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試愛 285章 化解心結

作者 ︰ 呂顏

余恆這一生都在懊悔中渡過,不停的咳嗽,喉嚨和肺部一抽一抽的痛著,如同要將五髒六腑都給咳出來一般,他瘋狂的想要去找,想要去懺悔,想要得到那個孩子的原諒,可是一切卻如同南柯一夢一般,那個安靜而富有天賦的孩子卻消失了,似乎從沒有出現過在他的生命里。

明明才清晨五點鐘,該是所有人在睡眠里坐著甜美的夢,可是余恆卻早早的醒了過來,靠在床頭,回想著那五年的歲月,第一眼看見那個安靜過分的孩子,余恆並不感覺那個孩子有雕刻玉的天賦,玉如同一個孩子,隱藏在灰黑色的毛料石塊里,等到人將他帶到人世間,在雕刻師的手里慢慢的綻放出光芒來。

而在余恆之後的歲月里,他感覺那個孩子就是一塊璞玉,安靜的讓人心疼,那麼的富有靈氣,話那麼的少,偶然喊自己一聲老師時,那軟軟的聲音,讓余恆的心都軟了,那白皙的手那麼的小巧,如同神之手一般,從最初的生疏到之後的青出于藍,余恆是那麼的高興,比自己被稱為玉石雕刻界的聖手更讓他高興。

當他握著那個孩子的手,教授著他各種的刀法,看著她靜靜的依靠在自己的懷抱里,那麼的契合,親密無間,余恆發現了一種比雕刻更讓他激動的情感,纏綿悱惻,幸福甘甜。

可是一切消失的卻太快,那個孩子,突然用那麼平靜的語調和自己開口說,「老師,我要走了。」那一刻,天塌下來了莫過于如此,余恆想過這孩子太小,自己會等,等她長大,等她知道什麼叫做戀人之間的感情,而不是師生情,可是一切原本那麼順利,卻突然戛然而止。

沒有原因,沒有任何轉圜的余地,沒有一點的眷戀和不舍,那個孩子已經開始安靜的收拾自己的東西,拜別了父親,拜別自己,如同當年被她父母帶到自己身邊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靜靜的到來,如同一縷青煙,安安靜靜的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余恆是憤怒的,在他的感情日漸濃烈,在他已經開始規劃以後的生活,可是那個孩子卻要走了,生生的將他的靈魂撕扯開來,余恆那一晚上喝多了,可是還沒有醉到不省人事的時候,看著那個孩子安靜的躺在床上,可是卻是最後一頁,天明就要離開。

心亂了,惡魔滋生,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在那一刻低頭吻了下去,然後在痛苦和糾纏里選擇了繼續錯下去,直到那個孩子睜開眼,目光冰冷卻疏離,陌生的將五年的光陰在剎那之間抹去,從此形如陌路,真正的形如陌路了,十年的時間,他用盡一切的辦法,天涯海角,卻不再相見,那個孩子就這麼消失了,茫茫人海,再也不曾遇到過一次,踫見過一次,十年了,他的手再也無法雕刻,因為這一雙手在那個夜晚已經被惡魔所玷污,骯髒的雙手和靈魂不配再去踫無暇的碧玉。

余恆站起身來,睡衣之下的身體日漸的消瘦,君子如玉,端方優雅,只是雙眼卻似珍珠蒙塵,晦暗里失去了光亮,修長的手蒼白蒼白的,推開和臥室相連的一道門,打開燈,剎那,黑暗被光明所代替,房間里的架子上是一件一件精美的玉器,這一刻,余恆才是幸福的,所以十年了,那個孩子雕刻的東西並不多,可是價格賣的一直很好,和當年在自己這里一樣,那個孩子並沒有因為當年的事情有任何的陰影,這是余恆唯一慶幸的,否則就算死,他也不能原諒自己。

十年了,不再去找,因為找到了又如何,他已經安靜下來了,靜靜的在自己的世界里等待著,搜集著那個孩子的作品,知道她過的一定很好,從她雕刻的作品里就能看得出來,那些雕刻的技法是他手把手教授的,所以到如今,余恆還是很高興的,高興那個孩子沒有放棄當初所學的東西,這樣就足夠了。

