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之後,章沫沫又再次硬起頭皮去了宋家愷家三次。他說父母的事不用她操心,由他來慢慢做他們的工作;只是她卻固執,自己犯的錯就必須要自己面對。第一次,還沒走進屋里,便就叫宋家愷的母親一個白眼將扇門拍在了她的鼻尖;第二次,保姆開的門,她進了屋子卻沒人招呼,一個人尷尬異常地在宋家客廳里站了一刻鐘,章沫沫終于灰溜溜又走出來;第三次,她去的時候宋母當她隱形人一般自顧自說著電話,直到似是講得累了,朝向廚房喚了一聲‘吳媽,泡茶’,章沫沫得此機會興奮不已,兩步就跑過去把茶葉泡了來端在了宋母面前。
她一臉討好、小心翼翼,這一次換成宋母嘆了氣久久深蹙秀眉。「你都不知道要些顏面麼?到別人家里不受歡迎,怎麼還三番兩次不停來?!」
「伯母,我知道我配不上宋家愷。原本,我也沒想拖累他,可是到了今天,這些撇清的話我是怎麼也說不出口了。您說我沒臉沒皮也好、說我不知羞恥也罷,我只是不想再讓宋家愷為難;別的事情,我什麼都幫不上他,就替他挨幾句罵好了……」
宋家愷接到他母親電話喊他回家吃飯的這一天,正是周五。回到家看見章沫沫的車停在家門口,不禁暗自納罕。走進去,他母親在客廳里看雜志,章沫沫系著圍裙、端著一盤子菜從廚房走了出來,看到他也頗有些意外。
「你回來了?」
宋家愷卻並不答話,眉眼立時冷了;「媽,你怎麼支使她干活?」
宋母卻是慢悠悠翻著雜志,對他一臉的不悅視若無睹;「她自己要來跟我們家保姆學做飯,我還沒跟她收場地費和學雜費呢。」
一臉尷尬中急使眼色,章沫沫連拖帶拽把又要跟他母親開火的宋家愷扯出了客廳。
「章沫沫,你要干嘛?溜須拍馬你也找能容得下手的地方行嗎?誰讓你干這些了?」他撅了嘴,剛剛沒發出來的火全朝她來了。說著就要把她的圍裙解下來,卻被章沫沫邊扭邊拍地躲了過去。
「溜須拍馬怎麼了?給長輩說些好話、哄她開心,這犯法麼?再說了……本來我就是高攀你們家,自己一無所有、一無是處、還犯了那麼大的錯,難道非要拽出二五八萬、裝成個菩薩給人供著麼?就是白痴也不會把這樣的女人帶回家。」
宋家愷眉頭皺得更深,只是糾結外加心疼。「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我可從沒覺得你高攀,再說也是我沒臉沒皮追的你……」
「行了!」章沫沫燦然一笑,戳了戳他胳膊,「想要嫁進‘豪門’當媳婦那麼容易的麼?你就別說話了,別壞我的事!」
一臉笑意盈盈又把他推進了飯廳,終于到了開飯的時候,章沫沫忙著盛飯裝湯,就是不肯坐下來;宋家愷看著心急萬分,最後忍不住大喝一聲,「別忙了,你自己吃自己的!」
這一聲把章沫沫又喊成了手足無措,呆立在當地一桌子尷尬;直到宋父看不下去,干咳了一聲,宋母這才別過頭去,似帶著不耐煩說了句「你站這干嘛?監督我們吃飯麼?」章沫沫一笑,終于這是找著機會坐了下來。
這一家人,個個面冷心善,一勺一勺吃進的都成了感激。于是又想起第一次來宋家愷家里,那時他父母可是有多親切近人,對她有多熱情周到,這一切都是她自己選的,實在怪不得別人。心里升出的卻是歉意大過了內疚,獨獨有些黯然。清脆的筷子踫了碗碟的各式輕響中,宋母似是自言自語一般低語了一句,「下個月初八是好日子。要訂婚就快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