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一輪日常下來，已經快九點。林素整理了下包裹想下線，李小花卻在幫里問她要不要去刷威望，說還差兩人。
林素看了下時間，有點猶豫。她再不下，等會狂劍客就上線了。
幫會安若素︰組11我去一次就要下了，你快組人
幫會李小花︰好
幫里小叮當說也要去，李小花把他組進來，隊里卻還差一人。
幫會安若素︰還誰呢？鼓歌？快組啊
私聊李小花︰還有老大，他在和水傾城視頻，讓我們等兩分鐘
幫會安若素︰！！我先下了
林素話語發出，系統提示你的好友狂劍客上線了。
幫會狂劍客︰安若素你再躲啊
狂劍客幾乎是一上線就發話了，林素想落跑也慢了一步。
幫會安若素︰躲什麼？哈哈，好久不見呀，你今天怎麼這麼早下班啦？
避了他三天還是不幸被逮住，不過他的火氣應該消了點吧。
幫會狂劍客︰早下班了
幫會安若素︰？？蛋糕店不是9點半關門麼？
幫會狂劍客︰早不在蛋糕店了
幫會安若素︰？？那你做什麼了
幫會狂劍客︰工地砌牆
幫會安若素︰哦哦（鼓掌鼓掌）有前途，現在幾點下班啊？晚上可以早點回來下副本了哇
她盡挑好的說。
幫會狂劍客︰也不做了
幫會安若素︰……
幫會李小花︰（挖鼻）你直接說你無業游民啊
幫會狂劍客︰（怒）（怒）（怒）
私聊狂劍客︰姐姐，我失業，我沒錢交租被趕出來了
狂劍客忽然轉和她私聊，林素被嚇了一跳，不知他想做什麼。
私聊安若素︰模模，可憐的娃，行李帶了麼？有帶杯子和碗麼，有的話坐路邊擺一會就有錢了，沒事的，一切都會過去的
私聊狂劍客︰（哭泣）（哭泣）求收留啊
竟然也曉得發哭的表情了，可憐兮兮的，好像說的是真的一樣。
林素看著滿頭黑線。丫不是想了什麼變態法子來報復她吧！
私聊安若素︰你開玩笑呢還是？
私聊狂劍客︰開毛玩笑，我沒那心情，那王八蛋把我行李都扔出來了我⺪、三大袋，老子拖著走半天，手都快勒斷
私聊安若素︰你開玩笑呢還是？
如果說是他脾氣太臭太暴被人趕出來了她信，不過要說沒錢交租被趕，那是不可能的事！
私聊狂劍客︰開毛玩笑！！
私聊狂劍客︰這里呆膩了，換個地方，收留一下唄
私聊安若素︰行啊！
收留一下，她想應該沒什麼問題的。
私聊狂劍客︰我沒錢了，包吃包住啊
私聊安若素︰包
私聊狂劍客︰包玩樂不，有幾個景點，想去逛逛，嘿嘿
私聊安若素︰包
私聊狂劍客︰素素！！
私聊安若素︰行了，感謝的話別說了，誰和誰呀，吃喝玩樂通通包！！
私聊狂劍客︰江城會介意嗎
私聊安若素︰不介意，你今晚就早點睡，明早搭第一班車過來，地址等會我發你手機
江城有什麼好介意的，他才不會介意這些。
私聊狂劍客︰好！夠義氣，不枉我一直這麼疼你
私聊安若素︰（挖鼻）廢話
她指的是他後半句。
狂劍客心情很好，幫里隊里不停地贊美她。林素受不了他這麼惡心，刷了一次任務就趕緊退了隊走人。
私聊安若素︰在嗎，出事了
她發了條私聊給醉逍遙。
私聊醉逍遙︰出什麼事了？
私聊安若素︰狂劍失業，沒錢交租被趕出來了
私聊醉逍遙︰他活該
私聊安若素︰唉，現在他拖著幾袋行李睡網吧，很慘
私聊醉逍遙︰哈哈，該叫網吧的人把他趕出來，讓他睡街
私聊安若素︰你好毒啊，不過他身上沒什麼錢，沒兩天就真要睡街了，你知道啦，他死也不肯回家的
私聊醉逍遙︰自作孽（攤手）
私聊安若素︰別這麼說啦，他現在真的很慘，整個人都很沮喪了。
