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白玉石板鋪成的小路,蜿蜒向上攀登至玉泉山的凌風高處,兩人衣袂翩翩,往下看去,令狐襄有些目眩神迷。
一路行來,只當路邊那剖開的青竹流水是點綴景色的小細節,此刻看下去,裹著青翠外衣的銀白細線盤山縈繞,隱隱中竟然有龍騰鳳翔之意。
「當初我在玉泉山看到的時候,還只是從山頂上沖下去的溪水,無聊就順手做了這個設計,這處地方在上古崩亂時都沒有受到影響,原因就在于此。」青木神君略帶緬懷之意地說道,那時他還沒有開始研究陣法,只是胡亂憑借著自己的感覺弄出了這麼個東西。
只能說他運氣好得出奇,他在沿著溪水做設計的時候,順手把不完整的地方連接了一下,結果把這個天然的陣勢給補全了,可以說,這里是仙界最為安全和和平的地方。
令狐襄神念沿著玉泉山漫延,整座玉泉山在她「眼」里變得光華四射,這本就是一座靈氣十足的山峰,如果沒有青木神君插手,在任其發展且不受破壞的情況下,這個陣勢也會慢慢地自我完善,青木神君提前了無數年,將這塊地方變得愈加靈秀。
本源,青木神君無法說出他領悟的本源,令狐襄只能靠自己領悟,帶她來這個地方,已經是捷徑了,令狐襄站在這登高的凌風處,心里一動,青竹流水化成一道道銀亮的弧線,在她眼里重疊,交織,蕩漾出一片片碎芒,映著滿目的蔥蘢,這些弧線和光芒分外清晰。
一時間,風聲,水聲,人聲,都遙遙從她耳邊遠去,她似乎置身于一個空曠寂寥的世界,感覺不到周圍還有其他生命的存在,安靜得可怕。那滿目蔥蘢越來越濃厚,在她眼前鋪成了一片深邃的墨色,一圈圈的銀弧像是有水珠落在這墨色之中,互相撞擊成細碎光點。
她分明看到了在秘境里看到的那萬千星辰的投影,在蕩漾的墨色中搖曳出璀璨星光,讓她為之著迷,沉醉,來自深處的玄奧之感噴薄欲出,令狐藏只覺得有一扇已經推開稍許的大門,在召喚她努力打開。
青木神君第一時間發覺了她的異樣,她站在他身邊,清秀的面容上帶著輕和的笑意,青色的裙裾拂過他的衣袂,帶著輕微的風聲,但是,她渾身上下卻散發出奇異的氣息,明明伸手就可觸踫,卻像是不存在一般。
這種悟性……青木神君低頭斂目,一道青光在令狐襄周圍悄無聲息的沒入土中,令狐襄這時候的狀況不能被人發現,亦不能驚動,幸好是他在她左右。
「頓悟了?」朱琉擰著眉毛,包子臉上有些不敢置信。
對本源的領悟向來要看機緣,這玉泉山,上古以來多少仙人來來往往,能悟到其中一二的寥寥可數,讀書百遍其義自見的道理在本源上面行不通,青木神君只是抱著有所啟發的心態帶令狐襄來看,從未想到她能夠真的從中領悟到什麼。
他能領悟出來的東西,別人不一定能,令狐襄問他在這里悟到了什麼,他只能指著青竹流水給她看。青木神君心情格外地愉悅起來,令狐襄真是一點也不辜負他的期待。
令狐襄丹田里面的神嬰已經成長到了一個嶄新的階段,吸收那片本源樹葉的是神嬰底下的三十六瓣青蓮,如今神嬰睜開了眼楮,青蓮花瓣上的那些晶瑩露珠滴溜溜地滾動,丹田里面同樣靈光閃爍,漸漸朝著那萬千星辰的形狀靠攏。
這是,這是一個星辰的世界……令狐襄腦海中劃過一絲明悟,不管是修真界、鬼界還是仙界,乃至于神魔兩界,都存在在這個星辰世界之中,只是劃分成了不同的小世界。
掌握了這個星辰世界的本源規則,就能破開這些小世界之間的屏障,不過,似乎還差了點什麼,令狐襄想要抓住這種似是而非的規則,卻始終找不到頭緒。
她的心神沉浸到其中一顆星辰上面,眼前轟然一亮,光影羽毛般紛飛飄舞,她似乎觸模到了一個極其柔軟稚女敕的心靈,她看到了一粒塵埃在墨色星空中流浪,看到了一團初生明媚的星雲,看到了在星雲中像種子一樣誕生的星星。
這遠古宇宙最初也是最根源的孕育,不是生命,更勝生命。令狐襄說不清楚心中萌發的情緒,只覺得她很感動,很想一起融進這無盡深邃的宇宙中去。
她觸踫到了一扇門,門縫里微微透出五彩斑斕的光芒,還有各種各樣喧囂吵鬧的聲音,她的手按在門上,門很沉很重,她用盡了全力想要把它推開,門後的那些光芒和聲音,帶給了她極其熟悉又陌生的感覺。
