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靂江湖之青衣 第三百四十四章 嬉笑

作者 ︰ 月下美人

雪映著人,人枕著雪,柳青衣不知道千竹塢為何總是有雪也許,是某年某月的某日,這突如其來的雪來此一游,見著了那臥在竹邊的大夫,一眼,蹉跎半生

艷而不俗的美,看多少次都會令人覺得賞心悅目,真想問大夫一聲,身在紅塵,你究竟是如何做到這樣

「美得如此不沾風塵…」

一語驚醒雪中人,天不孤本來將起未起的身子又再那般慵懶地靠回竹邊,他眼中的那一抹偶然閃動的奇艷,亦慢慢褪去腥紅

這種說話的語氣,這樣毫無防備的姿態,這驚了千竹塢晚時風雪的魔,卻是故人

「公子這次,又是將自己推入何等險地了?」說著話,招著手,天不孤示意柳青衣坐回他過往坐著的位置…

看了一眼遠處的竹塢,感受到那里雖然殘弱卻仍舊頑強的劍意,柳青衣松了口氣,他笑了笑道,「這世上能一眼認出我的,只有四個人。」

「這四人中,天不孤算第幾?」大夫又在做他非常喜歡做的事情

「這麼作弄我,你是不是覺得很有趣」

「是的,公子尷尬的樣子,十分可愛」

「可愛不是用來形容成年男子的,而我已然成年好多年。」

天不孤含笑不語,這只是個玩笑,而玩笑後,他便不想再糾纏這個玩笑,與其說笑,不如直言正題。

柳青衣在這方面的感覺還是敏銳的,梅飲雪是無情來矯情,而自己若再顧左右而言他,怕是會因矯情而傷情

「我沒時間了,我需要一個不世出的智者來幫我謀算一下接下來的事情。」柳青衣說著,他伸手指向近眼處的一串風鈴,「大夫,你說他欠我恩情,但我卻毫無印象,如今,我有求于人,那我所不知的恩情,是否足夠令他幫我?而我,又有多少可能不會被其算計?」

天不孤閉上了眼,他甚至沒去看那串風鈴上的名字,沉默良久,在一片落雪墜落兩人眼光糾葛間的剎那,大夫的手,驟然伸出,縱是無情亦溫柔,哪怕是這般凌厲地出手,都是這麼地美美煞人也美殺人也!

柳青衣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但他始終未有動作,大夫若要殺自己,何必用這麼麻煩的方法?大夫與死神糾葛甚深,他太了解死神的游戲了,要殺人,只需令柳青衣自己違反規則便是

手,在將撕裂咽喉的瞬間改變了方向,拈著飛雪的手指輕輕地撥開柳青衣垂落耳邊的亂發…

「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公子在這流年里頭,已沾了太多風霜,青絲未成雪時,可曾想到過今日?恩也好,情也罷,對這如花盛衰的人間,又或紅塵里頭來來去去的人,公子呀,大可說一聲,柳某此生,不負于人」

「我做這些,不是想做什麼大俠英雄,朋友還在,我自然也躲不了。」柳青衣猙獰的臉上帶著沒心沒肺的笑

「這張臉,何時會哭?」天不孤縮回手,他托著下巴問道,「久笑忘哭,該是如何悲哀」

「為什麼你們總覺得我做了很多會令自己受難的事呢?大夫,能陪我坐下來聊至天明的朋友不多,你不該這麼想的」柳青衣隱隱約約覺得天不孤問的不是這個,但他實在不太想說這千年間自己又失去什麼了

「答非所問吾知你是樂此不疲,如此可好?可讓你滿意了?」不逼迫,才是好朋友,天不孤不再為難柳青衣,他的手掌中化出一顆藥丹,「你可拿此物與他交易此物存于吾手中,待事了後再交予他便是」

一顆藥,一顆帶著魔鬼誘惑的藥!

天不孤醫治寂寞侯,卻因一個任性的認知拒絕完全治療,柳青衣不知道一個能文能武身體健康的寂寞侯有多可怕,但他曉得,這顆藥絕對是寂寞侯無法拒絕的事物之一

只有生病的人才會了解健康的可貴,對這句話,柳青衣深表認同,因為這一世做人,他已不知幾次把自己弄得七勞八傷了

「這個你收起來吧,什麼樣的條件都無妨,你先定了的事,我現在把它給推了,沒意思而且那個人,實在太危險了。」柳青衣深吸一口氣,他終是忍下了誘惑,有那麼一瞬間,他想借助寂寞侯的智慧,讓慈光之塔易主!

這是私心,是人就會有的私心,這千年留下的遺憾,他無法去憎恨龍宿,雖然那日龍宿在地宮所言確有幾分算計的意味,但不容否認,龍宿為儒門的付出是任何人都不能抹殺的!