在房間里待了一個多小時,外面天色微亮,清晨六點多,即使是初秋,卻已經有些的涼了,沒有了睡意,余恆慢慢的走在安靜的街道上,四周是懸掛起的燈籠,風聲水聲,讓人有一種置身在千百年前的感覺,沒有汽車的喧鬧,沒有城市的繁忙,這里仿佛是一方淨土。

童瞳是醒的太早,原本這個時候她都會直接閉上眼,然後繼續再睡的,只是看了看窗戶外黎明前最黑暗的那一刻,卻沒有了睡意,沒有驚動譚驥炎,童瞳動作極其的輕緩,看了一眼黑暗里睡著的大男人,想起他昨天晚上那麼的大方,童瞳露出了笑容,又拿了一件薄風衣,這才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外面還很黑,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可是空氣格外的好,異常的安靜,所以當童瞳靜靜的走在青石板的路上,當黑暗一點一點的褪去,點點光亮之下,四周的房屋樹木都顯現出了輪廓,清晨的天空是青藍色的,蒼白的月牙隱約瓖嵌在天幕之中,童瞳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平靜,直到不遠處劇烈的咳嗽聲打斷了她的漫步。

老師?昨天在醫院踫見時,童瞳情緒有些復雜,而此刻順著咳嗽聲的方向走了過去,看著坐在長椅上那形影蕭索的余恆,因為咳嗽,背弓成了一道彎弧,一聲一聲劇烈的咳嗽聲之下,消瘦的身體顫抖著,晨曦的微弱的光線之下,余恆的臉在蒼白里帶著劇烈咳嗽之後病態的紅,頭發有一點長,因為低頭咳嗽的動作遮擋住了額頭和眼楮,直到咳嗽聲減緩了一些,余恆這才坐直了身體,背靠在身後的長椅,一雙眼晦暗而憂傷,帶著落寞靜靜的凝望著遠方,風刮了起來,撩起樹葉沙沙的響著,這原本該是君子端方的聖手雕刻師,如今卻孑然一身,形單影只,童瞳突然感覺眼眶酸澀的難受起來。

感覺到身後的一道視線,這麼早的時間里,余恆只當是某個早起的游客,或者是四周的住戶,回頭看了過去,淡淡的晨曦光線里,天青色的天空,悠長的石板街,一道身影靜靜的佇立在不遠處,目光如水,澄清透徹,有那麼一瞬間,余恆晦暗的目光里迸發出狂喜之色,可是只是一瞬間,那陌生的面容,余恆這才發現自己又認錯人了,眼前這個時候昨天中午在醫院看見的那個孕婦。

是啊,十年了,多少次,他走在街頭的時候都會忍不住的回頭,總期待著在茫茫人海里,他會看見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孩子,驀然回首,燈火闌珊,十年磨滅了他所有的期盼和希望,到如今,早已經心如死灰,只是看見這樣如此相似的一雙眼卻依舊讓枯死的心扉強烈的震動,隨後而來的又是鋪天蓋地的絕望。

一步一步,童瞳走了過去,近距離之下,看著余恆清瘦的臉,蒼白蒼白的泛著病態,人已經瘦的如同竹竿一般,那掩在嘴巴壓抑咳嗽的手指上,關節處有著常年抽煙留下的煙燻的黃色痕跡,「老師。」

兩個字,如同一道魔障,余恆以為自己還在夢中,或者幻覺里,完全陌生的一張臉,可是熟悉的卻是那一道清澈如水的目光,安安靜靜,和十年前一樣,余恆張了張口,想要說什麼,可是喉嚨卻如同被堵住了一般,一口氣吸岔了,再次劇烈的咳嗽起來。

「老師。」童瞳忍不住的開口,抬手輕拍著余恆瘦的只余下骨頭的後背,塵封了十年的記憶,這一刻,在被刻意遺忘之後,再次清晰的浮現在了腦海里,那些相處的時間,老師溫潤的笑意,教授雕刻師的耐性,贊賞的目光,一切的一切,栩栩如生,如同中間不曾間隔這不再聯系,宛若陌路人的十年。

