媵妾 第五章 冊封

作者 ︰ 輕影

魚兒仍是滿臉無辜的看著沈雁,心內冷笑。不是要減份例麼,不是要炫耀自個兒管家權利大麼,那就從自己身上開始減,做個表率吧。

既然這會兒已經把火引到了沈雁自己身上,沈涵頓時也受了啟發,她可不在乎把余人都拖下水,「雁姐姐的意思是說,從下個月起凡是官中份例里的東西,若是我們一時半會兒沒有用上,就要減去嘍?」

這些日子沈雁管家,看她不順眼的人還是有的,而且不止一個。再說這份例,母族強勢些的自然手頭寬裕,吃穿用度上少不得自己再去添些喜歡的東西,可是就算那些份例東西他們自己不用,還能留著賞人呢,突然減去了可打賞還得要些別的物件不是,豈不是和減份例銀子一個意思。至于那些手頭不寬裕的,可指著這些份例過日子呢。府里的嫡小姐管家不過一月,才一頓年夜飯就弄得大家都破了財,任誰都不高興。

「這大過年的,說什麼減份例的事兒,又不是日子過不下去了……好好的作甚拿府里的姐妹們開刀。」

「我娘可沒那麼多私房替我請繡娘,減了份例我們娘倆豈不是要喝西北風去。」

「你們……你們,誰說要減大家的份例銀子啊?我就是看不得有的人把自己不用的東西隨意打賞下人罷了。」沈雁漲紅了臉急忙道。

「好啦,好啦,雁姐姐不過是管著家擔心府里太過奢侈浪費銀子罷了,哪里會在乎姐妹們的那點小錢了。各人的份例既然都已經分到各人手里,自然是想怎麼用就怎麼用。也就是這麼一說,要省錢哪里省點兒不成,哪里要到減大家份例的地步,雁姐姐你說是不是?」看沈雁越說越過,有想巴結王妃和沈雁的便出來打了個圓場。

「我要怎麼管家,還要你教?」沈雁是個生起氣來軟硬不吃的性子,哪怕是有人幫她也照樣甩臉子,低哼了一聲便扭頭就走。

那個說好話的自討了個沒趣,見眾人都不搭理自己,也只好訕訕的退回去了。余人見狀,也都各自散了。

沈涵坐下後悄悄在桌下朝著魚兒豎了個大拇指,魚兒點點頭,兩人也沒再說什麼。

倒是這沈雁,簡直就是無藥可救。沒有沈荷在邊上攔著,她還真是什麼傻事都做的出來。轉年她就十五歲,及笄後便要議親,若是有嘴碎的把今天這事兒添油加醋的說出去,到時候落得個苛待胞妹的名頭,有夠她娘煩惱的了。

宴畢,魚兒乖乖的跟著白姨娘回院子。

今晚照例是要守歲的,等過了子時吃過素餃子再歇一會兒,初一又要起個大早。吃餃子原是北邊的風俗,雖然王府如今安于江南,但闔府上下多是北邊人,這吃餃子的習慣便也保留下來了。不過白姨娘卻是土生土長的江南女子,所以這邊院里的小廚房還準備了湯團。魚兒吃了一口咸的餃子,又吃了一口甜的湯團,只覺得嘴里怪異的很。

她不慣晚上吃東西,吃了兩口便不再動了。白姨娘也只象征性的吃了兩口,便令人撤了下去。

吃過東西,原本是該歇著了,可魚兒目光在屋子里轉了一圈,卻見只剩下她們娘兒兩了。晚上宴席上,白姨娘看他們姐妹們斗嘴,在旁邊一言不發,這會兒遣開下人怕是有話要說。

「娘——」見白姨娘默默的注視她許久都未開口,魚兒便先叫了一聲。今天的行為,別人看不出來,但白姨娘只怕是知道她心里打的小九九的,會不會就此露出什麼馬腳?

「我的魚兒終于長大了……」白姨娘說完這一句,竟是沒來由的落下淚來,魚兒頓時有些手足無措,忙的掏出帕子替她擦眼淚。就算已經活了兩輩子,可魚兒還是不怎麼善于應付這種母女情深的場面。再說盡管這兩個月白姨娘對她十分疼愛,但她仍然無法從感情深處真正的將面前的人當做母親來親近,更別說像個小孩子一樣撒嬌親昵了。

「好了,好了,這大過年的,娘不該哭的。娘只是看你長大了,高興……」白姨娘接過帕子擦干眼淚,哽咽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今天看你行事,知道什麼該忍,什麼不能忍,以後你去了你爹那邊,就算娘不在你身邊,也可以放心了。」

我爹?!若不是之前就在沈魚這個身子的身份上面有過一些懷疑,不然這會兒她差點驚呼出聲︰「我爹真的另有其人?」

听白姨娘現在說話的口氣,看來原來的沈魚應該是知道這件事的。幸好剛才沒把那句話直接問出來,不然可就真的露餡了。

之後白姨娘又就著晚上以及之前落水那些事,絮絮叨叨的和魚兒說了好些內宅爭斗的手段等等。不管是皇宮還是王府大院,甚至是那些有些地位的人家,凡是能有個大院子來裝滿各人的,都少不了一個斗字。女人們之間要斗,女兒們之間也要斗,兒子們之間更要斗,畢竟資源有限,那些個位置也有限,當然就只能用搶的。

