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銀杏飄落的季節。︰。
那一天，陽光燦爛，冷雨第一次看到銀杏樹，第一次像個正常的女學生一樣背起書包去上學。
可是一進教室門，冷雨有些尷尬，除了她，其余的女孩子都沒有規規矩矩地穿著校服，她一出現，所有的女生都停止了交談，望向門口。
冷雨跟身後的Peter交代了幾句，就拎著包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她把書本拿出來，撫平封面上的彩色書皮，不管是什麼科目，在她看來都這麼美好。
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喜歡說話，互相咬耳朵，有的聲音大了些，便傳了過來︰「她是誰啊？以前怎麼沒有見過？開學第一天就穿校服，乖寶寶啊？」
「煩死了，高中好多科目，我媽說以後天天都要補習，看到那些無聊的課本我就想哭。」
「趙燕容去了重點班麼？她的升學考試考得太好了。」
「是啊，比我高好幾十分呢，唉，我媽罵死我了，說我只分到普通班，她在同事面前都丟臉。」
「嗨，小段，說說你男朋友考去哪里了？」
「一中啊。以後我要和他保持距離了，反正我考不上大學，他肯定可以的。」
「……」
冷雨听了一會兒，覺得插不上嘴，她們說的是她從未想過的事情。盛輝女子高中分初中部和高中部，這些高一的女生們在初中時就已經熟識，而她，始終是個外來者。
背包里突然傳來震動聲，她忙拿出剛買的手機，來電顯示是，哥哥。
她匆匆出去接完電話，回來時身邊的座位上坐了一個短發的少女，如果這不是女校，頭發短到板寸頭的程度，冷雨肯定會以為她是個男孩子。
這就是她的第一個同桌。
帶著新鮮感和無人理解的興奮，冷雨友好地朝那個女生伸出手去︰「你好。我是冷雨。」
那女生轉過頭，年輕的臉上化了煙燻妝，口中正嚼著口香糖，眼皮漫不經心地掀起，上上下下打量著冷雨，忽地吹了一聲口哨，流里流氣的︰「你好，小美女，叫我顧爺。」
「……」冷雨愣住了，周圍鴉雀無聲，直到高挑的女老師走進來，沖她這邊喊︰「顧橙橙，去把你的臉給我洗干淨！」
「顧爺」壞壞地看著冷雨笑，二話沒說，從椅子上跳起來，黑色的寬大T恤上掛著一個骷髏頭的鏈子，大步流星跨出教室門，顯然，對老師的訓斥已經習以為常。
周圍女生開始議論紛紛︰「怎麼顧橙橙也分到咱們班了？」
「哼，盛輝女校只有重點班和普通班，她進不了重點班，當然是到普通班來了。」
「不男不女的小混混，抽煙、喝酒、打架、鬧事，听說還去酒坐台，學校怎麼不把她開除呢？」
「坐台是什麼意思？」
「切，自己回去百度一下。」
……
又是一些陌生的詞匯，冷雨沒有听過，直到講台上的女老師叫她，帶著慈祥的笑容︰「冷雨同學，如果你不想坐在你現在的位置，老師可以幫你調換。」
冷雨坐得很端正，天使般無辜的眼楮直視老師，開口卻出人意料︰「不用了，謝謝老師，這個位置很好。」
女老師愣了愣，洗干淨了的顧橙橙恰好從後門進來，露出一張白淨的臉，並不是特別漂亮，卻有一種中性灑月兌的美，冷雨自然地站起身，讓她進去。
女老師仍舊保持著微笑，把視線停駐在冷雨臉上︰「那就這樣。如果有什麼問題，隨時可以告訴老師。從明天起，每位同學都必須穿校服，遵守校規校訓……」
班主任交代了一些事情之後就走了，教室里重新吵鬧起來，顧橙橙瞥了身邊的冷雨一眼，捏著胸前垂著的骷髏頭鏈子，漫不經心地問︰「‘滅絕師太’剛剛說你可以換座位，為什麼不換？」
冷雨偏頭就看到顧橙橙耳朵上那幾個耳釘，不知道是蠍子還是蜘蛛，猙獰嚇人，和她的骷髏頭掛鏈很相配。從來沒有人告訴她，原來學校里會遇到這樣與眾不同的女生——顧橙橙才不像她在人前裝什麼乖寶寶，她也不懼怕老師和同學的眼光，她敢做一切她不敢或者不能做的事，似乎是循著本能，冷雨渴望與她親近，更親近。
于是，冷雨笑起來，眼眸中閃著異樣的光芒，反問︰「為什麼要換？」
顧橙橙猛地欺近，與冷雨幾乎貼面，少了臉上濃妝艷抹的浮夸，挑釁的味道淡了許多，她好像是在嘲諷︰「‘滅絕師太’擔心我會帶壞你的，小美女，難道你不怕？」
冷雨發現自己居然也學她笑得很邪氣︰「有什麼好怕的？」
顧橙橙的眼楮亮了幾分，手指挑起冷雨的一縷長發︰「行。那以後跟我混，轉校生也沒關系，有顧爺罩著，不用怕！」
顧橙橙的聲音也很中性，听起來老練極了，她這話一出口周圍鴉雀無聲，剩下的二十八位女生都看向她們倆的位置，只听見乖寶寶笑著答道︰「好啊。」
天使就此與惡魔同道。
開學第一天，老師基本都不上課，只是說一些注意事項就讓她們自習，上午第四節課開始，數學老師前腳剛出門，顧橙橙就拽著冷雨起身︰「走！」
「去哪？」
「砸場子！」
……
盛輝女校學生會辦公室內一片狼藉，桌子、椅子、文件散亂，顧橙橙囂張地揪著一個女生的頭發，罔顧她的尖叫，冷笑道︰「左學姐，不是讓你開學第一天就把位子讓出來的麼？怎麼？舍不得啊？顧爺已經升入高中部，你的好日子從今天起到頭了！」
冷雨站在一旁觀戰，看顧橙橙一個人把學生會的好幾個學姐打趴在地上，胳膊上被打碎的玻璃杯劃破，手腕上被凳子砸過烏青了一大塊，可是她毫不在意，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顧橙橙她活得像一部驚險的電視劇。
完事了，顧橙橙拍了拍手︰「把這里都給我收拾干淨了再滾出去！」
說著上前拽住冷雨的胳膊跨出門去，隨後「砰」的一聲把門摔上，讓狼藉都留在了屋子里。
「怎麼？害怕了？」顧橙橙松開她，邊走邊笑。
冷雨聳聳肩︰「怕什麼？」
顧橙橙揉了揉胳膊上的淤青，疼得「 」了一聲，笑容還是流里流氣的︰「除了我大嫂，沒有哪個淑女像你一樣無聊，居然喜歡看人打架。」
她停下腳步︰「喂，冷雨，下午我不上課了，你一個人坐兩個人的位子，要是有人敢欺負你就報我的名字。明天有時間再帶你去見見我的哥們兒……有男朋友麼？」
冷雨挑眉︰「沒有。」
顧橙橙拍了拍她的肩膀，又吹了一聲響亮的口哨︰「那好，明天給你介紹，都很帥的！保證你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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