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稀薄的陽光穿透明淨的玻璃窗，使得這間小小的病房溫暖起來。左小岸翻了一個身，睜開眼楮，看見沈俊凱濃密的頭發……
她撥拉著他的頭發，臉上露出一絲甜蜜的笑容。時光倒流了。
這個清晨，和她病中的任何一個清晨一模一樣，總有他在她的身邊。
「呃……」沈俊凱被她弄醒了，抬起頭，輕笑了下，握住她的手。他眨了一下眼楮，「這是不是做夢？」他恍惚。
「不是……」
「那我該不該寫篇論文，證明人是可以死而復生的？」
左小岸譏笑，「你寫好了哦我就是你活生生的證據，保證你能得諾貝爾醫學獎」
他捏著她的手，「那真不錯……然後我再把你送到試驗室里，做各種各樣的試驗，以此來證明我不是個瘋子科學家？」
「活該」她打了一下他的頭。
沈俊凱將她的另一只手也握在手中。
「俊凱……」她凝望著他的眼楮，灰色的瞳仁，溫柔依舊，「我變成這樣子，不會覺得奇怪吧？」昨天與他擁吻的那一刻，她的感覺自然還是相同的。可沈俊凱，卻抱著一個小了十歲的女孩兒，抱著另外一具身體……
她早就想問，可她害怕打破那美好的感覺。
沈俊凱勾起一絲微笑，揉捏著她的雙手，「傻瓜……」他溫柔的睫毛顫動一下，笑，「不是人鬼情未了，我已經足夠慶幸了」
「討厭」她抽出手來，對他的肩膀溫柔的拍了一下。
沈俊凱「咯咯」的笑著，繼續將她的手攥在手心。
這一次，緊緊相握的雙手，真如同回到二人最初相戀的那個季節。那時月光嫵媚，此時陽光燦爛，給相愛的兩個人籠上一層霧一般的光芒。
考試已經結束，校園里隨處可見拖著行李回家的學生。
沈俊凱拉起左小岸的手，放進自己的上衣口袋里，「冷……」
左小岸嬌羞的靠在他的身上，嗔了一句︰「你都不知道，這些日子我多想你，可你卻還得陪伴那個白欣柔——」
「啊」沈俊凱停住了腳步。
「——怎麼了？」她問，悔恨一時失言，這時候怎麼能讓他想起白欣柔呢沈俊凱是打算要和她結婚的人，即便他找回了自己的小人魚，又怎麼能把未婚妻子撂在一邊呢？至少也是要給個解釋的沈俊凱可不是個不負責任的男人……
望著怔怔的沈俊凱，她只得笑了笑，說︰「俊凱，我知道你和她快要結婚了……」她忍不住心中的酸楚，帶在了話里，「我能理解，你會跟她說清楚的，對嗎？」。她晶晶亮的眼楮閃動著那絲渴求。
「嗯……」他伸手撫過她略帶蒼白的臉，「當然，我會跟她說清楚的。」
她笑，點了點頭，「我知道你會。」
他咬了咬嘴唇，「眼下有麻煩了……」嘴角帶著慣有的似有若無的笑容，「昨天我來你這里的時候，剛從車站接了白欣柔的父母過來……」
左小岸的瞳孔隨著沈俊凱的話語不斷擴大——
「本來答應晚上和他們一起吃晚飯的，這下恐怕不好交代了。」他皺眉，「你說該怎麼辦好呢？」
左小岸撇嘴，故意謳他，「那你干嗎放著那麼重要的事情不去辦，跑到我這里來干什麼？現在惹了麻煩，還來問我該怎麼辦……」她擺出一臉的無所謂，「我看呢，你只能跟人家賠個不是，買些禮物回去——」
「喂」沈俊凱喝止道，「你存心的，是吧？」他臉上依舊帶著笑，「好——那我回去就這麼辦了，到日子我和她結婚，就是了」
「結就結唄」左小岸抱起雙臂。
「這可是你說的——」他彎下腰，盯著左小岸的眼楮。左小岸抱起雙臂，翻起眼楮，不理他。沈俊凱轉著眼楮，「你這里還沒到法定結婚年齡呢……我總不能平白無故的等著你，是吧？不如四年之後，你大學畢業了，我再離婚，和你結婚，好吧？」
左小岸攥起拳頭捶了他一拳，「你敢你要是這樣，我就趁著這幾年時間，多找幾個男朋友……誰讓當時那麼傻，就談了一次戀愛，就要談婚論嫁了——真是傻了」
「你敢」沈俊凱也打了她一下，卻是高高舉起，輕輕落下。
左小岸笑，正色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會跟她說清楚的。」沈俊凱也收起玩笑的神色。
「嗯，我相信你。」她抱了一下沈俊凱，「那你去吧，處理完後，給我打個電話。」
「好。」他應了一聲，一個拎箱子的同學在他身邊走過，「考完試了？」他問。
「嗯……」想到考試，她多少有些不快。可用一場英語補考，換來一生的愛情，還是值得的。「我在考試的時候暈倒了……」她怏怏的說，腦中忽然閃出一個早該問的問題，「你怎麼知道我在醫院的？」
