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鎖滿庭花雨 第一卷 第二十章 探病西子

作者 ︰ 新薔

銀宵走過去淡淡的說道︰「浣洗房的幾位姐妹來看你了。」

我們一同走到床邊,望著她蒼白的臉頰,柳眉秋波一顰一蹙猶帶愁緒,竟像是個黛玉樣的人兒。

豆柳坐在床邊替她掖被角,輕聲道︰「瑣箏姑姑囑咐我們來看看你。」

書槐笑著道︰「多謝……咳咳……坐……咳咳……」

銀宵拿過一個引枕墊在書槐的背後靠著,一面為我們拿幾個坐褥,一面道︰「咱門不大走動,都疏遠了,以為你們不肯常來,不過是規矩多不得見,既來了,就多說說話。」

流螢進屋後就一直盯著屋內的擺設,又忙說道︰「姐姐病了就好生歇著,還做些針線做什麼?」

我听著往書槐床上望去,兩個針線盒,打了許多絡子,還描了些花樣子,再看床頭邊得雕漆痰盒,應該咳嗽了好幾日。

書槐咳嗽道︰「咳咳……沒什麼……大礙……咳咳……就做做……」

銀宵又端來熱茶水,「都咳嗽這樣了,還是少說幾句,你們先喝喝熱茶。」

我接過來喝了一口茶,是普洱女茶,很香醇。

豆柳又問道︰「姐姐這的茶也好喝,怎麼沒有放個炕,兩個火爐還是不夠暖的。」

銀宵道︰「滿汀姐姐去悟真寺前有去催雜役房擺個炕床來,可是午時乳燕來說,炕床都給了幾位掌房的掌事,我看她就是胡謅,偷懶不想動一拖再拖罷了。」

大伙一時沉默不說話了,我嘆口氣,銀宵說的有理,因為我娘的屋里就沒有炕床,還好有兩床棉被,不算太冷。

「嘶嘶!」幾聲傳來,大家都望向南窗邊,是水佩手內拿著小銅箸兒撥火爐內的碳。

流螢立馬喝道︰「你這呆子誰許你亂踫了,還不把瑣箏姑姑拿的匣子遞過來。」

水佩低聲道︰「咳嗽的人不能用爐火的。」

她這一語驚醒夢中人,難怪書槐咳得這樣厲害,火爐中煙灰吸收屋內氧氣,而且屋內這樣封閉煙子都積蓄屋中,只會使人憋得慌,咳的更嚴重。

銀宵聞言,臉上表情有些氣惱,「要不是雜役房私扣著炕,我們才不要赤棗送來的爐火,她害的書槐病得這樣重,誰稀罕她東西了。」

書槐咳著為赤棗辯解道︰「……是我……自己……咳咳……著涼的,咳咳……不干……」

「行了,行了,你別說了。」銀宵不耐的打斷她,「成日咳的讓人厭煩。」

大家又都不敢說話了,互相張望一眼識相的心知肚明。

水佩走過來小聲道︰「我听說要是咳嗽的人不能聞爐火中的煙子,而且還要通風去病氣。」

流螢瞪了水佩一眼,冷道︰「你個小丫鬟懂什麼?淨瞎說。」

「我……我听守志說的!」水佩垂下眼皮道。

銀宵看著水佩,驚訝道︰「當真?守志在藥房管事,他懂得比我們多。」說著握拳錘手,又跺腳道︰「我就說赤棗哪那麼好心,怕你冷還送兩個火爐來,原來真是,現在你該相信了吧!她自己要跟著去悟真寺就把你的病一直拖著,這個害人不淺的壞東西,你還維護她,你……你太……不爭氣了,你……」

銀宵氣呼呼的邊說邊拿起火爐向外仍去,「豈有這樣害人的事,等滿汀姐姐回來我一定要告訴她。」

銀宵掀簾出去後,水佩就問道︰「書槐姐姐,我可以把窗戶打開散氣麼?」

書槐點點頭。

南窗開後,時時的風灌進來,清淡的梅香沖去屋內的藥味。

書槐咳的更猛了,豆柳模著她的手,大驚道︰「好冰,快躺下捂到被子里。」

我們一起幫著拿掉引枕,扶她鑽進被窩,又掖好被角,蓋得嚴嚴實實。

流螢大咧咧的道︰「我還以為姐姐這的被窩會比我們好些,沒想到都是一樣的。」

豆柳笑著道︰「哪就一樣了?姐姐被窩里的棉花可比我們軟,雖是重量一樣,但質料好,蓋著舒服,而且繡面也精致,一看就是織衣房的老媽子繡的。」

書槐點點頭很贊同,流螢就不說話了。

這豆柳倒是有些見識,一眼就看出是誰繡的了。

「……還好我年初回家拿了被窩。」銀宵一面打簾子進來,一面抱著被子蓋在她身上,「現在你又不能用火爐,我就把我的被子給你蓋吧!」

看的出來銀宵雖有埋怨,但對書槐還算是很好的。

書槐眼角帶笑的望著銀宵,這個病美人太容易滿足了。

豆柳把匣子放在書槐枕邊,道︰「明日三月三是女兒節,瑣箏姑姑就送些女兒常用的物品給姐姐,還有姐姐要的針線……」

銀宵拉著我使了眼色,我下意識的點頭跟著出去。

還听到豆柳再說︰「……姐姐上個月的針線只賣了二十文,姑姑說入春的手絹兒不值錢,要等過幾月到了熱季才能賣手好價錢……」

書槐做針線是要賣錢,難道她在這里的月錢不夠嗎?

