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燒了,周琛第一個發現的,他一直站在床尾看著韶晴,听她呼吸越來越重,周琛听著不對連忙叫來醫生。醫生過去都不用量體溫,模模頭都能知道是高燒。水立即掛上,周琛想想又叫了中醫過來,上回韶晴發燒,吊水都沒退下燒,是刮痧刮下去的。
醫生護士忙成一團,韶晴半睡半醒,周琛看她睜開眼當即退到屋外去。蘇琦倒是在病房里看著韶晴,卻是心驚膽顫。
一個中午加一個下午在慌亂中過去,韶晴睡著了,燒雖然沒有完全退下去,螞蟻論壇溫度己經低多了。輸著液,情況己經穩定下來。蘇琦也長長的松了口氣,一整天茶飯未盡一口,完全不覺得餓渴,她嚇壞了,尤其是護士從床上換下來的床單,滿是血跡。
陳醫生向蘇琦招招手,陳醫生是位老女醫生,頭發都花白了。中午才趕過來的,但就是她讓韶晴的情況穩定下來了。
蘇琦跟著陳醫生出了房病,周琛一直在外頭全跺著腳,看到兩人出來也迎了上去。陳醫生嘆口氣,問蘇琦︰「里頭那位小姐,跟家里關系好嗎?」
蘇琦不明白醫生為什麼這麼問,也點點頭,韶家的家庭關系非常和諧。
「那你打電話給她父母,讓他們來。」陳醫生說著。
蘇琦一怔,問︰「為什麼?」
陳醫生看著蘇琦直搖頭,道︰「你還問為什麼,你們這些小年青,事情輕重都分不清楚。那我問你,屋里這位小姐要是不能再生育了,你擔的起這個責任嗎。」
別說蘇琦擔不起,就是屋里躺著的那個當事人也一樣擔不起,現在都這樣了,再瞞著家里,出事了誰負責。這也是年輕人都有的問題,以為自己能擺平了,其實大多數時候,真得要家里擦。
蘇琦先是一怔,眼淚隨即掉了下來。這,怎麼會……
周琛臉色也瞬時變白了,道︰「陳醫生,難道……」
陳醫生擺擺手,一臉焦燥的道︰「目前情況穩定下來了,但是我問過前一個主治醫生,說在發燒之前情況都很正常,明天都能正常出院。結果突然間就這樣了,我是擔心下次萬一再這樣要怎麼處理。」這也是她想韶晴父母過來的原因。
蘇琦這才止住眼淚,一邊擦著一邊問︰「必須得通知父母嗎?」
「唉,你們這些小年青懂什麼叫流產坐月子,躺兩天就去跳去玩,最後搞的自己不能再生育的也不是一個兩個。我當醫生這麼多年,多少女人在我跟前哭著說我好後悔當年如何如何,那時候再後悔也晚了。」陳醫生說著,又道︰「我說叫她父母來,是因為他們父母能細心照顧好她。她情況不太穩定,父母在跟前,情緒上也是個安慰。萬一真出了啥意外了,父母在也有人能拿個主意。我打個比方,她需要動手術了,就是醫院允許你簽,你敢簽嗎?」
蘇琦不由的把頭低下來,道︰「我……等她醒了,我就跟她商量一下,看看是打給她大哥,還是打給她爸媽。」
陳醫生點點頭,又道︰「還有,必須得住院,頭一個星期很重要,這一個星期要是啥事沒有,接下來33天里就好照顧了。」
「嗯,麻煩醫生了。」蘇琦說著。
陳醫生先交待完蘇琦,小張看出陳醫生還有話交待周琛,當即帶著蘇琦去吃飯了。蘇琦早上過來的,一整天只忙著看韶晴,啥都沒顧上,韶晴情況穩定,她也覺得餓了。
等蘇琦走了,陳醫生這才看向周琛道︰「你要是不想要孩子,就該把防護措施做好。」
「我想她給我生孩子。」周琛說著,又道︰「這是我的責任,沒有給她藥,就該告訴她。」
陳醫生不知道該怎麼說好,末了道︰「那麼小的孩子,真是遭罪。還是那句話,最好讓她父母過來陪著,受了這麼大的罪,父母在身邊會好的多,不然你就準備請心理醫生。」
「我知道了。」周琛說著。
蘇琦吃完飯就過來了,給韶晴準備的衣服她倒是自己穿上了,洗澡換了衣服,雖然晚上有看護。但韶晴這樣,蘇琦也不敢走,護士收拾了陪床,她就在旁邊睡。韶晴己經折騰了一天一夜,這時候倒也睡的安穩。
蘇琦哪里能睡的著,她果然想的太簡單,就像陳醫生說的,這己經不是她或者韶晴能承擔起的事。她能理解韶晴不想給家人說的心情,但不跟家人說,真有能扛的起嗎?
