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了。(.讀看看小說網更新我們速度第一)」李泓貞換上衣物,低聲道。「出去再掌燈。」
「……別滅。」她啞聲開口︰「我下床方便些。」
他來到床邊,回頭看一眼太監,後者立即垂首,他才撩開床慢一角,看著幾乎趴在床上,小露香肩,長發覆去她大半面容的徐思思。他痴痴凝視一會兒,笑道︰「不睡了嗎?」
「還有些倦,但想趕著天亮出宮吃早飯,昨晚听見有間新張開的魚粥好吃,我想去嘗嘗。」
最近她出宮尋美食的次數是不是多了點?對無趣的宮里生活厭煩了嗎?李泓貞神色不動,點頭。
「今兒個妳不用上早朝了。」他回頭跟那不敢抬頭的太監道︰「去把宮女叫進來。」
「別。」她非常輕聲說︰「我想再躺躺……等陛下跟我歡愛的氣味散盡了,再讓她們進來。」
李泓貞聞言,對她這種些許的佔有欲感到愉悅。他嘴角勾勾,道︰「好。」光線不足,加以她墨發掩住她的面容,所以不知她此刻是不是臉紅,但他心情放松了些了笑著替她攏妥床幔,垂目看向自己的掌心。
他的惡夢也是記不清了,只知夢里的自己撲前左手想抓住什麼……他左右手皆有重視之物,右手掌心上是他少年時期就決定的目標,自己一生皆為它而活,談不上什麼心不心愛?只全心全意在它上頭;左手掌心……初初只是偶爾看著它,心里發著軟,不料低頭看它的次數愈來愈多,他強行壓制心中那種失控的驚恐,也認定自身壓制得極好,但,猛然間,它自他手里展翅飛走,即使他窮極力氣,撲向它也抓不住了……
他尋思片刻,回頭看著床幔後的人影。(讀看看小說網)
不是說,分離後想著對方的好,反而思念容易滋長,無法壓制,不如將心里的那人留在身邊,天天見著她,感情就能維持最初時的那原樣,久了說不定還不稀罕,反倒有利自己嗎?
他又見床幔後躺著的人影動了下,身子縮成一顆蝦球。他早就注意到,她一人睡時,總會不自覺將自己縮成防備姿態……六年前他帶渾噩的她出西玄時,在馬車上她就是如此防備地睡,至今還沒有改過來麼?
若是一般夫妻,當人夫婿的就該夜夜穩著她的心,讓她不至如此沒有安全感?他略略猶豫,又想起先前的惡夢
不過……是夢。
他不再遲疑,步出她的寢宮。
徐思思又睡了一會兒,才伸個懶腰,換上中衣,瞇瞇眼地撩慢,赤著腳丫下床。昨晚她踫到他的腳丫,還特地跟他比了比?他的腳掌大些、美些,她這個偽大魏人的腳丫上還有疤呢,真是……比大比不過,比美還差了那麼點。
思及昨晚的兩對腳丫,她笑瞇了眼,而後微笑僵住。
她垂著頭,注意到燭光不住搖曳,在地面上造成深深淺淺閃爍不定的陰暗。
窗子是半掩的,但,風有這麼大麼?
她心里微疑,抬起頭,慢慢掃過四周。
燭光所及的最遠範圍?正是那扇閻上的門。當她掃過門前時,看見有個人影隱隱約約立在那兒……
哪來的公公躲在那里沒走?
再一眨眼,她發現那人神色青綠,滿面血跡,一身西玄長袍搞得破破爛爛。
「頭兒?」她喃道,美目微睜。
她上前一步,仔細定楮一看──
門前無人。
徐思思本就不是容易受驚的人,她面色不動,舉步來到門口,推開門,刺骨夜風灌進,令得她長發飛揚。
「皇後陛下!」宮女與太監已在門外候著。
「……你們在這兒待多久了?」
「皇上離去時吩咐咱們在外守著,等皇後叫喚。」
「嗯……」她笑道︰「好,都進來。」
說起來,很久沒想到頭兒了,不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那模樣……是當天她在獄里看見的慘況。只是,剛才的頭兒像要說話,偏他咬舌自盡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李泓貞方才出去時,應該沒看見才對。人家說,天子看見鬼是不吉利的事,幸虧是她看見的,頭兒曾是她親近之人,斷然不會害她,所以沒關系。
也有可能不是鬼……
但……
如果不是鬼,也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那還會是什麼?
一個月後,得慶縣──
足下一軟,徐思思立刻感到身子急速下陷,她哪學過什麼輕功,直覺伸出手要抓住穩住身子的東西,但哪來的東西可抓?
與她站在這方圓之地的百姓、侍衛同時不受控制往下滑去,山邊碎石跟著往這頭滾落,她還來不及呼救,離她最近的人往她身上傾跌而來,此起彼落的驚叫聲被碎石滾落的聲音掩蓋。
轟隆隆,轟隆隆!──
「不要慌……」她只說出這三字,便被亂石遮住她眼上所有陽光。
一片黑暗。
……陛下,恐怕徐思思不能再跟你走下去了。
……我的路,已經結束了呢。
「……什麼?」李泓貞慢慢起身,看向跪伏在地的快騎兵。
御書房里的太監全都大氣不敢喘,瞪著那名風塵僕僕報信的士兵。
門外帶刀侍衛臨秀也是看向里頭,俊目大張,不敢置信。
「你,再說一次,朕方才沒听清楚。」
「稟皇上,得慶縣連日大雨不斷,山石崩塌,皇後陛下她……她遭埋,臣離去時,尚未找到皇後陛下的……的人。」
語畢,一片死寂。
李泓貞手指輕敲著桌面,俊雅的面容平靜,溫聲問︰「烏桐生呢?」
「臣不知此人,但帶皇後陛下去視察的人,多半一塊被埋住了。」
「……是麼?」烏桐生不肯受大魏官位,沒人識得不意外。李泓貞尋思著,片刻後抬起眼,御書房內的太監宮女全輕輕顫抖地立著,跪在地上的快騎兵已是滴答滴答地流著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