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千秋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地契

作者 ︰ 霜冷華月

「敢說,我就殺了你」凝成一線的聲音從碧水瑤唇里吐出,直直的扎進瀛長川的耳朵。

瀛長川噎了一下,頓時就沒了下文。

他這邊話說了一半就突然停住,自然就有人不高興。

喜堔左側的玲瓏閣子里頓時就走出一個小廝,扶著欄桿大聲的喊道︰「瀛先生,我家公子問你為何不繼續說下去若是沒有人再比得過我家公子,便請瀛先生宣布今晚的得主罷」

「請樓公子稍安勿躁,想要好東西,這樣急可就失了風度。」瀛長川雖然心里也是急得很,面上卻不能露出半點,只遙遙的向著這邊的玲瓏閣子拱了拱手,不緊不慢地說,「樓公子的價碼的確讓在下為之心驚,可誰又知道,沒人能出個比公子更高的價錢呢?」

幾句話,不見瀛長川如何作勢運聲,亦不聞他話中有半點聲嘶力竭之意,只是平平淡淡信口說來,卻將聲音清晰平穩的送進每個人的耳中,浣花樓偌大的廳里,連著那一轉的玲瓏閣子,竟是沒有一個人不覺得這番話是貼在自己耳邊說的。

「看不出浣花樓這小小一座青樓,就連個賬房都是位深藏不露的高手,樓宇卿,你是不是也該安分一點了?」喜堔懶洋洋打個呵欠,冷笑著說。

「你是個什麼東西我家公子的大名也是你叫得的?」那樓公子尚未發話,先前出來的小廝卻已經發作起來,一回身掀了喜堔的珠簾便要沖進來。

「大膽」喜堔眉毛一揚,隔空一個巴掌便結結實實扇在那小廝臉上。

只把他打得「哎呀」一聲倒撞在玲瓏閣子前邊兒的欄桿上,扎手扎腳掙扎半晌方坐起來,捂著被打腫了半邊的臉,一時竟是不敢作聲。

「這是誰這麼大的口氣?」旁邊的玲瓏閣子里終于是有了第二個人的聲音,輕輕腳步聲響,卻是有人出來了。

喜堔听得旁邊閣子門上珠簾細細碎碎一陣響,嘴角便掛了笑,沒一會,一只修長的手便勾著他這間的珠簾挑了起來,人卻沒有進來,只是站在閣子門口向里邊張望了一下,略略一怔便笑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喜王爺在這兒呢。樓桐你這一下挨得倒是半點不冤,沖撞了王爺只挨個耳刮子還真是輕罰了你。」那小廝此刻方知自己竟沖撞了貴人,哪里還敢應聲,只唯唯諾諾躲在一邊去了。

「你卻乖覺,進來坐坐?」喜堔只是笑,「我倒不知道,你這喜好龍陽出了名的樓公子,什麼時候也能看上個女人了。」

樓宇卿也不客氣,听見喜堔如此說,便挑了簾子進來,大大方方走在喜堔側邊,倚著他靠了,一根手指勾起喜堔一縷發絲,調笑一樣的說︰「若是早知道王爺在這,我便不去遞那桃花箋子,沒得惹人笑話。」

這樓宇卿本就長的極俊,雖然身為男子,姿容英挺,可他卻不知怎麼,偏偏又在眉梢眼角帶了絲媚氣,左眼下方一顆血紅淚痣堪堪綴在眼尾,只得小米粒一般大小,此刻燈光一晃,竟像是顆艷紅寶石了。

喜堔點著他下巴將樓宇卿細細端詳一遍,方笑著嘆道︰「公子真是好相貌,只可惜是個男人,若是公子生得女兒身,小王卻定然要想盡辦法也要好好疼愛公子一番。」

「王爺真是傷人的心,即便是以男子之身兩相交好又有什麼關系?」樓宇卿生的是一雙狹長的眼,眼角細長的挑起來,冷眼一看,竟像是一只狐狸。

此刻他正用這雙眼瞟著喜堔,笑的也像只狐狸。

「小王卻還真沒嘗過男人,只知女子腰柔若柳,身軟如綿,抱在懷中自是別有一番**滋味。」喜堔笑一笑,一手勾了樓宇卿腰身向上一提,將他半扣在懷中揉捏了幾下,才半玩笑一樣的說,「相比之下,樓公子身段卻是硬了些。」

「那是王爺不知道男子的好,不若改日,宇卿斗膽請王爺過府一聚,也來品一品這坐車的好處?」樓宇卿絲毫不以為忤,只隨著喜堔揉捏,「那女子,本也不是我的菜,王爺喜歡,便讓給王爺也無妨。」

喜堔微微「咦」了一聲,問道︰「樓公子原來不是走膩了旱路麼?」

「牡丹雖美,卻香艷太過,宇卿還是更喜歡花下那片葉子。」說著,一雙眼向著台上略掃了掃。

看的,卻是瀛長川。

喜堔了然的笑起來︰「你是說那片葉子?那片葉子可是比牡丹花更難摘了幾倍,小王倒是佩服公子這份膽氣。」

兩人正說笑的時候,鳴翠也已經氣喘吁吁的擠到了台子下邊,揚起小臉兒上氣不接下氣的喊︰「等,等一下,等……」

聲音小的幾乎立刻就被人聲蓋過去。

瀛長川卻听見了,低頭一看,竟然是喜堔身邊那個女扮男裝的童兒,頓時心頭一喜,慌忙讓人將鳴翠放上來。

可憐鳴翠人小腿短,在人群里擠了這半天,已是累的香汗淋灕,這會兒,卻還有個高台子要爬,等到搖搖晃晃爬上去,就只剩下喘的份兒,連話都說不利落,一坐在台子角落,只把袖里的紙遞過去。