疑惑一閃而過,出了屋,我就把懷里的十兩銀子拿出來,「娘說廚房事忙,不能去看望嬸子,還望嬸子的病早些好起來,你不要操太多心,要有機會娘會在二夫人面前說說你妹子的事的。」

銀宵感激的接過,「蕭大娘的心眼好,銀宵定會銘記于心,這銀子就算銀宵借的,兩年內一定還清,若是日後妹妹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姐姐一定不推月兌。」

我笑著應聲,「不著急的,天也暗了,清平就先回了。」

「哎!等等!」銀宵急著從袖兜里拿了雙嶄新的鞋子,遞給我,「這是我孝敬給大娘了,只做了兩雙,一雙給娘,一雙給蕭大娘,算是銀宵的心意,只是沒有書槐針線好,繡工不濟望蕭大娘多包涵。」

我笑道︰「那先多謝了,我娘會喜歡的。」

「那就好。」銀宵送我出門,一邊走,一邊聊家常,「……明兒女兒節廚房的姊妹可有玩處?」

我稍楞了下,廚房里每日忙得不能歇歇,哪里會有玩處?

銀宵見我不答,又滿帶炫耀的說道︰「去年女兒節毓笙小姐到咱門這玩過,還帶了烏米飯,听說是畬族的的烏飯節吃的,滿汀姐姐見這稀奇,就賞了咱們幾個小丫頭嘗嘗,吃到嘴里香軟可口,真是好東西。」

我听得很仔細,可林府只有一個林毓汐大小姐,何來的毓笙小姐呢?忙輕聲問道︰「毓笙小姐是?」

銀宵看著我回道︰「毓笙小姐是二老爺的女兒,也就是堂小姐,至從老爺與二老爺分家後,就搬去了余杭,幾年來都沒來往,也難怪你不記得,不過毓笙小姐素來與大少爺親近,隔幾年就會回來,還帶了好多玩意兒。」

我頻頻點頭,原來林府還有個二老爺,不過早就分家搬走了,但是幾年不來往就有些稀奇了,親戚間不走動定是有矛盾才會如此。

銀宵像是開了話匣子,又自顧不停的說道︰「毓笙小姐會盤歌會跳舞,特別會跳些民族舞,記得去年女兒節晚上,她就跟個仙女似的圍著火堆跳,她還說了好多咱們都不曉得事,引得大少爺想出遠門看看外面的風情,可鳳姨一口就回絕了。」

我也很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毓笙小姐還有個哥哥毓澤少爺,要是日後毓澤少爺來了,你一定要躲得遠遠的。」銀宵說的神神秘秘。

我不禁很好奇,「堂少爺是個什麼人?」

「他啊?」銀宵一臉鄙夷的說道︰「就是個不學無術的頑固子弟,好像還把二老爺給氣死了,就被二女乃女乃趕出門,後來在咱門府常住起來,三夫人特不喜歡他,但老爺說都是嫡系親戚,留他住了一年,可他成日花天酒地,在外鬧事,弄得林府名聲都差了,毓澤少爺又愛調戲府里的丫鬟。」

講到這她突然停了,我听得正起勁呢?

銀宵就拉近我,在我耳邊道︰「听說毓澤少爺看上了滿汀姐姐,向大少爺討人來著,大少爺自然不肯,結果不知怎地他把沛珊姐姐的肚子弄大了,當時大少爺氣的不得了,就派人把他打了一頓,你想想,大少爺從來都溫潤待人,我還從未見過大少爺生氣,可想那個毓澤少爺是多禽獸,沛珊姐姐也是伺候大少爺的,卻被毓澤少爺糟蹋了,從此,大少爺再也不許他入府,不過,他總是想盡辦法的要來咱們府里,去年來了一次把織衣房的昭兒帶走了,估計今年還得來一次,你留個心眼,別被他撞見了。」

我一愣一愣的听著,這個堂少爺林毓澤怎麼跟個采花大盜似的,來一次就采走一枝花,銀宵的那個詞很形象,禽獸,真夠禽獸的!

銀宵還在不停的說著林府的故事,兩個小女孩兒,沒什麼玩的就是聊些八卦,這點古代與現代是一樣的。

說著說著,天也黑了,眼看到了碧心湖,我就笑道︰「快回去吧!我都快到了,書槐姐姐那還需要照顧呢?」

銀宵說的有些口干舌燥,點頭道︰「是也,那自個小心點,我就不送了。」

「嗯!回吧!」

與銀宵揮手後走了十來分鐘就到了屋,見到有光線,我快步走進去。

「娘,我回來了!」

娘正捂被子,听到我的聲音,就問道︰「去了這麼久,可有瞧見書槐。」

我倒了杯熱茶,吹口氣,道「她病得很重,我覺得她這病是人為的。」

娘勉強笑笑,走過來,「你自個明白就好,不要跟人亂說,傳到二位夫人耳里,事情就大了。」

我靜默的舉著杯子,心里頭無比厭惡這樣的人情淡薄,巧落的設計,夭桃的毀面,銀宵的私心,書槐的被害……

這些美麗的女子都是在陷害與被陷害之間,而總有那麼一跟線是貫穿始終的,並用美麗的環兒將它套牢,掙月兌不掉,糾結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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