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鬢鳳釵 第八十七章

作者 ︰ 清歌一片

shUkejucO看小說就去……書@客~居&「嗯?」

他讓她貼靠在自己懷里,片刻不見她開口,伸手抬起她下巴頦,眉略微揚了下。shuKejuCo看小說就去……書%客居

明瑜望著他。

燭火的光從低垂著的寶石紅羅地蹙金錦帳中艱難地透進,他的臉龐被染上了一層珊瑚色的暈光。修眉星目。等了片刻,見她還不說話,于是笑了起來,連錦帳里本來厚重的光線在這一刻仿佛都突然亮了起來——好看得叫她透不出氣。

她從錦被里伸出手,指尖輕爬過他的臉龐,有點酥癢,更像是搔在他的心里。他忍了片刻,終于拿住她的手,翻身支起身體,仔細地俯視著仰在枕上的她。

烏黑的發散在紅羅枕畔,比花還要鮮艷明媚的一張臉,眼眸凝視著他,眨了下,睫翼微微顫動。

「你怎麼了?」

他有些遲疑地問道。

明瑜一只手攬住他的腰,臉貼觸在他散著溫熱的胸膛上,終于說道︰「你還記得從前江州胡半仙給你卜過的卦嗎?」

謝醉橋一怔。

他方才覺出了她心思沉重,卻沒想到說的竟是這個。

胡半仙……

關于胡半仙,自從他隱約猜到那個遞信之人是柳向陽後,他心中便早認定指點胡半仙的人,十有就是明瑜了。

他第一次與她相遇,她尋郎中,趕著上西嶺山去找江夔;正德駐蹕榮蔭堂,她不惜工本刻了那樣一本隱含借喻之意的畫冊,縱火燒了至奢的望山樓……

種種的巧合。不是她,又會是誰?

換作是別人,他可能會追根究底。但是從猜到是她的那一刻起,保護她的想法就迅速壓過了好奇之心。就像現在,他能這樣擁有她,他很滿足了。別的……其實並不是很重要。

「記得。他說我回京後有雙喜一憂。你是在擔心下個月天子秋狩,真的會遇到危險?」

明瑜搖頭,翻身趴在了他的胸膛上,看著他認真道︰「不是天子,是你有危險。胡半仙的話,你一定要放在心上。現在侍衛統領的職位還沒下來,你去面聖,尋個理由把這個職位推掉,好不好?除了你,別人也可以做的。」

謝醉橋微笑道︰「阿瑜,不是職位的緣故。如果真的像你……胡半仙說的那樣,天子秋狩時會遇刺,即便我不在這個職位,我也一定會跟去排查保護陛下的。這事關國之根基,不是我一個人的安危所能比擬的。shuKejuCo看小說就去……書%客居」

明瑜有些氣餒,與他對望片刻,悶悶道︰「如果你真的去了,答應我,相信胡半仙的話。就算只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也不能拿自己的性命等閑視之。一定要防著暗箭,小心箭上有毒……」

她忽然一骨碌坐了起來,翻身撩開帳子就要下去,被謝醉橋一把拉住,「你要做什麼?」

「我忽然想起來,一定要給你做一套護身軟甲貼身穿著,我的嫁妝里就有一卷金絲軟甲,是我從前央我爹請了工匠織出的。我去找出來……」

謝醉橋莞爾,攔住她腰將她拖了回來抱住,「就算真要給我做這軟甲,也不急這一時。」

明瑜被他提醒,自己也是有些赧然,慢慢躺了下去。

謝醉橋替她重蓋好了衾被,這才道︰「阿瑜,胡半仙當初給我的卦詞,雙喜之中,一為官職,二為姻緣。我守孝滿三年,他料中我回京獲職並不難。至于姻緣……我記得你當時還用這個由頭推拒了我,說我命定的姻緣在京中。可是現在你看,我不是娶到了你嗎?所以事在人為,天命也並非不能改,就像……」他抬起她的臉,與她對望片刻,慢慢道,「就像你小時候不顧一切趕去西嶺山。要是沒你的舉動,或許你外祖當時就遭遇危險了。所以現在,既然有這樣的提醒,我也不是莽撞听不進話的人,不說別的,便是為了你,也絕不會拿自己的性命玩笑。」

明瑜忽然覺到眼眶一陣發熱,怕他發覺,埋首在他頸間,一動不動。

謝醉橋輕撫她的長發,手心滿是柔軟,忍不住道︰「阿瑜,我第一次在西嶺山和你見面時,你還是個小丫頭。只不知為何,我卻覺得你與別的女孩有些不同。譬如我堂妹,她年紀與你一般,我在她的眼楮里看到的,只是小女孩的天真坦率。但你卻不是這樣。你讓我覺得……你仿佛在負重,心中總有隱憂。就算到了現在,我有時還是有這種感覺。阿瑜,你如今已經成了我的人。你有什麼難解的心事,交托給我便是,不用再這樣自己一人擔著。」