「瞳瞳?是你?」余恆終于停下了咳嗽,不敢相信的看著站在面前的童瞳,猛然的站起身來,昨天在醫院,只听到那一個瞳字,即使知道這個世界上相同名字的人太多太多,可是卻依舊會扯動他心底的那一根弦,只是失望過太多次,如今,余恆甚至不敢相信,可是這麼多年里,除了瞳瞳,沒有人會再叫自己一聲老師。

「以前的臉是偽裝過的。」以前出現在余恆面前的面容是經過偽裝的,並不是童瞳真正的臉,而死後重生,如今又是一張生面孔,不過童瞳倒是不需要解釋了。

余恆怔了一下,似乎有些無法相信,不過對上童瞳那清澈的眼鏡,和嘴角處那淡淡的笑容,記憶里這個孩子很少笑的,那麼的安靜,只是偶然在雕刻完成時會露出一個笑,只是消失的太快,而如今,余恆雖然詫異,只是卻也忽然明白,這就是他等待了十年,懊悔了十年的那個孩子。

「瞳瞳……」想要說什麼,可是聲音卻顫抖,蒼白的唇哆嗦著,余恆突然將身邊的童瞳用力的抱緊在懷抱里,太多太多的情緒這一刻猛烈的爆發而出,如今,余下的只是滿滿的愧疚和自責,「對不起,瞳瞳。」這一聲抱歉遲了十年,整整十年。

「老師,對不起。」童瞳低聲的開口,余恆那沙啞的聲音讓童瞳也是難受的厲害,她也欠了老師一句對不起,五年的關懷,五年無微不至的照顧,卻只是因為那一次的錯誤,卻讓老師從此再沒有雕刻,放棄了自己的夢想,生生被折斷了翅膀,那個曾經優雅出塵的聖手雕刻師隕落在自己的手里,這份痛和自責,讓童瞳抱著瘦削的余恆時,就如同一道大山,狠狠的壓在了心頭,這是她欠老師的。

「傻孩子。」十年的禁錮,十年的重擔,在童瞳這一聲老師里終于灰飛煙滅了,余恆放開了懷抱里的童瞳,借著微弱的光線靜靜的打量著她,不一樣的面容,五官完全不同了,可是那一雙眼卻是那麼的熟悉,讓余恆在一瞬間就接受了童瞳如今的模樣。

十年前這個孩子是那麼的安靜,眼楮太過于澄清透徹,似乎沒有任何人任何事能在她的眼中留下痕跡,只是如今,十年之後,再看著童瞳,余恆感覺童瞳變了,身上多了生機和光亮,而領口微微的敞開之下,看見白皙脖子處的肌膚上一道青紫的痕跡之後,余恆卻沒有任何嫉妒之色,只是高興,高興眼前這個孩子終于得到了幸福,終于有一個男子給了她幸福。

當初萌動的愛戀,戛然而止之後的懊悔,十年的追尋和絕望,這一切的情緒如今已經沉澱了在了余恆的心底,或許還是有幾分的愛意,可是更多的是一種關懷,一種真正的長輩對晚輩,老師對學生的關心。

「老師,天有些涼,我送你回去。」童瞳再次開口,她外面套了一件青灰色的風衣,所以並不感覺到冷,可是余恆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襯衫,在清晨的涼風里,必定是有些寒意的,更何況之前余恆不停的咳嗽,身體只怕在十年里消耗盡了精力。

「好,我們回去。」余恆臉上的笑容是那麼的明顯,看著童瞳,看著這個過了十年終于再次遇見的孩子,甚至是她主動喊自己的,依舊是那軟軟的聲音,一聲老師,讓余恆感覺自己就被救贖了,蒼白的臉上笑容帶著喜悅。

余恆住的是青狼幫的主宅,對于這個經常清晨出門,或者深夜歸來的家主,青狼幫的人已經習以為常,只是當看見跟著余恆一起走過來的童瞳時,原本負責守備的男人,青腫著臉,看到童瞳之後,眼楮里迸發出凶殺的狠戾光芒,正是之前圍堵譚驥炎和童瞳的幾個大漢中的一員。

看到突然滿臉暴戾凶狠沖過來大漢,余恆一愣,他雖然是青狼幫的人,但是對于這些幫務根本不了解,其他人看不起余恆,只是因為余恆上頭余老爺子壓著,青狼幫只是靠著余老爺子的余威在壓著,只是余老爺子身體也是越來越差,青狼幫看起來平靜,那是因為山雨欲來之前,所有人都野心勃勃的等待著,等著余老爺子歸西了,再搶奪青狼幫的家主之位,對于余恆,眾人也就是名譽上一句少爺。

