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醉 第二卷 撲朔又迷離 79 蓮落(五)

作者 ︰ 游魂紫夜

眾人听了阮玉顏的話,都開始且戰且退,秦方的屬下們紛紛轉換陣位,將眾人護在中心,抵擋那些殺上前來的武林之人,紫苑將鈺彤護在身後,她的素顏冷到了極點,殺人毫不手軟,紅蓼最後看了一眼這邊的阮玉顏,便下定狠心帶著秦方他們往竹林方向而去,也許自己與莊主的那一眼就是訣別,但她也一定會完成莊主的任務,那樣死後若能遇到莊主自己也不會無顏相見吧。

「冉夜,帶青離走!」眼看大家都開始撤退,而這邊已經抵擋不了多久,阮玉顏朝冉夜吼道。

「不,我不走,師父,要走一起走,不然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青離同樣絕強地回道,她又怎麼會不知道阮玉顏在想些什麼,想一個人在這里擋著為大家爭取逃離的時間,可是那樣的結局無異于只有一個,她怎麼可以為了逃生,留下師父一個人,如果是用師父的性命換來的活命,她又要怎麼讓自己心安理得地接受。

「冉夜!」阮玉顏沒有理會青離,只再次喊道冉夜,他的胸口因為毒氣攻心在劇烈地顫動著,他知道,自己也抵擋不了多久,但他一定要將青離送出去。

「是!」冉夜終是沉默地接受,他知道青離的生命對師父來說,是比師父自己的性命還要重要的,他從來就不會違抗師父,他的性命是師父所救,他的武功是師父所教,青離,他不會讓她受傷,所以師父,請安心。

阮玉顏看到冉夜堅定的眼神,欣慰一笑,對他來說,死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他什麼遺憾都沒有,他已經在臨死之前將所有的事情交代好,他也相信桑榆山莊在冉夜的帶領下,一定能夠重新活過來,不會辜負師父的期望。

上前替青離擋過一人的攻擊,阮玉顏便一把將青離往冉夜的身邊推去,青離只覺得有一股強大的內力襲擊了自己的後背,自己毫無反抗的力量,一步步遠離了師父的身邊,她驚疑地回頭,又怨又恨,可是那怨恨怎麼也不及心中的心痛。

冉夜擋過眼前人的一刀,反身一腳就將那人踢飛許遠,然後回頭穩穩接住了阮玉顏推過來的青離,沉聲道,「走!」

站穩了的青離不滿地橫眉冉夜一眼,「我不走,冉夜,你若還當我是朋友,是師兄,就不要攔著我,我不能把師父一個人留在這里,不然我一輩子也不會安心,一輩子都會恨我自己。」

「師父不會希望你留在這里。」冉夜只淡淡地回道,留下師父一個人,他也一輩子都不會安心,可是他必須要帶她離開這里,如果她受了傷,自己就是死也對不起師父了。

「我不管。」青離抿了抿唇,眼神中是從未有過的堅定,她沒有再理冉夜,又要重新回到阮玉顏的身邊。

冉夜一把抓住了他,在混亂的人群中,兩人的眼神激烈地踫撞,一個憤怒不已,一個沉定如水,同樣的倔強,同樣的篤定和堅毅。

「帶青離和阮莊主走。」

突然出現的聲音,讓冉夜和青離都驚訝地回了頭,那是一襲白衣,飄然在風中,男子的身姿瀟灑得不染塵埃,即使被數人圍攻,也依舊淡然處之,手中的一把長劍,氣勢昂然,微微一笑,眾人便盡數倒下。

青離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她愣愣地喊道,「風大哥……」那個人是風昕晨,她知道自己不會認錯,可是為什麼他會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里?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他使劍,原來他不僅會武,劍藝還是如此的高超,他是來救自己的嗎?

冉夜本還在疑惑此人是誰,听到青離喊他便知此人是青離認識的人,也便放下了提起的戒心,看他的武功與自己也許不相上下,他有些猶豫。

「 ……」一聲抽氣聲,打破了此時凝結的空氣,青離緊張不安地迅速回頭,阮玉顏的手臂被人刺了一劍,劍險險握住,然後那傷他之人又繼續補刺一劍,「師父——」青離喊道,想要提醒阮玉顏,然阮玉顏卻已經沒有力氣提劍防守,那劍就那樣緩緩地卻又急速地,準確無誤地沒入了他的胸口,頓時鮮血染紅了那抹白色的明淨之色。