輾轉反側了一夜,睡也沒睡大會,天剛亮蘇琦就起來了。看守的護士輪了班,蘇琦看一眼床上的韶晴,睡的正好,蘇琦也放下心來。梳洗完畢從衛生間出來,韶晴己經醒了,在床上坐著,神情漠然。
看到蘇琦出來,韶晴道︰「謝謝你了,折騰你一天一夜。」
蘇琦看著這樣韶晴,突然間說不出話來,只是一個晚上而己,她覺得韶晴成熟了。在人生中成熟是很重要的一環,但韶晴的成熟明顯不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積累沉湎下來的,而是突然間一場狂風暴雨讓溫室小花迅速長大。
就像蘇琦自己,要不是遇上一個那麼渣的爹,那麼極品的小三,那麼軟弱的親娘。她也會像正常二十歲出頭的女生那樣,談個男朋友天天春花秋月,而不是天天盤算著如何掙錢,如何把小三趕出門。
「韶小姐,您現在不能踫水。」護士看韶晴進了衛生間,連忙追了進去。
韶晴不由的道︰「我就想洗洗臉。」
護士還是有幾分猶豫,道︰「陳醫生吩咐說您不能沾水,您想洗臉的話,我幫您擦好了。」
「不能沾水??」韶晴愣了一下,道︰「也不能洗澡了?」
「絕對不能洗。」護士搖著頭說著,至少這一個星期內不能洗澡也不能洗頭。
「你就听護士的。」蘇琦連忙說著,昨天給韶晴看病的那個陳醫生確實是有本事,她的吩咐肯定要听。
韶晴雖然覺得全身不舒服,但也點點頭道︰「那好,我上廁所。」說著隨手關了衛生間門。
護士還是一臉緊張,在外頭喊著著︰「韶小姐,您千萬不能沾水,陳醫生吩咐過的。」
「我知道了。」韶晴低低的應了一聲,她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韶晴上完廁所出來幾乎是扶著牆才走回床邊,蘇琦扶著她在床上躺下來。韶晴長長吁了口氣,她長這麼大也生過大病,像現在這樣虛弱的還是頭一次,全身上下都是虛的,身體里一點點底氣都沒有。
護士打來熱水拿了毛巾,先擦了臉,又擦了手腳。韶晴雖然還是覺得全身粘的很,但也比剛才舒服了許多。擦完又有護士過來給韶晴量體溫,量血壓,溫度完全退了下去,血壓有點偏低。
量完開飯,餐車上早餐五花八門,韶晴胃口全無,卻還是喝了一碗紅棗粥,強忍著沒吐出來。蘇琦也跟著隨便吃了點,也是胃口全無,她腦子里正想著昨天陳醫生的話,韶晴這樣的情況是需要韶父韶母過來,問題是韶晴會答應嗎?
餐車推走,陳醫生就過來了,先問了護士,又過來看看韶晴。才十九歲的毛丫頭,只比她大孫女大兩歲,她大孫女天天就知道追星買衣服,瘋玩狂鬧揮霍青春。抬手模模韶晴的頭,道︰「丫頭能吃下去中藥嗎?」調理的話喝中藥好一點,而且看昨天的情況,中藥對韶晴更有效,但要是喝了就吐,這也麻煩。
韶晴猶豫一下才回答︰「我基本上沒吃過中藥,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吃下去。」她現在連粥都強忍著不吐,中藥喝不下去會不會吐出來,她真不知道。
煎一副試試看,要是實在吃不下去,也不用勉強。」陳醫生笑著說著,看著韶晴又道︰「沒什麼好擔心的,養一養就好了,好好听護士的話,我保你沒事。」
「嗯,麻煩醫生了。」韶晴說著。
陳醫生出去,護士隨後就過來給韶晴扎針,掛上水,早上的忙碌才算是過去。蘇琦在韶晴床前坐著,她仍然沒有想好要如何跟韶晴說,但她必要得說了。正常的螞蟻積累沉湎從量變到質變成熟,與突然間論壇拔苗助長似的成熟,後者要承擔太多的痛苦,低著頭道︰「剛才陳醫生建議我打電話給你家里,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們擔不起,父母出面好一點。」
韶晴本來就在發怔中,听到這話神情顯得更怔忡了,仰著頭不讓眼淚流出去,卻還是紅了眼圈。這時候她也希望父母在身邊照顧她,安慰她,只是……
「我爸……今年都六十多了……」韶晴輕聲說著。
蘇琦的眼淚刷刷的往下掉,起身抱住韶晴哭了起來。韶晴眼淚一滴滴的往下落著,無聲無息,好一會蘇琦把眼淚止住了,道︰「那我打電話給你大哥,讓你大哥來。」
韶晴想了想,道︰「算了,別打了,我大哥一定會給我爸說。」
「那……」
韶晴突然道︰「我要跟周琛談談。」「有什麼話等你身體好了再說也不遲。」蘇琦說著。
「不,就要現在說。」韶晴說著,她要是再不說出來,她真的要瘋了。
蘇琦扭不過韶晴,想了想道︰「昨天周琛跟我說,你要是不想回家由父母照顧,他說他提供地方讓你休養,絕對不打擾你。」
韶晴不自覺得把手放到小月復上,那個她知道時己經失去的孩子,唇不自覺得抿了起來,聲音都有些打顫,道︰「我知道周琛在,讓他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