余恆也是一愣,根本沒有想到這樣的狀況,而就在呆愣的一瞬間,大漢已經沖了過來,童瞳皺著眉頭,之前去顧家,顧凜墨在顧家的地位讓十一即使沒有任何背景,卻也讓顧家所有人將十一當未來的主母尊重,可是余恆在青狼幫卻是一點地位也沒有。

「老師,讓開!」童瞳冷聲的開口,一手迅速的將余恆給拉到了一旁,眼前大漢一拳揮了過來,可是就在這時,童瞳直接抬腳狠狠的踹向了大漢的膝蓋,大漢砰的一聲摔在了地上。

「媽的!」大漢痛的罵著,猛地從腰間拔出了手槍,可是就在槍口對準童瞳的一瞬間,童瞳將手槍踢飛了起來,大漢還沒有反應過來,手槍已經到了童瞳手里,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大漢。

余恆錯愕的看著拿著手槍的童瞳,那標準握槍手勢,已經看似柔和卻異常冰冷的眼眸,余恆忽然明白為什麼這十年來,不管他如何去找,用盡所有的關系卻都查不到任何蛛絲馬跡,童瞳整個人就如同是人間蒸發了一樣,而此刻,余恆看著面色清寒的童瞳,多少有些明白原因了。

而這邊的打斗聲讓其他人也打著哈欠走了出來,看了看童瞳,又看了看余恆,最後目光落在地上嚇得不敢動的大漢身上。

「表哥,你朋友?」一個清俊的男人走了過來,三十來歲的年齡,戴著眼鏡,有點瘦,不過臉上倒是帶著笑意看向余恆,在余恆肯定的點了點頭之後,男人笑容一冷,掃過四周其他的青狼幫的人,「都給我退下。」

看得出比起余恆,眼前這個男人更有威嚴,童瞳手一動,將手槍丟給了男人,老師在青狼幫這樣的地方果真不合適,可是如果不是因為自己,老師也不會十年不曾再雕刻任何玉器。

雖然住在青狼幫主宅,可是余恆所在的三層卻沒有外人,簡約的裝飾,讓人感覺這根本不是一個黑幫的大宅,倒像是一個溫馨的公寓。

雖然已經天亮了,不過屋子里還是有點暗,余恆開了燈,靜靜的打量著坐在一旁沙發上的童瞳,十年了,面容是完全陌生的,不變的是那一雙眼,依舊清澈見底,宛若璞玉,瞳瞳似乎變了不少,不再是像以前那樣的安靜,身上縈繞著一種幸福的氣息,安寧的讓余恆在酸澀的同時卻也感覺到一種幸福,瞳瞳過的很好,很好,至少沒有因為十年前的一切而有任何的陰影。

「老師,我……」千言萬語,可是童瞳卻也不知道該如何說,她一貫就不擅長言辭,曾經五年的相處,也都是老師在關心照顧自己,教授自己一切雕刻玉石的知識和技巧,童瞳話不多,所以此刻,皺了皺眉頭,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和余恆說了,早知道就該將譚驥炎喊起來一起出來,這會也不會冷場。

「表哥,這麼早,你們都沒有吃吧,正好我來做早飯。」季洛笑著開口,人很熱情,笑容很真誠,不會讓人感覺到過分的熱情,也不會感覺到冷場,反倒是如同多難未見的朋友一般。

童瞳目光從季洛身上掃過,看似平淡無波,可是卻已經從季洛的呼吸頻率,他走動時的步伐,觀察之後,判斷出季洛的身手很不錯,和顧凜墨應該差不多,只是隱藏在熱情親切的面容之下,讓人感覺很是無害,可是如果是無害的人,又怎麼可能讓青狼幫的人臣服。

