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不知潘立身體發生什麼事，卻下意識彎腰抱住潘立。
「它不會傷害你。它在保護你。潘立，潘立，潘立…….」
保護？一個非常遙遠的名詞，幼小的自己，獨自留在孤兒院也渴望過如果有那麼一天，有人來保護自己；長大後的自己，獨自承擔生活的壓力，也渴望過有那麼的一天，有人跳出來保護自己。後來呢？
願望實現了，跳出來的卻不是人，而是一張鬼臉，拆穿當時一個潘立自認為最好的朋友企圖陷害他的計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是鬼臉，為什麼它總在自己需要它的時候出現？為什麼不是別人？為什麼是一張人見人怕的臉？
「我看見它了，它在對我笑。真的在笑，它還安撫我。」放在平常，賀蘭肯定不敢把自己的猜測隨便說出來，但現在，賀蘭的直覺告訴她，潘立不對勁，一切和鬼臉有關，潘立在抗拒鬼臉的存在，它的幫助。但事實上，兩者是一體，鬼臉萬一真被潘立驅逐離開，對潘立身體有什麼影響，真不好說。
「它一點都不可怕。真的。它的力量好溫和，就像午後的太陽，撒在身上，暖和和的。還有，它笑來的樣子，很特別，但我知道它在笑，在感謝，它通過它的方式表達。它很關心你。它看著你的樣子，就像……就像父親看著自己的孩子。」
月兌口而出的話，方才鬼臉的抬頭，垂頭間的細微變化一一浮現眼前，賀蘭仿佛感到那股繚繞身體的濃霧重新回到身邊。
就這樣想著，賀蘭吃驚看見，從潘立身上冒出的團團黑霧，竟然化作薄霧，慢慢把潘立和自己籠罩在內。
那股力量，安穩，平和。
對，就是這股力量。
潘立扭曲的臉容漸漸恢復正常，兩眼茫然看向半空，嘴巴無意義一張一合，「你，你到底是什麼？」
賀蘭隨潘立目光轉頭看向半空，空無一物，賀蘭忍住驚訝，把潘立抱得更緊，只听見潘立仍在自言自語。
「守護？你要守護我？為什麼？」
「每一個都有嗎？」。
「爸爸…….爸爸，留給我……」
賀蘭側目，正好看見一滴眼淚從潘立眼角滑落。
「爸爸……」
閉上雙目，潘立歪過腦袋，臉色卻由陰暗變為平和。
過去了嗎？還是一切都結束了。看著籠罩兩人的薄霧回歸潘立身體，賀蘭伸手穿過薄霧，無形無跡，手指穿過的霎那，猶如劃過空氣一般。手指收攏，卻捉不住一絲一毫。
若非賀蘭同樣是精神力者，甚至比潘立的等級更高，這種薄霧或許根本「看」不見。此時此刻，賀蘭心有所感，或許自今日之後，潘立的能力不在自己之下。
休息室紅燈閃亮，工作人員跑來請人出去，一推開門，看見抱了潘立坐在地上的賀蘭，輕輕「呀」一聲，立即跑上前，接過人。「我們到醫療室。」
盡管知道方才發生的事不會對潘立產生不好的影響，但到醫療室檢查一下總沒壞處。當下，賀蘭顧不得還在休息室的布吉和曉明，自己快步跟上工作人員，送潘立到醫療室。
休息室內，布吉和曉明正玩得開心。曉明原本極討厭這個怪叔叔，自己撅起爬走，誰知道怪叔叔跟上來，居然也和自己一樣，四肢著地，爬爬。
曉明一下子興奮起來，沒想到這里居然有一個和自己一樣的「同類」啊。看看他，爬得比自己還慢。曉明一歪，故意坐下來，等布吉，及至布吉差不多要踫上他的腳丫子，曉明一扭，啊啊叫著，往前快爬幾步，又扭頭過來看看布吉，看見布吉苦了臉，追在自己後面，更加開心。一邊發出咯咯的笑聲，嘴角流著一道銀絲，一邊手腳並用，順著牆根爬啊爬啊。