他也無法去責怪師尹,相聚時短,但那一日的相扶伴行,始終徘徊腦中不去,如何怪的了

「方才還擔心被人算計,如今卻說這樣的話…公子呀你到底想做什麼呢?」天不孤眼中閃過一絲異色,他確定方才柳青衣動心了,但他卻以這種理由拒絕這顆藥丸

「告訴你一個秘密,千萬別告訴別人」柳青衣忽然伸手比劃著道,「我想救很多很多很多人

借著笑話說真話,這的確是秘密,牽扯著永世不能揭開的過去,柳青衣把自己的過去,用一種玩笑的方式,對著自己身邊的醫邪說出

天外魂,落成人,韶華漸逝夢無塵

這一天,生死仍舊不定,憂煩仍舊不解,但在這秘密說出的瞬間,柳青衣笑得像個孩子

天不孤也笑了,他是釋然,一個困擾他千年的問題,終于解開

為何那一日自己帶著一身腥紅而來,到最後卻成共沐春雨

這樣幼稚到獨特的人,真是令人殺心難起

「寂寞侯的事由吾來辦吧按那日他對吾所言,公子對他,當是有相當重要的意義不必憂心吾來吧」天不孤不自覺地伸手觸模自己的死神之眼

讓他入了局,他亦只能選擇幫你了

「不用我見他嗎?」柳青衣猶豫道,「相信我,無論大夫心中的寂寞侯是如何智慧,他總是能在必要的時候更加智慧」

「相信吾,沒人會喜歡得罪一個大夫。」天不孤懶懶地說道,「不過,若公子覺得讓吾為難了的話,倒是不妨答應吾一件事。」

「什麼事?大夫有什麼麻煩嗎?梅飲雪?」眼中凶光一閃,柳青衣印象中,天不孤的麻煩只有梅飲雪

「公子你真確定你與橫刀名斬無仇?」天不孤搖頭,為何柳青衣對橫刀名斬,總有這般強烈,且又毫無遮掩的殺意

「人生如寄…」下面的話,柳青衣沒說,但他知道天不孤一定听得懂

「好個憐香惜玉的柳公子…」天不孤似笑非笑道,「非是他之事,若有一日,吾真不願與他再有糾葛,公子殺他無妨如今,還是且留這點虛情吧」

「那我不主動找他便是不過若是不小心遇上了哈!」

冷笑聲中,魔焰自柳青衣身上躥起…

「吾想一觀,未染風霜之時的柳青衣。」天不孤不再與柳青衣糾纏梅飲雪的事,柳青衣這人容易忘事,只要梅飲雪不要讓他堵到,只要不常常提及梅飲雪這個人…

「為什麼?原本的樣子,你看過的」柳青衣皺眉道,變化回原身他是做得到,但是,這有什麼意義嗎?

天不孤沒解釋的興致,他只是淡淡地反問一聲,「你總該不是少年白頭的」

「二哥還在這兒,萬一被他看到」

柳青衣的話令天不孤很是有作弄的興頭

「公子這話,令人有相當多可以誤會的空間啊」

「明明是你每次都要作弄我,看我窘迫的樣子,會很有趣嗎?」

「那是答應了?」

「不要!」

「公子呀…」

「不要!」

「真傷人啊」

「喂!不要說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話啊!」

談價良久,擔心黑白郎君狀況的柳青衣實在是沒法和天不孤大人再這麼死磨下去

「你有本事就把我頭發染黑回去反正一會兒我就得弄回來」

……………….

……………….

碎島王榭,玉辭心將一朵紅花捏在手中,手一緊,落花成泥

「再用力些,便該榨出花汁來了。」一聲笑語,風采鈴邁著輕緩的步子來到玉辭心的身邊

「知道人無事,這花便無人憐惜,誒當日我從慈光帶回,卻不想它會有如此下場」

「你一早就知曉?」

玉辭心的話語帶著點轉移視線的意味,而風采鈴早已習慣與她這樣說話

「我不可能去向無衣師尹詢問,你也知曉那名劍者的性情,之前我只是懷疑,怕你空歡喜,便不曾與你說明。」

你豈是不知呢?不確定,所以不承認是懼什麼?

「那他如今人在何處?」君王向來無錯,哪怕是君王有錯,那也是臣子該去承擔後果,但風采鈴不是一般的臣子,在她自己的印象中,她先是玉辭心的朋友,然後才是戢武王的臣子

這任性的發作沒什麼,但人在何處

「不知曉順便一問,是你想知道,還是王想知道。」

接觸的時間長了,風采鈴也模清了玉辭心的脾氣,一句話,便逼得玉辭心不再有發作的余地

「是…」方想開口,玉辭心忽然發現,不管如何回答,風采鈴的問題都會是一個挺令人尷尬的問題

「先王遺孤,總是不該流落在外的。」

「那是要將人接回咯?」

玉辭心好不容易想到個不算借口的借口,偏生的,風采鈴一句話將其堵死

事關先王私隱與碎島傳統,這事若是傳開,那些個長老臣子的第一個反應便該是誅殺柳青衣

玉辭心皺眉一陣,忽見風采鈴眼中笑意「那就由著他去死!」

「額?」風采鈴裝作認真凝視,她上上下下目不轉楮地看著玉辭心…

「反正有素賢人在不是嗎?」玉辭心靠在風采鈴的耳邊輕聲說道,在風采鈴愣神之際,她忽然惡作劇般地貼了貼風采鈴的臉,「想那人了嗎風姑娘?」

「想了如何?風采鈴敢作敢當呢。」若是被這種小伎倆便弄得無法應對,風采鈴便也不是那個一杯酒放到素賢人的一姐了!

「這狠心的話,傳入王的耳中,恐傷王心呀」

碎島盛傳,風采鈴為戢武王之禁臠…

風采鈴忽然嫣然一笑,她笑起來的樣子全然不像一個生了孩子的母親,她一伸手,便將玉辭心摟住,小園里,兩個絕子玩笑著抱在一起,卻听風采鈴忽起男聲

「玉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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