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氏醒來後專門派人給許嵐送了謝禮,是一對顏色清透的紫玉鐲子。許嵐不缺這些東西,但若不收估計錢氏還會再送,故而就此收下。
時間飛逝,這次出事離錢氏生產本就只有半月,不知不覺中,錢氏真正要生孩子的時刻到了。
許崇德和許先霆一接到消息就從朝中回到家里,在產房外焦急等待。先前的事讓關氏等人提高了警惕,生產時所有的事情都由關氏親手安排,上上下下無不費心。
為防止再出意外,錢氏自出現生產的跡象起,宋嬤嬤就把許嵐請了過去。許嵐覺得無所謂,當下就同意去,秦氏心中卻不太樂意,治療錢氏的不孕癥已經讓她覺得很出格了,像這種婦人生產的事情,一個黃花閨女怎能去插手?
許嵐見她如此,費心安慰了她好一會,保證絕對不會出什麼差錯,秦氏這才勉強同意了。
許家大大小小的主子們都等在錢氏的產房外,听著錢氏因疼痛發出的叫聲,一個個都在期待許家新一代的子嗣降臨。許嵐也和他們站在一起,臉上一片平靜,實際上,她的神識正發散開來,籠罩在產房中,時刻查探著錢氏的狀況。
古代女性,生產是一道極難邁過的坎,特別是這第一胎,稍有不對就有可能導致一命嗚呼。錢氏是第一胎,眾人還是極為擔憂的。許嵐卻不大擔心,剛才她已經給錢氏仔細診過脈象,覺得一切正常。錢氏此時二十二歲,正是懷胎生子的好時機,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不過,當許嵐听到錢氏那歇斯底里地叫聲,心中還是不由感嘆,作為一個母親真是不容易啊。
丫頭們端著一盆盆血水出來,又換新的熱水進去。許先霆見此情景,心中越發驚慌,在產房外走來走去的,時不時又跑到產房的窗口,想從縫隙里看到錢氏的情況。許崇德看他這個樣子,不由心煩意亂,喝令他冷靜下來。老夫人和關氏眼中雖不時露出擔憂的神色,但還算鎮定,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等待。
許嵐的診斷很準,錢氏在產房中待了四個時辰的時間,就順利地生下一個胖乎乎的小子,這已經算是快的了。
「好!咱們許家終于再添新丁了,」听到穩婆喜氣洋洋的報信,老夫人笑得眼楮幾乎都看不見了,「來人,給我好好謝謝穩婆!」
其他人亦欣喜若狂,許先霆甚至不顧男人不得進產房的禁忌和下人的,沖進了產房之中。老夫人新得曾孫,心中正是歡喜,難得地沒出言阻止。關氏本想阻攔,看老夫人這態度,也只好作罷,看著自己的大兒子咋呼呼地沖進產房中,臉上稍稍露出了不虞之色。
許嵐的神識一直關注著錢氏的情況,錢氏若出什麼事,估計最後出手的還是她,知道她身體狀況良好,心下微微松了口氣,放下神識,加入眾人的歡聲笑語中。
老夫人和許崇德夫婦三人等待這個大胖小子足足等了六年,今日終于得償所願,三日後的洗三禮和一個月後的滿月大禮都舉辦得極為隆重。洗三禮還好,參加人員都是許家內部人員,即使隆重也沒有多大的場面,滿月禮卻請來了太子青裕王、二皇子紫良王、三皇子紅毅王,一眾朝臣及其家眷。至于老夫人娘家林家、親家關家、親家錢家、老二許先霽的說親對象蘇家當然也在邀請之列,甚至還邀請了安家。
許嵐作為庶女,本是許府里可有可無的人物,沒有資格參加許家嫡曾孫的滿月禮,但她又與這新生兒的降生有著很大關系,最後,老夫人親自發話,讓許嵐等幾個庶女參加滿月禮。可以說,許凝露和許凝霜二人是沾著許嵐的光,這才允許出席。
許府上下听到老夫人的命令,紛紛得出了一個信號——許凝霏這個許家庶出的四小姐已經得到老太君的承認了。之前眾人本就對許嵐另眼相看,老夫人的話一發,許嵐這個當事人立即有了不同的感受。許府的下人們一個個都她都是笑語盈盈,甚是恭敬,跟面對許凝雪這個嫡出的大小姐的態度並無多大不同,連帶的,對待秦氏和許先霖也恭敬許多。