「你朋友林悅然告訴我的。」他捋了捋她額前的頭發，「她給我講了一遍小美人魚的故事……呵呵，」他輕笑兩聲，「她知道了？」
「不告訴個人，我就被憋壞了」她白了沈俊凱一眼，「誰讓你一直都看不出來著」
「好……」沈俊凱說，「都是我的錯。」他拉起左小岸的手，「失去之後，才知道珍惜……」他將她的頭發抿到耳後，「等我，下午我接你回家。」
「好，我等你。」她說，咬了咬嘴唇，眼楮閃了一下，「你也要等我……」她的聲音莫名的沙啞起來。
「我會……」他的等待會更長一些。
回到宿舍時，只有林悅然一個人在。昨天一考完試，鄭焰就收拾東西回家了，而李樂君也早已買好了晚上的車票。她生病發燒，自然不會影響她們的日程。
還好有林悅然。
「好了？」林悅然問。
「好了。」她回答。
林悅然輕笑，「我可是一語雙關呀」
「明白」左小岸掩飾不住內心的喜悅，「他說下午會來接我……」
「瞧把你美的」林悅然收拾著行李，把桌上的一本書壓在了一頂紅色帽子上——左小岸眼楮一亮，指了指那帽子，「這個帽子？」
林悅然的臉刷一下紅了，「哦……林潛還給我的」
左小岸「撲哧」一笑，「好啊你什麼時候的事兒呀？」
「你說什麼呀」林悅然「啪」的一聲合上箱子，「不過是個帽子罷了」
「不過是個帽子罷了」左小岸學著她說話的腔調，「不過是個帽子，那你臉紅什麼呀？」
林悅然站起身來，咬了下嘴唇，「哎……昨天他還給我的。可是我——我又不知道他心里怎麼想的」
林悅然到底是個小女孩呀，現在可是初戀……
雖然她又一次陷入初戀，可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情況她是幸福回歸，美滿而自足，而林悅然芳心暗許，心如撞鹿。
「那他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林悅然擺弄著桌上的書本，「我們從醫院回來，他說送給我個禮物，讓我等他一會兒，後來就從樓上拿下來一個小包……」
「包裝起來呀包裝的精致麼？」這點足可見林潛對林悅然的心思了。
「還挺漂亮的。」林悅然說，喜悅之情漸漸流露出來，「他說還怕一放假，回了家，沒機會給我，正好有這個機會，讓我回宿舍再拆開……」
「那恭喜你哦」左小岸起身，擁抱她一下，她想和自己最好的朋友分享此刻的幸福。
「這能證明他喜歡我嗎？」。素來精明的林悅然，也有這樣傻傻的時刻。
「我看——是九成九的喜歡了」
「這也不是百分百呀？」
「呵……絕對的事情，咱們可都是不說的」
林悅然甜甜一笑。「哎——對了，還有件好事兒沒跟你說」
「什麼好事兒？」她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事兒了。
「我呢——」林悅然故作神秘，「知道你對自己的英語成績很擔心，因此我就去求了求英語老師……」
左小岸這心砰砰跳得厲害起來，「怎樣？」林悅然和英語老師的關系甚好。
「你的平時成績很不錯……」林悅然說，「卷面成績，雖說很不理想——但是就在你暈倒前做的那些听力，正確率還是很高的……因此——」
「因此她放我過了？」她驚喜的眼楮睜得溜圓。
「怎麼可能」林悅然搖了搖頭，「你想得也太美了吧卷子可是要歸教務處存檔的，還要審核，你一大片的空白，怎麼能行」
她也覺得自己異想天開了，「那是什麼？」
「她同意再給你一個半小時的時間，做完剩下的題目……」
「哇」她又沖上去給林悅然一個擁抱，「太好了」
「那能不能過，可就看你了哦……」
「你認為我會過不了嗎？」。
「不要暈倒就沒問題了」
「那什麼時候去？」
「吃過午飯吧……」林悅然說，「你早飯還沒吃吧？」她看了下表，剛過十點半，「你現在先吃點面包，墊一墊，再看看書，下午咱們去找英語老師」
左小岸點頭同意她的安排，拿出備用的面包咬了一口，問︰「悅然，自打第一節英語課後，我就覺得你和英語老師的關系不一般，你早就認識她？」
「嗯……」林悅然點頭，「不過，她也就是我的老師，只是教我教的時間長了些。」
「嗯？」左小岸依舊疑惑。
「我高中時，我媽就想安排我去美國讀書的，所以就請了老師教我英語了……」
「這樣啊……那你怎麼沒去呢？」
「一言難盡了。」林悅然撇嘴。她不想說的時候，再問也是白搭。
左小岸只得抱著面包，翻開了英語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