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之謎 正文 107

作者 ︰ 桓林發

(107)

「也正應為是這樣,所以,我沒有理由撤離現在的崗位,我必須堅守崗位。我知道,現在的工作崗位,很可能分分秒秒地會被置于死地,用自己的生命,為別人的生命換取機會,關長生同志做到了,我也一定可以做到,我必須堅持到最後一刻。」

「葛建輝,我真的是說不贏你,這樣,你答應我一個條件。」

「快說,什麼條件,只要讓我堅守崗位,別說一個,就是十個八個我也接受。」

「從現在起,你進入冬眠狀態,不要和我聯系,關長生犧牲了。我也暫時不給你派交通員,在你的崗位上,老老實實地呆著。不要收集各種情報,即便是天大的情報放在你眼前,你也不能伸手。」

「這種狀況要維持多久?」

「我心里也沒底,直到有人跟你聯系把你喚醒。」

葛建輝使勁地晃了晃頭,讓自己從回憶中醒過來,他漫步到辦公室門口,站在走廊上,走廊上今天顯得特別安靜。

「直到有人跟你聯系,把你喚醒,有人,這個人是誰,會不會是給自己遞紙條寫信的這個人?葛建輝知道組織原則,這是不該自己知道的事情,但又掩飾不住自己胸膛里那顆好奇的心。

遠遠望去,江莎莎抱著文件夾穿過操場,一個突然的奇怪的念頭在心里升起,難道是她。在他的心里,一直覺得江莎莎這個人沉穩深陷,膽識過人,瞬間,他又打斷了這種猜測的念頭。

「我們的工作是以冷靜和清醒為第一原則的,不可以妄作猜測和判斷,我們的工作首先是謹慎,然後才是行動。」

「莎莎,你爸爸這幾天怎麼樣?」

「你走的當天晚上,他就開始發燒,這都好幾天了。」

「那天,我看他的氣色就不好,所以一直為他擔心呢。這人啊,上了年紀,經不起任何病魔的折騰,一個人平時小病不斷,大病不來,如果一個人平時沒病沒熱的,這來的病就不輕,就是大病。楚漢,你先回站里,對剛才莎莎說的情況處理一下,我先去看看我師兄,晚了,我就不回站里啦,明天再去。」

「好的。」

「莎莎,你是跟我一起回去,還是回站里。」

「你一個人去吧,我和楚漢先回站里。」

「看你的樣子,還在和爸爸鬧矛盾,你怎麼能這樣,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你總不能把自己的生活方式和意志強行轉嫁到別人身上去啊。」

「站長,我爸爸就是一個死硬的小資本家,沒有信仰,沒有理想,心里只有他那個車行,哪有什麼黨國的前程啊,你說,我能和這樣的人為伍嗎?」

「可他是你的親身父親,沒有他,哪來的你啊。」

「正因為他是我的父親,我就必須讓他明白,這國運,家運,時運,命運都是息息相關的,國家的前景如此風雨搖擺,還談什麼家運時運和命運啊。」

「好了,好了,你不去,我一個人去,行了吧。」

「師兄,師兄。」韓智明一邊喊一邊直徑了大門。

「哦,是韓將軍來啦。」

「老丁,師兄的身體怎麼樣,有沒有去看過醫生。」

「他不肯去,說什麼也不肯去醫院,他說一走進醫院,聞到那股消毒水的味道,沒病也有病了,他這是仗著自己身體底子好,硬撐著呢。」

「咳、咳、咳。」江來生听到韓智明的聲音,咳著從里面走了出來。

「師弟,你回來。」

韓智明大垮一步上前,扶住江來生。

「師兄,你快坐下。有病就要看醫生,都像你這樣,醫院還不要關門了。」

「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受了點風寒,傷風感冒而已。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下火車,听莎莎說你病了,就趕過來了,連站里都沒回。」

「韓將軍,請用茶。」

「謝謝。」

「莎莎,你說說具體情況,張一彪為什麼把對面陳老板抓來。」

「楚漢,自從漁港大酒店發生槍擊事件之後,張一彪就一直懷疑葛建輝跟那個服務生有瓜葛。」

「那個服務生不是被葛建輝親手槍斃的嗎,有什麼好懷疑的。」

「還有,那天我們見面的狐狸死了,他也懷疑跟葛建輝有關。」

「不就是死了個跑交通的線人嗎,他又不是什麼狐狸,怎麼樁樁件件都跟葛建輝扯上關系了。」

「我也不清楚,他先是咨詢了葛建輝,沒有結果,就想從陳掌櫃的身上找到什麼有價值的東西,就把他抓了進來。」

「有結果嗎?」

「沒有,陳掌櫃在酷刑之下只喊冤枉,什麼也沒說,後來,張一彪還抓了葛建輝,準備用刑,是陸澤原帶著他的人把葛建輝從刑訊室里解救出來。」

「真不像話,我看他是把全站的人都給得罪光了。」

「師兄,年歲不饒人,我們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了,更應該好自為之,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最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我突然有了一種想退休的想法。」