許嵐是其中的得益者,對老夫人這番善意舉動心中微有感動,但看到眾人的勢力表現,心中是紛亂復雜,不知自此走到前台是喜是憂。
這一次的滿月禮是自己的女兒第一次正式面對外界,輕忽不得,秦氏非常重視,一听到老夫人的命令,立即抓緊時間和雪玲一道制作一件繡文繁復、顏色清新、素雅的襦裙,不待襦裙完成,又開始準備當日需要的珠寶首飾。甚至讓許嵐減少每日的技藝練習,轉而訓練對外禮節。
看到他們這般緊張兮兮,許嵐簡直哭笑不得。不過是參加小家伙的滿月禮,這番動作卻搞得她好似這次宴席的主角——有必要這麼隆重嗎?面對秦氏希冀的目光,許嵐也不好違背,無論秦氏要求她做什麼,她都一一照辦。看她如此乖巧可人,秦氏這才心滿意足,又興致昂揚地繼續準備。
無奈許嵐本就不太樂意參加,即使她乖乖地按著秦氏的要求做,臉上也不免偶爾露出了不耐的神色。秦氏心思細膩,察覺女兒此番心境,自是多有勸導。
很快,一個月的時間過去,滿月大禮的日子到了。自三年前老夫人舉辦六十五大壽,許家已許久不舉辦宴席了。這一次滿月大禮,賓客盈門,一個個都提著滿月禮,笑呵呵地走進了許家大門。
許先霆在外迎客,滿臉開懷的笑容,嘴上不停地招呼著前來參加滿月大禮的賓客。
到下午,被邀請的賓客中,除卻三王未至,其他的賓客都差不多到了。宴席大廳中,各種需要的的東西也已準備完畢,只待三王到來宴席即可開始。
許崇德在大廳中,樂呵呵地和相交甚好的官員們談話。許先霆走進來,先和官員們打完招呼後,來到許崇德面前,恭聲道,「父親,賓客差不多都到了。」
模了模胡須,許崇德滿意地笑道,「嗯,好!還有誰沒到?」
「稟報父親,還有三位皇子未到。」
許崇德笑了笑,「無妨,三位皇子身份尊貴,自是後到,無須著急。你讓錢娘好好準備一下,等三位皇子一到許府,就準備開始滿月大禮。」
許先霆點頭,「是!孩兒現在就去通知。」
「去吧……」許崇德揮揮手,又和面前的官員開心地談話起來。
過了不久,眾人就听到了許家僕從在大門外高聲喊道,「青裕王、紫良王、紅毅王到!」
許崇德和許先霆等幾個男嗣听到後,急忙整理好衣物服飾,走到大門,恭敬行禮。
「見過青裕王、紫良王、紅毅王。」
許崇德在朝廷任職,自去年起官至戶部尚書,官升一品,門生無數。又得性格爽朗、豁達,學識深厚,眾多朝臣與之相交甚篤,實乃朝中的一大勢力,難得今上對他寵信有加,從無懷疑,深受朝中眾人敬重。許先霆自去年從江南返回京城,現任刑部侍郎,負刑獄和財政審計之責。光是這二人就在朝中影響兩大部,起到舉足輕重的作用。再看許家嫡二少許先霽,武藝精湛,將來既有可能在軍隊中任重職。這番計較下來,拉攏許家就成了有登位之心者必然要做的了。
太子青裕王容貌俊美,性格溫和、儒雅,為三人之首。見許崇德等人跪下,急忙讓其起身,「無須多禮,快快請起!」
許崇德等人順勢而起。許崇德恭敬道,「太子、二皇子、三皇子,今日到許府觀禮,真讓許府蓬蓽生輝啊!」
太子目如星辰,嘴角輕翹,「許尚書謙虛了,听聞你家新哥兒聰明伶俐,本宮心中甚是好奇,許尚書還不快帶本宮和二弟、三弟前去瞧瞧?」
「哈哈哈!」見太子提到自己的大孫子,許崇德心中不由得意,爽朗的笑聲響起,「太子想看微臣的孫兒,微臣求之不得!三位皇子這邊請,滿月大禮這就開始!」
後院
今天一大早,秦氏就帶著許嬤嬤到了錦繡閣,敲響了許嵐的閨房門。听到敲門聲,本還在空間中修煉的許嵐從入定中醒來,不得已只好停止修煉,出了空間。
看到秦氏、許嬤嬤和雪玲興致勃勃的樣子,許嵐心中真的挺無奈的。她對今天的滿月大禮真的沒有多少熱情,對于正式面見外人也沒有什麼興趣。她之所以討好老夫人等人不過是想在許府的日子能清靜點罷了,真的沒有考慮這麼許多。
不過,秦氏這也是一番愛女之情,知道今日這場宴會是女兒難得出彩的機會。若表現良好,沒準這女婿的人選就在這些賓客中了。關系到女兒的終身大事,秦氏又怎會輕忽?
