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沐陽情 第一章 一如既往的守候【至】第十一章 過來,一起泡溫泉

作者 ︰ 遇昕

「老板娘,明天見。」用日文和老板娘道別後,溫情挎上米黃色包包,走出拉面館。一陣寒風吹來,冷得溫情打了個哆嗦。她抬頭看了看黑夜的天空,今天又是充實的一天,明天繼續加油。

一輛黑色的豪華房車緩緩跟在這個穿著白色毛衣的少女身後,車上的男人悠閑地靠在座椅靠背,迷人的丹鳳眼一刻不離地盯著少女修長的背影,她綢緞般的烏黑長發被風拂起。車子從寬大的柏油馬路轉入狹小的居民街道,停在一排破舊的低層樓前。

少女穿過濕漉漉的小通道,走進出租屋。2樓的燈亮起。

眼楮盯著2樓簡陋的窗戶片刻,男人按下對講按鈕,「回去。」听到主人的吩咐,司機熟練地打燈,後退,拐彎。

洗完澡,溫情坐在鋪好棉被的榻榻米上,從書包里拿出今天打工掙的錢數了數並把金額記錄在一個小本子上。她打開榻榻米邊上的衣櫃,搬出一個鞋盒那麼大的木匣子,把錢放在里面,上鎖,放回原處。

「媽媽,請您再等等我,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偵探找到你。」溫情打開掛在胸前的墜子,對著瓖在里面的照片說話。

是的,溫情,不要覺得累,媽媽在等著你,再堅持一下就好。溫情總是這樣對自己打氣。

房車里的男子盯著手機屏幕上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一秒,兩秒,接通了接听鍵,他禮貌而冷漠地回答了一聲「是」便掛斷了電話。

「到原宿別墅。」

「是。」司機干脆的回答立刻通過對講傳來。

黑色房車穿過繁華的東京街頭,來到一片靜謐的區域,駛進一幢豪華的日式獨棟別墅。車子繞過庭院噴泉停在實木圓柱旁。

藤井沐陽走下車,雙手插袋站在門前,抬頭看了看二樓亮起燈光的房間,面無表情地走進去。

「少爺您回來啦!」

說話的是松田管家,他由于興奮發出的聲音有點顫抖,臉上的皺紋堆在一起。他的小少爺終于回來了,已經多久沒見過小少爺了。

「松田伯伯。」

雖然只是一句簡單的話,但那是從未有過的溫暖嗓音。松田管家是從小把他帶大的人,他心里是尊敬他的。

「叮叮咚咚……」

松田還想對少爺說點什麼,客廳的電話在這時響起,他接通電話,簡練服從地應了句︰「是。」

「少爺,先生請您到二樓書房。」

「嗯。」點了點頭,藤井沐陽穿過前廳,走上二樓。

少爺好像比以前更冷漠了,松田擔憂地看著藤井的背影。少爺從8歲那年開始就變得沉默寡言,高中以後更是幾乎沒回過家一次,連節日都是先生自己一個人過。看到這可憐的兩父子,老管家心里酸酸的。

「扣扣。」

藤井沐陽拉開門。一個穿著黑色便裝的男人正坐在案前處理文件,他頭也不抬地指了指前面的藤椅。

藤井沐陽淡淡地走到藤椅前坐了下來,他環繞四周,並不是他不熟悉自家的房子,只是,無意識地看了看,或許,他是離開太久了。當眼楮接觸到書櫃里的照片時,原本緩和的臉色變得深沉,下顎的肌肉被他咬得緊緊的。

「有什麼事情請你快說。」

他移開看著照片的眼楮,望向案桌前的男人。他稜角分明,有著和藤井沐陽一樣的丹鳳眼,鼻梁挺直,像刀刻一樣,歲月的沉澱在他臉上留下的絲絲皺紋和有些發白的鬢角讓他看起來成熟,穩重。和藤井沐陽的冷不同,他給人一種溫暖可靠的感覺。

「你這個學期選修了日本文學。」

藤井沐陽站起身正要離開,男人抬起頭看著他說。他用的是陳述句,語氣平緩,但很有力。

「正如你所說的那樣。」藤井沐陽淡淡地說。

「轉回金融學。」還是那樣堅定。

藤井沐陽看著眼前這個理直氣壯的男人,嘴角微微上揚,邪魅冷酷地淡淡一笑,讓人覺得比這個寒冬還要冷,「晚安。」語氣一樣地不容置疑,他轉身就走,笑容在轉身那一刻完全收回,插在褲子里的雙手被緊緊握成了拳頭。

「少爺……」松田小跑追著走到門外的藤井沐陽。

「松田伯伯保重。」藤井沐陽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便坐進車里。

下一刻,車子黑色的影子很快就消失了。二樓,藤井蕭國站在窗前,表情凝重地看著車子絕塵而去的方向。偌大的階梯教室里,前三排的位置只有溫情一個人坐著,從第四排開始密密麻麻地坐了五十多個學生。同學們都在吱吱喳喳地說話,有的在說時尚方面的話題,有的在說感情問題,有的討論放學後要去哪里吃飯。

而溫情,總是靜靜地坐在第一排埋頭看書。她知道自己和別人不一樣,一個通過拼命讀書得來的交換生身份。她需要很好的成績才能得到這所學校的學費資助,她需要拼命打工才能解決自己的生活費,還有,她要攢錢,尋找她的媽媽。這一切負擔使得她無暇顧及其他事情,包括選擇了一個別人認為是魔窟的座位。

大家還記得大洋集團董事長的公子把一個坐在他身旁的學生打到吐血的事件。自從那位公子選擇了第一排靠窗的座位後,沒有任何人敢坐在前三排以內。如果不是人特別多的時候,連第四第五排都是空的。

這個異國交換生在新來的第一天沒頭沒腦地坐在了第一排中間的座位,大家都為她倒吸了一口氣。一個多月過去了,大洋集團的公子斷斷續續到過學校三四次,除了在第一次看見溫情時面無表情地凝視了兩秒,沒有任何事情發生。盡管是這樣,大家還是不敢離他太近,這個冷若冰霜的美男有著讓人猜不透的心思。