私聊安若素︰唉，你有女朋友了沒，是一個人住嗎
私聊醉逍遙︰沒，一個人，你想干嘛？
沒有就好，林素松了口氣。要他說有女朋友，她就完蛋了。
私聊安若素︰沒，他說想過來這邊發展，我剛想說要是你肯的話，先讓他在你家借住幾天
林素說完，不等他回應，又快速打字。
私聊安若素︰不過算啦，你都恨不得他去睡街了（挖鼻）不勉強你了
私聊安若素︰我想想辦法，想不到我也不理他了，嘿嘿~
私聊安若素︰下了，晚安
林素自言自語，自己說完就下了線。
十分鐘後，謝祺佑發來了短信，那上面是他家的住址。林素笑趴，把短信轉給了狂劍客。
奔進書房，她把剛才的事對江城說了一遍，完了自己趴在桌子上笑。
「我是不是很厲害，頭腦很靈活？」一般人想不出這方法的。
江城笑笑，搖了搖頭，不是很贊同她的做法，「他們不和，你不怕狂劍過去了會出事？」
「能出什麼事？他們不和也就游戲里吵吵。」要出事早出了。「我和你說，你不知道，幫狂劍鑄青霜劍時逍遙偷偷給我了很多鐵礦，這算什麼不和，還有，溪水清清你還記得吧，就是騙錢那女孩，逍遙娶她時狂劍一邊幸災樂禍一邊又很著急的讓我去提醒逍遙，你還覺得他們不和嗎？」
「嘿嘿，出不了什麼事的，總不至于打起來。」就算真打起來了，不打死就成。他們倆拿她當傳聲筒那麼久，她早受夠了。這次一定要讓他們見面，要弄明白他們到底怎麼回事。
狂劍客見了醉逍遙會是什麼感覺？是驚還是喜？是撲上去擁抱還是撲上去毆打呢？
林素想象一下兩人見面那場景，樂沒邊了。
「喂。」江城喊她。
「怎麼了？」
「電話響了。」江城看著她，很是無奈。
「什麼？」林素回過神來，才听客廳中傳來手機鈴聲。「完了，不是被狂劍客發現了吧。」
她匆匆跑出去。
手機躺在沙發上，屏幕燈光一閃一閃，林素湊過去，看到是老媽的來電時稍稍安了心。
幸好不是狂劍客。
「喂，媽，有什麼事麼？」十點了喔，她還打電話過來，平時早該休息了啊。
「喂，睡了嗎？」
「沒，有事你說哦。」
「你下個月請幾天假回來吧。」林媽媽聲音輕快，還帶了絲甜蜜，「我和你董叔定了下個月中。」
下個月中？什麼意思，結婚嗎？終于都要到這一天了嗎。
林素笑臉凝住，忽然就有點恍惚。她看自己的左手手腕，八年過去，那上面痕跡未消。但她現在已不是小孩子，她不能再往上面劃一刀了。
他們到底還是走在了一起，光明正大的。
如果這個電話是狂劍客打來的多好。
「喂，你在听嗎？」林媽媽連問好幾聲。
林素回過神來，想說話，喉頭卻哽住。
「喂？」
「我在听，你說吧，剛沒信號。」
「哦，你外婆阿姨她們都過來，你也會回來吧？」林媽媽問的小心翼翼，「我挑了星期六，你看能不能前後多請兩天假。」
「嗯。」林素輕聲應著，鼻子酸澀，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
林媽媽很高興，說著他們還去拍了結婚照，林素靜靜地听著，盡量忍著不讓自己哭出聲音。
說了十幾分鐘，林素掛了電話。
回房間里洗了把臉，她跑書房門口和江城說了聲要先睡了。江城還在忙著工作上的事，听到她的話，抬頭朝她笑笑說不玩游戲了？林素回了句我怕狂劍尋仇就溜回了房間。
關了燈，她窩進暖暖的被窩里。窗外有細碎月光透進，她看著愣愣出神。
好半晌過去，她還是無法平靜下來。
心里悶悶的，難受得很。有些事平時不說不問不想，就以為真的過去了，可現在提起了她才發現，沒有過去，什麼都沒有過去，她當初有多恨，現在就有多恨。
