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來」王海銀不及起身就匆忙雙手握槍向上一搪,同時口中暴喝一聲。
翎滄當頭一槍正砸在王海銀的槍桿上,耳里听得王海銀這一聲暴喝頓時心頭一寒,尚不及分神去看就已經听見有野獸的咆哮聲從地下密道里悶悶的傳上來。
「箜篌小心」他剛要抽身去地道出口截殺巨熊,就見身側一道墨色身影閃電般掠了過去。
「小子,擔心你自己吧」這邊王海銀得了翎滄分神的空子,虛晃一槍月兌身出來,見翎滄猛然回頭提槍作勢,面上頓時就是冷冷一笑,隨即舌叱春雷,看定了翎滄斷喝一聲,「叱」
翎滄頓覺這一聲斷喝竟然從耳膜直穿進腦子,宛如一只巨鈸當頭一聲爆震,頓時整個人都暈了一下,眼前一片金星亂冒,雙耳之中嗡嗡作響,體內原本順暢運行的真氣也在這瞬間竟然就阻了一阻,原本用到一半的槍招頓時就頹然泄了勢頭。
不好翎滄心中悚然一驚。
那邊箜篌在听得那聲斷喝之後就猛然撤身後躍,先是一筆蕩開王海銀直取翎滄心口的槍尖,順勢用了個纏字訣將他槍勢纏住,一帶一甩就就借力打力的將王海銀偌大一個身子直直的砸向了兩頭正怒吼著撲過來的巨熊。
然後回身手腕一揚,掌中奈何清風瞬間幻化成一片迷蒙墨色,瞬息之間竟然就已經在翎滄幾處穴道上一路連點了過去,用的卻正是清風垂露的手法。
翎滄只覺得心神一松,腦海中頓時就是一片清明,方才被震得五髒翻涌所帶來的煩悶欲嘔的感覺也同時消失殆盡,就連身子都一並輕快了起來,不由得淺淺向著箜篌回了一笑。
而此時王海銀卻也掙扎起來,正愕然的瞪著箜篌︰「你……你是花間游」
「正是。」箜篌回頭向著他嫵媚的笑開,狹長的鳳眼里一片赤luo殺機。
「哈哈哈哈哈哈」王海銀在听到箜篌的回答之後不懼反笑,在猖狂的大笑了一陣之後,瞪著一雙通紅的眼楮緊盯著箜篌說︰「王某早就知道你萬花谷里專門有一群名為花間的殺手弟子,只可惜你們這些花間游不像郎中一樣拋頭露面,平日里就算是特意去找都不見得能找到半個,沒想到今日卻在這戰寶迦蘭踫上一個當真是好運氣」
「將軍抬舉了。」箜篌淺笑盈然的拱拱手,奈何清風那與孤心筆乍看之下並無二致的寶石筆尖上映著廳中油燈,跳起一片晶光。
「這便是你萬花谷人行走江湖的武器?」王海銀被奈何清風的反光晃了下眼楮,此時正定楮來看這筆,手底下尚在安撫兩頭正在低低咆哮的巨熊。
「將軍可要試試?」箜篌柔媚的將眼一霎,萬種風情,不像是邀戰,竟像是含春女子在邀情郎共赴瑤台一樣。
「果真是個妙人兒。」王海銀臉上此刻已經是一片嗜血之色,「就讓我這兩頭小熊先陪你耍耍,讓我看看你萬花谷究竟有幾分本事」
要說這兩頭巨熊竟也是極通人性的,方才王海銀猝不及防之下被箜篌猛然當面摔在兩頭巨熊的血盆大口前邊,當時兩頭熊正怒吼著張口欲咬,驟然就被自家主人撞在了嘴前,竟然就能生生控制住自己一口咬下去的野獸本能,而是在千鈞一發之際雙雙同時硬是把嘴又張大了些兒,硬是受了王海銀這雷霆萬鈞的一撞。
此刻雖然王海銀是毫發無損,但是兩頭巨熊的嘴角卻都是微微的滲了血出來,想見是被那一撞撕裂了嘴角,正一邊狂怒的咆哮著一邊煩躁不安的將巨大的爪子在廳中的地板上抓搔,眼看著大廳地面上堅硬的石板地上被粗壯的熊掌硬是刮起了一層層的石粉。
王海銀看著面前凝神戒備的二人,陰森森的一笑,忽然雙手齊落,猛然在兩頭巨熊身上用力一拍,口中怒吼一聲︰「去」
兩頭熊同時長長的發出一聲讓人聞之膽寒的嚎叫,埋頭沖了上來。
王海銀也伏低了身形將長槍猛的向前一指,整個人流星趕月一般順著槍勢直刺翎滄
「小心些。」箜篌甩手將翎滄身上又補了一層春泥護花的氣勁,才輕笑著以毫厘之差從凌空擊下的巨大熊掌前以一個曼妙的姿態高高躍在半空,滿臉都是興奮到發亮的笑容。
「你也當心。」翎滄應一聲之後,雙足猛然發力向下蹬踏,整個人平平後仰,幾乎是脊背平貼在地面上一樣瞬間向後倒躥出去幾尺距離,恰恰好就讓王海銀那氣勢萬鈞的一槍走了個空。
