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彬嘴角一抽,想掐死蔣毅榮的心都有了,草草說了兩句便掛了,隨後怒氣沖沖地給蔣毅榮打電話。
蔣毅榮早就知道早晚得有這一出,坦然道︰
「送他醬油就是要告訴他他不過是一打醬油的——沒戲!」
江彬氣結︰
「你能別擅作主張嗎?」
「我怎麼擅作主張了?」蔣毅榮也不樂意了︰
「你送他酒不就給他個纏著你的借口?兔子若吃回頭草,不如自掛東南枝。」
江彬想說這什麼跟什麼就覺著後脖子一緊,接著就听提著他衣領的身後人道︰
「上班期間偷溜出來打手機,嗯?」
江彬連忙按了掛斷鍵,劉建深這才放開他,神情萬分嚴肅道︰
「晚上要吃糖醋排骨。」
江彬一口氣運上來沒咽下去,他完全跟不上這位老板的思路。劉建深似乎沒打算向江彬解釋他那從「煲電話粥」到「糖醋排骨」之間的思維跳躍過程,提著江小彬回到了小黑屋。
江彬一直忙到下班。跟著劉建深出了小黑屋時,正見了總干事蕭參拿著份文件在向蘇邁黎耐心解釋著什麼,蘇邁黎听得尤其認真。
江彬撇撇嘴,估模著或許是何揚托蕭參照顧蘇邁黎。不過就他那高貴冷艷的模樣,怎麼可能把事情做好?
眾人見了劉建深出來,紛紛也起身恭送。劉建深做了個手勢表示不必,隨後在眾人意味深長的目光中直接捎上江彬去大賣場買肉。
江彬到了大賣場面對那五花肉後腿純精肉萬分傷心,扭頭對劉建深道︰
「二師兄你瞧你兄弟們死無全尸的多慘啊……」話未完就被「二師兄」掐著後脖子去買肋排骨。
又買了些別的菜,排隊付錢的時候江彬又給蔣毅榮回了個電話,但礙于劉建深一直豎著耳朵在旁邊听,江彬也不好多說,快掛斷的時候蔣毅榮說有個買家要退貨但明天他要出去,所以填了江彬單位的地址,讓江彬幫忙收一下,江彬答應後便掛斷了。
大賣場邊上便是商場,劉建深盯著江彬腳上那雙蔣毅榮的大碼匡威運動鞋思量給他搞雙好些的,于是扶著江彬進了商場︰
「你平時都穿什麼牌子?」
江彬扭著小腦袋四處看︰
「玩.弄男孩。」
知識淵博的劉建深迷茫了,剛想問什麼是「玩.弄男孩」,就見江彬興奮一指︰
「就那家!」
劉建深順著江彬所指看去,就見那商標赫然是「Playboy」,劉建深無語半晌,揪著江小彬直奔耐克櫃台。
江彬被劉建深拉著試了雙白紅相間的,覺著還行,一看價錢縮了縮脖子。劉建深看他這模樣暗自好笑,讓服務員給包了,去收銀台刷卡。待劉建深回來,江彬依舊沒反應過來,劉建深提了鞋扶著他往外走︰
「做項目的不能總搞雙破鞋吧?」說完發現有歧義,果然,江小彬小同志睜圓了眼看著他,劉建深輕咳一聲掩飾尷尬。想了想,這「破鞋」好像是罵自己……不,不對,自己不是下邊那個……
在劉建深思維奔逸的時候江彬還沒有轉過彎來,到了停車場才憋出一句︰
「老板你真買給我啊?」這價錢可是他三分之一的月工資了。
「你這段時間腳不方便,還是穿軟些的好。」劉建深按了遙控器開了車門讓江彬上去。
江彬被扶他上去以後從另一邊繞上來先替他系上安全帶的劉建深,忽然覺著劉建深的內心其實比這鞋還要柔軟,只是「外強中干」罷了。
回去以後先喂了寂寞了一天的Jaosn,隨後江彬給劉建深燒糖醋排骨,但這糖醋排骨可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劉建深餓得厲害,江彬便用那為數不多的面粉先給劉建深攤了個雞蛋餅。
劉建深吃得挺香,江彬在廚房里背對著他和他聊︰
「老板,你北方的吧?」
「怎麼?」
「我還想你會不會吃不慣。」