門外有輕微的腳步聲傳來，緊接著客廳的燈被關掉。
房里陷入一片黑暗。林素听著江城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急忙側過身，閉上了眼。
江城進了房里，沒有開燈。他模黑掀了被子躺到她身邊，而後一手輕輕環過她。
身後是熟悉的體溫，耳邊是他均勻的呼吸聲，一切都那麼的令人心安。
林素閉著眼想了一會，轉身窩進了他懷里。
「還沒睡著？」他輕聲問，聲音里也無睡意。
「嗯，睡不著。」
「為什麼？被狂劍發現了嗎？」
「不是。」林素頓了下，忍不住輕輕嘆了聲，「江城，我媽下個月結婚，你陪我回去吧。」
隨身帶著顆糖，難過了也不怕。只要挨過那一天，以後就好了。
「好。」江城大概沒想到，愣了好幾秒才應下。
「其實我不想回去，不想再看到他們了。」她低聲說著，眼眶又有點發熱。「反正她有人陪著了，有沒有我，也不差。」
江城不說話，只是環著她的手緊了緊。
「阻止不了了，雖然我很討厭董一銘，不過他們真愛無敵啊。」她嗤笑了聲，又繼續說︰「你不是問我手上的疤痕怎麼來的嗎？就是我自己劃的，以前他們想在一起想結婚，我看著惡心，就拿著刀子劃給我媽看，告訴她她不能和他在一起。」
「你真的自殺？」他的手模上了她手腕。
「不是，怎麼會呢，如果我自殺死了就只剩我媽孤零零一個人了，我不會的，我只是嚇唬她。」林素笑了下，「我準備好刀子，坐在家里等，看著她回到樓下，听到她上樓梯了，我才割手腕的，厲害吧。」她還想笑，聲音卻有些顫抖，「劃了兩下，那刀子缺了口子還有點鈍，第一下只磨破皮，第二下就好了，流血了。」
「你瘋了嗎。」他抓著她的手，有點生氣，「有事可以慢慢商量……」
「不商量。」她打斷他的話，「我也沒瘋，瘋的是她，我爸為她出了車禍，才走一年。」
林素埋頭在枕頭里，小聲哽咽著︰「她神經病的，我爸才走一年，一年，她就迫不及待把那個男人帶回來。」媽媽以為她不知道，可是那場半夜的爭吵，爸爸痛苦傷心的質問，媽媽愧疚卻堅定的回答，她躲在門外，通通都听進了耳里。
她看著她半夜拎著行李要走，說大家冷靜一下，她也看著爸爸因為擔心，坐立不安，直到最後追了出去。
然後他再也沒有回來。
她在家里心慌慌的等了一晚，第二天早上阿姨過來帶她去了醫院。
媽媽站在病床邊抹眼淚，說你爸被車撞了，你看看他。
她去看，幾個小時前還好好的爸爸躺在病床上，渾身是血，奄奄一息。那一刻比傷心更多的是恨，她恨透了她，如果她沒有出軌，沒有和爸爸吵架，沒有跑出去，那爸爸就會好好的在家里，會在第二天叫她起床，會在她出門時說放學早點回來。
她在心里用她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話罵過她，她甚至還懷疑是不是她串通別人想害死爸爸。
可是爸爸用最後一點力氣拉著她的手時說的是你以後要乖，要听媽媽的話。
然後她就只能哭，大聲的哭，話說不出來，恨也忘了。
「我不想理她了。」早在她第二年就把那個她听到名字都覺得惡心的男人帶回家時，她就不想理她了。
林素說著，眼淚又流了滿面。江城一下一下拍著她後背，並不說話。
好一會過去，她才緩了過來。
揪著他睡衣胡亂擦著眼淚，她想想又笑了。
「你要去換衣服了。」
「嗯。」江城應了聲，右手往上，模上了她的臉。