「吃我一槍」王海銀一擊不中,腳尖略一點地便如影隨形的又撲了上去。
翎滄回手一槍正磕在他直刺過來的槍尖上,整個人借著這一磕之勢又向右斜斜飄退出去三尺有余,還沒等站穩就覺得頭頂光線一暗,當下連想都沒想就整個人抱著槍就地翻滾出去,只听得腦後一槍緊似一槍的「叮叮叮叮」之聲不絕于耳,冷冷的槍鋒帶起的寒氣似乎是每一下都擦著耳邊狠狠的釘在地上一樣。
「你要緊不?」在快如爆豆的槍聲中,是箜篌懶散閑適的笑意裹著淡淡的擔心。
翎滄不及回答,匆匆躲過王海銀一輪凌厲的攻擊之後正半跪在地上將一夜飛霜狠狠抽向王海銀腰間,似乎根本就沒看見正向著自己左肩直刺下來的閃亮槍鋒,用的是個兩敗俱傷的打法。
「好膽色。」王海銀輕輕從鼻子里哼了一聲,猛然收住自己前沖的勢子,一瞬未停的就硬將身子從前沖扳成了暴退,嘴里兀自桀桀怪笑,「王某卻還不想用一條命換一根胳膊,這賠本的買賣王某卻是不肯做的。」
「蠻聰明啊?」箜篌邪笑著調侃一句,隨意的一揮手就將奈何清風架在正向著他撲下來的一頭巨熊的爪趾之間,然後狠力一擰,只听得「嘎巴,嘎巴」兩成脆響,跟著響起來的就是巨熊的長聲慘嚎——
箜篌在那一瞬間用了個巧勁直接掰斷了巨熊的兩根爪子尖兒。
鮮紅的熊血慢慢涌出來,襯著刺出熊皮的幾截慘白的斷骨,妖嬈而詭異的恐怖著。
「王將軍,你這小熊的骨頭,還真是脆啊。」箜篌偏過精致似妖的臉,看著王海銀緩緩的笑開,玉色的臉頰上沾著幾點鮮紅的熊血,正緩緩的沿著他面頰向下流淌,襯著他精致如細心雕成的五官和邪異的笑容,竟然就生生像了一只從九重地獄里爬出來的羅剎女,妖嬈嫵媚卻帶著噬人的戾氣。
宛如好女。
王海銀在對上箜篌這一臉邪異的時候,竟然很不合時宜的在腦海里蹦出這麼個詞。
「你的對手是我。」翎滄忽然看見王海銀瞪著箜篌的眼里掠過一絲痴迷,頓時就跟吞了只蒼蠅一樣的惡心,當下手腕一抖,一夜飛霜瞬間就顫成了十二朵碗口大的槍花向著王海銀電射而去,一時之間竟將他整個人都罩在了槍影之中
箜篌森然一笑,猛然沉腰撤身,腰身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軟軟一擺,整個人就滴溜一下從兩只巨熊的夾擊之中轉了開去,瞬間就溜在了巨熊的身後,回身一個甩手,奈何清風化作一道流光從他掌心電射而出,一擊得手之後又像被一根看不見的細繩扯著一樣乍然倒射回去。
一聲震耳欲聾的吼叫之後,一只巨熊的背上竟然已經迸出了一條尺余長的口子,滾燙的熊血正泉涌一樣從里邊噴濺出來。
猛獸受創通常會有兩種反應,一是落荒而逃,二是反而被劇痛激發了狂性,變得更加凶悍。
此時這頭巨熊明顯就是第二種反應,它長聲慘嚎著轉過巨大的身子,一雙充血的眼楮惡狠狠的盯住箜篌,毫不猶豫的和著另一頭巨熊的沖勢猛撲上來,全不顧自己的動作將脊背傷口重又撕裂了將近半尺長短。
「倒是凶得很。」箜篌微笑著輕聲嘀咕了一句,在兩頭巨熊堪堪撲到自己身前的時候輕巧的使了一招扶搖直上,竟然就從兩頭巨熊的背上燕子一樣靈巧的直翻了過去,順手還遙遙的甩了一個清風垂露給又一次被王海銀叱暈的翎滄。
嵌著銀絲的黑靴狠狠踹在一頭巨熊的鼻子上,于是那頭巨熊的狺狺狂吼瞬間就拔了個尖兒變成了一聲長長的淒厲慘叫,巨大的熊掌猛然捂住了自己的鼻尖在地上連打了好幾個滾兒才顫顫的站起來,再看向箜篌的眼神里就有了一絲怯意。
「喲?看來是踹疼了?」遠遠躲在房梁暗影里的九玖饒有興致的看著下邊正分別與王海銀和兩頭巨熊戰成一團的兩人,笑吟吟的抿一口手中新啟封的西市腔,從懷中掏出紙筆慢條斯理的一筆一筆的將下邊的情況記錄在冊。
正酣戰的箜篌猛然抽了抽鼻子,微微怔了一下,一雙鳳眼帶著幾分狡詐的意思向著大廳頂上某個不起眼的地方一瞥之後就冷冷的把一抹滿含算計的笑意掛在了嘴角邊兒上。
而在大廳頂上某個箜篌短暫注目過的柱子背後,房梁上正懶洋洋的斜倚著正滿臉笑意奮筆疾書的九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