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二小姐 三十四、為何幫他

作者 ︰ 樂樂丫頭

顏霽還來不及說話,喬軒羽已一把扣住她的手臂,快步走出了山洞。

外面帶著潮氣的寒風襲來,顏霽不禁打了個冷戰。喬軒羽不知從哪拿來一桶水,不由分說給顏霽當頭潑下,「出去後,對這里一個字也不要提。」

「為什麼不能提,喬詹事救了我,不是立功了麼。」顏霽哆嗦著一笑,剛剛在火邊她衣服已經干了,現在他一桶水潑得真是利落干淨,掩蓋了她躲在山洞里的事實。

「太子為找你錯過了犒軍大典。孫氏定會在皇上面前指控清裕王,借機為太子開月兌。你若安然回去,便坐實了清裕王設計陷害太子的罪名。到時你身為同謀也月兌不了干系。」喬軒羽帶著她在坎坷泥濘的山路上走著,遠處的火把已依稀可見。

顏霽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嘴角浮起一絲笑,他畢竟還是會為她著想的。正出神間,她一下子撞在喬軒羽背上,不知他什麼時候停下了腳步。顏霽定楮一看,前面路上出現一道三尺多寬的裂縫,下面黑魆魆的一望無際,湍急的濤聲傳來。他們竟站在兩座山的結合處。

「過去。」喬軒羽冷漠地命令。

顏霽鼓起勇氣走到邊緣,還是猶豫了一下。雖然一大步就能跨過,可下面是萬丈深淵啊。陰風從裂縫中襲來,她越發地心驚膽戰,只覺隨時都會掉下去。

「我……」她囁嚅著想回頭懇求,背上卻被有力地一推,「啊!」她嚇得尖叫了起來,來不及想就躍過了深淵,腿下一軟差點癱坐在地。

喬軒羽面不改色,一搴袍就邁步跨過,從她身邊走了過去。顏霽委屈怨恨交加,生生把眼淚憋了回去,在他面前流淚,不是自討沒趣麼。

不遠處人影幢幢,譽楚正模索著前行,「顏霽!」他的聲音已經沙啞,氣喘吁吁。

「太子還是回去吧,讓小的們來找。王妃恐怕已經……」侍衛苦著臉上前勸道。

「不可能!」譽楚回頭怒目而視,「誰再敢這麼說,我第一個治他的罪!」侍衛嚇得噤了聲,沒想到一向溫文爾雅的太子竟也有發怒的時候。

「過去吧。」喬軒羽立在那,淡淡的樣子和那一群人的慌亂截然相反。

「我們的約定,你不許反悔。」顏霽不放心地看了看他,他卻薄唇緊閉,打定了主意不再說話了似的。顏霽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走了下去。

