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千秋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大功一件

作者 ︰ 霜冷華月

戰寶迦蘭里並不像翎滄和箜篌想象的那麼黑,空曠的大廳里,無數的長明燈日以繼夜的跳動著明亮的火焰,在燈座下邊形成一個個明暗不定的陰影。

進了大門,整個殿里的氣氛就忽然變的緊繃起來,翎滄甚至能隱隱嗅到這里彌漫的淺淺血腥氣和經年累月的殺意所散發出來的戾氣。

繞上側邊的樓梯,迎面就是百人陣,巨大空曠的空間里,散布著二十個五人隊,完全不同于外面所見的散漫,而是一個個披甲執戈,精神抖擻。

翎滄挑挑眉,看來這神策軍中,也沒有他想的那麼不堪嘛。

而正在分散操練的軍兵們也明顯注意到了他們,一陣短暫的騷亂之後,幾乎是大部分的人都停了手中的動作看過來,有細微的耳語聲漸漸在士兵中間蔓延開來——

「天策府的?這次怎麼抓到天策的人了?」

「你看旁邊,是萬花谷的郎中,這兩個人怎麼會混在一起?」

「人倒是秀氣的很,估計要被送到那幾個佛爺的床上去。」惡意的揣測引起一陣壓低的yin笑。

「那將軍也不賴,就這種小白臉能帶兵打仗?」

「沒準是一起送上佛爺的床,玩個一夜一起飛吧?」有人打量著翎滄俊秀的面孔,這樣評價道,恨不得用眼楮扒光了翎滄一身的衣服甲冑。

「唉?你看見那槍沒?一夜飛霜。」有個眼尖的看見一旁小兵手里拿著的長槍,低聲咋呼了起來。

「**,一夜飛霜?那不是岳宇軒的成名槍?別跟我說他們逮了這麼大一條魚」另一個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遠遠的又仔細把翎滄打量了幾遍。

「不像啊?我見過岳宇軒,長得可沒這麼俊。」有人遲疑的說。

「不是岳宇軒,我怎麼覺得這人看著這麼眼熟呢?」一個老兵模著下巴把眼楮定定的盯在翎滄臉上努力的回憶著自己到底是在哪看過這張臉。

「不是岳宇軒他拿著一夜飛霜?」有人輕聲嗤了一下。

「肯定不是,」老兵斬釘截鐵的回答,「我想起來了,這是燕翎滄」

「燕翎滄?燕翎滄不是拿的橫江鎖?」又有人質疑道。

「他為什麼拿著一夜飛霜我不知道,但是他肯定是燕翎滄他出征的時候,是皇上給他系的披風」老兵終于想起自己是什麼時候見過這個人,這張臉。

那是翎滄替弦卿去沖椽平定瑞廉王叛亂的時候,出征之前,飲過了壯行酒,弦卿就那樣自然的從高高的台子上走下來,走在他面前,旁若無人的替他系好了披風,沉沉的深紅色披風,像是天策府隱忍的火焰和鮮血。

大殿前邊的喧嘩終于引起了後側幾個偏將的注意。

「吵什麼吵什麼,沒見過犯人?」五個虎背熊腰的偏將一邊大聲呵斥著,一邊迎上來。

方才還低低喧嘩著的士兵們瞬間就鴉雀無聲,一個個閉緊了嘴巴重新操練起來。

「洛將軍,這次又帶了什麼人回來?後殿的佛爺們正說著前些天買回來的男寵不經教,這幾天就死了個七七八八,你可是又給送了新貨色?」一個偏將大聲的跟洛生嘆打著招呼。

「你倒仔細看看我這次抓到的是誰。」洛生嘆不無得色的炫耀道。

那偏將這才凝神向著兩人細細看去,嘴里兀自叨咕著︰「萬花谷的?你怎麼抓了個萬花谷的郎中回來?」

另一人卻是先一眼看見了那把一夜飛霜,倒吸了一口冷氣喊起來︰「一夜飛霜洛將軍你莫不是抓了岳宇軒?小弟可要先在這里恭喜將軍高升指日可待啊」

幾個偏將頓時把羨慕的眼光投過來,岳宇軒那可是天策府的高級將領,掌中一桿一夜飛霜幾乎無人能敵,這等貨色都被洛生嘆捉了回來,報上去那可是大功一件。

看著幾個人眼中赤luo果的羨慕和若有若無的嫉妒,洛生嘆簡直就跟三伏天里喝了一杯冰水一樣,全身上下都透著舒服,舒服得恨不得飛起來。

他哈哈哈一陣狂笑之後,用一種刻意的不屑說道︰「岳宇軒算個什麼東西,這人可比岳宇軒值錢多了,你們再仔細看看?」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抓住翎滄束發的鋒鏑冠用力向上一扯,翎滄被他猛的拽仰了臉,耀眼的美貌瞬間暴露在幾個人的眼前。