「我不挑食,有的吃就不錯了。」劉建深看江彬腿腳不方便便順手扶一把︰
「我爸是軍人,他常和我說從前在軍營里……」說著說著目光落在江彬的挺翹的臀部上,一時忘了後頭的話,只隨口接一句︰
「軍營里都是男人。」
「……」
江彬有些難以理解劉建深的邏輯,將番茄炒蛋裝盤遞給劉建深,便開始煸炒排骨。劉建深端著番茄炒蛋回到客廳,看著江彬一瘸一拐的忙碌的背影,按掉何鑒的來電並刪除記錄,覺著尤為滿足。
等糖醋小排上桌,劉建深剛吃下的也消化得差不多了。嘗了嘗糖醋小排那味道還真不錯。
「我爸媽都很會燒,我的水平在他們眼里也就六十分。」江彬看劉建深吃得那麼香,心里也美滋滋的,想著再做兩個菜明天給兩人帶著中午吃,
吃到一半,江彬又想到一個令他比較揪心的問題︰
「那個……老板……那貓……貓……」
劉建深半天才想起來他編的那謊話,忙一臉凝重道︰
「估計暫時走不了。」
「您怎麼知道?」江小彬的視線在幾個房門口溜來溜去。
「能感覺到。」
「啊?什麼樣的感覺?」
劉建深猛地湊過去,鼻尖點著鼻尖壓低聲音道︰
「就像有人在你耳邊哈氣……」
江彬手一抖筷子險些掉地上,劉建深這才坐直了身子繼續吃飯。
吃完收拾好,兩人洗完澡,江彬開了洗衣機洗衣服,劉建深在書房里繼續處理公務。
到了十點半,江彬看劉建深先鑽了被窩,忽然覺著心里很別扭。劉建深是直的,他可是彎的啊,上回嚇得厲害也就算了,劉建深長得這麼有男人味,現在還同睡一張床可教他怎麼受得了?
怕心思被看穿的江彬于是提出他腿腳不方便怕被劉建深壓著還是睡沙發床吧!劉建深竟是一口答應了。
于是當晚,江彬獨自睡在客廳里的沙發床上,告訴自己千萬要挺住!然而睡到半夜,忽然覺著有什麼壓著自己,讓胸口喘不過起來,迷迷糊糊間,似乎還有人往他脖子里吹氣……
江彬嚇得一激靈,眼楮似乎能看到客廳里的所有擺設,但身子就是僵硬得很,怎麼都動不了,間或傳來若有若無的貓叫。江彬嚇得厲害,繃緊了身子使勁掙扎,難受了一段時間後終于听得「嗡——」的一聲,猛地睜開了雙眼。
江彬嚇出了一身冷汗,盯著黑暗中的吊燈大口喘息著。左右四顧,並無異樣,但方才那種真切的感覺仍是教他心有余悸。可是事到如今江彬實在拉不下臉去找劉建深求助,唯有裹緊被子翻了個身趴著睡,想或許這樣就不會再被鬼纏上了。
趴著趴著,江彬終于又睡了過去。第二天一早,被劉建深洗漱的聲音吵醒,江彬睜開眼看到Jason守在他身旁,順手模了把他的毛,卻覺著哪里有些不對勁。
這時候正好手機鈴聲響起,接起來,是蔣毅榮。
「那退貨今天能到,我晚上過來拿一下,順便給你送點東西過來?」
江彬哼哼著答應了,說待會兒列個清單給蔣毅榮,蔣毅榮于是又道︰
「媳婦你這幾天睡得如何?」
江彬覺著蔣毅榮真問到了點子上,萬分委屈道︰
「昨晚被鬼壓床了。」
「啊?那後來呢?」
「後來我翻了個身……」江彬撓了撓頭︰
「睡得倒還安穩,就是今天起來,覺著似乎……」
「似乎什麼?」
「菊花有點疼……」
「……」
蔣毅榮掛了電話後直接給劉建深發消息︰
「姑爺您收斂點成嗎?」
半夜模到沙發邊對著下屬過干癮的猥瑣老板回一條︰
「花堪折時終須折。」
蔣毅榮暗道這個裝逼犯,數著剛從銀行里取出來地劉建深轉賬的錢想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還是看開點吧……
話說這邊江彬剛掛了蔣毅榮的電話就又收到了何鑒的短消息,問他今天怎麼樣,說想來看看他。
江彬回了條「謝謝關心」便不再搭理了,若何鑒找過去也只能遇到門神蔣毅榮,而且江彬覺著像何鑒這樣一個十分在乎自己面子的男人遭遇一兩次閉門羹是決計再拉不下這臉的。