青離只覺得世界有那麼一秒的靜止,阮玉顏軟劍撐地,卻也撐不穩,他吐了一口又一口的鮮血,可是他的眼卻依舊那麼平靜。

青離一聲嘶吼,提劍沖了過去,架起阮玉顏,將阮玉顏的手搭在了自己的肩上,她的眼直視著眼前那個傷害她師父的人,仿佛能迸出火焰,為了師父,她願化身為魔。

一劍,兩劍……她完全不顧劍法,而是笨拙地砍,而那毫無章法的砍法卻讓她對面的人嚇到一步步後退,她已經感覺不到疼痛,感覺不到血液噴涌在自己臉上的血腥,甚至連臉上那冰冷的眼淚她也感覺不到,她只是覺得悲傷而已,只是覺得有個地方好空好空,只是覺得,有個地方她再也回不去了,只是怕連一個「對不起」她也來不及對師父說。

「快去帶青離走!」風昕晨看著那樣的青離,心痛到撕心裂肺,那一聲怒吼,讓那個冷漠的男子眼眶里盈滿了淚水,那樣的青離,他好心疼,他好想抱住她,告訴她,不要這樣。

冉夜被風昕晨那一吼震醒,那樣的青離,他從來都沒有見過,那樣脆弱到幾乎崩潰的青離,他覺得好心痛,好害怕,師父,你是否就是害怕這樣的青離,所以才會在三年前趕走她。

沒有言語,冉夜只是給了風昕晨一個保重和感激的眼神,他朝青離那邊躍去,一把架住了青離幾近瘋狂的劍。

青離看到冉夜,才呆呆地安靜下來,看了看肩上的阮玉顏,他已經暈厥過去,她祈求無助地看著冉夜,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冉夜大步疾走到阮玉顏身旁,往阮玉顏的鼻息下一探,朝青離說道,「師父還在,我們快離開這里。」他的眉頭皺的很深很深。

听到冉夜的話,青離只知道機械的點頭,冉夜將阮玉顏從青離那瘦弱的肩上移到了自己的背上,左手執劍,對青離沉聲說道,「跟著我。」短短的三個字,卻給了青離繼續戰斗下去的勇氣,她突然覺得冉夜再不是那個只會跟在自己身後的孩子了,從他的身上,她看到了師父的影子,安心的力量。

青離再次點頭,她不知道自己除了點頭還會做什麼,她跟在冉夜的身後,扶著阮玉顏,生怕他一不小心從那背上掉了下來。

風昕晨則成了他們的掩護,同其他留下的人一道形成了一道屏障,將去竹林的路封得嚴嚴實實,保障他們能安全的離開。

「莫讓逆賊跑了,全軍听命!」一聲高呼,頓時桑榆山莊涌現上千官兵,個個手執弓箭,對著風昕晨這邊就是架劍準備,來勢洶洶。

「放!」一聲令下,頓時慘叫聲不絕,久久還回蕩在山谷里。

青離听到,突然身形恍惚了一下,風大哥……

已進後山的她,回過頭來,邊走邊透過竹林,她看到了那抹白色的身影,他的身形很快,在劍雨中穿梭似是自若,但她看不清具體的情況,不知道他有沒有受傷,可是她突然覺得,自己是否可以這樣的離開?

「再放!不要讓逆賊逃走一個,其他的人繞去竹林!」又是一聲令下,再一撥的劍雨朝風昕晨襲去,大多的人都已死在了劍雨之下,潦剩無幾,狼狽不堪,青離只覺得心驚肉跳,她想,若這樣走,自己也會後悔。

「冉夜,」青離突然叫住了冉夜,冉夜回過頭來看著她,額上布上了層層汗珠,「你帶著師父先走,我不能丟下風大哥一個人在這里,只要師父沒事就好了,你一定要救活師父。」她微笑。

冉夜沉默了一會兒,而後干脆將阮玉顏放了下來,青離納悶,心急地過去接住了從冉夜背上放下的阮玉顏,不知道冉夜到底想做什麼。

「你帶師父走,我留下,已經到了後山,他們要追上有些難度,你還記得陣內的陣法吧,你走吧,不然你會後悔的,師父沒有多長的時間了……」冉夜說完沒有等青離回答便拿了劍就走,也沒有勇氣看著青離的眼楮說。

青離听後吶吶地發呆,什麼叫做師父沒有多長的時間了?冉夜為什麼這樣說?

情況緊急,沒有時間容她多想,不再管冉夜說的是什麼意思,她也不敢去深究,也許冉夜留下更好,他的武功比自己高,不會拖風大哥的後腿,青離想。

看著冉夜迅速離去的背影,青離突然叫住了他,「冉夜,你們都要活著回來,我等你們。」

他們所有的人,任何一個,她都不願意失去。

「嗯。」冉夜低低地應道,並沒有回頭,而是用輕功離開的更快,青離最後看了一眼竹林那邊,穩住心緒,扛著肩上的阮玉顏艱難地往後山後走去,只要翻過後山,她們就能活命。

輝輝的脖子好痛……嗚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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