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哈？」.
梅玉傾完全被他這足夠強大的跳躍性思維弄得怔了半晌，方才滿眼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口中雖是沒有明說，眼神卻已經明顯在詢問︰你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嗎？
而鳳衍卻似乎明了她的心思一般，淡淡一笑道︰「你沒有听錯。」
只這一句，頓時令梅玉傾忍不住在心底里翻了一對大大的白眼兒給他。
有沒有搞錯，他是有多閑啊？三更半夜不睡覺，跑到宮里來找一個女人下棋廓？
而且，這個女人也就是她，還是當今皇後？
想著，她再次滿臉不贊同加不確定地看向他，整個人依舊抱著被子坐在床上一動不動，心跳的速度，卻在不期然間偷偷加快。
鳳衍見狀，不禁挑了挑眉，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見的弧度，兀自轉身，目光開始在寢殿內四處搜尋起來杰。
「你這寢殿里該不會連個棋盤都沒有吧。」
一邊說著，他已然身體力行地在寢殿里四處翻找起來。
梅玉傾見他如此，心中頓覺有些無力，口中亦是有些無奈地問道︰「我是不是沒有拒絕的余地？」
聞言，正在翻找的鳳衍手上動作微微一滯，原本微微俯下的身子也站直了，轉身朝她看來，挑眉冷哼︰「你覺得呢？」
好吧，面對他這冷漠而又不容拒絕的口吻，梅玉傾只好妥協了。
因為，她心里很清楚，以鳳衍的權勢地位，只怕這鳳儀宮里的人多半兒都被他搞定了。
她完全有理由相信，就算她現在用力大叫，也不會有半個人听見叫聲不識相地沖進來。
當然，她更加有理由相信，以她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所以，無論從哪個方面權衡利弊，她除了乖乖配合，都沒有選擇的余地。
沒有辦法，她只好穿衣下地。
一頭如墨般的長發垂在她身後，越發襯得她肌膚如雪般晶瑩剔透。
須臾之後，兩人一同坐在一張並不算大的小幾跟前，上面擺放著鳳衍從寢殿內的櫃子里翻找出來的棋盤和棋子。
由于光線太暗的緣故，鳳衍又點亮了一盞離他們所坐之處最近的燈。
此時此刻，昏黃的光芒照耀在兩人的臉龐上，與寢殿內的靜謐相互掩映之下，竟營造出一種說不出的詭秘氛圍。
「你想走黑子還是白子？」
開始之前，鳳衍狀似體貼地開口發問，但還不待梅玉傾回答，便又自顧自說道︰「你走黑子吧。我可以無條件讓你十個子。」
他這話看似說得極其無心，但卻令梅玉傾心中頓生一種被人看輕的侮辱感。
她心下恨得牙癢癢，一雙清澈見底的眼眸由原本的漫不經心忽而綻放出一抹耀目的懾人光華。
她就那麼直直看著他，目光毫不避諱，口中的話語卻有些咬牙切齒。
「你這大半夜的，難道就是為了羞辱我才特地出現在我面前的嗎？」
不得不說，鳳衍說話的嗓音，真的是很好听。
他的聲音，不同于司馬文的清朗溫潤，帶著一種久經世事的滄桑。
那是一種極富磁性而又醇厚的嗓音，令人听在耳中，會有一種中了魔咒般的依戀，情不自禁的上癮。
只不過，如果他口中說出的話，不是這麼讓梅玉傾感到氣怒的話，會更好。
「羞辱你？你以為我有那麼閑？」
我看你就有那麼閑！
梅玉傾忍不住在心中月復誹，面兒上對他這話只覺得無語。
鳳衍此言不得不說，真的有讓人想一把將他掐死的沖動。
可是梅玉傾知道，自己沒那個能耐。
于是，她只得賭氣似地說道︰「直接開始吧，我不需要你讓。」
語畢，她已經率先執起一枚黑子，動作熟練而又迅速的放在棋盤上。
只是，她在做這個動作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鳳衍眼中那一閃即逝的狡黠之色。
隨著棋盤上的廝殺迅速展開，原本完全沒把梅玉傾放在眼里的鳳衍，臉上的神情從最初的輕松愜意，到後來的專注凝神。
連他自己都不曾察覺到，這一盤棋，他何時竟下得如此認真了。
與他同樣的，自然還有梅玉傾。
她本是想速戰速決，但卻怎麼也沒想到，與鳳衍的對弈，竟讓她找到一種棋逢對手的快感。
這讓她也在不知不覺中認真了起來。
曾听人說，棋品如人品，此時的二人，不僅僅是在下棋，更是透過眼前的棋局，了解坐在對面的對手。
鳳衍怎麼也沒有想到，梅玉傾的棋藝果真不錯。
雖然他想要贏她，並不是什麼難事，可是，若是一個不注意，卻還是可能輸得一敗涂地。
所以，即使是他，也不敢輕敵，更不得不開始瞻前顧後小心翼翼起來。
輸給梅玉傾，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在他看來，男人比女人強，那是天經地義的。
這第一盤棋若是就讓她贏了，以後她還不得騎到他頭上來？
而梅玉傾這邊，一開始，她完全是抱著賭氣的心理來開始這盤棋局的。
可是，才下了一會兒，她便察覺到了，鳳衍的棋力，遠遠要高于她。
難怪他會說出讓她十個子的狂言，他果真是有這個實力的。
如果說，她從這現有的棋盤上，能夠看到接下來的一百步，那麼鳳衍，可能已經看到了兩百步，甚至更遠。
他的深謀遠慮，他的布局精妙，遠超出她的想象。
梅玉傾認真地分析著眼前棋盤上的局勢，此時，鳳衍手中正執著一枚白子，遲遲未能落下，目光中滿是一片思索之色。
這樣認真的他，越發令他這張俊逸非凡的臉龐凸顯出不同尋常的魅力。
梅玉傾忍不住抬起眼簾專注地打量起他來，視線不知為何，竟有些舍不得從他臉上移開。
此時此刻，她終于能夠體會，為什麼現如今京城中的名門之女，絕大多數都將他當成是夢中情人。
就連那極富盛名的京城三美，也無一例外。
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是有讓女人為之迷戀的資本。
可是，這不會包括她，也不能包括她。
思及此處，梅玉傾還來不及收回視線，便被鳳衍突然間朝她看來的目光逮了個正著。
他眼中彌漫起一絲戲謔的笑意，口中話語亦是有幾分調侃的成分︰「怎麼？喜歡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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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方才開始，他與梅玉傾之間偶爾有的幾次交談，便一直是以「你我」稱呼.