說實話季洛是真的沒有看出眼前這個有些嬌美的準媽媽有那麼的厲害,可是剛剛上樓之前他調出了門口的監控錄像,屏幕上童瞳迅速而冷厲的身手,讓季洛明白什麼叫做人不可貌相,而查了一下,卻也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得罪了羅剛的人,季洛並不是不想幫忙,畢竟應該是表哥的朋友,可是羅家不是尋常人家,青狼幫時幫派,是黑幫,靠的是毒品和軍火,而眼前這個人自稱是顧家的人,而下午顧家也有人來了電話給爺爺,如果可能,季洛不想余恆牽扯到任何的幫派之中,可是如今卻似乎已經牽扯進來了,只是季洛還無法判斷眼前的童瞳對余恆而言有沒有威脅。

童瞳和季洛彼此對望一眼之後,又各自轉開目光,季洛去了連著客廳的開放式廚房準備做早飯,童瞳依舊坐在沙發上,對上余恆關切的目光,柔和的一笑,「老師。」

 當一聲,廚房里季洛剛拿起的鍋鏟因為這個稱呼而震驚的掉了下來,老師?季洛震驚著,他很小的時候就佩服被稱為天才的表哥,而至于青狼幫,季洛從小就在想著自己以後打理青狼幫,這些黑暗骯髒的事情自己來處理,表哥只需要做他喜歡做的事情就可以,所以季洛從小就開始接受訓練,跟著爺爺在青狼幫,而余恆和父親都是雕刻師則是輾轉各地,兩兄弟雖然不是親兄弟,可是關系卻一直很密切。

直到余恆突然收手,不再雕刻任何作品,即使是他父親臨死之後的遺言,余恆也沒有再重新拿起雕刻玉石的工具,季洛記得那個時候余恆在墓碑前只說過一句話,「今生他不配再雕刻玉石,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老師。」

季洛開始不動聲色的調查,可是沒有任何的結果,余恆根本沒有收徒,十年的時間過去了,所以當童瞳這一句老師,讓季洛忽然明白禁錮了余恆十年的心魔就是眼前這個準媽媽,可是表哥當年到底是因為什麼?季洛余光掃過,從余恆的目光里有喜悅有激動,有釋懷,卻沒有季洛以為的愛戀,這讓季洛就更不明白了,而且仔細一想,十年前,這個準媽媽估計也就十二三歲的小丫頭片子,表哥應該不至于喜歡上對方吧?

「老師,你病了?」童瞳皺著眉頭,擔憂的看著消瘦了很多的余恆,她的記憶還是十年前那個君子端方的老師,穩如如玉,謙謙君子,可是陡然之間看見的余恆卻是如此的消瘦,鬢角甚至已經染了白霜,童瞳感覺心里頭算算的難受著,堵的厲害。

「沒什麼,只是老毛病了。」看著童瞳沒有任何的罅隙和陰霾,余恆慈愛的笑著,心里頭這麼多年的執念忽然之間就消失了,整個人顯得輕快了不少,「倒是你,大清早的怎麼一個人出來了?」話音一落,余恆明白自己問了不該問的話,瞳瞳會出來,只怕也是因為昨天中午在醫院看見了自己。

「表哥,你一身的煙味,去沖個澡,一會就可以吃早飯了。」廚房里,季洛笑著開口,打趣著,「瞳小姐可是準媽媽,聞不得煙味,對孩子不好。」

「我忘記了,瞳瞳,你坐一下,我去沖個澡。」余恆一愣,滿眼的愧疚,快速的站起身來,步子急促的向著臥房走了過去。

看到余恆進去了,季洛這才嘆息一聲,笑容收斂了,面帶著憂色看著等待自己答案的童瞳,「表哥從收手之後就開始抽煙,越抽越多,肺部出了問題,肺癌初期,不過還有救,只是表哥卻根本不听從醫生的叮囑,甚至依舊抽煙。」

肺癌兩個字讓童瞳只感覺晴天霹靂一般,臉色陡然之間蒼白一變,低垂著目光,許久的沉默,這才緩緩的開口,「是我的錯。」

季洛是有些責怪眼前的童瞳,尤其是確定了她是害的余恆痛苦了十年的罪魁禍首,可是他卻沒有想到童瞳竟然如此的坦誠,反而讓季洛有種大人欺負孩子的罪惡感覺。

「你是顧家的人,當年是不是因為幫派之間的利益才接近表哥的?」季洛很護短,余家三代單傳,到余恆這里只有他一個兒子,而余恆卻一直未婚,不要說女朋友了,連男朋友都沒有,季洛對這個表哥即使關心,卻也沒有辦法幫他打開心結,而且爺爺也決定了讓自己兒子日後繼承青狼幫,如今看到童瞳,季洛倒也看到了希望。

