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眉目含笑︰「我說,你的紅繩借我瞧瞧。(請記住我們的網址)」
她心里有疑,緊跟著又釋懷。一條紅繩,還能作什麼?
她自袋里取出細繩交給他。
李泓貞細細把玩一會兒,忽地開始打起結來。
她一愕,正想問他想拿繩子做什麼,但見他一步步還原同心結,瑩白長指有些生澀,顯然是初學。
她心一跳,不由自主瞟向他的側面。他俊秀玉容認真,唇不點而朱不是,是嘴角淺淺彎著,煞是好看。
但,正因好看到她眼楮都發直了,才要用盡意志力轉移目標。她眼眸一轉,落大轎旁掛著的小袋。
她一時好奇,拿過小袋,只覺掌心溫熱,她暗訝一聲,打開小袋,里頭是一塊黑漆漆的圓潤石頭。
「這是大魏的暖石。」李泓貞笑道︰「最近夜里甚涼,二姑娘帶回支,放在袋里揣在懷中,別直接讓它巾著你肌膚就好。」
「這很稀有嗎?」她愛不釋手。
他看她一眼,笑道︰「要說稀有也算,每年產量固定,人人爭相購買。」
她哦了一聲,嘴角翹翹,喜孜孜地收下,可能她天生就不是什麼稀奇能人,所以有個小小怪癖,愈是稀奇的物品她愈愛,好比西玄海產,好比這個,又好比來到大魏後,大魏京師有座高達十八層的望天,據說至今沒人爬到這麼高過,她就愛有空上試。
她當作沒看見他手里已結妥的同心結。
李泓貞笑道︰「喏,這成同心結了,二姑娘還你。」見她沒接手來拿,他又玉容噙笑,親自彎著身,拎起她腰間小袋,代她把同心結放進去。
兩顆頭幾乎要貼上了,她聞著他黑發間香氣,心里百感交集,她若在西玄看中人早就強了他才怪,她哪來的膽子,她暗自咕噥一聲,轉移注意,隨口問道︰「殿下可知言午許嗎?」
「言午許?」他抬起頭。
「今兒個龐先生提起大魏的許姓,西玄的徐,南臨的胥人,北唐的絮氏,他說得頗為慎重,似乎以為這四姓有所牽連,但我只知大魏是李家天下,將軍也不姓許,故有此疑惑。」是她的錯覺嗎?他倆好像更湊近一點點,連肩都踫上了。
他深思一會兒,又听她提到「開國金刀」,他輕訝一聲,笑道︰「這是大魏神話。我很久不在大魏,差點忘了這些宮遷流傳的故事。據聞許久以前,天下未分四國前,本是一家天下,經歷數代,由盛轉衰。當時有五姓爭天下,爭到最後,方知其中一名許姓的將軍是天帝派來盯著這四人,看誰才真正適合當地上帝王,這位將軍在天上本是神將,脾氣不怎麼好,久爭不下後,他一氣之下,現了真身,拿出金刀,將天下劈成四塊,這四姓各領一方。刀現身,四國合而為一。這就是大魏最初帝王只娶一後的由來,大魏帝王迎娶的是許姓神將在地上認的義姐,他也曾短暫地被封為大魏將軍,沒過幾年,人消失了,金刀卻留在大魏宮中。傳說言道,他是游至另外三國觀察去了,也因此才有大魏若有名君名後加神將鐵三角,必生大魏盛世之說。」
「原來如此啊。這是神話?」
「自然。神話八分假,二姑娘想問,既是神話,為何開國金刀會留在大魏宮里?」他笑得開懷,微地傾向她道︰「九成是大魏開國帝五動的手腳,金刀留在大魏,二姑娘你道,誰才是真命天子呢?」
她屏住呼息,看向他,一笑,︰「殿下認為是大魏,徐思思自然認定是西玄」
「二姑娘還沒忘了西玄嗎?」他漫不經心地問。「都快一年了,再痛的傷口也要有心才能愈合啊。」
她沉默。
「大魏難道不能成為你的家嗎?」
「我」
「這里沒有人,能成為你的家嗎?」
「人?我還是頭一次听到人能成為家的。」她笑道,狀似不經心道︰「殿下自回大魏後,消瘦不少。徐思思看大魏男子都像根無味的竹子,殿下在西玄時,身強體健,回到大魏後倒有跟竹子看齊之勢,殿下可要多多保重啊。」
「無味的竹子嗎?」他五味難陳,隨即淺笑道︰「你說的是,眼下正是緊要著頭不,可惜無人分擔我真正心里事,幾夜未眠也是常事。」
哪可能沒人分擔呢?她嘴里動了動,隔著薄薄的窗簾往外看一眼,道︰「離我宅子還有段路,殿下不妨閉個目休息一下也好。」
「二姑娘好主意。」他笑道︰「那就借二姑娘肩頭一用。」
「」她瞟瞟他略略靠在肩頭上的睡容低聲道︰「若是殿下有心事想找人擔,也得你肯說真心話。」
「這倒是。」他閉目答著︰「我早習慣有事心里藏著我少年便有成大魏金龍之心,最初為了自己,後來心里慢慢有了盤算,總不能得了大魏天下後,讓大魏絕于我手里。開國皇帝曾言道︰‘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金龍是為大魏天下日日招日布雨,可不是留在地上享盡一切榮華,後宮紛擾太多,要是時時鬧出事來,反倒分去帝王用在百姓的心思,想來當年開國皇帝也作如是想,方迎一後,以杜絕後妃惡斗,再者,開國皇帝在位六十多年,是歷年在位最久,也是最長壽的帝王,皇後去後才再娶,貫徹雙王制,心靈互通,相互分憂,不讓一人獨行的帝王之路有把偏頗,這才得了盛世,他也成了歷年最長壽的帝王。」
她略略挑眉,還是頭一次听到君為輕這種話,但他跟她說了這麼多又有什麼用意?是在跟她吐露他的真心話?