「沒哭了。」她覆住他的手，想拉下，他卻不讓。
「難過了別自己悶在心里，說出來，我在听，想哭了可以哭個痛快，在我面前，不用顧忌的。」他聲音沉沉，無比慎重。
「好。」
「你要工作，要結婚，你媽媽一個人也孤單，有人替你陪著她，不是很好嗎？別計較時間，你爸爸不在了，那段時間，你媽媽一個人支撐著也不好過吧，有時間你和她好好談談。」
「嗯，我知道。」外婆阿姨，所有人都這麼和她說，可是她們都不知道爸爸半夜出去的真正原因，除了她和媽媽，沒人知道。
董一銘應該也知道。可是他們都不知道她也知道。
有時想起覺得恨，她會很想告訴他們，想看他們驚訝、愧疚的面孔，想讓他們不要再在她面前裝。
「不說她了，喜事都要說得不開心了。」八年還糾纏著斷不了，說明董一銘也是真心對她的，她也可以安心了。
「嗯。」
「嗯對了，我上次回家帶了我爸爸照片過來，我給你看看吧。」她坐起來抓住衣服又擦了下臉。
旁邊江城也坐起來開了燈。
她下了床跑到櫃前翻自己的行李袋，翻出相框，她又爬回了床上。
「你看。」她把相框遞給他，那上面是她一家三口的相片，「是不是很帥，哈哈，她們都說我長得像爸爸。」
「嗯，是很像。」他抬頭看著她，「眼楮像。」
「哪有，她們都說我嘴巴小，像他。」她也湊過去看，「我要真是眼楮像他就好了，他眼楮可漂亮了。」
「是眼楮像啊。」
「嘿嘿~你這是夸我眼楮好看嗎？」她笑笑說道，眼楮一直盯著相片看，相片里男人眉目清朗，笑容溫和。
「唉，不看了。」快要忍不住，她一把搶過相框，跑下去放回了袋子里。
回來時她順手關了燈，才越過他，爬進了床里面。
「說起來也不知真有沒有鬼魂啊地府啊這些，我想要真有，我爸就該知道我割手腕了，被我媽送醫院那幾天，我天天做噩夢，我懷疑是我爸生氣了，在懲罰我。」
「有可能，你太不听話了。」他低聲笑道。
「哈哈，就是想不起來那會做的什麼噩夢，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罵我。」她笑了兩聲，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江城。」她喊了他一聲。
「嗯？」
「如果我也不幸遇到車禍，或者別的，你會再找別人吧？」她問道，而後不等他說話，她又說︰「你可以找，沒關系的，不過不能太快，我受不了，會讓你做噩夢的。」
「沒有如果，誰也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江城擁她進懷里，輕聲道︰「睡吧，別胡思亂想了。」
「嗯。」
怎麼可能睡得著。林素在他懷里找了個舒服位置，閉了眼楮，繼續胡思亂想。
她只是有點小氣，也不是很小氣。一年實在不行，太短了，兩年勉強可以。不過考慮到她如果不在，他會很痛苦，倒是可以有個人在他身邊照顧他。
唉，真想太多了，說不定一走運，就和他白頭到老了呢。
兒孫滿堂什麼的，要不要先生個寶寶啊。
唉，又想太多了。
過了好久，林素還迷迷糊糊想著，半夢不醒的。
身邊江城忽然輕輕嘆了聲。
「你會平平安安長命百歲的。」他的聲音很低，低得她幾乎听不清，「如果我有什麼意外，你要忘了我，越快越好。」
林素以為自己睡著了，以為自己在做夢，可眼淚一不小心，又濕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