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長生 第二卷 少年慕仙山 250 鬼嬰攪局

作者 ︰ 一笑彎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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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嬰看她樣子便知她走到了哪里。他有些不屑地想,這個人未免也太弱了一點吧。所以他也很理所當然地認為,談笑是難以靠自己的力量走出幻象了。

由于一開始看到了城門口「枉生」兩個大字,所以談笑並沒有往幻象這方面想,再加上進了城,城中一應事物與她所想本就一致,她就更是一門心思認為到了枉生城了。而到了枉生城,城里橋上那個白衣獨立的孑然身影不是姬雲華又是誰?

這時候談笑已經把鬼嬰拋諸腦後了。她加快了步伐,忍不住叫道︰「師父。」

橋上那人一雙微微上挑的鳳目流轉著清冷的光,他淡淡掃來一眼,身子竟開始後退。

「師父,等等……」談笑急了,腳步更快。

可是她腳步越快,那身影卻是退得越急,他們之間總隔著一段距離,任憑她怎麼努力都難以走到那白衣人的身邊去。

鬼嬰等得有些不耐煩了。他開始窺探談笑的幻境。

「姬雲華」不斷後退,談笑不斷追趕,他們走過拱橋,走過石階,走過小林,走過屋舍……

鬼嬰不自覺地笑了。原來在談笑心中,那個人是用來追逐的,一直都未曾靠近過嗎?這倒是有趣了。

久追不上人的談笑氣喘吁吁地停下來,她一停下來,那「姬雲華」也停了下來。

談笑喘著氣,「師父,師父……」

鬼嬰站在談笑身後遠遠望去,那人的面貌並不清晰,只是渾身上下散發著某種他所厭惡的與朽戈類似卻又不同的氣息。鬼嬰心中好奇起來,這個姬雲華在談笑心目中就是個怎麼追都追不到,怎麼看都看不清的人嗎?

想到此處,鬼嬰緩緩笑了。他想,這未嘗不是個機會。稍稍試探一下也是好的。

于是他退後幾步,指掌翻花,目光詭動,不多時,竟變作了姬雲華的模樣。

「阿笑。」變作姬雲華的鬼嬰柔聲道。

仍在難過師父為什麼見她就跑的談笑渾身一震,覺得自己是不是幻听了。

「阿笑,怎麼不看為師?」

這回談笑听清楚了,聲音是從後面傳來的。

她看了看前方,那模糊的影子還在,但聲音確確實實是從後面傳來的。

談笑緩緩回頭,遲滯地望著身後淺笑溫和的「姬雲華」,腦子有點發懵。

「阿笑,你往哪里去?」

談笑受了蠱惑般,「我……找師父。」

鬼嬰慢慢沉下臉,「這里不是你來的地方,為師的囑咐你都忘了嗎?」。

「我沒忘」談笑往前走了一步,「師父說的,笑兒都記得清清楚楚,不敢分毫違背。只是……只是……師父,笑兒想您……」話未竟,鼻頭又是一酸,人跟著又往前走。

鬼嬰心中吃了一驚,沒想到談笑對姬雲華的依戀如此之深,于是眉目微斂,轉眼心中有了一計。

「你有何面目來見為師?」鬼嬰變成的姬雲華突然厲聲道。

談笑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低子,「笑兒做錯了什麼?若笑兒犯了錯,請師父責罰。」

鬼嬰一愣,有一瞬的慌亂。他從未想過談笑能再他面前低子,即便這個人並不是完整的項九。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半步,突然有點理解為什麼朽戈這麼急急忙忙把這個人帶到上界來了。

鬼嬰整了整心思,戲還是要做下去。

他板著臉,「為師因饕餮之故亡身,你卻日日與饕餮親密無間,豈不是早將為師的訓誡拋諸腦後?」

談笑愣了。

鬼嬰對姬雲華的了解大多來自司羽烈,而司羽烈雖然能說清楚饕餮肆虐天華,姬雲華舍身封印的事情,但卻不知離歌在中間做的手腳,更無從得知姬雲華對談笑吩咐過什麼。

所以有些東西完全是鬼嬰自己的想象和基于人性對姬雲華進行的揣摩。

這些想象和揣摩有的是對的,但有的很可能錯得離譜。

這個時候談笑才真開始覺得不對勁起來。她突然轉身看向之前她怎麼追也追不上的白影,可這時哪里還有什麼白衣魂靈,只余下眼前這個「師父」了。

談笑沉默起來。

「怎麼,無話可說了嗎?」。鬼嬰說到。

鬼嬰這純屬畫蛇添足,他若只是變成姬雲華的模樣,什麼都別說,興許談笑還不會起疑,但此刻他明顯心太急,說的話也太多了。

鬼嬰根本就不知道姬雲華與饕餮做過怎樣的交換,也根本就不知道姬雲華交代談笑的事情中,其中有一樣就是明確說明讓談笑好好練功,凡事與饕餮無關。

談笑是听話的。她好好練功,也常常去白塔與饕餮一起。這一來是為了練功需要,畢竟反噬期不是鬧著好玩的,二來自然是姬雲華早就吩咐過了。

經過離歌的事情之後,談笑更是覺得姬雲華或許早早知道這個結局,他坦然面對,坦然離開那個世界,拋下了天華,也拋下了她,不過是因為那里再也沒有什麼可眷戀的吧?