童瞳剛要開口回答,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剛剛還清冷自責的小臉此刻表情有些的委屈,有些的難受,連同聲音都軟軟的,「沒事,我遇到老師了,在老師這里,你要過來?哦,好的,地址?」

季洛一听,再次感覺自己就是一個欺負孩子的惡棍,對上童瞳的目光,接過手機,電話另一頭是低沉的男音,讓季洛想起之前招供的手下說的那個身手凌厲的顧家人,「這里是迎春路,開車過來大約十五分鐘,對……」

「嗯,就這樣,好,我知道了。」童瞳剛掛了手機,臥房的悶這會打開了,洗完澡的余恆看著童瞳手里的電話,表情一變,「瞳瞳,你要走了?」

「沒有,老師,是我早上突然出來了,譚驥炎有些擔心,他一會就過來。」說到譚驥炎,童瞳表情帶著幸福的味道,清澈的目光里也盛滿了柔軟的笑意和甜蜜。

是瞳瞳的丈夫?一瞬間,余恆表情有點澀,不過只是一剎那的感覺而已,爾後是滿滿的喜悅之色,「我見見也好,你小時候就太安靜,不要被人給欺負了。」那個時候,余恆感覺童瞳跟著自己學習玉石雕刻也好,這個行業沒有太多的爾虞我詐,也沒有那麼多的勾心斗角,而且自己在業界,也不會讓人欺負到瞳瞳,只是如今想想,卻已經十年了,一切都不同了,不過看著童瞳,余恆感覺很高興,真的很高興。

譚驥炎上樓時,是余恆走過去開門的,走廊里,眼前的男人冷峻而威嚴,帶著一種強大的氣勢,可是目光剛毅,並沒有一點黑暗和邪惡,讓人感覺到安心而可靠。

「你好,我是譚驥炎,小瞳的丈夫。」譚驥炎很少正式和人開口介紹自己,不過對于余恆倒是帶著幾分的敬意,當然,這是拋開當年那一次醉酒時的鬼迷心竅。

「你好,瞳瞳驗光不錯,這樣我就放心了。」余恆溫和的笑著,目光清潤,即使臉色還是帶著病態的蒼白,身影清瘦,可是依舊能看出往日雕刻界聖手天才的光芒。

「小瞳,當年多謝你的照顧,她見到你之後一直很自責。」譚驥炎並沒有立刻進門,反而是伸手將眼前的門給關了起來,看著余恆,看著這個不過比自己大上十來歲的男人這樣清瘦而蒼老,譚驥炎知道余恆當年是真的疼愛童瞳,而一時的過錯,讓余恆十年被心魔折磨著,這樣的負擔太過于沉重,尤其是童瞳因此而自責。

「當年是我……」余恆苦澀的笑了起來,臉上的皺紋因此而糾結著,那個時候,自己怎麼就那麼的禽獸,竟然差一點侵犯了瞳瞳,她還是個十五歲的孩子。

「人非聖賢,余老師你不用太自責,小瞳這些年沒有聯絡過你,不是因為責怪,而是因為她的身份有些特殊,余老師很像小瞳的父親,小瞳四歲時目睹了母親被綁架然後被殺分尸,之後就被父親送離了身邊,訓練了六年,直到十歲送到余老師身邊,所以那件事發生之後,小瞳只是一時有些無法接受,而之後,小瞳因為工作不能聯系任何人,二十多年,小瞳甚至都沒有聯系過自己的父親,沒有說過一句話,」譚驥炎低沉的聲音在提到童瞳的過去時,依舊帶著一種疼惜,如果當年自己能保護小瞳,她就不會承受那麼多。

余恆震驚了,他以為十年來童瞳沒有聯系過自己一次,是因為怨恨自己,這是自己罪有應得,可是當听到譚驥炎的解釋,想到童瞳這麼多年來甚至連自己的父親都無法聯系,而又經過那麼的苦難,余恆深深的閉上眼,自己當初真的太禽獸了,瞳瞳那麼的安靜,原來不是因為性格,而是因為外部的環境,可是自己卻……

