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隊的隊長上場，那氣勢自然是不同凡響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胡瀚僅僅是穩穩地站在那里，似乎忽然有了點宗師級的山岳厚重感，凌奕不是什麼武林高手，也不能感受到對方什麼雄厚內功或者產生什麼氣機牽引，但一眼看過去，胡瀚身邊那一小塊地方確實感覺到有點不同的東西存在。
其實籃球場上的氣勢，不就是通過籃球員的站位、身體和臉上的堅毅的神情表現出來的嘛，一理通百理通，領悟力強和眼力高的人，通過觀察對手身上某些熟悉的細節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勢，也不是多麼玄乎的事情。
就像是習慣于身處高位領導的人身上會有的上位者的威懾，習慣于在籃球場上叱 風雲的這個籃球隊長身上也有點傲然視下的調調。
就他身上這種氣質，讓凌奕聞到了久違的血腥味，球場里這個家伙是一只很凶猛的獵物！定語雖然是凶猛，但賓語還是獵物，就等著被收拾吧！
教練的哨子吹響，胡瀚從「球架子」飛快地拿過籃球，照著第一個傳球的指示往右前方，就是罰球線右邊端點的地方傳出了一個直傳。第一個球傳出來之後，他再從「球架子」手上再拿過一個球，然後帶球跑向罰球線的右邊端點的地方，也就是跑向第一個接球點，他剛才傳過去的地方。
很快，動作非常快！
他運球向前跑的每一瞬間，從停止到啟動，中間的加速奔跑，到預備停下的滑步動作都帶著非常強勁的動感，忽快忽慢節奏掌握得非常好。
在此期間，負責第一個接球的籃球隊員已經穩穩當當接住了胡瀚的直傳。從規則上說準備接球的這個家伙，姑且叫他做甲吧。這個甲只能做出一個接球的手型，等著籃球傳過來之後就雙手一夾把籃球給接住，不準他移動距離故意去配合被傳過來的籃球的。
不過這接球的甲乙丙丁又不是真的道具，看著籃球飛過來總是會條件反射一下，雙手稍微動上一點，只要沒有說完全跑開了去接那個球，也算傳球的人傳到位了。允許接球的人動一動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因為，要是他完全不能動，沒啥水平的人傳過來的籃球肯定也不會這麼準確地落在他手里，到時候滿場的籃球亂飛，要重新把球撿回來也很費時間。
于是凌奕等人發現那個甲一點也沒移動，就接住了胡瀚的傳球，臉上神色也不由得變得驚奇了一下。
第二個傳球的要求是擊地，從罰球線右邊的端點傳到三分線左邊四十五度角的地方。第三個傳球要求是單手吊傳，就是從三分線左邊四十五度角的位置傳到。第四個傳球的要求是背後傳球，從中線的最右邊傳到前半場的左邊三分線四十五度角的地方。
而第五個傳球最變態，居然是要求參加測試的同學在前半場左邊三分線四十五度的地方回過身來，往起點的那個地方重新把球給拋回來。
其實就是傳出第一球之後，再拿起第二球跑向下一個點，從第二個點開始每個停頓的地方既是上一個球的接球點，也是下一個球的傳球點。
于是胡瀚跑這一回，就像是個籃球搬運工，在球場上跑了好幾個折線，手里運著的球傳到下一個點，又再拿起一個球繼續運著跑過去，每前進一步都往前邊搬運了兩個籃球。最後在前場拋回來一個籃球回到起點。
雖然這五個傳球點和接球點設置的方位離著都挺開，但球場上好歹也是站了十幾個人的，一開始眾人圍觀著還是有些看不懂，覺得這奔跑路線十分的混亂。
也就是胡瀚這種頭腦清楚的家伙才能一下子上手，他在這兒拿一個球往那邊一傳，又拿起一球往前運，運到位置上時又往另一個地方一扔，不管是直傳擊地什麼什麼的花樣居然都沒有出錯過。
