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前院越近就越覺氣氛壓抑。
身邊下人往來穿梭，不敢駐足。每個人都在刻意制造忙碌，卻忘了收起臉上不安的神色。
前院老爺處尤其熱鬧，滿滿當當都是人。紅香進院時，面前立刻讓出條道，並且眾人一致，詭異的靜。
靜得只听到老爺暴跳如雷的怒罵。
「把她綁了！！！快！沒用的東西！誰讓你們傻站著！沒看見她快要把老爺我掐死了嗎！通通滾出去！滾！管家！這些個廢物每人打五十板！打！！！」
咆哮，夾雜著某人腳踢中軟物的悶響。幾個結實的下人從門里灰溜溜跌爬出，有幾個還捂著泛紅的面頰。接著里面就是一陣叫疼的哼哼。
紅香加快腳步，竭力維持面上冷靜。
是桂兒嗎？她的傷可好了？色胚有沒有對她怎樣？
沁蘭告訴了她實情，盡管說的委婉，但她還是發了好一通火。單純如桂兒怎麼受得了這樣的罪。
她眼里，桂兒好似妹妹，斷不能讓她有半點委屈。現在不僅傷她，還送羊入虎口。讓她怎麼不氣。
盡管，盡管她也無計可施，根本沒立場埋怨他人。
前廳，石老爺正急喘著把粗短脖頸伸給丫鬟擦藥，赫然一圈手掐的印跡。臉上幾道劃痕修飾下，狼狽極了。
門口丫鬟怯怯福身︰「三夫人。」
石老爺脖子倏地轉過來，扭到疼處，齜牙咧嘴的丑相讓紅香下不去眼。
「你！你過來！瞧瞧你寶貝丫鬟做的好事，看這……這……還有這……」手指一個勁比劃臉上和胳膊上的抓痕，石老爺只想把怨氣撒在她身上。
「老爺說錯了，她不是我丫鬟。」紅香好笑的看著他近乎幼稚的舉動。
他充耳不聞，嘴里絮叨不停，情緒愈演愈烈，擺明想向紅香討個說法。
「老爺！她已經不是我的丫鬟，是您即將進門的第五房小妾！」不由自主提高聲調。石老爺因此愣在一邊，袖子撩了一半的手停在半空。
「您忘了，在禁了我們足之後，把她一人偷偷放來這里的目的了？」離他的臉如此近，竟讓她有欲吐的感覺。
「呃……是、是這樣嗎？」趕忙向管家使眼色，奈何後者滿臉汗色。還是別攙和好了。
「老爺今日叫我來，就是為了商討桂兒為妾的事？如果是，那妾身沒意見，但憑老爺自己做主。」不耐煩的打斷他，她不能再拖。
桂兒不知怎樣，沁蘭那邊自顧不暇。現在只有先把面前這個人攪得不安寧才能速戰速決。
石老爺臉憋成豬肝色，脖上青筋畢露，印得那道掐痕分外有活力。他呼哧呼哧盯著紅香死瞪半天，幾乎要把整片肺喘出來。
「桂兒瘋了！」氣呼呼吐出這句，期待看到她的大驚失色。
「可您已經宣布了。」紅香「好心」指出。
「可是她瘋了！我難道娶個瘋子？！這城里沒有女人了不成！」
沒有忐忑，沒有慌張。紅香反而更沉住氣，鬧吧鬧吧，把那些個等著看好戲的統統鬧出來。
「那老爺想怎麼做？」
「你趕緊把她領回去，趕緊的！別讓我再看見！」手掌連擺，那模樣，像是撢身上的髒污。
紅香冷笑，退一步，居高臨下，嘴里的話不容半點遲疑。「人是您抬進來，瘋了，就讓人再抬回去。老爺，難道不怕……」
「我怕什麼！人又不是我傷的！」石老爺一頭鑽進套里。
「是，都是沁蘭做的孽。一個血肉至親，一個忠心貼己。妾身實在無法取舍。現在外面傳得風言風語，連鬼神之說也翻出來。即便我心庇她們也無可奈何。」頓了頓，腦子里緊鑼密鼓的織羅起來，「前些天說要審，妾身心中矛盾。痛定思痛，今日來已抱決心。沁蘭傷人，桂兒瘋癲，都是妾身教導無方。此事關系家族安危，為公理服人，紅香願听從家族判定。絕無怨言！」
這下，連沁蘭的禍因也唬她不住了。
他頓時咬著舌頭一般縮回去，心知又逞一時口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