樓宇卿看到,卻只是笑︰「王爺真是不曉得憐香惜玉,這樣小的孩子,即便是個女女圭女圭,在我府里也是舍不得喊去做什麼累活的,王爺倒舍得讓她去那一群粗漢里擠。」

「有閑心關心我的童兒,卻不問問我送上去的是什麼?」喜堔懶懶的點點身邊果盤,「我那童兒看來一時半刻是回不來了,你既然擾了我的興,就替她伺候我一次,也算扯平。」

樓宇卿眉梢一挑,拈一顆果子在指尖滴溜溜的轉過幾下,問︰「不知這果子,要怎麼伺候王爺入口?」

喜堔眼光在樓宇卿唇上一掃。

樓宇卿略怔了怔,微微掛了一抹笑︰「王爺真是個會享福的人,尤其是艷福。」

「是你的話,就不見得是艷福了,不是說讓我品品滋味?那你就先過來讓小王嘗嘗。」喜堔指尖勾在樓宇卿臉側,緩緩的滑動。

若說這話的,換了是別人,只怕早就被樓宇卿從玲瓏閣子里丟下去喂狗了。

偏偏卻是喜堔。

且不說樓宇卿家世權位比不過喜堔,就說喜堔那一張好樣貌,也讓樓宇卿狠不下手去把他怎麼樣了。

世人皆說這喜王爺日日縱情聲色,yin靡享樂,必然是個面色青白的酒色之徒,即便是有一副好皮囊,也只怕是早早便被掏空了身子,中看不中用了。

可樓宇卿方才一靠之下,才知道這世間事多是以訛傳訛,喜堔一襲錦袍之下掩著的,不是什麼被酒色掏空淘虛了的身子,而是實打實一副勁健軀體,頓時便動了心思。

這樓家公子雖然眼帶媚色,骨子里卻十足是個強勢慣了的人,就連床上,都放不得那一等以色侍人,只知媚意悅主的小倌兒。他喜歡的,便是將氣勢昂揚的男子硬生生摧折了傲骨強壓在身下,迫其承歡。

于是一眼便看中了瀛長川,眼下,又不知死的打起了喜堔的主意。

此刻眼見著喜堔拿他當個姐兒戲弄,心里即便是惱了,也無可奈何,只將手里果子拋起,一仰頭便準準的餃住,略眯了眼楮便向喜堔唇邊湊去。

「樓公子真是沒伺候過人的,這果子應該先去了皮也不知道。」喜堔只是嗤笑,卻不肯張口。

樓宇卿微微變了臉色,沒一會卻依舊笑的溫和︰「那我再試試。」

說著,取了個果子細細剔了皮,汁水淋灕的卻沾了一手,自己看著都覺得不適,更別提喂給喜堔。

兩人這邊一個存心折辱,一個曲意逢迎,正是熱鬧的時候。那邊瀛長川卻看著自己手里的紙張看直了眼。

初時小童氣喘喘爬上來,話也說不出,只是將一張紙遞過來,瀛長川見不是自家備下的桃花箋子,也只覺得是喜堔自恃是個王爺,不屑于跟旁的人用同樣的紙張,自備了箋紙。

當下也不甚在意的便接了過來,只是看那紙張大小,心里稍有些疑惑,只想著寫了什麼需要用這樣大的一張紙?

等到打開看清了,瀛長川渾身都是一震,一雙眼不由自主的就看向了喜堔那間玲瓏閣子,卻好死不死正看見喜堔把樓宇卿摟在身上揉捏,頓時就只覺得傷眼。

調回來再看那紙,還是怔愣,于是去看那童兒,小童只坐在角落里,額頭上全是涔涔的汗,正抓著袖子在小臉上擦。

底下的人卻已經不耐煩了,一聲接一聲的催起來,說的是讓他趕緊念出來看看是什麼樣的大手筆能蓋過先前樓公子的天價去。

「你發什麼呆?」就連碧水瑤也詫異的傳音入密過來問。

瀛長川臉上肌肉跳了幾下,碧水瑤這身價,只怕是三十年內,長安城中再無人能比了。

他吸一口氣,清一清嗓子,方朗聲說道︰「此一張單子,卻是喜王爺,喜堔所送。上邊所寫,並非金銀之數,而是……荷花別院的地契一張」

滿廳嘩然

碧水瑤也驚的忽然將眼楮抬起來盯著瀛長川手里那張紙。

瀛長川沖她苦笑一下,手一側,示意她自己看。

白紙黑字,清清楚楚,是喜堔那用來辦群芳會的荷花別院的地契

樓宇卿張著嘴巴愣了半響,終于嘆口氣,拱一拱手︰「王爺果然大手筆,宇卿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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