眾人只能看見他在球場上來回折向穿梭，每次跑動和停頓之間都沒有多余的空隙，他似乎也不需要跑到一個地方才去看下一球傳球的要求，就像是他已經把整個球場所有人的分布，他最是適合的跑動的路線和步伐，五次傳球的方式和角度都記在心里了。
他的腦子里就有一張地圖。
凌奕心里忽然生出來這麼一句話。這時候他還不知道有那麼一個字眼可以很精確簡潔地概括胡瀚的這種能力，大局觀。整個籃球場在他腦中不是五個傳球區域的劃分，而是一個很清晰的脈絡圖。
胡瀚的傳球示範很快結束，他從另一邊半場底線扔回來的那個籃球飛躍全場，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抬起頭去看那個劃過球館上空的弧線，最後籃球落到這邊接球的喬劍宇手上，那個半弧就像一個完美的結局，表示著胡瀚的完美落幕。
不知是誰帶頭鼓掌，然後很快所有人都跟隨著鼓起掌來。其實鼓掌的人里頭有一些根本領悟不到剛才胡瀚示範傳球的奧妙，他們只覺得籃球傳來傳去的很熱鬧很好看，但更多的人心里都有種說不出的感受，在不由自主仰起頭看過那個弧線之後，就像被籃球里的某些東西感染了。
不僅僅是投籃命中才能帶給觀眾刺激感，傳球更是籃球運動中最完美的藝術，挑撥觀眾們的神經，讓所有人都全情投入去欣賞。
「這個感覺真不錯。」凌奕聲音很低，但每個字眼都說的很清晰。
「是啊。」馬揚舟這會兒的情緒也有些微妙，像是高興像是感慨，沉浸在球場里真心欣賞之後，又覺得一點點的懊悔。他忽然覺得，他從來沒有認真玩過籃球，就有些低落。
凌奕卻是不是那麼容易被打擊的，對手越強大他越覺得興奮！
全場安靜了一會兒，然後何文最先發話，問過大家都看明白沒有，得到參選隊員們的肯定的回復之後，何文就示意傳球測試可以開始，之前投籃測試最後出場的那個同學最先上場了，一看他走過去的步伐，眾人明顯能察覺那人肯定十分緊張。
何文也不能給那人更多的時間調整心情和準備了，很快就吹響了哨子。
傳球測試的1號選手吸了一口氣，還算順利地傳出了第一個球，又拿了一個球運起來跑向下一個點，第二個點一開始還比較順利，只是他看著第二球的指示的時候停頓了一小會兒，最後擊地傳出去的球明拍下去的角度不對，籃球彈起來之後直往那個接球的人臉上撞去。
接球的乙隊員很無奈，這傳球差了那麼多他也不好舉起手去接，于是他一扭頭把那個球讓了過去。籃球越過他果斷地飛出了球場，正好那邊球場邊上還有之前第一項體力測試之後淘汰下來的同學，順手就把那個球給接住了。
何文說過每一個點都有兩次機會，于是1號選手又拿了一個球再次擊地向著乙隊員傳出去，結果非常華麗麗地又往接球的乙隊員的臉上蹦了。乙隊員這回忍無可忍，一回打臉兩回還是打臉，氣鼓鼓地很夸張地舉手接住了蹦過來的籃球。
雖然接球的人接住了，但大家都很明顯地看出來這一傳球還是失敗的。于是何文做了個叉叉的手勢，1號選手垂頭喪氣地繼續跑向下一個點，打算在下一次繼續傳球。
結果他這回是空手跑過去的，忘記了拿一個球來運球。
圍觀的群眾忍不住發出哄笑聲，1號選手總算醒悟過來，又跑回去拿籃球。出了這個狀況之後，原本還算嚴肅認真的測試就變得有些滑稽了。
接下來也不知道是不是1號選手覺得反正已經丟夠臉了，總算放開了動作不再緊張，第三個吊傳成功了。第四個背後傳球因為水平原因他試了一次直接就放棄了再試第二次，抓緊時間跑到下一點嘗試距離最長的那個傳球。
試了兩回，總算第二次扔得準一點，接球的喬劍宇稍微給他偏一下手型成功接住了。于是所有人都很高興地發出了歡呼聲，一半是鼓勵他終于完成了測試，一半是因為大家真的看得很歡樂。
馬揚舟在場邊拍著手，眨了眨眼楮忽然也感慨起來，「奕哥啊，這回傳球測試我們最後上場是賺了。如果你現在要我上場我肯定跑錯地方，不是傳丟了球就是直接運丟了球。對了，他不是傳出去一個球之後還要再拿一個嗎，說不定我跟剛才這小子一個樣，整到一半根本沒想起來還要拿一球，直接空著手跑到下一個點去了。」