她忍不住問道︰「殿下心里對未來的皇後有底了?」
「二姑娘,這風,是不是冷了些?」
轎窗有簾擋著,仍是灌進些冷風。她把收起的暖石袋塞進他的掌心里,又想了想,腮面微微紅,道︰「西玄從總是不拘小節,殿下別介意。」她一抖寬袖,讓他的手背隱在她袖里,她的手自然是緊緊攥著他的手背。
她嘴角微揚,見他沒有拒絕,心里更是偷偷竊喜。她心里有相思之情,便她還是由衷盼他尋個好皇後,在他累極里不但能分個肩給他休息,也能替他分憂朝政。
到那時,她還活著嗎?若然活著,人會在哪呢?天大地大,但她世界就這麼小,即使游山玩水,便腳下沒有半點家鄉土壤,她能撐多久呢?
她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也跟著閉目休息一會兒。
不知過了多久,轎身一陣遽蕩,就有人先用力護住她的身子。
「怎麼了?」李泓貞問道。
「殿下,是撞轎了。錢家大小姐的轎子從巷口出來,一時沒停住,撞上咱們了。」
「錢?」李泓貞尋思片刻,朝徐思思笑道︰「我出去看看,你別出來。」
那鼻息近到都落到她面容上了,她只能應一聲,見他松開懷抱,道︰「應是不遠了,我自己走回去也行」
他笑︰「這可不行,大魏哪來的男女共轎?連夫妻都不共轎的。」語畢,把暖石還給她,撩過轎簾而出。/
「」她是異鄉人,怎知大魏有哪些規矩。難怪轎子入太子府才讓她上轎。她瞄著轎外,只見李泓貞在錢家轎子前笑說什麼,卻不見轎簾掀起。
掀啊掀啊,她真想看看,大魏第一美人的長相。可惜她沒等到,因為李泓貞又彎身回轉了。
愈是千金的小姐愈藏的妥妥實實——這是她上大魏街上看見有些小姐蒙面後才知道的規矩,許多男人成親後才看見自己妻子芳容,這個不就跟男人娶了她之後,才知她叫徐思思一樣在欺騙世人嗎?
轎子再起。
「殿下,你見過大魏第一美人的畫像嗎?」
他略詫異地看她一眼,笑得愉悅。「二姑娘覺得大魏女子如何?」
「面容細致如畫,但,比竹子還瘦。」她盡量表達她的誠意,以免李泓貞以為她妒忌。她確實覺得大魏女子過瘦,像紙片人,她拿個芭蕉扇隨便一扇,人兒就隨風而去了。她又再補一句︰「站在大魏男子身邊小鳥依人,若入畫中,必是雅致月兌俗的好畫。」
他揚揚眉,又笑笑著。
她等著她對大魏第一美人的觀感呢,哪知他道︰「二姑娘的肩再借我枕枕。」語畢,他狀似又困,枕在她的肩上。
徐思思見他手動了動像在等待什麼,她的嘴也跟著動了動想拒絕什麼,最後,她心里一軟,還是把暖石小袋塞進他的手里,寬袖再抖,緊緊握著他的手。
他閉著眼,忽道︰「大魏女子個兒太小,肩兒也不夠完,要同坐轎里借個肩枕,怕是不如我現在枕得這般舒服。」
「」徐思思無言。她個兒很高,肩很厚寬沒有,她肩哪里厚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