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依舊烏雲壓頂,人有些氣悶,就等著那一場大雨趕緊落下來,好沖去各種或有或無的浮塵,讓人清靜下來。
重華和曉月一起走在大街上,兩旁是熱鬧的商鋪和買賣攤位。
曉月也不知道該買什麼,重華不敢去拉她手,只是輕輕扶著她手里的籃子,帶她一家家鋪子走過去。曉月多看一眼的,他必定搶著掏錢。
曉月有些奇怪,「重公……」
重華一挑眉。
「重華……」曉月趕緊改口,「你也喜歡這個?」
「嗯。」重華滿腦子還是曉月嘴里說出來的「重華」兩字,很認真地點了點頭,舉著個朱釵,「喜歡啊。」
「那咱們買兩個?」曉月掏銀子的時候,重華沒來得及趕上,因為一句「咱們」,他覺得自個兒有些暈。
……
姚北凡在三的飄窗邊喝著酒,遠遠看著曉月和重華了。兩人越走挨得也越近,重華沒外人的時候倒是還挺活絡的,沒那麼靦腆。
姚北凡拿著酒杯,忍不住笑了一笑。
這時候,就感覺身邊有人,轉過臉,一個婀娜身姿靠近。
姚北凡繼續喝酒,沒細看身邊人長相。
「總听人說北海姚北凡是個快活人,從來沒個愁雲慘淡的時候。」那女子微啟朱唇,聲音宛轉,「若不是篤定是你,我還真不敢上來說話……怎麼這樣一幅嚇人臉色?」
姚北凡端著酒杯,眼光落到了遠處街巷間忽然閃過的一抹紅色上,嘴角不自覺揚起。
「可算笑了啊。」身邊女子拿著酒壇,將他手中空了的酒杯倒滿,「笑一笑才能看出姚二公子的風流人品來。」
姚北凡依然沒說話。
那女子湊近一些問,「莫非是啞巴?」
姚北凡雙眼始終看著前方巷子里那紅色一抹,笑著搖頭,「又沒下雨,打什麼傘啊,丫頭想姻緣想瘋了不成。」
「莫不是喝醉了?」女子不依不饒,話沒說完,「唰」一聲,眼前一道雨幕掃了過去。
姚北凡的杯子還在手中……剛剛倒滿的酒杯里,酒水瞬間被雨水取代,濕了手,也不知道是水還是酒。他怔怔站在窗台前,看著眼前忽然下起來的大雨。
「哎呀,神了,你怎麼知道下雨?」身邊女子伸手一拍姚北凡胳膊,「姚公子,進去避避雨麼?」
姚北凡看著手里那一酒盅的水,莫名笑了。
身邊女子單手輕輕叩著飄窗的木質窗台,「姚公子好大的架子,我在這兒站了半天,你可是看雨不看我。不過……」她話鋒一轉,巧笑吟吟,「能這樣笑給我看,也勝過萬語千言了。」
姚北凡忽然一轉臉,對她笑起來,那笑容與之前不同,女子看得有些受驚。之前的笑若是真,這回的便是假……
這人同樣一挑嘴角,前者笑得好生動人,後者笑得叫人心寒。
「不巧,不是笑給你看的。」姚北凡將酒盅放到桌上,對眼前無端被羞辱了惱羞成怒的女子道,「我就看不上白給的。」
這女子也是江湖一有頭有臉的美人,何曾受過這氣,一跺腳,「姚北凡,你欺人太甚。」
姚北凡樂呵呵扔了銀子下,很不給面子也很無禮地對那女子一擺手,「去找個不挑食的。」
「你!」女子氣得直咬牙,呸他的,誰說姚北凡喜歡女人來著,他根本不把女人當回事!這個自大傲慢,不解風情的臭男人!
……
劍飛正在一條兩邊有青石砌牆、牆上爬著紫蕨的巷子里,踩著地上濕透的桃木板,仰著臉看二窗戶口一個目瞪口呆的小胖娃。
且說剛才,劍飛晃晃悠悠逛進這古巷,一眼看到二窗台前一個虎頭虎腦的胖男娃,正在玩一只蘆葦葉編的螞蚱。瞧見她了,那女圭女圭端詳了一會兒,歪過頭女乃聲女乃氣叫了一嗓子,「小女子。」
劍飛叫他逗樂了,單手一叉腰,仰著臉問他,「小胖子,誰教你這樣叫人?」
小娃晃了晃光溜溜的腦袋,「爹爹說,不盤頭,有劉海的漂亮姑娘叫小女子,我娘那樣的叫母大蟲。」
「你爹娘呢?」劍飛樂忍著笑問。
「爹爹做買賣去了,娘煮飯呢,今晚我家吃餃子。」這娃估計跟大人說話說慣了,老頭老腦,張嘴笑,上下還缺兩顆牙,直漏風。
劍飛瞧著他樂得厲害。
這會兒,一陣風過,她趕忙撐起傘,「跟你娘說,讓她收衣服去。」
小胖娃仰臉看看狹長牆壁當中擠進來的一線天空,灰蒙蒙,沒雲……立馬晃腦袋,「懵人呢,才不會下雨。」
雨字剛出口,「嘩」一聲……
小胖墩手里了的螞蚱都濕了,就听屋子里一個大嬸喊話,嗓門中氣十足,「胖虎,幫娘收衣服來!」
小胖娃張大一張嘴,好容易回過神來,將那螞蚱對劍飛丟了過去。
劍飛抬手接了,女圭女圭對他豎大拇哥,「小女子,神人!」
「人」字兒還有些漏風,說完,跑後頭去了。
劍飛打著傘,提著那只小螞蚱,繼續逛巷子。一拐彎……差點掉河里。拍拍胸口站穩了,就見前邊是條小河,河上一座低低平平的小拱橋。這橋也怪,這半邊浸在水里,那半邊卻佔著半條馬路。
劍飛瞄見橋下有人,想著,可能是江南多雨水,所以特意這樣造橋,好給人避雨的。
打著傘走上橋,就听橋下有人說話,「橋上打紅傘那個小美人。」
劍飛扒著橋欄桿探出身子往下看,就見橋下有人仰著臉,臉上細細密密的水珠,他抹了一把,湊到劍飛傘底下——可不就是姚北凡麼。
劍飛打著紅傘低頭瞧著橋下的他。
姚北凡仰著臉,抱著胳膊問,「姻緣撞見了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