凌奕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皺眉想了想，用有點無奈又有點恍然的語氣說︰「這麼看來，這個傳球測試說是測傳球技能，其實也包括運球的技能了。你記住還有這運球的部分，就不會空著手跑到下一個地方了。」
馬揚舟忽然想起什麼，笑了笑說︰「之前我們還說要搞個戰術比傳球的，沒想到還沒有到第三項的比賽，就有傳球這一項。」說著臉上又有些困惑，「你還別說，就胡瀚剛才那樣跑向右跑向左的，又是運球又是傳球，這麼跑到那邊底線速度還挺快，就算是真的給他計時應該也差不到哪里去。難道他們籃球隊以前還練過這個？」
「我看不像，我估計一開始所要選拔隊員的時候他們也沒想好怎樣測試，看這安排的時間這麼緊湊，很可能就想著怎麼簡單怎麼來的。也許是因為忽然來了領導，還有那個李元建，他們才重視起來。」凌奕心里覺得平時籃球隊不會專門練這個，這種擺道具一樣的練習方法用來比試技巧確實不錯，但要通過這種方式來提高球員的能力效率肯定不高，有這個時間還不如整個球隊多打幾次練習賽呢。
馬揚舟這才反應過來，「好像開始的時候那個主席台也是臨時湊出來的嘛，何文還找那些籃球隊員們吩咐他們準備，那時候他手里還拿著一個小本子寫寫畫畫，估計就是教他們怎麼準備。如果是他們以前練過，不用解說他們也能很好弄出的。」
馬揚舟這小子觀察還挺仔細，一下子就替自己找出些證據來了。只是既然籃球隊員們都沒玩過這個測試，胡瀚還能比得那麼流暢，那麼就從側面說明了那家伙確實很有本事。
「那家伙，還不賴。」凌奕少有地稱贊起對手來，只是語氣還不太友好。
馬揚舟同時也領悟到這一點，心里還有一點點的擔憂，這回他也明白，不僅僅是凌奕，就連他跟胡瀚的差距也非常的大。
兩人一時臉色都有點難看，同時板著臉各自思考怎樣才能比得又快又好，起碼不能一上場就被人看出來高低差距。就這一會兒，他們已經潛意識發現了等會兒要超過胡瀚的表現有點困難了，不過總體上比不上人家，但某些細節還是有他們發揮的余地的。
想了半天還是凌奕先開口說︰「不管那麼多了，既然跑到位置上才看下一個怎麼傳球肯定會很慢，那麼沒上場之前就把所有的步驟記清楚吧。不就是五個球嗎，雖然沒上場不可能精確到正好跑了幾步往什麼角度傳球，但記住傳球的方式，大概要怎麼調整，這樣就能有點計劃了。」
說實話，這個想法也是參選同學們腦子里仔細琢磨的事情，先想清楚肯定沒錯，至于等會兒一上去會不會發現跑太快一下子跑過了位置那就再說吧。
馬揚舟也同意這個想法，好歹這里所有的人都是沒玩過這個傳球測試的，誰上去都可能出現點意外情況，現在他不求能整出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彪悍表現把全場給征服掉，他只求流暢地完成這個測試，起碼戰勝參選的這些同學們。
不一會兒2號選手的測試也結束了，基本上跟1號選手差不了多少。很快就到了之前在投籃比賽大放異彩的那個袁維君上場，他一走到起點，眾人就不約而同地停止了悄悄話和小動作。
凌奕和馬揚舟也把他當成了這群人里邊最大的對手，一看他上場都緊緊地盯住了他，從他拿球傳球到運球什麼每個細節動作都認真地去看，跟他們剛才看胡瀚示範時候的認真程度有的一拼。
結果袁維君居然讓他們的期待大大的落空了。
于是這個世界再一次證明了人無完人這個真理存在的必然性，袁維君這家伙投籃的時候動作那個利落帥氣啊，可一要他運球那動作就生疏了很多，跑動的速度也慢得嚇死人。雖然傳球那一下感覺還是不錯，角度跟力道都很對，五個傳球有兩個多試了一次，最後全場下來，他是第一個把五個球都成功傳下來的。