「溫情。」一個矮個子女生站在教室門口用中文叫了她一聲。

听到有人叫她,溫情抬起頭向門外看去,是小舒。她合上正在看的課本,從書包拿出一本書走到門口。

「小舒,是不是忘記帶詩歌選讀了?」

溫情把書本遞給小舒,白皙粉女敕的臉頰展開了溫暖的笑容,小舒以為自己看見天使在笑。

「溫情,你是我心里的小蟲,太謝謝你了。」小舒拽著她的手臂搖了搖。

「好了,趕緊回去吧,馬上就上課了。」

「好的!這個周末你來我住的地方,我們一起吃火鍋哦。」

「好的。」

看著小舒跑著邊回頭邊說話的樣子,溫情總覺得很親切。在這里,小舒會常常邀請她到自己的寄宿家庭吃飯。小舒寄宿的家庭住著非常融洽的一家人,溫情常常夢見自己在那樣的家庭生活。自從外婆去世以後,她再也沒有親人了,有時候,她覺得很孤單。也因為國內沒有親人,她無法申請寄宿家庭,只能自己在外面租房。

正準備轉身走進教室,樓道的一股騷動引起了她的注意。是他,藤井沐陽。

溫情看了一眼就轉身走進教室,她沒有時間可以浪費。

「小心。」

不知哪位同學開口叫住了轉身要走進教室的溫情。

走廊上,溫情頭頂懸掛的照明燈隨著天花板一同掉落,「 !」照明燈和天花接觸地面的一刻發出巨大的聲響,碎片殘骸散落一地。

危難時,溫情被突然沖出的男人抱進懷里,隨著男人結實的胸膛一同落在碎片外半米左右的地面。

她睜開雙眼,發現在她身下的藤井沐陽正痛苦地擰著眉心。

「起來。」男人痛苦的嗓音淡然道。

溫情連忙離開藤井沐陽的懷抱,站起來,卻發現藤井沐陽的右手臂和大腿上有汩汩血水滲出,是玻璃扎到的。

「你,你還好嗎?」

溫情連忙蹲,要檢查他的傷口。

「教授,藤井同學受傷了。」一個女聲響起。

正準備上課的教授看到這一幕連忙打電話,不一會兒,一群穿黑色西裝的男人和醫務人員把藤井沐陽帶走了。

溫情想跟過去,卻被其中一個黑衣人擋住了,藤井沐陽被抬上急救擔架時,對溫情笑了笑。看到他嘴角上揚的那一刻,溫情低下了頭。笑嗎?溫情不明白,受傷了為什麼還笑?

蒼勁的槐樹枝頭只剩下零落的幾片黃葉,一陣風吹來,葉子緩緩掉落,就像獻上寶貴生命緩緩倒下的戰士。

冬天的寂寥給人帶來無限落寞,最近溫情覺得自己的心情也很低落,是因為天氣的緣故嗎?望著窗外的蕭條,那微微上揚的嘴角毫無預警地出現在眼前。他,還好嗎?離上次事故已經兩個多星期了,她總是有意無意地想到那個因救他而受傷的男子,如果可以,她希望能當面對他說聲謝謝。

寒冬並沒能停止東京街頭的熱鬧,五顏六色的霓虹燈伴著各種音樂向人們宣示這個城市的繁華,踩著高跟鞋穿著超短裙的妖嬈女子訴說著這個城市的**。

溫情裹了裹身上那件已經過時的白色毛衣外套,快步走向拉面館。

面館內,飄散著高湯和豆瓣醬的香味。面湯的水霧氤氳,把享受美味的滿足臉龐烘托成一幅幸福的畫面。

「不好意思,老板娘,今天學校有些事情,所以耽誤了時間,請原諒。」

一踏進面館,溫情就彎腰低頭向這個美麗的中年女人道歉。

「沒事的,現在客人還不多。你還沒吃飯吧,過去吃碗拉面。」老板娘溫柔地微笑著說。

「老板娘……」

溫情感動地看著眼前這位婦人,在異國他鄉能遇到這樣善良的好人,是多大的幸福。

雙手捧過胖師傅遞來的拉面,暖意傳遍全身。一小口一小口,溫情把整碗拉面全部吃完。好了,現在要好好工作了。

「天啊,這個男的怎麼長得這麼帥,我都忍不住要盯著他看。」幾個女孩的聲音引起了溫情的注意。她停下手中收拾碗筷的動作轉過身,看見一個皮膚白皙,穿著黑色外套的男子。那個男子也抬起俊美的臉龐直直地看向溫情。

「他怎麼會在這里?」溫情心里嘀咕著。

他在這里多久了?為什麼盯著自己看?深呼吸一口氣,溫情走到A區的角落。她遲疑地對上那張能勾人心魂的臉,從薄薄的唇,挺直的鼻梁,到那雙玻璃球一樣的眼楮,溫情似乎無法移開自己的目光。

「一壺清酒。」藤井沐陽目不轉楮地盯著溫情美麗的臉龐說,說話時臉上多了一絲玩味。

「清酒?好的,請稍等。」

注意到自己的失態,溫情窘迫地低垂著眼瞼,白女敕的臉頰多了一層紅暈。下了單子後,她連忙離開那個地方。

「小情,B區5號的拉面好了。」師傅按了按鈴聲對溫情說。

「好的。」

溫情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始認真地下單,傳菜,收拾餐桌。

附近加班的白領都會在22點到23點過來吃夜宵,過了這個最忙碌的時間,店里的客人漸漸減少。溫情收拾完最後一張餐桌時望了望角落的位置,他什麼時候走的,又忘記跟他說謝謝了。

走出巷子來到寬闊的柏油馬路,一聲響亮的喇叭聲嚇了溫情一跳。她站在人行道看著面前那個雙手環胸靠在黑色勞斯萊斯車身的男子,風吹亂了他柔軟的頭發,白皙的臉龐在黑皮大衣的映襯下顯得更加俊朗。

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溫情。他是有事要找我嗎?但他沒說話。溫情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畢竟是同學,是不是要打一聲招呼呢?