看到許嵐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知道她不太樂意參加,秦氏秀美的面容不由露出了一絲好笑,「蘭兒,怎麼了?」
「沒什麼……」先前秦氏知道許嵐不想參加此次滿月禮,早就勸過她好幾回。雖然心中還是不太樂意參加,但她可不想再「享受」一次秦氏嘮叨的功力,只好做無所謂狀。
許嬤嬤和雪玲在一旁見他們二人如此,心中具覺好笑,臉上不由露出幾分笑意。許嵐只好裝作沒看見,乖乖的按照秦氏的安排先做了一番梳洗。
許嵐自修真後皮膚愈發光潔細膩,經熱水洗完澡後,毛孔受熱擴張後,更顯得她的臉上的皮膚白里透紅,全身又發出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清麗月兌俗中又帶著少女固有的嬌俏可愛,非常迷人。
秦氏看女兒出水芙蓉的嬌俏模樣,心中甚是歡喜,興沖沖地拿出之前她精心準備的胭脂水粉和那套華麗襦裙。
許嵐一見這些東西,頭都要大了,「姨娘,衣服我穿,胭脂水粉不需要了吧?」
胭脂水粉無非是為了提白、增紅,她現在的皮膚水當當的,比嬰兒的皮膚還要柔女敕,白皙中又透著健康的粉色,根本就不需要這些東西。
秦氏不同意了,「這怎麼行?哪有女孩子家不涂胭脂水粉的,出去讓人笑話。」
許嵐跑到床邊坐下,「不要,我不要涂這些東西啦!」
秦氏勸了她好久,許嵐還是沒有松口,執拗著就是不化妝。見她這麼堅持,秦氏最後還是妥協了,只是讓她穿好那身襦裙,又給她梳了一個適合少女的蝴蝶髻,插上頭面首飾。沒多久一個美麗的少女就出爐了。
看秦氏三人一副嘖嘖贊嘆的樣子,許嵐也不禁將視線對著銅鏡中的自己,仔細打量起來。過了一會,她心中不禁黑線,「好像也沒多大差別嘛!」
在鏡中,她看到的只是自己的臉,當然不會感受到差別。
所謂「人靠衣裝馬靠鞍」,平時許嵐衣裝素淡,不愛打扮,著裝均已輕便為主,即使容貌再好,也略微顯得樸素了點。今日雖仍未涂脂抹粉,但因著華麗衣服和精致的發髻、首飾的關系,整個人提升了不少。在秦氏眼里,此時一身華衣的女兒名眸似水,像是會說話一般;五官精致動人,在美服的映襯下,顯得她如此美貌動人,似天仙下凡,攝人心魂。秦氏本覺得自己就已是極美,沒想到女兒青出于藍而勝于藍,繼承了她和老爺的所有優點。一時間,心中喜憂參半。
看到秦氏眼中忽然現出了憂愁之色,許嵐沒學讀心術,自然不知她心中在想什麼,「姨娘,你在想什麼?」
秦氏自神游中醒轉,見許嵐擔憂的樣子,掩去心中的不虞,輕輕露出微笑,「沒有什麼。蘭兒長大了,一想到蘭兒以後要離開姨娘,姨娘心里就擔心了些。」
「原來是擔心這個!姨娘別擔心了,離蘭兒出嫁還遠著呢!」作為母親一般都會有這樣的想法吧?許嵐沒多想,看看外面天色,一陣無奈,「姨娘,你這麼早過來給我梳洗打扮,這下好了,連正午都未到,滿月大禮在午後,這下子如何打發時間呢?」
听許嵐這麼一說,秦氏也尷尬了。她過于緊張這事,這才早早地到了蘭兒的錦繡閣。女孩子家的梳洗打扮都是要很久的,沒想到蘭兒這麼快就弄完了。
「要不我先睡一覺?」許嵐提議,其實她是想進空間繼續修煉。
秦氏連忙阻止,「不行!等會把發髻弄亂了,還得從頭弄!」
「不是吧,那我就這樣呆坐著等到下午滿月大禮的時候?姨娘,我會悶死的!」
「胡說!不許提這個字!」秦氏立即制止她的話,轉身雙手合十,朝天祭拜,「南無阿彌陀佛!佛祖保佑,蘭兒一時無心,望佛祖莫與她孩童之言一般見識。」
「唉!」看她的樣子,許嵐輕嘆了一口氣,「那我先把這身衣服換了,先作幾幅字畫,待下午再換回來。」
秦氏這才點頭,「嗯,這樣可以。」
這身襦裙雖極為華麗,但許嵐穿在身上卻覺得被套上了金箍一般,正覺不舒服,秦氏的話一出,許嵐如听特赦,立即高興地讓雪玲幫她把衣服換掉。
雪玲一邊幫她換衣服,心中一邊好笑。秦氏和許嬤嬤都無奈地搖了搖頭。
就這樣,許嵐換好衣服後,就去了書房練習字畫,靜靜地等待下午滿月禮開始。到下午時,估模著時間差不多了,她才重新換好了那套新制的襦裙,和秦氏一道到去了關氏所在的正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