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有人啊!她驚訝,仍是滾過那人,翻到內側。她捂住那人溫溫涼涼的嘴唇,低語︰「別動別叫,讓我躲躲,我沒其它意思。」
門輕輕被推開了。
「真沒人呢……」
「這間房好像是……快出去,她不可能躲在這里!」
門立即被關上了。
徐思思等了再等,確定他倆不會再進來,這才松口氣。她連忙松手,坐起。
「真不好意思,我不是有意要騷擾你……」這是誰啊?小倌兒?還是來玩的大爺?
「你……」
那聲音粗啞,像受了風寒。如果是來玩的大爺,怎會沒人照顧呢?定是受風寒的小倌兒在休息,今晚才沒出現在廳里。她更顯歉意,低聲道︰
「我姓徐,那個……今晚能不能借我一躲?」
「……躲?二姑娘在躲什麼?」
她一怔。「你知道我是誰?」
「會入小倌館的女人只有徐家人。二皇子與太子對大姑娘素有好感,豈容許她入小倌門;三姑娘一心崇武,要挑小倌,約莫也要雙十之後,刪去這兩人後,只剩二姑娘了。」他掩嘴咳了幾聲。
她眨眨眼。「原來你們也會研究這種事啊……你叫什麼?」
「……我?」那聲音有點詫異。「難道你還……」
徐思思有點尷尬笑道︰「你別擔心,我不是要選你。你若不情願,我是不會亂來的。」她坐在床上,不小心踫到他在被下的手指,她一愣,下意識抓住他滾燙的手掌。「你看大夫了沒?」
「……還沒。」
「還沒?這里的嬤嬤怎麼沒替你找大夫呢?」語畢,她覺得不妥,翻身下床。依她料想,眼前這小倌兒九成不是個顯眼人,這才招致嬤嬤冷落。「唉,我去找人請大夫來。」
他反手攥住她的手。「二姑娘,你不是在躲人嗎?」
「躲人哪有治病來得重要?」她苦笑。
他還是沒放手。「……不能找大夫……我不過這幾日過累才受點風寒……要是讓人知情,怕是會……病上加病,還請二姑娘不要請大夫。」
病上加病?徐思思恍然大悟,面露深切同情。原來,小倌館也有內門,而且這病榻男子曾有過慘痛經驗,才會連生個病都怕人下毒藥。
她嘆息,猶豫半天,柔聲道︰「好,我不請,你先放開手,我替公子倒杯水。病中多飲點水,對身子總有點好處。」
那頭似乎也猶豫了一會兒,滾燙的手溫才自她手中抽離。她模到桌上,倒了杯水,微嚐一口。是水,不是茶,而且這水還溫熱溫熱。
她暗松口氣,坐回床邊,又模上他的手,讓他端著水喝。
「公子,這樣,你借我躲一晚,我照顧你一夜,如何?」
那頭又沒聲音了。
她連忙澄清︰「我不會讓嬤嬤誤會。天一亮,我悄悄離去,不讓人知道你陪了我一夜……到那時,你還沒好轉,你把病征告訴我,我親自上藥鋪叫大夫抓藥,再差人送到你手上。雖然你我素昧生平,徐思思也不是多好的人才,但徐家的底就在那兒,再怎麼不濟,我也不會害你的,你自可信我。」
「……二姑娘何苦貶低自己呢?」
他沒正面回答,她就當他默默同意了。她取過半空的杯子放回桌上,又回床邊,模到他的額面,察覺他想回避,她立即收回手。
她听門外又有人在走動,她心里一抖,放下床幔,一步跨到床的內側坐下。
「公子莫慌,我只是怕突然有人進來,再者,你身子發燙,床幔還是放下的好。我不會對你亂來的。」語畢,她失笑。她把自己說得像是yin蕩采花賊似的。
「二姑娘既然來小倌館,就是來挑人的,怎麼避他們如蛇蠍呢?」
「唉,要挑總要挑個自己順眼、他對我也順眼的人啊。」她微微笑著,心知今晚不會有什麼順眼的人,更甚者,以後也不會有了。
她又踫觸到他的手,她笑嘆︰「公子請放心,我真真不會動你……我來小倌館找伴,也不過是想經歷一下人的一生該有的感情罷了,並非有惡虎撲郎之心。你可以躺下,我絕不欺你。」她心里有點酸澀,卻還是笑著把他的手放進厚暖的棉被里。
她感覺到他慢慢躺下,順道替他蓋妥被子,正要抽手,忽听得他柔聲道︰
「二姑娘切莫誤會……只是我……不曾跟姑娘家同床同被過。」那聲音有點別扭。
徐思思一頓,嘴里哦了一聲,應道︰「若是公子對女子沒有興趣,那不曾同床同被過也不意外。」
「……我不喜歡男子。」
徐思思又是一頓,再哦了一聲。滾燙的男人手掌在她手里,她一時遲疑,鬼迷心竅地沒有放手。要是平常避她如蛇蠍的,只怕早就強調有多喜歡男子了,現在他澄清……是別有含意嗎?
這人說話斯文有禮,跟其他西玄人不大一樣,沒有銳角,令她感覺甚好。
方才听那些小倌自我介紹時,老是喜歡比較來比較去,雖說是西玄人說話的特色,但,正因她時常被人比較,自然格外敏感些。
她該不該放手呢?他也沒掙月兌啊……她臉頰微微發熱,又听見他說︰
「二姑娘,你挑選的條件是什麼呢?改日我听見合適人選,定會替你從中接線,以報你今日照顧之恩。」
「……」原來他對她沒意思啊,是她多想了。
她慢慢松了手,面帶微笑。過了一會兒,她想起這里頭黑濛濛的,就算不笑也沒人看見,但她還是習慣地帶著笑容。
她垂下眼。如果人生能再來一次就好了,如果再來一次,她在投胎前,一定要祈求老天給她最瀟灑的命。
如果非要這麼被人看不起的命,那至少給她灑月兌的個性,不把任何人放在心里。
哪怕只要徐回一點點的無情也好,不必在乎外人的看法,只要自己活得好,那就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