「哦,晚上好,藤井同學。」溫情笑了笑,對方沒有回應。「那麼,再見。」溫情覺得這個人真是個怪人,什麼也不說就站在那里死死地盯著自己看。她低著頭,準備加快腳步繼續回家的路。

「上車。」在經過男人身邊的那一秒,男子抓住溫情的手,低低地說了一句。溫情錯愕地看著眼前的男子。

「借20分鐘給我。」男子別開臉,嗓音低沉地說了一句。

下一刻,溫情像被施了魔法一樣,腳不由自主地跨進了車里。

車子在馬路上快速奔跑,每經過一輛開去反方向的車,就會听到唰唰的聲響。車內,藤井沐陽緊抿著嘴唇,一聲不響地握著方向盤。溫情緊張地握著手中的挎包,別開臉看著窗外。

黑夜里,車窗偶爾反射藤井沐陽冷毅的側臉。溫情沿著車窗的影子在心里把他側臉的線條描了一遍又一遍。

終于,車子在一排破舊的樓房前停下來。這是溫情最熟悉不過的地方了。溫情疑惑地轉過頭看著他。

「你到了。謝謝你把時間借給我。」藤井沐陽疲倦地靠在座椅靠背,合著眼沒理會溫情的疑惑。

溫情直覺他不會回答她的問題的,道了聲謝謝就下車。把車門一關上,車子就呼嘯而去。溫情覺得現在的情況讓她有點混亂,且不說他知道自己住在什麼地方,這兩個星期他總是像第一天那樣出現在自己眼前,送自己回家。她想拒絕,但他陰郁的眼神總能輕易把她俘獲,然後乖乖地上車。

走出小巷,溫情看到一輛黑色的加長房車停在路邊,車子旁邊站了一個像是司機的中年男人。他今天沒來。為什麼心里會有點失落?溫情不明白這種感覺是什麼。明明是覺得藤井沐陽給自己帶來了困擾,怎麼會在看不見他的時候覺得失望?

「小姐,請上車。」中年男人看到溫情便打開加長房車後座的車門請她上車。

「什麼?」溫情看了看中年男人,不明所以。她又看了看被打開的車門,才發現車里坐著一個人。是藤井沐陽。他穿著黑色皮褲的修長雙腿交叉著,頭偏向一邊靠在椅背上。

溫情吸了一口氣,坐進了車里,今天,她要對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車內,溫情坐在藤井沐陽對面。這輛車很大,電視,小型冰箱,餐桌,簡直像一間一應俱全的房間。溫情背後的黑色玻璃擋板把駕駛座和後座完全隔開。

藤井沐陽揉了揉疼痛的太陽穴,緩緩睜開雙眼,偏著的頭正好對上溫情看他的目光。溫情急忙別過頭。

過了一會兒,溫情清了清嗓音,她決定要跟他說出自己的想法。

「藤井同學,我,我有些話想對你說。」

溫情用手絞著散在胸前的長發。藤井沐陽用眼角瞥著溫情因緊張而做出的小動作。

「首先,很感謝你這兩個星期送我回家,但是,我希望以後能自己回去。還有,上次你幫我躲過掉落的天花板,還害你受傷,這些,我都對你感到抱歉也很感謝你。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你每天送我回家。」溫情說這些話的時候語速有些快。

藤井沐陽好像對溫情說的話感興趣,坐正了身子。

「還有,我希望,我希望我們能像一般同學那樣好好相處。」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溫情明顯感受到藤井沐陽陰郁的臉上多了一層怒意。

「你說你希望什麼?」藤井沐陽眯著眼,低低地問了一句。

「我,我的意思是。」

「重復你剛才的話。」

「我,我希望我們能像一般同學那樣好好相處。」溫情鼓起勇氣回了一句。

「憑什麼?」藤井沐陽坐正的身體稍微傾向溫情。

「……」溫情不知道他的意思,迷茫的大眼慌亂地看著他。

「你希望的和我希望的不一樣。」身體又向前傾向了些。

「……」溫情明顯感覺到這個男人眼神的變化,她有些害怕。

「你覺得我為什麼送你回家?」一俯身,他的臉和她的臉只差咫尺。

「我不知道。」溫情的聲音有些顫抖。他用手扳住她想要別過去的臉。

「男人對一個女人好,你說是為了什麼?」根本無暇考慮這句話里面侮辱的意思,溫情感覺到藤井沐陽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咬著牙說的。

她該怎麼辦?

「我要下車,我要下車。」急忙中,她轉身向後,雙手不停地敲打那面玻璃擋板,試圖向司機求救。

藤井沐陽抓住她揮動的雙手,一把把她按倒在椅子上,邪惡地說出讓她絕望的話,「這個玻璃能讓外頭的人听不見,看不見。」

下一秒,他攫取她顫抖著的粉女敕唇瓣,雙手扯掉她身上的舊毛衣。

「放開我!不要!」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地撕破,溫情覺得腦袋一片空白。

幾秒鐘後,除了那件紫色的xi ng罩,溫情優美的少女體態呈現在他的面前。藤井沐陽像著了魔一般親吻著溫情的頸項,雙手觸模那柔軟的渾圓。

「放開!」

正當藤井沐陽要把溫情身上最後的胸衣解開,一滴滴冰涼的淚水沿著溫情的頸項流入他的嘴角,舌尖感受到的苦澀使他停止手中的動作。他眉心擰緊,看著那張被烏黑長發烘托地越發精致的臉蛋。

藤井沐陽頹敗地抹掉溫情臉上的淚水,月兌下外套罩在那個因失聲痛哭而顫抖的身體,一言不發地坐在她的身旁。

車子一停下來,溫情就逃也似的沖出車外。路燈照射在她身上,快速地拉出一個個長長短短的影子。溫情木然地坐在榻榻米上,因為捶打玻璃擋板而紅腫的雙手還在發抖。他是怎麼了?怎麼會對她做這樣的事情?她從來不知道男女之間的事情會如此恐怖。

下意識地模了模胸前的銀色鏈子,幸虧沒有掉。媽媽,你在哪里?就像受到委屈會找媽媽的小孩一樣,此時的溫情也好希望媽媽能抱抱自己。眼神接觸到裹在身上的黑色皮大衣,她的心縮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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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熱的水汽充滿整個浴室,藤井沐陽半躺在浴池內,濕漉漉的發梢性感地垂下。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手中裝滿紅酒的酒杯。酒杯映著鵝黃色的燈光,反射出醉人的顏色,就像那雙因驚恐和無助而睜大的迷蒙雙眼,在夜色中,純淨得讓人心疼。

「砰!」高腳杯被摔向象牙白瓷磚上,發出刺耳的聲響。玫瑰紅般鮮艷的液體沿著瓷磚滑落到地面,像猙獰的血盤大口嘲笑著藤井沐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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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蒙蒙亮,溫情就起來了,確切來說應該是她幾乎一晚上沒合眼。騎著那輛粉色的小毛驢,溫情把一瓶瓶營養的牛女乃送到每家每戶。寒風把她的小臉吹得通紅,雙手更是凍得幾乎握不緊車把手。