五個偏將一時都像是怔住了,許久才有人低低吸著氣,似乎不可置信的嚷道︰「燕……燕翎滄……?你抓住了燕翎滄」

「正是。」洛生嘆得意的大笑了幾聲,「如何?跟他比起來,那岳宇軒算什麼東西。」

五個偏將面面相覷,這已經不是大功不大功的問題了,皇上跟前最受寵最當紅的燧燁將軍,若是能除了他,就等于是生生砍了天策府的半根頂梁柱

幾個人都在對方的眼里看見了幾乎要發狂的妒意,這麼好的事怎麼就讓這家伙趕上了

然而,不說點什麼又不行,最後只得僵硬的向著洛生嘆擠出幾聲干笑,言不由衷的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讓他們過去了。

自始至終被遺忘在一邊的箜篌倒是一直饒有興趣的看著他們臉上走馬燈一樣精彩的神色變幻,覺得真是有趣極了。

這會兒見幾個人僵著臉皮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出來說著些口不對心的恭喜話,差一點就當場噴笑出來,又怕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只好死死咬了自己舌尖硬是把差點沖出口的笑聲給憋了回去。

「喂,你很受歡迎啊。」箜篌悄悄傳音入密去調侃翎滄。

「嫉妒啊?」翎滄語氣輕松的調笑回來,全身穴道全部被解開的他現在心里根本就沒有半分懼意,神色間不帶半分沉重,倒像是要去參加一場踏青一樣。

「嫉妒唄,都沒人看看我。」箜篌抿著嘴努力把笑意板回去。

「那送你啊,我可不想讓人這麼個歡迎法伺候著。」翎滄逗弄著箜篌,「喂,他們說要把你送到佛爺的床上去呢。」

「切,他們還說一夜一起飛呢。」箜篌不屑。

「那是不知道我是燕翎滄,知道了,你以為他們還舍得送?天策府的軍機可比討幾個禿驢的歡心重要多了。」翎滄抿著笑回答,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一樣的問,「九玖呢?」

「他早進來了,估計這會兒寶貝都撈了不少。」箜篌哼一聲,剛才他還看見那家伙從牆角的暗影里一閃而過,還沒忘沖他扮了個鬼臉嘲笑他現在的狼狽相。

「寶貝?」翎滄詫異。

「你沒看廳里的人少了幾個?」箜篌撇撇嘴,少的那幾個人,八成已經死在九玖手里了。

翎滄這才抬了頭粗粗在殿里掃了一圈,心中暗暗算了一下人數,果然少了幾個。

「那些人呢?」他問,如果箜篌沒提醒,那他還可能會以為這些人只不過是臨時走開或者開小差,但是箜篌這話里話外的意思,這些人無故失蹤可就沒這麼簡單了。

「你知道這戰寶迦蘭里實際上等同于一個寶庫吧?」箜篌卻故意賣關子。

「然後?」就算開始不知道,現在也知道了,神策軍明顯就是想利用戰寶迦蘭圖謀不軌,怎麼可能不在這里暗藏大量金銀珠寶以作軍資?

「這神策軍可不像你們天策軍,能夠日復一日的看著那些個奇珍異寶不動貪念。」箜篌語帶玩味的說。

「你是說……」翎滄略略思忖了一下就大略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九玖他可是隱元會的人,眼楮毒得很,如果連我都能一眼看出有哪些人形跡可疑的話,他當然更不會看不出誰身上藏了寶貝,」箜篌頓一下,聲音里悠悠的帶了點笑意,繼續說道,「而且,這家伙挑剔的很,一般的東西他是不會放在眼里的,被他暗地里勾走的幾個人,身上可是都帶著好東西呢。」

「例如?」翎滄不服氣的瞥一眼箜篌。

「例如你左手三十步遠的那個正在劈刺木樁的人,他懷里就揣著一壺提純過的谷簾泉,不過九玖沒看上眼,倒是把他身邊那個身上帶著西市腔的人給勾走了。」箜篌暗暗指點著翎滄看過去,「你看他動作里總是不經意的維持著左臂的穩定,原本應該大開大合的劈刺動作因為他這個小動作多了一點不自然的扭曲,這就是因為他左邊懷里藏了怕灑的東西,所以不得不小心動作。」

「你又怎麼知道一定是谷簾泉?」翎滄暗暗眯著眼楮看過去,幾息的功夫他就看出那人執槍戮刺的別扭之處。

「聞啊,谷簾泉的味道是清香中略帶一絲辛辣,很好分辨的。」箜篌輕松的回答。

翎滄無語,在這你還能聞出來那一點泉水的味道,比狗鼻子還狗鼻子

「九玖也有這本事,」箜篌似乎是知道翎滄想什麼一樣,慢慢的跟他解釋說,「萬花谷弟子無論是誰門下,都必須要學會煎藥烹茶,而這兩項,要緊的無非就是一個听,一個嗅。听,是听水沸的聲音判斷藥罐內的藥湯所剩幾分,煎到幾分,多一分則藥力不足,少一分則藥力過盛,是個極微細的活兒。」

箜篌頓一下,忽然低聲笑道︰「不然,我怎麼會听見你在層層青石下抓搔棺板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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