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三年十一月十五日,皇長子永璜病重,乾隆始罷朝。乾隆三年十一月二十二日,皇長子永璜病危,乾隆已罷朝七日。‘爺!您若在天有靈,就保佑永璜渡過此劫,安康長大。不然這大清就要毀在弘歷的手上了!’太後鈕鈷祿氏在慈寧宮的小佛堂中不停地誦經祈福,自乾隆那日在乾清宮的一番舉動後就日夜不出小佛堂。期盼著永璜能夠熬過去,可是直到乾隆開始罷朝,永璜也沒有好轉,反而病情日漸加重,乾隆為此更是直接住進永璜的院落,天天近身照顧,但一直過了七天也不見起色。太後這段時日也天天找空隙去見乾隆,時時開口勸說,就盼著乾隆能不再瘋魔有些理智,但這一天天下來,乾隆不僅沒有半分動搖,還因著永璜的病情人都瘦了一大圈,憔悴的不得了,甚至從二十日後這三天都沒有休息過,連儀容也不顧,臉上冒出一圈的胡茬子。太後昨晚見著乾隆的時候,當即眼里的淚就止不住的掉下來,因為她見乾隆短短十幾日間臉頰都瘦的凹陷進去,雙眼紅腫,眼白布滿血絲,身上的那件藏青色行服還是好幾日前的,發辮也亂的不成樣子,整個人也越來越暴躁,已經處死了不少的太監宮女,雖然太後知道那些都是皇後和高氏布置的眼線探子,但乾隆折磨人的手段還是叫她也驚懼的不得了。因為她三日前才被告知永璉已經薨了好些時候,但乾隆竟嚴守此事,還讓宮里的眾人都以為永璉有所好轉,甚至連皇後都以為不出幾日永璉就要病愈了,她自己派去長的人都回報說皇後雖被禁足但臉上的笑意卻越來越多。太後知道乾隆這是要狠狠的打擊皇後,若是永璜好了,乾隆自然會趁機宣布永璉病故的事,讓皇後在最開心的時候痛到心里。若是永璜去了,只怕富察氏不僅沒命連著皇後的名頭也要不保。而富察一族和高氏一族絕對會被誅九族斷血脈。而且太後兩日前才知道那端王余孤和奉恩將軍他塔拉怒大海一家的下場,他們自永璉初染傷寒後就被徹底封門,任何人都不得進出,對外不僅說是全府都染上傷寒還讓整個北京城的人都知道因著克善累的二皇子也生死未卜,朝里京里自然沒有人敢為其求情,所以這十幾日間那府里除了因想偷溜出府的人被射殺外,剩下的幾人竟活生生的被餓死大半,只余下那努達海的女兒珞林瘋瘋癲癲的熬著,因為那府里任何吃食飲水在永璜也發了傷寒後乾隆就派人收繳的一干二淨,只讓兩百人的驍騎營日日看著听著那些人的瘋狂掙扎。現如今,整個皇宮整個北京城都是風聲鶴唳,雖然沒幾個人知道永璜的病情,但具看出乾隆是重視那得了傷寒的兩位皇子,為此都罷朝多日,連政務都沒心思處理了。太後明白,乾隆已經到了極限,若是永璜再不好轉,整個大清就真的要給永璜陪葬了。但她卻毫無法子,只能在這小佛堂中天天祈求,希望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祖能顯顯靈罷了。而就在太後心思沉重焦急不堪的跪著誦經時,一直留守在小佛堂外的桂嬤嬤竟慌慌張張的跑進來,對著她就跪下驚慌道︰「太後娘娘,剛剛留守在乾西五所外的辛烷偷偷跑來告訴奴婢,宮里所有的皇子公主都被傳召進乾西五所了!」「什麼!弘歷這是要——」太後听到此處再也顧不得其他,只被那桂嬤嬤從地上扶起來,也往乾西五所趕去。乾隆看著在床上已經昏厥的永璜,心里只覺得一片麻木,因為所有被他招來的太醫都診斷永璜已經到了最危急的時候,若是再沒有好轉,只怕就真的是熬不過去了。乾隆現如今已完全沒了神智,只覺得他的永璜若以後再不開口能喊他一聲阿瑪,這天下所有事也沒了意義。「陳進忠、吳書來,你們去把所有的阿哥公主都給朕叫來,都關進永璉的院里。什麼時候永璜好了,什麼時候放他們出去。」乾隆的聲音有氣無力,很是呆滯,但說出來的話卻讓周圍所有人都寒氣布身,驚懼萬分。可沒有人敢不從,也沒有人敢勸說,都各自忙著手里的活,完全不敢停下。乾隆雙眼直直的看著永璜,仿佛剛剛他什麼也沒說過,至于他那些個兒子女兒會不會因年幼就真的被他如此做法弄得夭折,他也完全不在意了。因為若永璜好起來,他當然會讓那些兒女繼續過皇子公主的日子,就算他們中有人進了永璉的院落染上傷寒死了那只能說是命不好!但若他的永璜真去了,他們也別想再見著紫禁城的日出,因為所有人他都會叫他們陪葬。永璜活,他就有顧忌,宮妃朝臣才能牽制他,他也不會為一時之快把他的永璜陷入危境。