忘掉吧。溫情告訴自己昨天只是一個噩夢,夢醒後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她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呢,比起這些,昨天的那些還算什麼呢。

從淺草到學校有將近兩個小時的路程,今天上午有閱讀課,要抓緊時間了。把小毛驢還給牛女乃店的老板娘,溫情加快了回學校的腳步。

自從到了東京,溫情一直都在攢錢,即使打工的地方離學校和住宿的地方很遠,她也堅持走路回去,除非到了迫不得已的情況,否則不輕易隨便花錢。

淺草寺早晨的鐘聲天籟般飄過金龍山,向四周擴散開,如天上飄散的神聖甘露。五重塔的塔尖稍稍從樹叢中露出,讓遠處的人們得已窺見這森山綠林中神秘莊重的一角。

溫情覺得鐘聲穿透了她的整個身體,洗淨了她的思緒,她的整個心似乎平靜了不少。

晨曦的霧氣漸漸散去,東京街頭很快熱鬧起來了,特別是捷運站和行車道,白領和學生佔大多數,而每個人都戴著同一副表情快步穿行。這是一個擁擠的城市,處處充滿競爭,多少人要有螞蟻般的意志和勤奮才能生存下來。溫情突然覺得自己是幸運的,至少,不需要負擔學費,至少,她的夢想離當初外婆去世時越來越近了。

「溫情,這邊!」

小舒上身穿白色厚羽絨,穿一條粉色棉布百褶裙,配了一條黑色的打底棉褲。頭發是斜劉海式梨花頭。雖然這樣的打扮在校園里很常見,但溫情還是對這樣的打扮存在疑問,這麼穿,腿真的不會冷麼?記得外婆對自己說過,保暖要先注意下半身。

「小舒,你在等我?」溫情輕喘著,額頭上浸著微汗。

「嗯嗯。」小舒笑盈盈地應了兩聲,從她的粉藍小背包里拿出了一封信,「給,嘻嘻。」

「這是?」疑惑地看了小舒一眼後,溫情把信封翻過來,正面是一串剛毅俊秀的鋼筆字跡。

「這是……」溫情當然知道這些字跡,只是她有點恍惚,會在東京看到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漢字。

「對,是他的!」小舒高興地拉起她的手,「我哥哥給我寄禮物,他就托我哥把信放禮盒里。信我沒看哦。」

小舒興高采烈地說著哥哥給自己寄來的禮物,但溫情根本听不清楚她的話。現在的她,眼楮里全是信上那幾個字︰溫情親啟。

校園露天停車場那邊,藤井沐陽一下車就看見溫情從另一個女孩子手中接過一個信封,而溫情的表情,藤井沐陽不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表情。她手中的信封像是她期待已久的。藤井沐陽抿著嘴,定定地看著溫情手中握著的信封。

「是藤井沐陽,你們看,是藤井沐陽!」花圃的另一頭,幾個女生驚訝地叫著。

「哇,是藤井沐陽噢。他很少出現在學校呢。」小舒偏過頭,看向溫情的側後方。

小舒口中的名字讓溫情的心咯 了一下,她猶豫地轉過頭,眼神交匯處,她連忙扭回頭,「小舒,對不起,我有點急事要先走。」急忙說出這句話,她把信抱在胸口,向教室跑去。

「是急著看信嗎?」小舒看著溫情的背影,咕噥了一句。溫情急急忙忙地跑回教室,不巧撞上了迎面走來的男子。

「對不起,對不起。」

溫情彎腰低頭,及腰的烏黑發絲像羽扇一般扇開。

「這樣,不累嗎?呵呵。」嗓音很溫柔很好听。

溫情抬起頭,一個身材修長的男子溫柔地微笑著,那笑容如三月里的春風。

「請問,辦公室在哪里?」男子禮貌地問。

「是,辦公室就在二樓。」溫情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剛才說的話,所以對他問題的回答慢了一拍。

「謝謝。」男子道謝準備走開又停下來,「剛才的事沒關系。」笑著說完這句話就走開了。

明白了,溫情敲了敲自己的腦袋。他問自己累不累的意思是不用再點頭彎腰,是沒關系的意思。人與人之間真的需要長時間接觸才能比較容易明白對方話語的意思,像小舒,只要她說第一句話,溫情就知道接下來她要說什麼了,而小舒對自己的了解也是一樣。

溫情剛坐下,上課鈴聲就響起了。這時,藤井沐陽提著筆記本電腦走進教室,經過溫情身邊時,他停了下來,教室里的其他人都睜大眼楮看著,等待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深山公子,請進。」魯田教授的聲音在門口響起。一個漫畫般的花美男隨著魯田教授一同走進教室。

女生們的贊嘆聲和仰慕的言語聲即刻響起。

「大家好,我是深山景,請多多指教。」溫柔的嗓音和笑容立馬俘獲了不少少女的心。

是他,剛才被溫情撞上的男子。

「深山公子請隨便坐。」魯田教授對他鞠了個躬。不是學生給老師鞠躬嗎?溫情看不懂。

「你好,藤井沐陽。」

男子走下講台,對著藤井沐陽一動不動的背影打招呼。藤井沐陽轉過身,冷漠地看著那個帶著溫暖微笑的男人。兩秒鐘後,他淡淡地走到自己往常坐的位置,那個靠在窗邊,與溫情只有一個座位之隔的地方。留下伸出手掌的深山景。

「原來深山公子和藤井公子是舊識,實在是太好了!」魯田教授笑著說,試圖打破剛才的僵局,「深山公子請坐吧。」

深山景環繞整個教室,嘴角噙著笑意地走向溫情旁邊的座位坐了下來。除了溫情這是第二個敢坐在前三排的人,消息很快就通過手機和網絡傳遍了整個校園。

「坐在這里你不介意吧。」

深山景把頭靠向溫情低聲說話的樣子在外人看來是情人間的親昵。本來她一個交換生能得到藤井沐陽的默許坐在不該坐的位置已經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慶幸的是藤井沐陽沒有對她表示過什麼,否則會傷了多少女孩子的心。現在出現了一個深山景,卻也對她溫情做出這樣親密舉動,怎能不讓人嫉妒呢。