明瑜方才漸消的眼中熱意,隨他這一番話再次迸了出來,低聲道︰「我的心事……」

「第一花好,不教萬葉恨蕭蕭,第二月圓,不叫蕭郎負嬋娟。最要家好人相歡,此生此夜永長安。你心中念想的,便是這個嗎?」

謝醉橋沖口而出。

方才的情緒一下煙消雲散,明瑜猛地抬頭,驚訝地看著他,舌頭都有些打結了。

「你……你怎麼知道這個!」

謝醉橋話出口了,才醒悟過來自己是說錯了話,只是想收回也來不及了。

「我去年中秋送到王母廟里的那個香囊,被你怎麼著了?」

明瑜沉下臉逼問。

謝醉橋暗怪自己糊涂。怎麼想都沒想,就一字不落地把她那塊絲帕上的繡字都背了出來。支吾了幾下,見她整個人撲了過來,像只小老虎般地瞪著自己,賴是賴不過去了,苦笑了下,翻身下了榻,到了那架紫檀櫃格前,拉開最上面的櫥門,模索出了一塊帕子,捧到她面前。

明瑜一把奪了過來,解開帕子,眼楮瞪得比銅鈴還大。

帕子里包著的是,不正是自己去年用心做的蝠形香囊?連下面綴著的沉香瓔須也還在,只是原本用絲線封住的口被拆開了,她扯出了一條繡帕,抖了下,果然是自己的。

這東西,不是應該早在王母廟里的大鼎中化為香煙?怎的竟會落到他的手上!

明瑜抬眼望去,見他望著自己面有慚色,一下便已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必定是他那時就存了心思,所以在人後弄到了自己的這香囊。

她本該惱怒的,因照了大昭的風俗,這香囊只有在王母廟中化為香煙,才能叫她的心願上達神明。如今曉得被他順了去,又見他一臉討好地沖著自己笑,竟是氣不起來,只板著臉道︰「好啊,那時候我見你還有模有樣的,沒想到一轉身竟然做出這樣沒臉皮的事。你說,要不要現在把你扭送回江州官府,請謝大人重重打你幾板子?」

謝醉橋不願道出這香囊是先經了堂弟的手才到他這里的,干脆認了下來,一把抱住了她便強行親了過去,堵住她嘴巴,明瑜了他幾下,只哪里敵得過他的力氣,沒片刻便被壓在枕上動彈不得。

「你做錯了事在先,現在還欺負我!」

好容易得了開口的機會,明瑜兩頰酡紅地瞪著他,氣喘吁吁道。

「夫人息怒,夫人息怒。都是為夫的錯。我這就松開你,只要不把我扭到江州衙門去,任你責罰!」

他說著,真的松了她的手,從她身上翻身滾了下來,雙手交叉于腦後,仰面躺在那里,笑嘻嘻望著她。

明瑜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還真有些拿他沒辦法了。哼了一聲便扭身躺了下去,朝里而臥,不再理睬他。

「阿瑜……」

片刻後,听見身後傳來他的輕喚聲。當沒听見。

一只臂膀伸了過來,攬住了她的腰,把她拖了過來,兩人背月復緊緊相貼。

「阿瑜,你的心願雖然沒有上達天庭,只已入了我的心中。我定不會負你。你帕子上繡了最要家好人歡……」他腦海里浮現出了那本畫冊,頓了下,繼續道,「我雖不敢妄斷你到底為何會有這般的執著之念,但你放心,只要有我在的一日,你我夫妻同心,你娘家便是有再大的不順,咱們也一定能渡過去的。你信我!」

明瑜心口一酸,數年來一直壓在心底的恐懼和郁結此刻仿佛被他的話都勾了出來,翻身過來,伸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脖頸,把自己的臉貼靠在他的胸口,感覺著他強健而穩重的心脈跳動。

感覺到她在流淚,謝醉橋一怔,只是很快抱她更緊,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像在哄孩子般地低聲道︰「阿瑜,你要是心里難過,只管哭出來便是。」

明瑜哽咽得更是厲害。

從十歲後醒來的那年開始到現在,她無時不刻不在告訴自己,這一次她會過得很好,榮蔭堂的命運也會徹底改變。但是無論她做什麼,心底里的那絲隱憂卻一直不曾被打消過。甚至在她嫁了謝醉橋這個丈夫後,她越覺得自己過得幸福,那絲隱憂便更如毒蛇般地盤踞在她心底,不時冒出頭來,讓她在夜半夢醒時驚醒。

三皇子只要一日還有可能登基,她的恐懼便永遠不會被徹底打消。

她抱住身邊的男人,流淚不停,直到他再次吻住了她的唇。他的味道讓她終于沉迷在了其中,漸漸停止了哽咽。

她快透不過氣的時候,他放開了她,拿了塊帕子擦去她面上猶沾著的淚痕,一張臉粉光融滑,我見猶憐。

明瑜忽然有些害羞起來,為自己方才孩子氣的舉動,奪過他手上的帕子,自己擦了下,猶豫了下,終于道︰「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謝醉橋的心猛地一跳,血液瞬間在身體里奔涌不停。

她……可是終于要把他當成最親密的另一半,要和他分享她的秘密?

他強壓住心中的激動,用力點頭。

明瑜嘆了口氣,靠在了他的肩上,慢慢道︰「我從十歲時候開始,便一直做一個夢。夢見了將來的一些事。最可怕的一件事情……」她一咬牙,終于道,「就是將來登基的,不是太子,而是三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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