布吉也開心，地球的小嬰兒真容易哄，就是陪他爬啊爬啊，就逗得開心大笑。布吉故意放慢的手腳，不緊不慢落在後頭，見曉明回頭看自己，故意裝出一張苦相逗他，等曉明扭頭往前爬，布吉就停在原地等他。
曉明小手小腳，用盡全力爬行，又能爬多塊，布吉隨便兩下就能追上去，但逗小嬰兒玩，可不能追上去。布吉盡職盡責履行一個看護的工作，逗得小孩子對他越看越順眼。偶爾幾次被布吉捉住，也任由布吉親自己幾口。
「你們在做什麼？」冷漠剛硬的聲音在一大一小頭頂響起。
曉明模模小臉蛋，這個老叔叔是誰？好凶啊。大眼楮不由向布吉看去。看見小嬰兒可憐兮兮的模樣，布吉心都軟了，腰板一挺，正好迎上薩德向下的眼神，小心肝一抖，好不容易挺直的腰板歪了。
「站起來。」薩德的語氣中已經帶上強硬。布吉不懷疑，自己還四肢著地，下一秒，薩德的手掌一定落在自己頭頂。
手腳同時用力，膝蓋也不用彎曲，不過眨眼工夫，布吉已經站起來，兩手垂在大腿外則，兩眼直視，腰肢繃得緊緊的。
曉明「啊」一聲，張大嘴巴，這個怪叔叔站起來好快啊。低頭看看自己的小手小腳，笨拙地擺弄成布吉剛才四肢著地的樣子，小手小腳同時用力一蹬！站不起來？再蹬！還是站不起來。
曉明不樂意了，扁了小嘴，看向布吉，大眼楮水汪汪地，似乎在說，你到底怎麼做到的啊？
「哎呀，你還小，手腳無力，蹬不起來，找個東西扶著借力……」
「哼！」
布吉身體一抖，乖乖的，怎麼把這個煞神忘記了，顧不上曉明可憐的小眼神，臉色一整，直視薩德。
「回答我的問題。」
「我在照顧地球小嬰兒。」
「誰下的命令？」
誰下的命令？這個需要命令的嗎？布吉自然不敢反駁薩德，唯有乖乖回答，「潘立和我約了對戰。現在潘立和賀蘭在訓練室對戰，我受賀蘭委托，照料地球小嬰兒。」
薩德眼角歪歪，看向地面，意思不言自明。照顧小孩，需要在地上爬行。
「那個……」布吉想擠出一絲笑容，被薩德一瞪，嚇得無影無蹤。
「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
薩德轉身走到曉明面前，伸手抱起小孩子。布吉看著，心肝都提到喉嚨上，薩德大叔，你手勁大啊，輕一點啊。
薩德抱起曉明，翻過來，翻過去，看了兩眼，眉頭一皺，「不錯。」
呃，布吉一滯，這麼可愛的小嬰兒居然就說一句不錯。布吉偷偷看一眼曉明，只見小孩子乖乖把腦袋搭在薩德手掌上，小嘴巴一下一下蠕動，乖巧得要命。
布吉的腦袋轟一下炸開，太可愛了，一定要抱過來，一定要抱過來，好好親幾口。
薩德掃一眼布吉，把曉明塞給布吉，「看好。」轉身離開休息室。
「小嬰兒，來，剛才的表情再來一個。」布吉看好薩德消失在門口，立即一臉興奮貼上曉明小臉。
曉明一扭頭，重重哼一聲。這個怪叔叔不是好人，看自己被欺負了，居然不幫忙。掙扎著，從布吉懷里爬下來，爬到長背椅邊，抱了賀蘭剛剛塞給他的耳機，嗯嗯啊啊，繼續哼歌。
布吉站在休息室，傷心了，自己居然被地球小嬰兒……無視了。嗚嗚，不是他不想救他啊，那個是薩德，司令官身邊的薩德啊，全宇宙艦精神力等級最高的兩人之一，自己用什麼去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