溫情點了點低下的頭,沒有說話。她明顯感覺到敲打鍵盤發出的劈啪聲,是那個左邊靠窗而坐的男人發出的。

深山景看了看溫情,又看了看窗邊的男人。

好不容易到了下課時間,溫情整個人像松了一口氣。整節課,深山景不斷地問她一些奇怪的問題,比如她的名字,她的年齡,她的愛好,害她回答也不是不回答也不是。他還用手撩起她披著的長發,「你的頭發真好看。」

終于下課了,溫情連忙把書本收拾好快速跑出了教室。今天不用打工,她要去小舒家煮火鍋,還要和小舒一起睡覺聊聊天。

溫情來到露天停車場旁邊的空地時,小舒已經等在那里。

「你怎麼這麼快啊,我們不是同時下課的嗎?」溫情是用跑的方式過來的,難道小舒是用飛得嗎?否則怎麼會這麼快。

「我翹課了,這節課沒意思。」沒有看溫情,小舒對著化妝鏡,往嘴唇上邊抹邊說話。

「你怎麼又翹課啊,難道你……」

溫情才剛開頭,小舒就啪的把化妝盒合起來,挽著她的手臂搖啊搖,「好了嘛,你想說的我都知道,但我實在是受不了了那個嗦的教授,我答應你,下不為例,嘻嘻。」

要說的話都被小舒擋回去了,能怎樣,小舒就是這麼瀟灑,什麼事情在她身上都能被大而化之。

小舒的家境好,听說當初決定來東京留學是為了追星的,現在她也已經對那個明星不感冒了,就當做度假。她的家人很愛她,對她的要求也都千依百順。自然,那份依賴感讓她的生活變得單純,灑月兌。很多時候,溫情很羨慕小舒。溫情和小舒剛走到校門口,一陣喇叭聲叫住了她們前進的步伐。

「請問我有這個榮幸送兩位一程嗎?」藍色跑車停在她們身邊,深山景搖下車窗,輕柔地對她們說。

「哇,帥哥!」小舒大喇喇地對眼前的深山景說。

她的直言不諱引得深山景一陣笑,「小姐,你真可愛。」

「真的嗎?呵呵,也不是很可愛啦。」小舒難得地低頭害羞了一下。

「深山同學,謝謝您,我們自己可以回去的。」溫情直覺這個看起來很溫暖的男人有點奇怪。可能是自己的自我保護意識太重了吧,在這個異國他鄉,她不喜歡跟太多人接觸。小舒大大咧咧的個性也讓她擔憂。

「你們認識?!」小舒突然從害羞中回過神,瞪大眼楮看了看溫情和深山景。

「溫情,是個很好的名字,我覺得我們可以做朋友。」听到深山景用中文說出這些話的時候,小舒和溫情都愣了一下。

「呵呵,我在台灣呆過三年。」深山景補充道。

「真的嗎?!哇哇,我們真有緣哦。我以前是住台北的,溫情在台南。」

來東京不是很長時間,認識的人很少,小舒第一次見到溫情時興奮得在走廊的欄桿像大白兔一樣上躥下跳,溫情看到活潑可愛的小舒,心里莫名地有種放松。是啊,听到深山景剛才的腔調和小舒的可愛聒噪,有一瞬間,溫情以為自己回到了台灣。

「那麼,可以讓我載兩位嗎?」深山景又說了一句。

「當然!」溫情還沒回過神,小舒就坐進了深山景的車。

「快來啊。」小舒透過玻璃車窗朝溫情招了招手。

看見小舒高興的樣子,溫情只好妥協了。她剛把車門關上,「吱!」一輛黑色跑車以超高的速度貼近他們的車開過,嚇了溫情一跳。

「那好像是藤井沐陽的車哦,是不是他的車失靈了啊,嚇死了!」小舒拍了拍胸口一副怕怕的樣子。

是他的車嗎。溫情看著車開過的方向,眼中有一絲迷茫。透過倒後鏡,深山景手握方向盤,抬起的眼角時不時看向溫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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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情失神地坐在冒著熱氣的火鍋爐邊,夾起的魚丸定在半空中。「溫情,你怎麼啦?」小舒搖了搖溫情拿筷子的手。

「沒什麼。我在想我們有很長時間沒吃過家鄉的小吃了。」溫情不自在地笑了笑,掩飾自己剛才走神的失禮。

「是啊,我今天要大吃特吃,難得哥哥還記得給我寄好吃的東西。呵呵,你回去的時候帶點桃園的豆干,在這里的豆干都沒有家里的味道。」小舒邊呼呼地吹著熱熱的食物,邊對溫情說。

「嗯!」溫情開心地點了點頭。

武源太太不停地給大家夾菜,武源先生給大家倒酒,他們的愛情結晶武源優子和小舒熱烈地討論著關于新一屆花美男和女y u選拔賽的八卦新聞。看著這和樂融融的景象,溫情很替小舒開心,也感謝小舒讓自己參與到其中。

吃完飯,小舒提議帶溫情到歌舞伎町轉一轉,優子舉雙手贊成。自從溫情來到東京,除了學校,住地,打工的地方,小舒家,就沒到過別的地方,小舒早就想帶她出去見識見識東京的聲色犬馬了。每次溫情都以各種理由推掉,今天,小舒決定和優子聯手,一定要成功。

「溫情姐姐,你就答應小舒姐嘛,拜托了,我一個星期回來一次,真的很想出去。」優子雖然是高中生,但早熟,演技自然不輸小舒。其實,即使住校,她也會偶爾和同學偷溜出去玩的。但對于歌舞伎町,她的確只去過兩次,鎮的很想再去。

「是啊,溫情,既然來到這個地方,我們就去了解一下嘛,我們不消費,但是可以在街上轉轉啊。」

小舒知道溫情要找媽媽的事情,所以她從來不會帶溫情出去亂花錢,相反,她經常給溫情帶好吃的東西,看到漂亮的衣服故意買大一號說自己穿不了送給溫情。這些溫情都知道,但是她擰不過這個小妮子,只好把她的心意收下,珍藏在心底。

「去嘛去嘛。」兩個漂亮的可愛女生拉著溫情連說幾聲。溫情知道自己再不答應她們是不行的了,只好無奈地點了點頭,「但是,你們得保證只在街上看看就回來。」

「嗯嗯。」兩個小腦袋像雞啄米一樣連連點頭,然後就跑回房間,換衣服,化妝。

溫情覺得小舒說的對,既然來到這里,是應該要到處看看,但因為她們人生地不熟,而且像歌舞伎町這樣的地方,她有點害怕。盡管優子在這里出生長大,但她畢竟只是個高一的學生。只是站在街上看看,應該沒問題。位于新宿的歌舞伎町由無數的小街組成,入夜後,霓虹燈閃爍,若站在太空外,你會發現它是這個星球最閃亮的地方。