「小瞳見到你之後,真的很自責內疚,所以請為了小瞳保重身體,她性格簡單,只是想要身邊的人生活的很好,她自己便也幸福了。」譚驥炎再次開口,余恆自我折磨了十年,已經夠了,余恆放下了包袱,小瞳才能放下,譚驥炎才不願意童瞳的心里頭一直有一個人,而且還是曾經形影相伴了五年的男人。

而此刻,廚房里,「你老公不會對表哥怎麼樣吧?」季洛雖然不清楚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剛剛敲門聲響起時,余恆要親自出去,面色甚至帶著幾分凝重,季洛就感覺當年的事情,或許是表哥做錯了什麼。

「怎麼可能,譚驥炎才不會這麼幼稚。」童瞳鄙視的看了一眼季洛,譚驥炎一般都是殺人于無形之中,當然,童瞳也是有些擔心,雖然口頭上是維護譚驥炎,可是心里頭也有些不安的。

直到門再次被打開,譚驥炎走了進來,看著幾乎湊到童瞳身邊的季洛,眉頭皺了皺,目光冰冷了幾分,愣是讓季洛不由自主的往一旁挪了挪,這男人的醋意還真是恐怖,而余恆臉上表情很是輕松,似乎放下了很多年的重擔一般,整個人看起來竟然像是年輕了許多一般。

「下一次要出來告訴我一聲。」譚驥炎看著笑得諂媚的童瞳,無奈的搖搖頭,大手寵溺的撫模著她的小臉,雖然譚驥炎很警覺,可是比起童瞳還是差了很多,早上一睜開眼,卻發現床邊沒有人,客棧找了一圈也沒有見到童瞳,譚驥炎不得不打了童瞳手機,這才知道她竟然大清早的就出來找余恆了。

「我怕打擾你睡覺。」童瞳拉下譚驥炎放在臉頰上太過于親密的手,目光看向一旁的余恆,對上他關愛的目光,小臉尷尬的紅了紅,「老師,這是譚驥炎,我們這一次來是渡蜜月的,前天才結婚。」

余恆和季洛看了一眼童瞳的肚子,這是先上車後補票?季洛倒是不在意,現在未婚先孕的事情很多,可是余恆卻皺了一下眉頭,有些不悅的看著譚驥炎,只是並沒有多說什麼,卻沒有想到童瞳繼續開口,「還有譚宸和譚亦,也是我們孩子,已經六歲了。」

那小瞳是六年前就和譚驥炎在一起,還有了孩子?這會余恆徹底黑了臉,他以為譚驥炎應該是負責任的男人,卻沒有想到對方竟然讓童瞳生了兩個孩子,可是到如今才結婚。

「我們情況有點特殊。」譚驥炎干咳兩聲,無奈的看了一眼表情無辜的童瞳,這事說起來太復雜,不過看著余恆,譚驥炎還真的想到了童嘯,果真是小瞳的長輩,眼神利的要將自己給五馬分尸了一般。

「老師,算了,不怪譚驥炎,當初他也是被人設計陷害了,不過後來倒是給我買了一套房子,每個月也有給零用錢。」這事還真的解釋不清楚,童瞳皺了皺鼻子,努力的想要挽回譚驥炎形象,可是好像自己越說老師的臉色越難看。

童瞳回頭求助的看向身邊的譚驥炎,自己好像是說錯話了,無聲的嘆息著,譚驥炎看著幾乎要用掃把將自己給趕出去的余恆,小瞳不解釋還好,這麼一解釋,任誰都感覺小瞳是被自己給包養了一般。

「那個表哥可以吃早飯了。」季洛笑著開口,算是給譚驥炎解圍了,這個年頭,離婚婚外情什麼的太普遍了,所以即使六年前已經有了孩子,如今才結婚雖然遲了一點,可是季洛能看出眼前這個冷峻威嚴的男人絕對是深愛著童瞳,那樣冷厲的眼神每一次看向對方時都柔軟下來,所以表哥真的不用太擔心,不過這名字還真的有點熟悉,季洛好像在什麼地方听過。