這時候,劉建深已經刮好胡子了在廚房里煮粽子和白煮蛋。江彬坐在位置上撐著腦袋等著,他想起從前,他 皮子拌餡料反復斟酌咸淡才做出這幾個頗為滿意的豆腐卷給因為挑食而很少去食堂的何鑒,結果何鑒只輕描淡寫地說了句不喜歡粉絲便踫都沒踫。
江彬萬分失落地回到宿舍給室友們分了,室友們吃得淚流滿面說將來他老婆有福氣,江彬當時听了只覺著心里發酸。何鑒並不是一個懂得珍惜的人,他都不屑于為江彬的滿懷期望裝腔作勢地嘗上一口……
可即使如此,江彬也從未想過要放棄這段單戀,何鑒知道他的心意,並且沒有拒絕,這就夠了。
但如今,江彬無法再如從前般毫無保留地付出,人一生中能交付真心的精力極其有限,他已經透支了三年,現在雖然仍對生活報以熱忱,卻在感情問題上變得遲鈍甚至畏畏縮縮,很多事情他不願細想,不抱期望也便不會失望。
劉建深見江彬發呆,便將白煮蛋和粽子撥號了端到他跟前︰
「抓緊些,八點走。」
江彬感激地接過筷子便開始埋頭吃。劉建深又不知從哪兒挖出個粉碎機,用香蕉隻果和番茄打了兩杯果蔬汁。樣子看著怪惡心的,味道倒是不錯,劉建深把江彬喝剩下的給了Jason,說是喝了毛色好,江彬瞬間覺著禿了的那塊有些破土而出的癢癢感……
江彬換了張腳踝上的膏藥,便抱著兩人的飯盒搭了劉建深的車去服務中心,路上劉建深忽然道︰
「有沒有興趣學個車?以後應酬多,你代駕。」
江彬確實早就有考駕照的打算,雖然目前不買,但這是大趨勢,而且真的考出來了給劉建深代駕,他就有借口不喝酒了。可問題是,這學車的費用……
劉建深看江彬在那兒轉眼珠就知道他想的什麼,萬分大方地拍板道︰
「考出來給你報銷,代駕表現好的話也會適當予以獎勵。」
江彬一听振奮了︰
「給您代駕是我的榮幸。」
敲定以後江彬便興高采烈地給蔣毅榮發消息說想借錢考駕照,並告知劉建深答應給報銷。蔣毅榮對著手機上的短信心在滴血,心想「我的傻閨女誒那只大尾巴狼想上的不是你開的車而是開車的你」,但還是捂著心口回復道︰
「沒問題媳婦,我讓我駕校朋友給你報個名,等你腳好了就去學,早些考出來也好讓我享享清福!」
江彬于是覺著這日子挺有盼頭。
到了服務中心,兩人又開始忙碌,江彬聯系了廣告公司,將周六的公益講座的背景板以及宣傳單頁的文字發送過去,請他們盡快設計發樣稿過來。
偶爾出去幾次,都看到無人搭話的蘇邁黎萬分認真地在翻看從前的資料以及打電話與各方溝通,江彬心道自己都來了三個月了講座神馬的那都是小菜一碟絕不會比他做得差!
這時候門鈴響起,王胖子開了門對江彬喊︰
「江小彬——你快遞!」
江彬端著杯子應了聲︰
「先幫我簽了。」
「這什麼?」王胖子見江彬端著杯子一瘸一拐挪過來不禁好奇道。
「我們店里賣的東西,人家退貨,蔣毅榮不在,就快遞到我這兒了。」
「打開看看唄?平日里光給你拉皮條,都沒見過你們到底賣什麼稀罕物。」
江彬沒意見,王胖子于是當著項目組同事的面拿了刀片劃拉開,打開大盒子從里面掏出一大坨抖開了見是一 膠做的卡通美女的模樣,另外附送真人發聲器、充氣筒、安全.套和升溫袋……
偌大的辦公室忽然靜得連一根毛掉到地上的聲音都能听見。
誰都沒注意,小黑屋的門悄悄開了,一只食肉動物走出來尋找倒水倒了半天沒回去的江小兔子,結果就見了被眾人圍在當中的那個。
「這誰的?」食肉動物物散發著令人毛骨悚然的低氣壓。
眾人齊齊後退一步,于是江小同學便被獨自留在了跟前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