「哇,太熱鬧啦!」

小舒是第二次在夜晚來到歌舞伎町的,她想這樣的地方即使來個千百遍也不為過。

「好棒哦!」

優子雙手合攏,呈喇叭狀,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大喊著,不時引來幾個人的側目,溫情想要阻止她只是徒勞。優子是典型的日本女孩,個子不高,皮膚白白淨淨的,有著可愛的眼楮,笑起來像月牙一樣。

可能是受到小舒和優子的感染,溫情的心也雀躍起來,這真是個不夜城啊。今天是周末,流動的人群像月兌開閘的水流,擋也擋不住。每個人臉上的表情都寫著迷醉兩個字。

站在「歌舞伎町一番街」的招牌下,三個靚麗的青春少女吸引了行人的眼光。優子的青春式超短裙校服裝扮,小舒的時尚個性裝扮加上不施粉黛卻猶如百合般亭亭玉立的溫情,的確是一個絕妙的搭配。

在小舒的帶領下,三人飽覽了許多關于對「香艷」二字極佳解釋的風光。居酒屋前貼著的海報——幾個穿著暴露水手服,護士服,秘書正裝等各式職業服裝的妙齡女孩拿著酒杯擺著各種姿勢;限制級影片的海報在電影院明晃晃地掛著,上面寫著︰普通票價2000日元,學生票價1500日元;濃妝艷抹的站街女孩……

溫情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這一切,放大的眼瞳里滿是五光十色的旖旎風光。

「怎樣,被嚇到了吧。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和你一樣呢,只是因為有同學在身邊我假裝鎮定而已。」小舒拍了拍溫情的手,擔心她會受不了。

溫情木然地笑了笑,是啊,這里實在是太開放了,在家鄉不是沒有這些場所,但是人們都比較忌諱,不敢如此大張旗鼓地宣揚。這樣的地方怎麼會肆無忌憚地存在,而且還有這麼多人來參觀,本地人,外國人,絡繹不絕。

「溫情姐姐,你能猜到這些海報是宣傳什麼的嗎?」優子對小舒坐了個「噓」的手勢,笑著等待溫情的回答。

溫情抬頭看著一大幅由許多日本美少年組成的廣告燈箱,他們個個長相清秀,發型是日本流行的漫畫版長劉海發型。這些和理發店門外的海報是一樣的,只是廣告箱比較大比較亮。

「是理發店的廣告。」溫情自信滿滿地說。

「哈哈哈。」小舒和優子笑得左右搖晃。

「不對嗎?」溫情吶吶地問。

優子收起笑容把溫情拉到她的身邊,一臉神秘地對溫情說︰「是牛郎的廣告。」

「什麼?」溫情再次語塞,不相信地再次抬頭看著那些美男子的海報。

「哈哈,溫情,想不到你這麼純情啊,哈哈。」小舒捂著笑疼的肚子。

「那這些……」溫情看著小舒和優子,指向另一邊的美少女海報燈箱。

「嗯嗯。」小舒點了點頭用中文說了一句,「孺子可教也。」

繼續走在歌舞伎町街頭,各種成人主題會所向游客招手,像地鐵主題,醫院主題,只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的。小攤上的成人光碟前聚集了很多人。貼著暴露圖片的流動廣告車發出巨大的聲響。從黑夜到黎明,這里的每一棟樓里都上演著一幅幅精彩的圖。

「很晚了,我們回去吧。」溫情覺得這個地方讓自己很不自在。

「歌舞伎町真正的精彩現在才開始呢,難得來一次,怎麼能就這樣回去呢。我們再去那邊看看。」

小舒著了迷一樣雀躍地走在前頭,優子也時不時停下來尋找一些好玩的東西,溫情只好悶悶地跟在她們後頭。她從小就不喜歡熱鬧,剛開始三分鐘出現的新鮮感已經退去,換之而來的是擔憂。吵鬧聲把她的頭震得有些痛,胃也有點翻騰。在寒冷的冬夜里,她的額際和背上滲出絲絲冷汗。

她扶住路邊的一根電線桿,捂住胸口低著頭深呼吸一下,「小舒,優子,我,有點不舒服。」

沒有人應答,溫情抬起頭,哪里還有小舒的和優子的影子,眼前是緩慢流動的擁擠人群。溫情呼吸急促,眼花繚亂地看著密集的人流和高大閃耀的建築,她害怕自己會在這里暈倒。

「小姐,需要幫忙嗎?」一個戴著眼鏡的矮個中年男子站在溫情面前問。溫情定了定神看著眼前的眼鏡男子,自我保護意識使她精神恢復了一些,她有禮且帶著抗拒說︰「謝謝,不需要,我在等我的朋友。」

「是嗎?」眼鏡男笑了笑,「你那兩位可愛的朋友早就走到別的地方了。」

听到他的話溫情頓時慌了,難道這個人早早就盯上她們三個了?頭又一陣暈。勉強支撐著不適的身體,溫情轉過身,試圖擺月兌那個男子。

「小姐,我來幫你。」誰料男子又跑到自己面前,雙手抓住溫情扶住電線桿的手。

「你想干什麼?放開我。」溫情想大聲呼喊,可是,為什麼,自己會全身無力,聲音卡在喉嚨,怎麼也發不出來。

「放開我,放開我!」溫情在心中吶喊。

男人半拖半拉把溫情帶到一家夜總會,在外人看來,像是男子扶著醉倒的溫情。

「放開我!」溫情想掙扎,但越是掙扎,身體越無力。頭也越來越暈了。迷糊中,她听到一個女人軟綿的聲音︰「保證是初y ?」

「肯定的!我們的交易又不是第一次,你還信不過我?」男人邊數著錢邊說。

「你放了多少藥?」女人看了看半躺在沙發椅上的溫情問。

「藥量適中,清醒和模糊之間,客人最喜歡這樣的,不是嗎。」眼鏡男笑嘻嘻地說。

「把她帶到VIP1。」女人叫來兩個穿著黑色制服的男人。

這是東京數一數二的夜總會,在這里的小姐,收入不比國內知名的女y u差。相等地,這里的競爭也很大,想要在這里生存,小姐們都得絞盡腦汁。要是能成為頭牌,不但能擁有優質的生活,更會聲名遠播。剛才那個女人就是這個夜總會有名的媽媽桑,想在這里有一席之位,必須要通過她的考核。