永璜若死,他就什麼都不怕,再沒有任何事能絆住他,別說是他要嗜子殺後的暴君名聲,就是朝堂動蕩也不能再叫他皺下眉頭。正大光明匾後的三道詔書,他永遠都不希望有人把其中兩道拿出見天日。「璜兒……」乾隆嗓子沙啞的輕聲低喃,頭上竟有小半的黑發全白了,心里已經煎熬的不成樣子。「璜兒,你真的要忍心拋下阿瑪去了嗎?你從小不就說要和阿瑪一直在一起嗎,你四歲那年還說將來大了誰都不娶就娶阿瑪過一輩子。這些都是童言無忌不成?阿瑪除了你還有這天下,可弘歷就只有璜兒一個兒子……」永璜雖然是暈厥過去好些時候,但其實在乾隆開口時便醒了,可他卻一直沒有睜眼,因為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撐下去,若是將死難保他控制不住情緒會壞了自己最後的謀劃。他雖然被乾隆親自照顧的這十幾日間都想著法子讓宮里所有人被乾隆記恨上,但他卻沒有把握在他死後乾隆會不會真處置了皇後一干人等,他已經賭不起了,也再沒有心力去布局安排一次。其實,若是他真的什麼都不懂也是好的,至少這一輩子能毫無顧忌的和乾隆父慈子孝,不用忍著心里的猶豫不定來算計乾隆,可終究他這個做了紫禁城百年厲鬼的人心中戾氣難以消除,那上一世的恨永不能忘。‘阿瑪,璜兒能單純快活的陪您一輩子,可愛新覺羅永璜不能。’永璜終于在乾隆嘶啞的說完最後一個字時睜開了雙眼,四肢冰涼僵硬的轉頭看向乾隆,他裝作透過乾隆看著屋里的門簾處,剛想開口出聲把自己最後的一步布局完善,但眼卻驀然瞪大。他——!他身上——!他身上的冷意往下退了!雖不知是不是因屋里的地龍和燻籠的原因,但他確實覺著身上的痛楚開始減輕人也舒適不少。這是——哈哈哈!這是天不亡他!既如此,這用命換來的最好機緣他怎麼能放過!「璜兒!你醒了!璜兒!阿瑪在!」乾隆看永璜睜眼望向他,臉上強顏歡笑,嘴里還是溫柔的開口。但乾隆卻見永璜雙眼無神的沒有回應,只突然瞪大雙眼看向他身後,半響竟高聲喊叫出來,一只手還從錦被里伸出往半空中抓去。「額涅!弟弟!」「永璜!」乾隆此時眼眶都要裂了,整個人立馬趴向躺在床上的永璜,雙手攔住永璜在半空的左手,驚恐的尖叫。但永璜卻毫無知覺,整個人雖然被乾隆抱進懷里,但兩眼還是望著半空,眼里流淚的說道︰「永璜不能離開阿瑪!永璜舍不得阿瑪!額涅,弟弟……你們先……別接……永璜……走……」永璜這句話說到最後幾個字時,聲音已經低不可聞,除了乾隆周圍的太醫奴才都听不清楚,但乾隆听後卻是真的肝膽俱裂,因為他懷里的永璜在吐出‘走’字後竟一歪頭就再沒了動靜!「……永……璜……」乾隆不知道自己開口說了什麼,只見著永璜歪在他懷里沒有任何反應後,就什麼聲音什麼事物都听不見看不見了。不知道過了多久,永璜臥房的外間突然傳來一陣的旗鞋踏地的噠噠聲響,就是這聲音打破了永璜房里的死寂。「啊——!啊——!啊啊啊!——」疾步趕來的太後剛要進永璜的臥房,便听到里面傳來一陣撕心裂肺的嚎叫,然後又是乒哩 啷的聲音源源不斷,這一下便讓她眼前一黑,身子也往後倒去,整個人都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永璜屋里,乾隆把周遭的所有東西都發瘋的掃個一干二淨,連著跪了一地的太醫奴才們都遭了殃,個個被乾隆踹的頭破血流,有幾個甚至被乾隆給活活掐死。還是一開始就被乾隆踹到永璜床腳的太醫劉裕鐸見乾隆的瘋魔模樣,大著膽子爬到永璜床上去查看了一番,他見永璜並沒有真的薨了而是身上開始慢慢發起高熱,便立馬轉頭對著乾隆尖叫道︰「大皇子大安了!大皇子大安了!皇上!大皇子有救了!」果然,劉裕鐸這話說完,乾隆就停了動作,一眨眼便飛奔到永璜床前,提起劉裕鐸便吼道︰「你說什麼!」「大皇子現下陽復厥退而發熱,不出三日就可病愈了!」乾隆听了立馬把手里的劉裕鐸往地上一扔就抱起床上的永璜,哆嗦著手把其全身上下都模了個遍,果真如劉裕鐸所說,永璜開始身上發熱,呼吸也平穩起來,臉上也有了紅暈,剛剛的死氣再沒有丁點顯現。「快!快!快給永璜……」乾隆口里剛喊出幾個字就抱著永璜一頭栽在床上,這大悲大喜間讓他再也撐不住,只最後模模糊糊的又低喃出兩個字︰「熬……藥……」「皇上!」「主子!」「弘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