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他出來問問唄……」林悅然說，看著左小岸一臉擔心的樣子。
「問，他未必會說的。」
林悅然輕嘆一聲，「不問，可是在這里惴惴不安，何苦呢？」
「嗯……」左小岸說，啜了一口咖啡。
林悅然在包里翻騰一陣，掏出手機遞給了她，「打給她吧。」
左小岸撇撇嘴，「你什麼時候買的？」
林悅然擺出一副無所謂的面孔，輕描淡寫道︰「我媽回來了……」
「哦。」左小岸應了一聲，撥出了沈俊凱的電話。一聲聲漫長的等待過後，響起的卻是柔美的電子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無人接听，請稍後再撥。左小岸雙手一攤，無奈道︰「沒人接……」
「那一會兒再打吧。」林悅然將手機放在桌上，頭一扭，轉向窗外，漠然道︰「我媽媽想帶我去美國……」
「呃？」左小岸還沉浸在自己的情緒里，沒有听到她這句話，「什麼？」
林悅然轉過頭來，「我媽媽想帶我去美國……她說國內的教育水平終究不如國外，服裝設計這個專業還很新，時尚行業也不過才剛剛起步罷了……」她抿了一下嘴唇，眼珠轉動著，斜向上看著天花板上的吊燈。
「你媽媽說得也對。」左小岸應承著，看著林悅然並不開心的臉，低聲問，「那你決定去了嗎？」。
林悅然搖了搖頭，說︰「我不知道……」她很少有這般猶豫不決的時候，此刻卻托起腮來，臉又轉向窗外，輕眨了一下眼楮，「我早就知道的，我媽一直都有這樣的安排，或早或晚的事情……」她深吸一口氣，「要是在以前，我不會說什麼的，我會立即跟她走，去外面的世界見識一下，可現在——」她的睫毛顫抖一下，說到這里哽住了。
左小岸攪動著剩下的半杯咖啡，從林悅然的表情里看到了些什麼，「是因為——林潛？」她和林悅然說話向來直接，可說到「林潛」這個名字，聲音還是低了半度。
林悅然轉頭看她，噓出一口氣，「可能吧。」隨即她垂下眼簾，輕咬了下嘴唇，說︰「可他對我來說，算什麼呢？」她輕笑一聲，「不過是個朋友罷了我說為了他不想離開，這不是個很可笑的理由嗎？」。轉瞬間，她的口氣又憂郁變成調侃，「那你該嫉妒了我以前都沒什麼朋友，認識你之後才有了一個……」
「你這樣說，我該挽留你了。」
「別為我感動。」她輕笑，眉毛輕挑，「畢竟我和林潛什麼都不能算，是吧？」她問得很認真。
左小岸也認真的回答，「是。」這是事實。
或許林潛和林悅然一樣，對她懷有莫名的情愫，朦朦朧朧的，但那是不是愛，不能確定。即便是愛，又足以讓林悅然放棄前程嗎？
得到這個答案，林悅然抿出一絲微笑，很坦然。「那我春節之後就會走……」
這個決定的速度，還是令左小岸微微驚愕了，盡管她清楚她的個性。
「這麼快？」
「嗯……」林悅然說，「我媽媽在那邊的手續都辦好了，我過去之後先適應一段時間，然後參加他們的SAT考試，申請個學校……」她說的順理成章，不見絲毫隱憂。
「你為此準備了很長時間？」
「對啊。」
她到底更像她的媽媽，而不是她的小姨。
和林悅然分別後，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她招手攔車，卻听見身後有人叫她，「左小姐」是陳永恆，不會錯的。她放下手，停頓片刻，才轉頭，「這麼巧啊」
「是啊……」陳永恆笑，有點尷尬，「我買點東西——」他示意一下手里提著的兩個大包，「過年帶回家去……」
「哦……」她應了一聲，「有沒有幫周姐買點啊？」
「還沒呢，也不知道她想帶什麼回去……」陳永恆說，「我送你回去吧，正好可以問問她要帶什麼……」
「好。」
「車就停在那邊，你在這等我下。」
左小岸又點了點頭，看著陳永恆提著兩大包東西快步走去了商場後面的停車場。
和陳永恆同坐一輛車，不是一次了，卻沒有任何一次像今天這樣。她感到無所適從，想說句話，卻又不知該從何說起。
陳永恆似乎也是一樣，貌似心無旁騖，專心駕車。
她打開音響，飄出的又是那首《沉默之聲》。「你還在听這首歌？」
「嗯……」陳永恆悶悶的說。
「雖然我听不懂他到底在唱什麼……」他又加了一句，咧嘴一笑。
左小岸也嘻嘻笑著，「我也不懂。」
陳永恆也是一笑，說︰「左小姐，恐怕這是你最後一次坐我的車了——」
「為什麼？」左小岸掩飾不住臉上的驚訝。
「我已經向左先生提出辭職了，他已經批了，年後我就不回洛琳上班了。」