如果說談笑已開始對饕餮還有著類似仇恨的心理的話,這時候自然已經完全沒有了。

談笑不是個容易與人親近的人,但絕對是個感恩的人。無論是在姬雲華死後還是在談笑閉關之後,饕餮都真真正正參與了談笑的生活,助她修行,教她知識,在她經理可怕的反噬期時陪著她,幫她減輕痛苦,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這才建立了如今這樣的感情。

若不是饕餮的執著單純,若不是談笑的執著感恩,丹餮怎麼會成為饕餮的名字?

可是這個中曲折,種種緣由,鬼嬰是完全不知道的。

談笑反應過來——她或許入幻了。

她額際慢慢滲出汗珠來,她的身子直起來,嘴唇輕輕抿著,下巴微收,叫人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鬼嬰疑惑地想,怎麼是這種反應?難道之中另有隱情?他卻不知談笑這時候已經猜測到他頭上來了。

經歷過宛城忘生陣的談笑與鬼嬰和邪予其實是見過的。那時候談笑還不知道兩人的身份和本事,可是現在,雖說不上多了解,但至少也算知道個大概。

幻境多半有個特點,就是能真實反映自己所想的。而隨著自身意識的清醒,那些自我想象的東西便會化為烏有。

談笑低著頭,「師父,你可知我為何與饕餮親近嗎?」。

這個問題,如果眼前的「姬雲華」是真的,他所說的話該是她所想的才對吧?又或者,他至少也應該記得他所說過的話才對吧?談笑這麼想著。

鬼嬰果然沒有讓她失望。鬼嬰略沉默一下,問道︰「為什麼?」這個問題他也很想知道。

談笑抬頭,突然間笑了。

「你笑……」鬼嬰心中驚疑不定。

「鬼嬰,好玩嗎?」。談笑開口道。

鬼嬰吃了一驚。「我不懂你什麼意思。」

談笑氣定神閑起來。「鬼嬰,忘生陣我們有過一面之緣。你該知道,幻象這種東西,其實我並不陌生的。」她頓了頓,「不過還是謝謝你,不然我也不會這麼快……」清醒過來。

談笑將心中的淡淡惆悵壓下去。

正如談笑所說,如果不是鬼嬰橫插這麼一杠子,談笑自己不知要追到猴年馬月。

鬼嬰自知敗露,便不再隱瞞,不一會兒便變回鬼嬰的模樣,仍然笑道︰「昭寧好眼力,只不知如何認出的。」

談笑也笑,坦言道︰「若不是事關丹餮,險些要被你騙過去。」現在想想,師父何曾喚過她阿笑,清微師兄倒是這樣喚她沒錯。

鬼嬰疑惑不解,「與饕餮何關?」

談笑道︰「看來你是知道些我師父與饕餮之間發生的事情。不過,你知道的並不完全。」

「哦?」鬼嬰微微偏頭,願聞其詳的模樣。

可是談笑明顯不想講那麼多。談笑心中想,曾經她還覺得鬼嬰與師父有那麼點相似,現在看來,真是可笑。師父那樣的人,那樣的心思,誰能猜得透呢?

「我們現在在何處?」談笑問道。

鬼嬰見她不願多說,也不強求,只心中不甘,心想反正他已經有了引來姬雲華的東西,等找到那個人,還有什麼不能知道的呢?不過是個下界的凡人而已,哪怕是元嬰的修為也還是不能和上界的他相比的,他不急,他總會知道想知道的東西的。

鬼嬰跺腳,「你看看我們在哪里?」

諸多幻象散去,依然是兩排的鬼火,依然是蜿蜒的山路。只不過這一次,談笑看清那堆積成路的並不是泥土,而是森森白骨;那妖嬈成燈也不是火焰,而是骷髏頭。

談笑灑然一笑,「如此也好,與其被美麗的幻象蒙蔽,不如丑陋叫人安心。」

鬼嬰伸出手,「還是牽著我的手吧,免得再出現方才的狀況。」他說的自然,仿佛方才的事情他絲毫沒有參與一樣。

談笑慢慢轉過目光看他的手,又直視他的雙眼,笑了。「鬼嬰,我很感謝你帶我來這個地方,我又不得不來的理由,也是我容易入幻的原因。可是,這並不是你們可以用來控制我的弱點。或許項九與丹餮,與你們有各種各樣的羈絆,所以你們不得不做出各種各樣的事情。但首先我想你應該明白,我不是項九,至少現在不是。我尤其不喜歡被人用我在乎的事情算計。如果你不認同我,可以離我遠遠的。」說完她大步朝前,不曾遲疑。

談笑知道,一開始入幻責任在自己,後來鬼嬰攪局卻很能說明他的想法和態度。她仍有自己的意識,沒有義務為他人的想望去改變自己。

何況,值得她改變的人已經不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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