴里「嘶」了一聲。這時候福蕙也顧不得痛了,忙開口道︰「不用請太醫。」
胤祺臉沉了,「不瞧太醫身子如何會好,別听福晉的,去請太醫。」
這兩位都是主子,可難為了巧玉、巧琴,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左右為難地面面相覷。
「太醫不是已經開了方子,真的不用再請了,妾身不想將事情鬧大。」福蕙急急央求道,雖然她是想狠狠給阿霸垓點教訓,可是,一但驚動皇上插手的話,事情就會不受控制,到時候,皇上會怎麼處置誰也不清楚,「皇上那知道了嗎?」
胤祺沉吟了,擺了擺手,巧玉、巧琴知趣地退了出去,胤祺這才說道︰「十弟當時只遣了親信來給我報信,其余人都沒有驚動,想來皇阿瑪那應該還未听到風聲。」福蕙听了,心里終于松了口氣。
胤祺頭低著,牢牢地看著福蕙,聲音頗有些沉悶,「只是,不免委屈了你。」
知道她委屈就好,福蕙當即便三分真心,三分演技地刷刷落下了淚珠,啞聲道︰「蕙兒當時真的以為再也見不到爺和芳兒了,心里好害怕。」
說她矯情也好,說她浮夸也罷,這淚珠一落下,便止也止不住了,福蕙也不管了,就任它流,自己身上的肉痛總不能白受,最起碼也得換他幾分心痛才值。
「蕙兒,沒事了,我在這呢。」見福蕙傷心的樣子,胤祺心里愈加悶得慌,嘴里安慰著,手上也沒空著,輕輕地拭去她的淚珠,可這淚水卻怎麼也拭不干,胤祺忍不住坐上塌來,輕手輕腳地將她托起,擁入了懷中,在她耳邊喃喃道︰「別哭了,你一定不會見不到我的,真的,乖。」不知怎的,他居然像哄小孩般哄著她,心里卻一點沒覺得別扭,一邊呢喃著,一邊輕輕地吻她的額頭眉角,似要讓她安心。
福蕙慢慢安靜下來,感覺躺在他懷里,身上便沒那麼酸痛了,不覺頭鑽了鑽,臉更貼近他的胸膛,耳朵感受著他胸膛的熱度以及怦怦的心跳,真的好安心。
胤祺也沒覺得不妥,便如此抱著她,喃喃地說些耳語,感受兩人之間的親密溫馨。
「貝勒爺、福晉,十阿哥求見。」一道煞風景的喚聲在帳外響起。
胤祺微不可見地蹙了蹙眉,之後低聲道︰「你好好躺著歇息,我去去就回,再有,讓太醫再來瞧瞧,這樣我才放心。」話說著,他輕輕地將她放回了榻上。
福蕙其他沒意見,這條她不依了,用哀求的小眼神看著胤祺,嘴里小聲道︰「爺,藥好苦。」
胤祺被她逗得是哭笑不得,見那般哀求的眼神,便有些心軟,「好,好,不去請,不過,要真不見起色,定要再請,到那時我就不依了。」
福蕙哪有不肯的,忙道了聲︰「好。還有,替妾身多謝十爺。」胤祺點了點頭,起身掀簾出了氈帳。
胤祺出得氈帳,十阿哥正在帳前等著,見著胤祺出來,便上前問道︰「五嫂可好?」
「多謝十弟,你五嫂並無大礙,昨兒真是多虧你了。」這不是客套話,胤祺是真的感激老十,要不是他,福蕙危矣。
「哪的話,這是臣弟應當的,不過……」老十面露為難,似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老十向來是大咧咧直爽的性子,胤祺見他如此神情,心中已有些數,開口道︰「十弟有事只管說來。」
見胤祺開口了,老十本也不是磨嘰的性格,便直說道︰「這趟事是阿霸垓的錯,我也已經教訓過她,如若五嫂確無大礙,還望五哥看在臣弟的面子上,就不要深究了。」
胤祺也明了,阿霸垓與老十雖還未大婚,可兩人卻已經捆在了一起,如果事情捅到皇上那,只怕老十也月兌不了干系,必然會受牽連,然,老十卻不知,胤祺也沒有深究的資格,要真查究起來,他的責任更加大,麻煩更多。
不管怎麼著,這件事也只能到此為止,胤祺與老十達成了共識,老十就此便回了。
正所謂小病是福,這句話福蕙終于體會到,在胤祺頗有些自責的情緒下,再加上她的幾分演技,終是過了一把被人捧在手心百依百順的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