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禹就是如此被挾持為人質的。
下面的人追上來的時候,雷禹被那殺手一手勒住脖子,一手用槍頂著太陽穴,站在雷禹的背後拿他當擋箭牌,範家的下屬們都擠在狹窄的過道里,虎視眈眈的瞪著殺手和被他劫持的雷禹,卻沒有一個人敢貿然出手。
「你的目標是我吧?」範老爺子被人攙扶著,一手捂住自己的額頭,從人群當中站了出來。雷禹仔細一瞧,才發現他額角似乎有擦傷,血流了半張臉,估計是這個殺手暗殺範老爺未遂,只好逃上來,正巧踫見剛想下樓的雷禹,于是就拽過來做人質了。
真是倒霉透頂了,雷禹心中如此苦澀的想道。
可是他沒有別的辦法了,受制于人不說,這個殺手的力氣意外的很大,雷禹被勒得動彈不得,呼吸不順暢,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這個時候雷禹他哥也從樓下的人群里面擠出來,瞧見弟弟被凶手挾持,頓時驚呼一聲︰「小禹——!」
「不要動,全都給我退後!」殺手用不高不低聲調的說了一句,聲音就在雷禹的耳邊響起來,雷禹覺得這個殺手可能做過什麼變聲處理,他的聲音听起來特別奇怪,居然分辨不出男女。
範家的人听見殺手的話,立即開始面面相窺。而範老爺很有氣勢的一揮手,于是所有人都集體後退,樓梯間的空隙一下子寬闊了。範老爺緊接著向前一步,目光凜冽瞪著殺手,說道︰「誰派你來的?!」
那殺手笑了,道︰「你還有空問這種事情嗎?」說著,手里的槍用力抵在雷禹的腦袋上,頂得雷禹的太陽穴都尖銳的生疼。
「放開人質,你的目標不是他吧?」
「那也說不定啊。」殺手語意含糊,低頭瞄了雷禹一眼,「說不定我就是來殺他的。」
雷禹一直覺得,有些虧心事做過之後,報應是一定會靈驗在自己身上的。上次他就曾經為了逃離實驗室而劫持了一個人質,而且那個人質似乎最後是中槍了,是生是死雷禹當時並沒有去關注,只是現在想起來,覺得報應就已經靈驗在自己身上了。
可是,雷禹自認為自己的一切行為都無愧于心,他從小到大,連殺只雞這種事情都沒做過,怎麼老天就是喜歡折騰他,他這幾個月來發生的事情,激烈的仿佛是另外一個人的人生一樣。天翻地覆的變化,至始至終都讓他感覺無所適從。
殺手雖然厲害,但是範家的人也不是吃素的,畢竟範家可是黑道第一軍火販賣商,行事手段和廣闊的勢力,都不是一個小小的殺手可以比擬的。不過,敢把主意打到範家的頭上,看來這殺手也幾分斤兩。
「進了我範家的門,想出去,你也得掂量掂量自己了。」範老爺給身邊的一個助理使了幾個眼神,那人立即一轉身離開了對持現場,連同離開的還有幾個範家下屬。
見助理他人離開,範老爺回過頭來,繼續瞪著眼前的殺手,笑道︰「你能夠混進來,我不得不稱贊你一句,不過想出去的話就沒那麼容易了。我們家大院周圍都布有防御網,啟動的時候是連一只蒼蠅也不讓飛出去的……當然,就算你有能力出得了防御網,從你踏出大院的那刻起,就有數十名狙擊手鎖定你,一秒不到就能夠讓你腦袋開花,如果你不想落得這種下場,最好還是放開手里的人質乖乖投降,這樣我就保證不會傷害你的性命。」
「從我接了這一單任務的時候就沒想著要活著回去。」殺手對範老爺所說的話無動于衷,勒著雷禹又退後了幾步,一直退一直退,退到了走廊的窗戶邊上。接著,殺手直接一個碎了,碎片嘩啦的落了一地,腳踩上去還發出咯吱的聲音。然後那殺手就笑,臉上露出慘淡的笑容︰
「範浩,給你一個忠告,被雇來殺你的人不止我一個,如果不想死得太早,就盡快把你手里不安定的定時炸彈扔掉吧!」那殺手一說完,突然猛地將手里的雷禹往前一推,同時靈敏的跳上了窗台,身子一躍就飛了出去,那一瞬間,很不可思議的,那殺手在半空中硬生生的轉過彎來!手里的槍口一抬,對準了踉蹌跪在地上的雷禹,毫不猶豫扣下了機扳。
而雷禹,突然被殺手推開,半跪在地上,一時間大腦空白還沒轉過彎來的時候,就愕然地感覺到自己的後背一陣鑽心刺骨的疼痛,似乎有什麼東西直接穿透了身體,腥甜的味道從喉嚨里面涌上來,眼前忽然一片漆黑,最後听見的只是他大哥痛不欲生的呼喊——
「雷禹——!!」
當夜,範家大院一片混亂,範老爺受了輕傷,範家三子不知所蹤,範家下屬死亡一名,而雷禹,重傷緊急送進了醫院。與此同時,範家大院,屬于雷禹的房間內,那顆淡紫色的繭似乎感覺到了什麼,隱約可以看見里面有黑影在掙扎。
白色的天花板,灌滿不知名液體的點滴瓶,輸液管連接在右臂上,有什麼冰冷的液體一點點的流進來,無比冰冷的,讓他身體都涼得徹底。雷禹茫然的睜大眼楮,發覺自己應該躺在一個病房里面,躺在一個白色的病床上,他醒來的時候是夜半,窗戶外一片漆黑,屋子里亮著昏暗的光。