在余恆的記憶里,童瞳一直是那個安靜的孩子,異常的好學,聰慧富有靈性,只是太安靜了,所以余恆總感覺是譚驥炎欺負了童瞳。

「老師,你放心,譚驥炎不會欺負我,再說了他也打不過我啊。」童瞳笑著解釋著,能感覺到余恆眼前的關心和不安,揮了揮小拳頭,一般人可是欺負不到自己的。

「是啊,表哥,你忘記了剛剛在門口小瞳可是身後利落的很呢。」季洛也接過話,肚子里有孩子了,可是那身手卻依舊干練利索,平日里只怕更加厲害,季洛將稀飯和小菜還有煎好的荷包蛋都擺在了餐桌上,「之前是個誤會,和你們結怨的人是羅家的人,羅剛的父親是xx軍區政委,在這里,即使我這邊不會動手,只怕羅剛也還會找你們麻煩。」

羅剛被譚景御狠揍了一頓之後,自己是不可能從軍區調人過來的,所以就找到了青狼幫,而找的人是如今青狼幫權勢最大的人,季洛的父親,所以才會派人出去圍堵譚驥炎和童瞳,不過如今季洛知道了童瞳和余恆的關系,自然是不會再讓青狼幫幫羅剛,可是羅剛身份擺在了這里,黑白兩道只怕都能找到人繼續找統童瞳和譚驥炎的麻煩。

「季洛,你不能將人約出來嗎?」余恆一听就擔心起來,羅剛這個名字余恆之前听到過,畢竟他名譽上還是青狼幫的家主,軍二代背景很大,這會听到羅剛和童瞳他們過不去,余恆就擔心了。

「表哥,我們是黑幫,他的勢力是軍區的,我是愛莫能助。」季洛無奈的開口,倒不是他不幫忙,而是幫不上忙,黑幫再強勢那也是黑道,怎麼可能有能力和軍區和政府對抗。

「老師不用擔心,交給譚驥炎就可以了。」童瞳不在意的開口,肚子有些餓了,這會正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喝著稀飯,都怪譚驥炎昨晚上折騰,早上又醒得早,童瞳感覺自己餓的已經能吃下一頭牛了。

「譚先生只怕不是顧家的人吧?」季洛還是想不起來在什麼地方听過譚驥炎的名字,可是看著譚驥炎冷峻的五官,威嚴的氣勢,怎麼看都不像是顧家的人,之前季洛也猜想他是不是顧家如今的家主,不過名字不對。

「不是,之前借了顧家的名頭,我在北京,目前職位是副市長。」譚驥炎開口,余恆是真的關心小瞳,而且目光里並沒有了愛戀,更多的是一種長輩對晚輩的關懷,這讓譚驥炎徹底放心了,也對,十年的時間,能磨平太多太多的感情,更何況,當年余恆也是一時犯錯,如今愧疚了十年,這感情自然不再是單純的男女之情。

北京市最年輕的副市長譚驥炎!季洛終于想起來了,難怪一直覺得這個名字有些耳熟,卻總是想不起來,因為青狼幫的勢力在雲南這邊,所以並不熟悉北京的政壇,季洛這才沒有想起來,如今一旦想起來了,算是徹底不用擔心了,之前听到譚驥炎的名字是因為一次飯局上,參加的也是政商和黑幫的翹楚,當時就有人說起譚驥炎,那是羨慕嫉妒恨,認為譚驥炎能爬到今天的位置,那是有北京軍區譚家這個強大的背景,可是也有說公道話的,譚驥炎這些年建樹不小,已經不依靠譚家在軍區的勢力,相反的,軍區譚家有時候還要依靠譚驥炎在政壇上的勢力,年輕一輩里最有前途的男人,果真聞名不如見面。

「老師,你多吃一點,一會我陪你去醫院系統檢查一下,然後你跟我回北京,歐陽叔叔醫術很好,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童瞳看著臉上表情從擔心和放輕松的余恆,心里頭有著感動,更多的還是擔心余恆的身體。

「好,听瞳瞳的。」余恆沒有和以前那樣的推辭,反而是很積極的想要醫治自己的身體,譚驥炎的話讓余恆想開了,自己如果有什麼不測,瞳瞳只怕會一直內疚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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