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莊勉強微笑︰「華妃的性子,也不過這樣罷了。」
我抱住陵容的肩膀,心疼道︰「沒事吧?」
陵容微笑︰「我都好,連累姐姐們掛心了。」
眉莊想要安慰,又說不出什麼,拉著陵容的手︰「沒事,以後會好的。咱們還有的是以後。」
陵容楚楚微笑︰「姐姐們還有以後,我已經沒有了。」
我心中酸楚,卻無言安慰,只是良久握住陵容縴瘦的手,想以指尖僅剩的一點溫度,溫暖前程冰寒的她。
連著幾日春寒反復,我夜來便坐著做針線。槿汐點了爐火,給我披了一件外衣,關切道︰「小主一直在做針線,也該抱著暖爐暖會兒。」
「如今天還冷著,內務府備下的過冬衣裳不夠,差不多的都得自己松手,難道我還拖累你們嗎?」
浣碧嘆口氣,無奈道︰「晌午我按小姐的吩咐去給安小主那里送糕點,誰知安選侍那里也做針線呢。說月例不夠用,好歹叫內監們送出去換點銀子。」她微有不忿,「同是宮嬪,妙音娘子就風光得很。」
「別背後多議論。哪個宮里不做些針線貼補開銷呢。好歹咱們手里還松動些,浣碧,你趕緊封些銀子送去安選侍那里,開了春做衣裳又是一筆開銷。」
浣碧答應著匆匆出去了,才走至門外,「呀」的一聲驚道︰「淳常在,您怎麼獨個兒站在風里,怕不吹壞了?快請進來。」
我听得有異,忙起身出去。果然淳常在獨自站在宮門下,鼻子凍得通紅,雙頰卻是慘白,只呆呆的不說話。我急忙問道︰「淳兒,怎麼只你一個人?」
淳常在聞言,只慢慢地轉過頭來,眼珠子緩緩的骨碌轉了一圈,臉上漸漸有了表情,「哇」地哭出聲來︰「莞姐姐,我好害怕!」
我見狀不對,忙拉了她進暖閣,讓晶青拿了暖爐放她懷里暖身子,又讓品兒端了熱熱的女乃羹來奉她喝下,才慢慢問她原委。原來晚膳後大雪漸小,史美人在淳常在處用了晚膳正要回宮,淳常在便送她一程。天黑路滑,點了燈籠照路,誰知史美人宮女手中的紙燈籠突然被風吹著燃了起來,正巧妙音娘子坐著鳳鸞春恩車駛了過來,駕車的馬見火受了驚嚇,饒是御馬訓練純熟,車夫又發現的早,還是把車上的妙音娘子震了一下。本來也不什麼大事,可是妙音娘子不依不饒,史美人仗著自己入宮早,位分又比妙音娘子高,加之近日妙音受寵,本來心里就不太痛快,語氣便不那麼恭順。妙音娘子惱怒之下便讓掖庭令把史美人關進了「暴室」(1)。我聞言不由得一驚,「暴室」是廢黜的妃嬪和犯了錯的宮娥關押受刑的地方。史美人既未被廢黜,又不是宮娥,怎能被關入「暴室」?
我忙問道︰「有沒有去請皇上或皇後的旨意?難道皇上和皇後都沒有發話嗎?」
淳常在茫然的搖了搖頭,拭淚道︰「她……妙音娘子說區區小事就不用勞動皇上和皇後煩心了,驚擾了皇上皇後要拿掖庭令是問。」
我心下更是納罕,妙音娘子沒有帝後手令,竟然私自下令把宮嬪關入「暴室」,驕橫如此,真是聞所未聞!
我的唇角慢慢漾起笑意,轉瞬又恢復正常。如此恃寵而驕,言行不謹,恐怕氣數也要盡了。
我安慰了淳常在一陣,命小連子和品兒好好送了她回去。真是難為她,小小年紀在宮中受這等驚嚇。
第二天一早,眉莊與陵容早早就過來了。我正在用早膳,見了她們笑道︰「好靈的鼻子!知道槿汐做了上好的牛骨髓茶湯,便來趕這麼個早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