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離醉 第二卷 撲朔又迷離 76 蓮落(二)

作者 ︰ 游魂紫夜

桑榆山上,桑榆山莊,四面環山,綠樹蔥翠,當微風吹過,四處就會有沙沙的樹葉聲,青離以前最喜歡听這個聲音,最喜歡這個季節。

她喜歡那樣安逸的日子,她喜歡那樣快活的日子,她喜歡那樣無拘無束,她喜歡躲在師父的身邊撒嬌,她喜歡師父身上淡淡的蓮花清香,她的眼淚再肆無忌憚地流淌,每離那個地方近一分,她的心就更痛一分,就更害怕一分,眼淚模糊了她的雙眼,她多希望眼淚就這樣模糊著她的眼楮,然後再也看不清其他,也看不到師父會受傷……

桑榆山下,血流成河,強烈的血腥味不僅刺激了青離的鼻子,也刺激了她全身的神經,那些人,穿著各種各樣的衣服,她都不認識,她只知道穿著白衣服的女子們都是桑榆山莊的人,那些人也許她也見過的,只是忘記了,只是再也想不起來了。

她不敢停下來,她繼續抽打著馬鞭,她要再快一點,這麼重而新鮮的血腥味,這場血戰應該開始不久的,師父在哪?師父不會有事的!就是所有的人都有事,師父武功那麼高,也不會有事的,青離堅信著。

她策馬朝山上奔去,越往上,她也能漸漸听到廝殺的聲音,戰爭還在繼續。

風昕晨也已經來到桑榆山下,他沒有追到青離,但他仿佛已經可以感覺到青離的氣息,這里大概到處都是死尸,有武林的人,也有前朝的遺兵,那些士兵雖然沒有穿士兵的衣服,但從他們的武器上都是可以認出的,桑榆山莊大概也受到了重創,白衣的女子飄然落地時,仍舊視死如歸,絲毫沒有痛苦的表情,只有對對方的狠厲。

風昕晨皺眉躍過尸體,心里越加沉重,到一條分叉路口時,他迅速地躍下了馬,走的小路,那條路,他听青離提過的,直達青離的院子,他只恨自己的輕功還不夠快。

即使是小路,還是飄著血腥味,還是流淌著尸體血液,風昕晨細心地低頭看了看,他們多是中了陣伏,萬箭穿心而死。

路過一具尸體時,青離將刺在他身上的劍一把狠狠地拔了出來,作為武器,因為師父送的「璃」,她已經很久沒有帶在身上了,她本以為沒有什麼用它的機會了的。

她的劍上,血液還在流淌,一滴一滴地低落在塵黃的土地上,這一次,她一點也不畏懼,誰擋她,她便殺誰,多麼慶幸,師父教的武功她還沒有忘,她還記得好好的。

沒有人在意這邊突然殺出的一個人,他們一個個都殺紅了眼,不把對方殺倒,那麼可能下一刻倒下的便是自己,哭喊聲,咒罵聲,兵器的交接聲,一時冠絕于耳。

青離的馬蹄一路踏進了桑榆山莊,直達前院的梨花林,她看到荷塘的蓮花開的好茂盛,好燦爛,就好像在對著自己笑,那片荷塘好大一片,原來的魚塘,也成了荷塘,最終,師父還是騙了她。

「阮莊主,你就不要這麼頑固了,只要將公主交出來,我們保證你桑榆山莊無事,我們也不想與桑榆山莊為敵。」一個身材魁梧的男子說道,眉宇間隱隱有一股將軍英氣,身後是無數兵士,個個蓄勢待發,而阮玉顏和冉夜他們,已被圍在其中,即使是被困,他卻依舊那麼如遺世獨立,瀟灑飄逸,一襲白衣縴塵不染。

「秦將軍!桑榆山莊要挾我朝公主,怎麼能這麼輕易就放過!」秦將軍身旁另一年紀稍長男子憤憤說道,雖是喊的將軍,但絲毫沒有恭敬模樣,一臉的反對和不服。

秦將軍側頭看了他一眼,也同樣皺著眉頭沒好氣地說道,「那依鄭將軍之見呢?先和桑榆山莊拼個你死我活,然後再等朝廷的人來坐收漁翁之利,我相信劍聖阮玉顏阮莊主的人格,桑榆山莊當初也受過納蘭皇後的恩惠,為何要為難她的子孫呢?我本就不贊同出兵,要找到公主有很多方法,是你一意孤行才使得那麼多兄弟平白失去性命!」秦將軍說到此處,不由心里悲痛交集,看著士兵們的尸體,他的心宛如刀割,他們都是跟著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啊!

「秦方,你這是什麼意思?」鄭將軍瞪道,氣得不輕。

「鄭南賀,我就是這個意思!」秦方也不服輸,依舊口氣強硬,一個硬氣如鋼鐵般的男子,此時卻眼眶泛紅。

「你……!」

「我想秦將軍是保護不了我們桑榆山莊了,先保護好你們自己的軍隊吧,莫要失在了奸人手里,公主是在我們山莊,但恕阮某不能將她交給你,這也是納蘭皇後的遺命,我桑榆山莊曾受過納蘭皇後的恩,自當保護好她的子孫。」就在那兩位將軍自己起了內哄之時,阮玉顏開口了,他的聲音依舊那麼清冷,清冷到沒有溫度也沒有情緒。

「死到臨頭還大言不慚,我們的公主自有我們來保護,她身負殺父之仇滅國之恨,又怎麼能窩在一個地方苟且偷生,這對的起她的父皇母後,對得起我們大周嗎?對的起我們這些為她出神入死的將士們嗎?」。鄭南賀憤然說道,也許是太過于激動,以致于握劍的手緊了又緊,都冒出了冷汗。

「那麼阮某請問,鄭將軍又對的起麼?」阮玉顏笑意盎然,那淡然的一笑,卻讓有的人心虛得膽寒,那樣的笑,就是久經沙場的他,也覺得背脊發涼,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年紀輕輕,卻仿佛就是面對千軍萬馬也能依舊笑談叢生。

「大家大概都知道,桑榆山莊最厲害的並不是劍法,而是情報的收集能力,這天下,沒有我們不知道的事情,只要我們不想知道的事情,鄭將軍做事,阮某也略有耳聞。」

「……」鄭南賀目瞪口呆地看著阮玉顏,一時也忘了要用什麼來反駁,這人說話句句暗藏殺機,難道自己做的事情真的露餡了?

「今日就是秦將軍願意放桑榆山莊一馬,恐怕也做不了主,你大概忘了,今日來的可不止你一撥。」阮玉顏一言轉了話題,看著秦方,依舊笑,臉色卻漸漸蒼白。

是的,還有武林之人,他們也是來討伐桑榆山莊的,只是自己的軍隊打頭陣,他們卻墊後而已,說白了就是我們先傷了桑榆山莊,他到時再來補一刀而已,但既達成了共識,如果我們違反約定,他們大概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秦方陷入了沉思。

「殺!兄弟們上,救出我們的公主,復我大周!復我大周!」還在秦方猶豫的時候,鄭南賀卻已經下令,他得意地笑,笑看阮玉顏,如果自己的事露餡了,他有證據,他就不會只是在這里恐嚇自己了,而是早告訴秦方,鄭南賀想道。

頓時,喊殺聲再次想起。

「 ……」一聲慘烈的嘶鳴,劃破長空,一匹白馬轟然倒地,馬上之人滾落而下,那滾落的女子面容有些憔悴,長發飛舞,但仍掩蓋不住她驚世的容顏,傾國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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