「退休?你這不是還不到退休的年齡嗎。」

「沒幾年了,按照規定,這個年齡可以自己提出申請的。師兄,你猜猜看,我想退休之後會干什麼?」

「干什麼?不會想來我車行吧?」

「對,還是師兄了解我,可你只說對了一半。師兄,我在想,莎莎是你的親閨女,可也是我的親閨女,我們師兄弟共同擁有這麼一個女兒,為了不給莎莎添麻煩,我想退休之後,咱師兄弟就搬一塊住,這樣,莎莎以後也就不會兩邊跑,太辛苦了。」

「我可沒有指望她,她現在簡直就成了我的專職政治老師,沒把我當敵人看,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師兄,你怎麼能跟孩子一般見識呢。」

「孩子?她還是孩子嗎,思維行為都是成熟的,她應該知道自己怎麼做才是對是錯。明智啊,我說你們軍統洗腦可真有一套啊,把一個這麼純真無知的姑娘……咳,怎麼說呢,我告訴你,有一天,我問她,如果你爸爸真是地下黨,你會怎麼辦,你知道她是怎麼回答的嗎,‘那我一定親手槍斃你。’你看看,你看看,就是個六親不認的逆子。」

「師兄,你還別說,莎莎的性格和我還真有點像,是個完美主義者,和我一樣,總希望自己身邊的人能和自己站在一個立場上。」

「這麼說,你也希望我加入軍統,跟你站在一起咯。」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打個比方,我早就說過,人各有志,每個人的信仰不同,生活方式也不同。」

「說到信仰,我還真沒轍了。莎莎就是說我沒有信仰,其實,我也有信仰的,一個人沒有了信仰就會失去生活的目標,但我的信仰不是你們的那個三民主義,也不是法國大胡子的什麼共產主義,我的信仰就是這個。」江來生說著,兩個手指戳了戳。繼續說道,「我就知道,這個世界上沒理錢,就寸步難行,每個人吃喝拉撒睡都少不了錢,腰包鼓鼓的,說話的底氣也不同,我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

「師兄,錢,固然重要,但也沒有生命重要啊。」

「這要怎麼看。你說。一個人,沒有錢,他的生命能怎麼樣,討飯、乞求,靠別人的施舍過日子,那叫過日子嗎,當然嘍,有錢沒命花,也是一種悲哀。這不都是相互矛盾的嗎。」

「哈、哈、哈。師兄啊,真有你的。」韓智明大笑了起來。

「張一彪,是誰批準你逮捕陳掌櫃的。」

「副站長,如果這件事通過你,你會批準嗎?我們現在的處境很尷尬,那個假服務生的死,還有何順子的死,都與葛建輝有逃不月兌的干系,卻又沒有直接的證據,如果我們不抓捕陳掌櫃,就拿不出有利的證據,沒有證據就沒有辦法逮捕葛建輝,所以,我認為有必要采取非常手段,或許有些突破。」

「那你現在有突破,有收獲嗎?」

張一彪無可奈何地說︰「只能說暫時沒有。」

「暫時沒有,我看你永遠也不會有。張一彪啊張一彪,你想想,你都干了些什麼,站里的人,你得罪的人還少嗎,又把懷疑的目光投向外人,看什麼人,什麼人就像共產黨,何順子在臨死前,提到葛建輝的名字,有什麼好奇怪的,他們是見了面。」

「何順子說,葛建輝和……」

「這‘和’字跟‘喝’字,在一般情況下你能那麼準確地辨別出它們不同的聲調嗎。也許何順子是想告訴你葛建輝在喝咖啡呢,這也是事實啊,沒腦子的東西,我看你是不想在上海站混了。」

「副站長,我也是出于效忠黨國之心啊。」

「我們這些做情報工作的人,都很敏感,但有些時候,這種敏感也會讓我們產生一種偏執。」

「這不是敏感,是一種直覺,我堅信自己的直覺,副站長,你不覺得葛建輝所有的回答都太完美了,毫無破綻嗎?可這偏偏就是一種破綻,只有編的故事,才會這麼天衣無縫,這就是生活,不是演戲,他的精神能夠強健,可是他的也許會將他出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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