即使這樣的稱呼顯得有些刻意，他還是不願意听見她口中那充滿了疏離和冷漠的一聲「清郡王」。
這會讓他的心忍不住覺得煩躁。
梅玉傾聞言，卻是有些狼狽地收回視線，心頭重重一跳的同時，紅暈也在不自覺間爬上臉龐。
而她自己，亦是覺得兩頰發燙，即使不照鏡子，也知道此時臉上的熱度是怎麼回事。
她連忙輕輕地低下頭去，不敢抬眼看他，口中卻是說道︰「輪到你了。」
鳳衍撇了撇嘴角，他知道，不能逼得她太急。
所以，只好在她話落之時，將棋子落在了棋盤上。
只是，與來之時充滿期盼的心情相比之下，他的心情，越發顯得愉悅了。
她臉紅害羞的反應，讓他心里彌漫著一股說不出的高興。
這一盤棋，下了許久。
梅玉傾心如明鏡，本來早就可以結束的棋局，是鳳衍硬生生拖到了最後一刻。
結果，是毋庸置疑的，鳳衍贏了，而且還贏了很多個子。
梅玉傾輸得一敗涂地，心里卻不得不開始佩服起他來。
能將棋下得這樣好，難怪他無論是處理朝政還是篡權奪位，都做得游刃有余了。
甚至于，就連宮中太後，都完全拿他沒有辦法。
現如今萬佚國的局勢，相信無論是太後還是司馬文，都是心中有數的。
只差不知鳳衍何時才準備采取行動了吧。
「你在想什麼？」
梅玉傾那滿面的若有所思，並沒有逃過鳳衍那雙犀利的眼眸。
他眼看著她垂眸看似是在收拾棋盤上的棋子，實則卻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他為自己對她的不了解感到無力的同時，卻更加迫切地想要了解她。
「沒想什麼，我只是在想，清郡王的棋藝很好。」
不知不覺的，梅玉傾對他的稱呼再次回歸原位。
而鳳衍一听「清郡王」這三個字，立刻面色一沉，原本帶笑的臉龐倏然間變得面無表情。
「以後不要這麼稱呼我。」
他依舊固執地用「我」自稱，話語間更是多了幾分陰鷙和冷然。
他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梅玉傾，不想錯過她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此時的她，面色白皙沉靜，又恢復了平常的樣子。
他不禁覺得，方才那個臉紅羞澀的她，會不會只是他的錯覺？
梅玉傾聞言，並未立刻應聲，而是將棋盤上的棋子都收拾干淨了，放好，她方才抬頭看向他。
「為什麼是我？」
今天，她再一次問出這個問題，清澈見底的眼眸中，有不解，但更多的，卻是如水一般溫柔的恬靜。
仿佛不管會得到什麼答案，都不會在她心底里激起絲毫的漣漪一般。
而鳳衍的回答亦是一如既往︰「因為是你。」
梅玉傾得到答案，只覺得無語。
她心里有太多的疑問，鳳衍對她所表現出的熱忱，讓她怎麼也想不通。
最主要的是，她曾經听說過，他並不是一個貪戀的人。
不然的話，那京城三美之中的任何一個，現在都已經是他的妻。
就算不是王妃，只是個側妃，她們也是甘願嫁給他的吧。
梅玉傾微微蹙眉的表情，印入鳳衍的眼底，他一看便知她在想什麼，在疑惑什麼。
可是，他卻並未為她解疑，而是緩緩起身，走到她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道︰「時候不早了，你好好歇息。」
語畢，他便舉步離去，他的腳步聲很輕，顯示出他卓絕的輕功。
只是，當他的身影走到門前之時，似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忽然間回身說道︰「梅玉傾，記住我剛才說的，以後不許用那三個字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