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長生 第二卷 少年慕仙山 091 心慌意亂

作者 ︰ 一笑彎彎

又是他。

談笑警惕地看向司羽烈,一顆心慢慢沉下去。

周圍的人很快三三兩兩地離開了。他們低著頭,偷偷看向司羽烈的目光中有敬畏,有忌憚,也有刻意討好的諂媚。

談笑抿抿嘴,也朝著回居所的方向走去。

若是在原來,司羽烈怎麼也要攔一攔,尋一尋晦氣的。可這次他站在一棵白雪青樹的陰影之下,光亮明滅的臉龐平靜無波,眼底眸光幽暗,叫人看不分明。

這個男人,便是不帶戾氣只靜靜站著,也像是身處硝煙彌漫的戰場,刀光劍影中孽火蔓延,熊熊燃燒。

談笑自然不管這些,離開的腳步不曾遲疑。

接著,他去了清和真人處。

由于之前司羽烈故意為難談笑,甚至想要置她于死地。蘇清和對他的印象便實在好不起來。這種既丟身份又不符合道之奧義的事情,他是做不出來,也想不出為什麼這位清烈真人做得出來。

所謂道不同不相為謀。蘇清和擺弄著一些法器丹藥,目不斜視,像是沒有看見他進來一樣。

司羽烈卻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討人嫌厭,開口問道︰「談笑不用早課嗎?」不跳字。

蘇清和繼續耍了會兒法器,慢悠悠淡然道︰「清烈師弟不知嗎?談笑所修功法乃掌門真君親授,早晚課一律不拘形式。」

司羽烈沉凝片刻,心道既然是親授還如此不長進,看來資質果然不行。

蘇清和又道︰「再者,談笑就要去閉關了,我已允他這兩日不必去早晚課和白日的學道。」

司羽烈眉頭一挑,「他要閉關?」他想到談笑的蒼白虛弱,明顯是傷勢未愈的模樣,不明白他為什麼不休養一段時間再去。

蘇清和像是知道他的想法,停下手邊的動作道︰「談笑這孩子向來刻苦,便是力所不能及之事也常勉強自身。他知自己資質不如他人,所以便比他人花費了更多的時間和精力,當年紫君都不如他這般努力。來朝峰閉關地不同他處,這孩子不知內情卻要勉強進去,哎。」

天華山中到了真人這個級別,基本都知道些來朝峰閉關地的事情。司羽烈听蘇清和這麼說,眉目微垂,轉而冷笑道︰「天下第一傻子,絕無僅有了。」

蘇清和看了他幾眼,「他若閉關,你也不能將你那梅林被毀的氣撒到他身上。」

司羽烈看他︰「我何時這般說過?」

蘇清和冷笑,「你便是不說,你不過做了而已。」

司羽烈沉默以對,這回轉身就走,再沒與蘇清和說話。

蘇清和站在原地輕輕搓了搓手,心中輕輕一嘆,便朝著玉華峰御劍而去。

談笑回到居所的時候正好踫見離歌。

離歌不緊不慢地走著,旁邊沒有肖崇真。

談笑問道︰「崇真哥哥……」目含疑惑。

離歌下巴微點,「崇真最近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修行刻苦了許多,現在估計還在道場。他沒與你說嗎?」不跳字。

談笑略驚異了下。在她看來,肖崇真絕不是個喜歡刻苦修行的人。肖崇真是個自由的人,他自然也向往法力無邊的大修士,但他向往這些是因為想在這天地間獲得更大的自由。他總是以善意的目光看待這個世界,以游戲的心態對待每一份經歷,所以他的心可以廣闊無邊,即便面對周圍人的修為突飛猛進,也不會有什麼嫉妒和失落。他清楚自己喜歡什麼樣的生活,喜歡與什麼樣的人來往,他雖不是法術最精湛的,不是修為最高深的,但他活得很快樂,很自我。