白姨娘仿佛是來了興致,盡可能的用淺顯的話給魚兒講那些事兒,恨不得今晚就將自己知道的事兒全都告訴女兒似的。魚兒卻听得昏昏欲睡,白姨娘只得抱她上床,親自幫女兒月兌去外衣,掖好被角才走。

不過這也不能怪魚兒,她又不是真的小孩子,晚上的事無論是對手還是事情本身都太小兒科,要不是這個身子太小,她還真不好意思這麼和沈雁玩兒。再說這些斗來斗去的事兒,似乎上輩子也經歷過不少了,就算記不起來具體的人和事,可經驗手段這些東西卻是牢牢的印進腦子里的。就像她現在忘記了自己原來的名字,卻仍然是認得字的。

是了,能用得起那樣的青瓷碗來喝藥的人家,怎會是一般的人家呢?

記憶中的青瓷碗,對,就是那個青瓷碗!那個釉色和做工,絕對是官窯沒錯!而且那個制式,雖然上頭沒有花紋,卻不是平常官宦人家能用的。

大腦里似乎有什麼東西被喚醒了,卻又迷迷糊糊的想不起來。魚兒騰地坐起來,听見外間榻上小晴也跟著起身了,忙又躺下裝睡。有了點頭緒卻又想不起,魚兒十分苦惱,可想著想著竟真的睡了過去。

這個新年過得還真是熱鬧,除了除夕那晚上的那場鬧騰,正月里連著又來了兩道聖旨。

一是府里一位如夫人所出的庶女沈蝶已年滿七歲,記入宗譜並冊封為郡主;沈荷因德才兼備被破例冊封為縣主。兩人各有賞賜若干。至于封號和封邑那得等她們出嫁了再給,現在不過是沈荷額外的有了縣主的俸祿而已。

因跟著接聖旨,魚兒這才知道這位不是自己老爹的王爺名諱單字一個「莫」字,宮里來宣旨的寺人稱他為莫王。其實莫王府的字號大門外頭的大燈籠上掛著,可惜魚兒一個女兒家是出不了二門的,王府的下人們稱呼自家老爺也從來不會帶著封號叫。

說起來這沈蝶和魚兒同年生的,生日還比魚兒大那麼一兩個月。因孩童幼年時多有夭折,即使是皇家也有近半數的孩子沒有機會長大成人。故而雖然這些小主子們出生就有俸祿,但只有年滿七歲者才能將名字正式計入宗譜並冊封之。

如今一樣大的兩個孩子,一個得了冊封,一個皇帝老爺子卻連提都未提,甚至連莫王的義子之女都被封為縣主,眾人看向魚兒的目光不由的意味深長起來。有疑惑猜測,也有同情可憐,更有甚者直接是鄙視的哼哼,到底是外室生的,就算再得寵又如何,皇家根本不認她生的姑娘。

白姨娘面對眾人各色的探究的目光,一臉的平靜,看不出是悲是喜,就連魚兒也覺得這是意料之中的事。雖然自那晚提過一句之後,不管她怎麼拐著彎子打探,白姨娘再沒有透露過關于魚兒那個親爹的任何消息,不過既然這事兒白姨娘自己知道,莫王知道,那麼上頭那位恐怕也是知情的。

她沈魚壓根就不是皇帝的佷女,莫王也不願意認她當女兒,那皇帝當然不會平白無故的給她封個郡主當當,這不是往自己弟弟頭上戴那個啥啥帽子麼?

于是乎,就算是莫王府內規矩森嚴,可再嚴的規矩也擋不住悠悠之口,依然時不時的有人私下議論白姨娘母女的事。就連沈涵也有些坐不住了,話里話外的勸著魚兒去同莫王親近些,好早點確定身份,將來也好有個好出路。若是仍以現在王府私生女的身份,如何能有好歸宿?只是沈涵自己也只是未出閣的姑娘,這話是不能直白白的說出來的。

魚兒听沈涵說這些,知她確是真心為沈魚考慮,想來她原來應該是真的同這個身子的原主要好。不過眼前的境況,魚兒並不便多做解釋,只能次次都淡笑帶過。

眾人興致高漲的議論了不到十日,京里忽的又來一道聖旨,卻是邀沈雁、沈涵、沈魚姐妹三人並沈荷一道入宮參加昭菁帝姬的生辰宴。

沈雁乃是嫡女,沈荷新近盛寵在身,可附中庶女眾多,緣何偏偏選了相貌才華並不十分出眾的沈涵,甚至連那個連封號都沒得的沈魚也在列。更何況昭菁帝姬今年年方十七,並非整生辰。照例這樣的日子只會召在京貴女入宮赴宴,在外已有封地的王侯之女並不在邀之列。再說此行除了沈魚年幼,其余三個都到了該說親的年紀。所謂聖心難測,王府之中更是各種猜測四起。

而白姨娘自跟著眾人在正院接旨完畢,回到院中竟是令人關緊門窗,在屋內抱著魚兒失聲痛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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