左小岸驚訝的嘴巴就沒有合上，「為什麼？在洛琳工作不好嗎？」。
「挺好的……」陳永恆說，「不過我總不能一直當個司機呀左先生一直對我很好，跟在他身邊我也學了不少東西，所以我和幾個兄弟合計著自己開個公司……」
「自己開公司？」左小岸說，「那當然好了準備做什麼呢？」
陳永恆的臉有些紅了，不是因為害羞，而是因為自卑，「我們幾個人都沒怎麼上過學，不過都會開車……這兩年也攢了點錢，準備買輛車，弄個搬家公司，憑的都是力氣。」他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嗯……」左小岸附和著，「這樣不錯到底是有了一份自己的事業了……現在這麼多人買房子，我看搬家這活不會錯」
「左先生也這麼說來著」陳永恆說，「所以他還借了我一筆錢，給我介紹了一個朋友，以最便宜的價格租下了一個寫字間，也好掛個牌子」
「這些都準備好了，你怎麼都沒跟我說呀公司取了名字了嗎？」。
「這不一直沒逮著機會嘛」陳永恆說，「名字倒是沒取，要不左小姐給想一個？」
「嗯……」左小岸思忖著，「不如就叫‘永恆’好了一來這是你的名字，二來這意思也好，你這名字取對了」
「呵呵……」陳永恆笑，「那就謝謝左小姐了」
「這有什麼呀」左小岸說，「那你公司準備什麼時候開張啊？到時候我去湊湊熱鬧……」
「還沒定呢應該在年後了，還沒去工商局注冊呢——不過現在有了名字，就好辦多了」
「那到時候通知我。」
「一定。」
兩人又沒話可說了，車內飄蕩著《沉默之聲》的旋律，似乎在他們之間沉默才是真正的主題。
到了左家的別墅，陳永恆和她一到進門的時候，陳永恆問︰「最近沒見沈先生嗎？」。
左小岸一怔，「沒——有。」
陳永恆搔了搔頭，說︰「沈先生是個好人。」說完，他按響了門鈴。
左小岸撇撇嘴，模不著頭腦。
周姐迎出來開門，見到陳永恆說︰「你怎麼來了？」
「踫到了，就順便送左小姐回來了……」
「哦。」周姐咕噥一聲，又問，「外面冷嗎？」。
「不冷。」左小岸回答，「我和悅然基本上是坐了一下午，冷也感覺不到了……」
「還有人這樣出去玩的呢」周姐說，見著左小岸兩手空空，「也沒買什麼東西？」
「沒有。」
「那吃飯了嗎？」。
「沒有。」
周姐搖了搖頭，「好在先生晚上不回來了，不然今天的飯還不夠吃了」她一邊說著，一邊走進廚房。
「不是吧，怎麼就準備那麼一點飯啊」左小岸打趣著。
「每次做得多了，剩下就倒了，太浪費……先生又從來不讓吃剩菜的。」周姐將粥端出來，「你們倆快洗手吃飯吧……」
「嗯。」左小岸答應著，又問，「我爸爸今天晚上有應酬？」
「這我哪里知道啊」周姐說。
陳永恆隨即接口道，「左先生有應酬還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左小岸翻了翻眼楮，總覺得陳永恆這話里帶著幾分「你最好不知道」的意思。當下，她也沒多想，洗了手，便坐下吃飯了。
陳永恆的確是不想讓她知道的，此刻的左揚正和連孟媛坐在一起。
「——那麼說，現在的越凡是你說了算了？」
連孟媛端起酒杯，和左揚輕輕踫了下，抿出一個好看的微笑，「可以這麼說……欣柔畢竟年輕，總要向我討個主意。」
左揚抿了一口酒，「那我相信這次的事情你能處理好……」
「所以我才來找你。」連孟媛嫵媚的撩了一下額前的頭發，露出她修長的眉，狹長的丹鳳眼帶著一絲醉意，格外妖嬈，「這對于你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她縴細柔軟的手搭在了左揚的手上，精心修飾的紅色指甲散發出誘人的味道——
「孟媛——」左揚輕笑，「你現在這樣做對我還有意思嗎？」。
連孟媛的手指滑過左揚的手，「我只知道，任何一個男人都無法拒絕一個這樣的女人……」她抬起頭來，脈脈的看著左揚，嘴唇微微張開，「左揚——你難道就一點也不愛我了嗎？」。
左揚付之一笑，「這不是你該問的話。」
連孟媛吃吃的笑了兩聲，將手抽了回來，「我知道了——」她收起剛才的惺惺作態，干脆問道︰「那你只說幫還是不幫吧？」
左揚搖了搖頭，「不……」
「左揚，你真的很無情」連孟媛輕喝一聲。
「在商言商，孟媛。」左揚呷了一口紅酒，「不要小孩子脾氣，天真並不適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