如果肖崇真開始拋棄他對修道一向的輕松自得的態度,開始沒日沒夜刻苦修煉,那便一定是有什麼破壞了他心中的信仰。

離歌靜靜看著談笑,沉默了半晌後,眼底開始浮現些微的迷茫。

「談笑,不管在德善殿中,還是在太平觀里,是不是只要為了雲華真君,你可以做任何事情。」離歌的目光難得褪去了犀利顯得柔和,而由于他內心的迷茫,使得他的表情也不像平時那麼冷漠堅硬。

談笑則被他問得有點沒頭沒腦,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離歌睫毛微垂,「你知不知道他們怎麼說你?」

談笑更覺驚奇。她自己本身不是個看重別人看法的人,離歌也是這樣的人。她想現在真是覺得奇了怪了,不愛修行的肖崇真開始苦修了,不在乎別人看法的離歌開始在意了?

離歌見她表情便知她想什麼,忍不住微微扯動了一下唇角,道︰「你這麼看著我做什麼。這麼多年我雖未像肖崇真那麼對待你,但也不曾害過你。」他頓了頓,「談家後人,雲華真君的掛名弟子,多少人是看著你這兩個名頭,奈何你的法術、修為遲遲未有長進。想想你與雲華真君相處不過六年,六年間也不算親密,比之清微真人差了千里萬里。你怎麼就這麼忘不了,或者以你這樣廢物的資質,你只有向掌門真君獻媚才能得一二指點,提升修為?」

談笑臉色本就蒼白,听他這話,嘴唇都白得沒法看了。「你什麼意思?」她語氣不善,目光也帶上一兩分凶狠。

離歌笑了,「這還有些少年郎的氣勢,那些話可不是我說的。來朝峰中哪個不知道這些事情?你目中無人,妄自尊大,恬不知恥地借著幼年不懂事時在玉華峰生活的流年光陰在雲華真君面前扮可憐,裝情深,以為這樣就可以一步登天,離開來朝峰做雲華真君座下記入金冊受戒的弟子嗎?不過雲華真君那樣的大修士,便是再頭腦不清,識人不明,也不會真縱容你這樣資質低劣,道德敗壞的弟子,所以才會有寒冰刺穴,那是提醒你,叫你不要痴心妄想。」離歌一股腦說出來,面上要笑不笑,目光中沒有諷刺,也沒有嘲弄,仿佛只是平板直敘他人的話語。

而實際上,這些話確實是來朝峰盛傳的流言。

談笑慢慢握緊了拳頭,上齒咬上了下唇。

離歌看著眼前只到他胸前的縴弱少年,他站在這冰天雪地中雙肩略略顫抖著,脖頸一段雪白的肌膚微微泛著紅。雖是少年還未成型,可那眉翠若遠山清遠高潔,那目形若桃瓣秋水無塵,他若不是這麼板著臉皺著眉,只要笑上一笑,該有多少凡間俗人艷羨的風流。他日他若長成,又是道法有成,也會如他的掛名師父一樣光彩照人,又如他的清微師兄一樣華光內蘊,那該是多麼美好的存在。

可惜,實在可惜。

離歌的手掌輕輕落在了談笑的頭上。「阿笑,他們說,你這樣糾纏雲華真君,會影響真君的聲譽和威信。」聲音漸漸低下去,離歌從他掌心的微動感覺到談笑的心慌意亂。

「我……我很努力了……」一瞬間仿佛堅守的信仰被無情打碎,談笑倉惶失落,無所適從。

「我知道。」離歌輕輕道,然後放開手,緩緩從她身邊走過,衣袖從她頰邊滑過,帶起微冷的清風。

走過去的離歌在談笑身後不遠的地方微頓了頓,目光有一線訝異閃過,再抬步時又恢復了平靜。

不遠處一個貌冷卻如烈火的男人正在離開,他翻飛的袖口隱約有一朵殷紅如血的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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