「顏霽!」譽楚一眼望見了她,驚喜交加,在泥濘里步履艱難地走了過來,「你還活著。」

「太子殿下……」顏霽怕他走近了看見喬軒羽,迎了過去。

譽楚抓住她的手臂,生怕她消失似的,緊張地上下打量著,「受傷了沒有?」他的手上布滿了一道道血痕,他卻渾然不覺。

「我沒什麼大礙。馬車落下時,馬兒已止住了步子,車子沿著山壁滾落下來。一路磕磕踫踫,有些外傷而已。」顏霽感激地說道,目光落在他的手上,「你受傷了。」

譽楚收回手,臉上還帶著笑意,「你沒事就好。」

顏霽面對他的欣喜釋然,不由得低下頭。在犒軍大典這件事里,她還是扮演了清裕王的同謀,害了譽楚。

侍衛們圍了上來,跪倒一片,「請殿下速回行宮,主持大典。」

「好,我們這就回去。」譽楚看著顏霽柔聲說道,已經遲了,不過又有什麼關系。

朗朗旭日下,三萬將士鐵甲閃閃,寂靜無聲。他們曾在戰場上出生入死,在七十萬人中戰功佼佼。

莊重低沉的號角響起,帝駕來到,百官如魚出水悄然分列。一人金盔重甲,披玄色戰袍,按劍走上點將高台,英武挺拔如天神臨凡。

「今清裕王徹,奉吾皇命犒賞全軍。」譽徹聲音雄勁有力。他手捧聖旨,盡顯皇室的高貴,又不輸戰士的雄渾。

主帥狄歡走上前來,卻不接旨,「末將有一事不明,犒賞全軍乃太子之事,為何換成了清裕王?」他未及而立,卻已戰功赫赫,晉升大將軍,投靠了皇後孫氏的黨羽。

百官面面相覷,開國以來,確實沒有由親王犒賞的前例。不知皇上為何不叫太子來,臨陣換上了清裕王。

譽徹鎮定自若,「無論太子或是本王,都是代皇上行事。犒賞全軍的,從來都是皇上。」

群臣贊嘆,狄歡啞口無言。譽徹掃視全軍,「吾祖創萬疆基業于馬背,始有此湯湯盛世。而今七十萬將士,循先帝遺訓,守大譽江山,赤心如日月昭昭!吾皇嘉賞,已表其恩。」

「吾皇萬歲!」萬人齊聲臣服,響震天地。

獵獵風中,譽徹的身影鐫刻成最高傲的孤獨。這萬人朝拜的榮光,不知為何,並不能他感到絲毫的快意。他的目光越過蒼茫人海,落入不知名的虛無。七十萬大軍,終究難抵一個她。

遠遠地,金吾衛護送太子和清裕王妃歸來。顏霽勒住韁繩,清澈的眸中映著那個天神般的男子,他終于如願以償。她漠然調轉馬頭,這一切已與她無關。

大軍退去,清裕王匆匆走進皇帝大帳,戴著甲冑下拜,「父皇!」

未待皇上說免禮,他便抬起了頭,只見顏霽立在皇後身後,已換了衣服,臉色蒼白無血,似乎驚魂甫定。

譽徹只覺壓在胸口的一塊大石挪去,舒了一口氣,臉上竟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清裕王。」這時皇上又叫了他一遍。眾人面露疑惑,剛剛皇上就讓他平身,清裕王怎麼沒反應。譽徹回過神來,低下頭去,「父皇。」

譽皇也不計較,抬了抬手,「不需多禮,不是朝會。」

譽徹起身站在一邊,帳里的都是品級最高的元老公卿,雖不是朝會,卻更重于朝會。這是一場硬仗,疏忽不得。

「今天的犒賞儀式很好,朕很滿意。」皇上難得地露出笑容,可那笑容又像冬天陽光下的冰雪,明亮而寒冷。

太子譽楚立刻跪倒叩頭,「兒臣誤了軍令,請父皇責罰。」

「皇上,太子之錯情有可原,臣以為不但不該罰,反而值得獎賞。」左僕射孫嘉德也站了出來,他是皇後孫氏宗族,太子的舅舅,「太子宅心仁厚,不顧安危救人,臣以為這正是君主應有的美德。」

「那就可以貽誤軍機麼?」皇上的語氣不急不緩,听不出喜怒。

「臣惶恐。」孫嘉德跪倒,「只是有一事不明,昨夜出事時,為何清裕王手下的關凌去找了太子……」他不再說下去,皇後不動聲色地瞥了譽徹一眼,別高興得太早,沒到最後一刻,勝負永遠未知。

「昨晚朕在接見清裕王,你是不是連朕也懷疑啊?」皇上手拄龍案,一句話讓孫嘉德啞口無言。

「皇上,」昭威大將軍王飛虎步出,他威武粗壯,聲音比孫嘉德高出了許多,「掉下山崖的是清裕王妃,太子爺好心前往救助,清裕王卻在這心安理得主持大典。臣雖腦子不靈光,也看出太子是遭人陷害!」

顏霽低著頭,掌心已滿是冷汗。喬軒羽說的對,孫氏吃了虧,一定會抓住一切機會反擊。若搜救她的人發現她在山洞里安然無恙,此刻她就成了清裕王的合謀。

她瞥了一眼譽徹,他一語不發,並不爭辯。帳里站著的,都是皇後與太子的人,他說什麼都會讓人抓住把柄。

「你們都這麼想?」皇上的目光掃過眾人。孫氏咄咄逼人,卻無人為清裕王辯白。就連一向正直的顏相也緘口不語,不知為何。

「臣妾不這麼想。」一個清冽細致的聲音傳來,眾人愕然抬頭,只見清裕王妃走出來跪倒在帳下。她的身影在眾多官員中,顯得十分嬌弱,卻有著一股百折不撓的韌性。

譽徹目光一深,她為何幫他,難道墜崖的事她猜不到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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