今天夜總會要來一位重量級人物,她必須要把他伺候好,否則,他一句話就能把整個夜總會掀翻。媽媽桑和他接觸過幾次,他寡言少語,很少近。盡管如此,但老板吩咐了,要做好萬全準備,夜總會的小姐是不行的,在非常時期她只好使用非常手段了。

幾次,溫情醒了又睡,發現自己躺在在一個隱秘的小房間。她依然虛軟無力,房間外頭好像有人在說話,談話內容她听不清楚,只听到很多人稱呼其中一個男人為「董事」。

過了一陣子,她听到幾個人離開的聲音,然後是一片寂靜。

「有人在嗎?」

溫情用力發出聲音,卻發現聲音細如蚊蚋。這時,她又听到有人站起身的聲音,好像要往外走。不行,她知道如果不把握機會,就無法擺月兌危險了。雖然不知道外頭的人是好人還是壞人,但總要一試。

「救命!」她著急地又叫了一聲,聲音還是很小。情急中,她看到床頭櫃上的玻璃花瓶,她使勁全身力氣伸手要拿那個瓶子,「乓!」花瓶被她擺動的手打落在地上。

準備走出包廂的男子听到玻璃破碎的聲音,轉過頭看了看那扇小門。是其他各部給他準備的禮物,但他沒興趣。轉回頭,冷淡的眼眸沒有一絲感情。

「乓!」玻璃破碎的聲音相繼響起,接下來是重物摔倒的聲響。

抽回搭在門把的手,男子走到那扇小門前,輕輕地把門推開一條縫。地上全是玻璃碎片,碎片上是一個想掙扎的身體。和他無關的事情,他從來不會理會,會打開門已經是他的極限和失誤。

「救我!」

一個顫抖的聲音喚住了正要轉身離開的男人。站在原地愣了一秒,直覺使他再次推開門。溫情眼神迷離地躺在玻璃碎片上,藤井沐陽邁大步子上前,蹲。

「救我。」溫情滲血的手扯住藤井沐陽的大衣角。

藤井沐陽凝視著她流盼的雙眼,手輕撫她的發絲。發梢滑過手心處,他緊緊地握住拳頭。

「救我,藤井沐陽。」溫情不知道眼前是不是幻覺,她好像看到藤井沐陽,直覺地她喊出他的名字。

藤井沐陽把溫情橫抱在懷里,來到走廊時,兩個穿著黑色西裝的男人立刻小跑到外面,一個打電話一個準備車。接到通知的媽媽桑和老板急忙趕過去,看到這個情景,走上前想詢問,卻被藤井沐陽冷冷的眼神制止。

「離開,否則後果自負。」

離開時藤井沐陽給媽媽桑拋下一句話,在場的人都被他的氣勢給震懾住了。媽媽桑更是呆在原地,她打拼多年才得到的位置,如今,卻因為一件她還不了解的事情,毀于一旦。一排高大的杉樹靜靜地矗立在冬日的清晨,把繁華和寒冬隔開,另闢出一片純淨的幽土。整個東京,只有這個地方,常年有繁盛的櫻花,翠綠盎然的文竹,飄散著溫熱水霧的湖泊。

在這個擁擠的都市,火山岩地質溫泉別墅是人們都向往的高級住所,有錢也買不到的奢侈享受。听說是一個在半年之間聲名鵲起的集團全力打造的,這個集團以驚人的速度和實力並購了多家實力雄厚的國際公司,還跨越多個行業做出卓越的業績,是為人們津津樂道且神秘的新生力量。

在溫泉區最幽靜的一角,溫情睜開惺忪的雙眼,疼,這是她醒來的第一感覺。白色的大床,實木地板,古式古香的日式家具,陌生感侵佔她的腦袋。這是哪里?她怎麼會在這里。記憶迅速在腦海回放。戴眼鏡的男子?!她驀地睜大眼眸,難道!

連忙坐起身掀開被子,她看到自己身上穿著整齊潔淨的睡衣,手掌,手臂和肩頭都貼著膠布,背部和腳部在隱隱作痛。怎麼回事?她努力回想,女人綿柔的嗓音,那個被稱作「董事」的男子,藤井沐陽的幻影,還有,溫柔地抱著自己的懷抱。用力回想,她感到頭一陣疼痛。

「咯吱。」木門被拉開,溫情不可置信地揉揉眼楮,藤井沐陽?真的是他。昨夜,不是幻覺。

藤井沐陽走到發愣的溫情面前。她烏黑的長發柔順地散落,蒼白的臉被披散的發絲包裹著,顯得容顏更小巧。藤井沐陽專注地用手把她的秀發梳到耳後,露出溫情白女敕的頸項和耳朵。

「你……」

溫情的話打斷了他的動作,他抬起眼看著她,等待她的話。

「是你救了我?」溫情呆呆地問。

藤井沐陽沒有回答,繼續手中的動作。像是有默契一樣,溫情溫順地低著頭,任由他的撫模。

「主人,準備好了。」突然,房間的對講發出聲響。

「出來。」藤井沐陽站起身說。

是默契嗎?她知道他不喜歡多說話,她也不多問。雖然他之前對她做過那樣的事情,雖然她躲著他,但似乎,她在心底原諒了他。昨晚,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救了她。

乖乖地下床,才剛走一步,腳底卻疼痛難忍,她蹙眉扶著床沿。藤井沐陽回頭看著她,沉默地走到她面前,又一次,把她抱起。

溫情覺得他的懷抱很暖,像小時候冬天洗完澡鑽進外婆的被窩。為什麼,這麼冷漠的人,有著灼熱的體溫?眼楮看到他剛毅的下顎,又一次,她在心里把那剛毅的線條描了一遍又一遍。溫情感覺自己臉部發燙,突地她把頭埋進他的胸膛,生怕被他看見自己的丑態。