但問題就是，每次一到運球他就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在場上，你能想象原本一個沉穩大氣的大將軍忽然變成冒進失措的小卒的強烈對比麼？那反差實在太讓人慘不忍睹，大家都只記住了他運球的身影，毫不費力地把他成功傳球的畫面在腦袋里抹掉了。
凌奕和馬揚舟看著他這麼磕磕絆絆地跑動，眼珠子差點就從眼眶里頭蹦出來，真相果然都是td坑爹的。如果場邊圍觀觀眾們都戴眼鏡的話，就剛才那一點時間籃球場邊上都變成玻璃山了，踩上去都砰砰作響。
估計領導們看了這袁維君的表現心里也非常驚訝，就連何文也是隔了老半天才回過神來要下一位同學準備測試。
「我靠！這個人真是天才了！」馬揚舟瞪大了眼楮十分激動地喊了這麼一句，「如果看完他投籃我就是佩服他兩分的話，現在我看完他傳球，不，看完他運球我就佩服他到十分了。這樣的家伙是怎麼活在世界上的！」
凌奕听了這話嘴角抽搐了片刻，「你這話也太不給別人面子了，好歹他五個球沒有一個傳失敗的。」
馬揚舟心情大好，口里說著佩服別人十分什麼的，但一看他那歡月兌的樣子其實就是在很不厚道地取笑別人的，「是啊，就是那樣我才佩服他十分啊，這不是很強悍啊，投籃很厲害傳球也很厲害。小名那句什麼話來著，從今天開始我就是這家伙的球迷了！頭號球迷！」
凌奕終于也忍不住笑，只是他這笑容比起馬揚舟來說含蓄得多，起碼那個袁維君走回來經過凌奕這邊的時候看了他一眼的時候，袁維君一點沒察覺出凌奕什麼異樣，以為凌奕跟他示意，袁維君還友好地回了他一個笑容。
馬揚舟差點笑到肚子痛，估計是袁維君看到他的表情有點抽搐，根本沒有理會馬揚舟熱情的招呼，直接點點頭就走到另一邊遠離了他。
「你的偶像不理你，你這個頭號球迷做的太不稱職了。」凌奕取笑了小馬哥一句，結果馬揚舟剛想要板著臉反駁他，沒說出來什麼有理據的話，就忍不住笑場了。
接下來其余參選的同學陸續上場，有傳球不錯但運起球來就耽擱一點時間的，有運球很干淨很快速但傳起球來實在是一點都不靠譜的，別說傳到接球的人手里了，接球的人往旁邊跑兩步都不一定接得住。
開始他們還以為不會再出現什麼人比剛才那個1號選手那麼可樂，也不會有人比袁維君更加讓人驚奇了，結果來了個6號選破了大家的心理底線。
這家伙投籃的時候中規中矩，也就中了那麼四個還是五個，反正是不及格的。傳球時前幾個也沒什麼驚喜，結果到傳最後一個長傳球的時候，他從一邊半場往這邊一扔，居然十分準確地扔進了這邊的籃筐。
這情形驚呆了全場，在大家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6號選手再接再厲又扔了另個一個過來，籃球不負重望地再一次干脆利落地掉進了籃筐。
于是立馬全場哄笑，馬揚舟非常激動給那人鼓掌吶喊︰「新一代的神射手出現了！原來剛才不是你投籃沒有投好，是我們所有人都看小了你，沒有給你更大的空間發揮啊！你得半場開外來投籃！」
馬揚舟這家伙一高興起來那嘴巴就賊賤，根本不管球館里還有領導就放肆起來了，幸虧主席台上邊的領導們也笑得東歪西倒的，也沒人來理會他這麼刻薄的挖苦取笑。
那個扔了兩個超長距離三分球的選手本來一看這情形自己都有些發窘了，結果被馬揚舟這麼一喊倒是破罐子破摔，對著歡騰起來的選手們就認真嚴肅地鞠了一下躬，很給力地表示感謝他們的支持。
于是一看他這動作，所有人笑得更歡樂了，就連球場里的配合測試的籃球隊員們也笑倒了兩個。
好不容易何文才重新把場面控制下來，繼續進行接下來的測試，很快第七第八個參選同學也完成了自己的五個傳球。
「馬揚舟同學，到你了。」何文喊了下一個該上場的小馬哥。
馬揚舟站在原地緩了緩情緒，然後側過頭看了一眼凌奕，凌奕默默伸出右手，馬揚舟露出笑容，很爽快地和他擊掌，然後才奔上球場。
作者有話要說︰于是按摩墊終于上崗了……試一下效果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