令狐襄講不清楚,她既渴望又害怕,門後到底藏著什麼,直覺告訴她是很重要的東西,她用盡全力地去推,門終于緩緩打開,耀眼溫暖的光芒籠罩住她的全身,刺的她睜不開眼楮。
「阿襄,阿襄?」青木神君微微皺眉,令狐襄月兌離了悟的狀態,卻依然呆呆地一動不動,他伸手抹去她眼角滑下來的一串淚珠。
青木神君不知道令狐襄在領悟的過程中看到了什麼,這都是因人而異的,同一處地方,各人的領悟不相同。當初他嘻嘻哈哈就過去了,令狐襄看樣子還是沒有完全領悟到她的本源,但是,感覺不同了。
耳朵里重新听到了屬于玉泉山的聲音,眼前也恢復成花木蔥蘢仙人如織的綺麗場景,令狐襄拼命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有沒有看到門後面的東西,可是完全記不起來,模模糊糊的,遙遠淡薄得就像是一個虛幻的泡沫。
青木神君的手指觸踫上她的眼角,令狐襄這才回過神,眨了眨眼楮,有些澀澀的淚意,她居然哭了?啊,她哭了令狐襄趕緊抹了抹眼楮,都被邊上這個無賴神君看到了
「雖然沒有領悟本源,阿襄也不是傻蛋,不要難過得哭啊。」青木神君戲謔地說道。
「就是,有什麼好哭的,不過就是笨了點。」朱琉贊同地說道。
令狐襄捏著拳頭瞪著這一大一小,誰說她是因為沒領悟才哭的她才不是傻蛋,「朱琉,你想關禁閉?」柿子要挑軟的捏,這兩人比起來,當然是作為器靈的朱琉好欺壓。
雖然她沒有領悟本源,但令狐襄就是知道,她所感受到的那種本源規則極其強大。
神界,麒麟神族的隱居地,被彈飛的那道流光這次小心翼翼地靠近紫曜,在距離他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顯露出一個拄著拐杖的白發白胡子老者,蒼老布滿皺褶的臉上充滿著怒氣,看樣子對紫曜極其不滿。
他一言不發,緊緊盯著紫曜修煉,直至紫曜身後那巨大的麒麟幻象消失,地上盛開的火蓮也熄滅的時候,他才拄著拐杖一步步走上前去。
「你什麼時候離開這里?」老者問道,他停留在離他十米遠的距離。
紫曜緩緩睜開眼楮,在星光下,他這雙極其美麗的眼眸斂著一抹透澈清亮的光,像晨曦下的薄冰,又像是冰峰的閃光,精雕細琢般完美的面容上不帶任何表情。
他目光落在老者身上,微微帶了些波動,「很快,馬上就走。」
老者重重地拄了一下拐杖,發出一聲悶響,「你記著,你的使命不是為了一個人。」
紫曜淡然,他知道他有使命,但是,如果說以前他是不得不接受命運,那麼現在他有了自己的原因,他就是為了一個人。
整個麒麟神族,只有他和紫陌兩個人懂,因為只有他們,麒麟精魄在另外一個人身上。
那個人,現在在仙界,他要去的地方,也正好是仙界。紫曜低下頭,掩去眼中的一絲失望,他倒是真想在引動麒麟精魄的時候,將令狐襄轉變成麒麟神族,這樣他找起她來就方便多了。他沒想到,她能那麼快就完全煉化他的麒麟精魄,讓他無從掌握她所處的方位。
不過,既然他找不到她,那就讓她來找他好了。
「我走了,麒麟神族的時間,不多了。」紫曜站起身,向前走出兩步,整個人就消失在虛空之中。
老者默然看著他消失的地方,時間不多了,麒麟神族也等得夠久……半晌,老者氣急敗壞地嘶啞低吼,「臭小子,忘記交代你大事了」
令狐襄跟著青木神君,拖著朱琉,三人找到了玉泉山下一個野生的仙果林,正在里面采摘成熟可口的仙果,比起靈果,仙果就是蘊含的靈氣多一些,口味上面彼此彼此。這三人都是無果不歡的家伙,果子消耗起來特別快。
令狐襄正飄在半空中摘個仙果,神嬰手中的紫色麒麟光芒一閃而過,她愣了愣神,到手的仙果被朱琉搶了去,還故意在她面前狠狠地咬了一口。
暫時沒心情和他計較,令狐襄扭頭望向遠處,麒麟精魄自從不久前幫她提升修為以後,和她之間的融合更加緊密,她剛才閃過的那種感覺,是紫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