他大哥雷霄守在他的病床邊上,趴在床沿邊上睡著了,雷禹看見他哥哥柔軟的黑發鋪在白色的床單上,寧靜的有些不可思議。
雷禹心里有幾秒茫然,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己貌似是被那殺中,然後暈了過去。不過,雖然當時一片混亂,自己又意識朦朧,雷禹還是能夠感覺到是他大哥抱著他進醫院的……這輩子有這樣的兄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
「但我又活下來了。」雷禹隨即對自己說道,「活得像是一個奇跡。」
每次能夠睜眼面對這世界的時候,雷禹都覺得慶幸,這次……自然也不例外。
深呼吸一口氣,雷禹發現自己口鼻上還戴著氧氣罩,于是伸手取下來。可是取下來之後立即感覺一陣呼吸困難,不得已又戴了回去,然後發呆似的盯著頭頂的天花板。
雷禹沒想要叫醒大哥,他覺得自己應該昏睡了很久很久。因為按照當時那個殺手開槍的距離,以及他中槍的位置,雷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受了多麼重的傷,就像當初生下(雷禹始終不想承認那是生下來的)阿紫那樣慘烈。估計以及在鬼門關附近走了一回了,如此看來,他昏睡的時間肯定一星期有多。
可是他哥還守在這里,日夜兼程,所以一定是很累了,雷禹不能去吵醒他。
不過,他哥哥卻睡得不太安穩的樣子,一直緊緊地皺著眉頭,雷禹下意識的伸過手去,模了模他大哥的碎發。雖然雷禹很小心,不過他大哥似乎也睡得不熟,稍微踫一下立即就醒了過來,迷茫的睜開眼,抓住了雷禹的手,低聲喊︰「小禹?」
「哥……」雷禹沙啞的發出聲音,他發覺自己喉嚨干啞得厲害。
「你醒了!」雷霄一個激靈反應過來,似乎有些激動︰「你都睡了快半個月,中途好幾次都幾乎挺不過來,嚇死我了!」
雷禹沒想到自己居然昏迷了那麼久,第一次看見他那個成熟穩重的大哥用這種幾乎是泣不成聲的語調說話,心里頓時有些難過,握緊了哥哥的手︰「對不起……」
「不……不,不用道歉,你沒事就好,什麼都好。」雷霄握著雷禹的手,貼在了自己的臉頰上。雷禹感覺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潤濕了他的指尖,好像是砸在了心口,暈開來,凜冽的疼。
「對不起,對不起……」除開這一句,雷禹已經不知道說什麼最好。
好在的是,雷禹雖然多次徘徊于鬼門關外,但是對面的地獄里,死神大人仿佛特別不待見他似的,好幾次又重新把他從地獄里拋了回來。在病床上躺了好一陣子,範家的人更加嚴謹了,幾乎每隔一小時都要巡查一遍,期間不少人都來探病,來得最多的還是蕭毅然,順帶一提蕭毅然這次還是雷禹的主刀,雷禹的小命幾乎就是他拉回來的。
「哥,你的技術又不必他差。」雷禹坐在病床上小聲埋怨︰「我還以為是你幫我動的手術。」
「我做不到。」雷霄搖搖頭,慘笑︰「一想到手術台上躺著的是自己的弟弟,我就怎麼也下不了手了,雙手都在發抖,要不是當時蕭毅然即使趕到,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
雷禹低下頭,他其實能夠理解,這大概是很多醫生都有的通病,如果手術台上躺著自己的至親,這一刀下去決定著對方的生死,那時候心里該有多麼痛苦,雷禹都不敢想象。
雷禹不想讓哥哥過多回想一些不好的回憶,于是岔開話題︰「對了!阿紫呢?」
「阿紫啊……」說到這個雷霄的臉色也變得奇怪起來,皺起眉頭︰「怎麼說呢,那個繭……幾天過去就變得非常的大,幾乎有一人高,我怕出什麼意外,所以就叫人搬過來了……」
雷霄說著站起來,走到病房的角落里,雷禹才發現角落里立著一個很大的紙箱子。雷霄三下五除二把它岔開,定眼一瞧,雷禹也跟著傻眼了,裝著阿紫的繭確實變得特別大,幾乎兩米高,橢圓形的大繭。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麼大?雷禹不明所以。
「他在生長呢。」雷霄伸手敲了敲大繭,繭上纏繞著的觸絲立即圈上了他的手指。「估計再過不久就能夠出來了,這次……阿紫就不再是之前那種幼體的狀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猜想……進化對于阿紫來說就等于死亡了一次,重生的他,可能在性格上也會有巨大的變化,說不定……會變得特別危險呢。」
作者有話要說︰偽更嘛、是因為之前擺了一張圖擺在章節里,然後覺得特別難看,又撤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