藤井沐陽向下望了望懷中亂動的人兒,她的長發把她整個側臉都遮住,使人看不清楚她的表情。

「到了。」藤井沐陽輕輕地把她放下。

一個冒著濃霧的溫泉被一片翠綠的竹子包圍著,溫泉水汩汩地從岩石口冒出,花梨木地板旁邊一棵櫻花樹開滿了櫻花,粉白的櫻花瓣隨風落到溫泉上,一片片地漂浮著。

溫情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現在是寒冬,但櫻花,這個季節居然能看見櫻花。

「這里的泉水對傷口有幫助。」藤井沐陽看著溫情由蒼白轉至粉紅的臉說。

「什麼?」

「二十分鐘,時間太長會昏卻。」藤井沐陽沒理會溫情的疑惑,看著手表說完就轉身出去。

溫情望著被他合上的門。他的意思是讓她在這里泡溫泉嗎?溫情轉過身望向那一片仙境。她怎麼能享受這些呢。這是多麼珍貴的地方,能讓她看見她就很感恩了。

房門被藤井沐陽打開,他看見溫情雙手抱著腿坐在地上,頭枕著大腿,發絲瀑布一般沿著後背向兩側傾瀉而下,在她旁邊的和服靜靜地躺在花梨木地板上。

「怎麼沒按我說的做。」藤井沐陽走到溫情身後。

听到他的聲音,溫情連忙站起身,但不敢轉身面對他,「我,這樣漂亮的地方,我怎麼能把它弄髒呢。」

緊抿著唇嘴,藤井沐陽沒有說話。下一秒,他光著上身從背後把她抱起走進溫泉里。

「啊!」

溫情嚇了一跳。瞥見他上身結實的肌肉時,更是一動不敢動。他把她放在溫泉中央,在水里站直時,溫泉水居然漫到她的手臂處。「把衣服月兌掉。」藤井沐陽命令道。

「什麼?」溫情漲紅臉抬起頭面對這個高他一個頭的男子。泉水才及到他的腰中部,對上他的上半身,溫情又低下頭。

見她沒動作,藤井沐陽一下就把她的上衣扯掉,扔到泉水邊。

「你,你變態!」溫情惱羞成怒罵了他一句。

輕而易舉地把她抱起,藤井沐陽又把她的褲子扯掉。現在,她只穿著內衣褲了。

「你可惡!」溫情握緊拳頭要打他,卻被他一手抓住。

「好好泡著,否則以後會留疤痕。」水霧彌漫中,雖然近在咫尺,溫情卻看不清楚他的雙眼。

她輕輕抽回被他握著的手,轉過身背對著他。濃厚的水霧包圍著兩人,花瓣一片片地落下,像在彈奏一曲迷人的月亮河。

藤井沐陽把溫情抱回泉邊,細心地為她披上那件淡藍色的和服。明明他的表情冷冰冰的,但溫情的肌膚所被觸及之處,都覺得火火地發燙。

溫情不明白,事情怎麼會向著這個方向發展呢?從他連續兩個多星期的默默接送到欺辱她,如今他又救了她,溫柔地對待她。不想虧欠他太多,但慢慢地,她已經虧欠他的了。

穿過連廊,藤井沐陽把她帶到餐廳。這是一間溫馨的餐廳,牆壁上掛著古樸的山水畫,中間的榻榻米上鋪了一層淡藍色的厚毛毯,毛毯上方擺了一張矮長桌,桌上整齊地擺放著精致的瓷白碗碟,筷子是金色的。桌子邊上是供人跪坐的米白色柔綿軟墊。

「吃完東西然後好好休息。」藤井沐陽溫柔地把他放在墊子上。

不一會兒,兩位長相甜美的女侍者端來香噴噴的日式食物。溫情看著滿滿一桌飯菜,驚訝地說不出話來。這麼多菜就他們兩個人怎麼可能吃得完,要是小舒在的話。對了,小舒!她和優子肯定在擔心自己。

接過藤井沐陽遞給她的筷子,溫情低著頭說︰「對不起,我,我要回家了。」

藤井沐陽像是沒有听見她的話,繼續把菜夾到她的碗里。

「我真的要回去了。」她鼓起勇氣又說了一句。

藤井沐陽放下手中的筷子,抬起眼望著她低著的腦袋。感覺到他在看自己,溫情抬起頭。他的眼眸平靜地沒有一絲波瀾,表情雖然淡然,但是,好象沒有那麼冷了。怔怔地看著他,溫情覺得內心像被敲了一下。

「小舒,優子,她們是我的朋友,我昨天走丟了,她們肯定很擔心我的,所以,我要回去了。」

溫情的腦海里滿是小舒和優子擔憂的表情和四處尋找她的身影,她們兩個一定整晚都在找自己。萬一,她們也遇到危險怎麼辦?溫情越想越害怕,她不能再呆在這里了。

「好好吃飯。」藤井沐陽按住要站起來的溫情,話語中充滿了不置可否的肯定。

「但是……」溫情真的很著急。

「她們兩個平安到家了。」藤井沐陽淡淡地說。

「真的嗎?!怎麼會?」她認真地盯著他的臉,生怕那只是個玩笑。

「吃飯。」藤井沐陽不理會她的問題,命令她用餐。同時他把門外的黑西裝男子叫了進來,簡單地交代了他一句話。

溫情悶悶地吃著飯,心中還是有些忐忑不安。

藤井沐陽把溫情抱進房間,把她放在床上。但溫情根本靜不下心來,她不安地咬著唇瓣。這時,黑色西裝男人敲門並遞給藤井沐陽一個電話。藤井沐陽拿著電話走到床邊,他看見溫情把自己粉女敕的小嘴咬得發脹。

「接電話。」他把電話遞給溫情。

「我的電話?」溫情不解地接過電話,「你好。」

「溫情!」是小舒的聲音,「你現在在哪里?有沒有怎麼樣?我擔心死了,昨晚,昨晚是我不好,我沒有好好看著你。」小舒愧疚地說,聲音充滿了哽咽。

「我沒事呢,小舒,跟你沒關系,是我自己沒有跟緊你們的。你放心吧,我真的沒事。」听到小舒的聲音,溫情終于放下了一顆心。

為了不讓小舒擔心,溫情撒了個謊,說是自己身體不舒服昏倒,一個好心人救了自己。

「那你現在在哪里?我去接你回來,順便給那個好心人道謝。」小舒著急著要見溫情。

「那個,我,我休息好了就會回去的,你放心吧,我已經給他道過謝了。」溫情又著急地咬了咬唇瓣。

小舒個性執拗,溫情要好好跟她解釋才行。藤井沐陽坐在床沿,眼楮盯著被溫情咬得通紅的櫻桃小嘴,突地,他伸出拇指,輕輕地摩挲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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