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055 憐女之心

作者 ︰ 文苑舒蘭

夜悄然而至。

二皇子府內,司以佑站在了院子的長廊下靜默地看著夜色逐漸加深,神色沉靜如水,只是眉頭卻始終泛著淡淡的皺褶。

從太女出事以來,他眉間的皺褶便從未退下過。

即使外面的傳聞已經和司予昀沒有關系,可是這件事卻還是讓他的心生出了不安。

不是平日的不安,而是,一種將會摧毀他如今平靜的不安。

「主子,公子睡下了。」一個身著小侍服飾的男子上前稟報。

司以佑轉過身,「家主可回來了?」

「奴侍不知。」那小侍道。

「讓人去看看,若是家主回來了便請她過來一趟。」司以佑聲音平靜地交代,隨後便起步進了寢室。

大約半個時辰之後,雪凝踏進了府邸,隨即便從管家的口中得知了這件事,沉默會兒之後,便往正院而去。

司以佑一直坐在了寢室內的花廳內等著,低著頭,手擱在旁邊的四方桌上,緊緊握著。

雪凝推開了房門,便看見了這般沉默著的司以佑。

司以佑听見了聲音抬起了頭,隨後道︰「回來了?」

「嗯。」雪凝上前,「這般晚了,怎麼還不休息?」

「我有些話想和你說。」司以佑看著她,「你先坐下吧。」

雪凝凝視了他半晌,然後點頭上前在他旁邊四方桌的另一邊坐下,「這幾日我有些忙,所以方才……」

「我知道這幾日你為何避開我。」司以佑坐下了打斷了她的話。

雪凝神色一僵,「二皇子……」

「二皇子。」司以佑笑了笑,「我們成親也有些時候了,在你的心里,是否仍舊只是將我當成二皇子?」

「我不是……」

「有些事情我不說,不想提及,可是並不代表我心里不明白。」司以佑看著她道,「雪凝,既然我嫁給了你,那便認定了你是我的妻主,可是你心里可曾真正地將我當成你的正夫?」

「我沒有……」雪凝想辯駁,可是似乎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司以佑繼續道︰「這些年你對我很好,幾乎是想盡了一切辦法對我好,可是,在你的心底卻似乎從未將我當做正夫一般對待。」

「你是我的正夫,從你嫁給我的那一刻起你便是!」雪凝站起身來看著他,「沒錯,這幾日我是逼著你,可我這樣只是不想讓你擔心,不想讓你心煩,佑兒,沒錯,太女遇刺一事,我的確是懷疑禮王,即使在外面傳出了是二皇女所為,我也未曾釋疑,我不想在你面前假裝什麼事情都沒發什麼,更不想讓你因為這件事而煩心。」

司以佑沒有說話,而是靜靜地看著她。

「生恩兒的時候你差一點便喪命,御醫說這一年你都不能勞心,必須好好調養。」雪凝繼續道,「我想讓這件事影響到你!」話頓了頓,隨後方才繼續,「嫁給了我,委屈的人是你,我知道!你原本可以有一個更加完滿的人生,可是卻因為我……因為當年的事情而毀于一旦,我只是希望你的日子能夠無波無瀾。」

司以佑緩緩站起身來,正視了雪凝的眼楮,沉默半晌,忽然問道︰「若是這件事真的與昀兒有關系,你又會如何?」

「你是我的正夫,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雪凝認真道,「不管將來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讓你受到牽連!」

司以佑看著她良久,似乎還想說什麼但是最終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又沉吟了半晌,方才開口︰「你的顧慮我知道,只是,有些事情不是你避著我,我便不會知道不會去想的,以後,你無須這般避著我,除非你不信我。」

「我信你!」雪凝道歉,「對不起!」

司以佑笑了笑,岔開了話題︰「恩兒如今也會認人了,你若是時常不在,恩兒往後若是不認得你,你可別怪人。」

雪凝也笑了開來,只是,心卻始終沉甸甸的。

「太女遇刺一事雖然如今仍舊沒有一個明確的定論,不過,我相信此事與昀兒沒有關系。」閑話兩句之後,司以佑忽然間道,「或許她真的有其他的心思,也真的做了什麼,但是,我相信她不會做出這等公然下殺手的事情!」

「你放心,此事陛下定然會查個水落石出的。」雪凝緩緩道。

司以佑看了看她,沒有往下說,「很晚了,休息吧。」

「嗯。」

……

夜越發深沉。

在京城另一邊的余府書房內仍是燭火明亮。

余雅淳坐在了桌案前,手里捧著一本書,只是,卻沒有在看,而是垂頭沉思著。

書房內,安靜的便只剩下燭火燃燒的聲音。

許久之後,書房的門被人敲響。

余雅淳方才從沉思當中回過神來,「誰?」

「是我。」門外傳來了一道年輕男子的聲音。

余雅淳聞言隨即起身走到門邊打開了門,隨後便見一年輕男子站在了門外,身邊還跟著一個下人打扮手里提著食盒的侍人,「怎麼過來了?」

年輕的男子是余雅淳的正夫。

「我見你書房的燈還未熄便讓人給你做了一些宵夜。」余家正夫微笑道。

余雅淳牽著他的手將他迎進了屋內,蹙著眉,「大夫說你要好好休息。」

「妻主放心,孩子方才兩個月,並不需要這般緊張。」余家正夫微笑道,「而且我的身子一向很好。」

「就是因為孩子方才兩個月大夫方才說要小心。」余雅淳扶著他坐下,道。

于家正夫笑道︰「那妻主便也早些就寢,我便也能好好休息。」

「你啊。」余雅淳無奈嘆息,「太女有傷在身,這些日子我都忙,所以方才會這樣,你擔心這般多做什麼?」

余家正夫笑了笑,隨後便讓下人將宵夜擺上,「你先下去吧。」

下人領了命令退了出去關上了門。

「妻主用些吧。」余家正夫道。

余雅淳無奈,便點頭用了起來,「你也用些。」

「嗯。」

兩人用著宵夜,書房再一次安靜了下來,只是卻與之前的安靜不一樣,少了壓抑,多了溫馨。

待宵夜用完了之後,余家正夫便讓下人進來收拾,之後,方才緩緩問道︰「妻主心里有事。」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句。

余雅淳愣了一下,看著眼前之人,沉吟半晌,「這般明顯?」

「不是明顯。」余家正夫道︰「而是妻主是我最親的人,所以,我方才會發現。」

余雅淳凝視著他半晌,「你知道嗎?從母親決定下放之後,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極為小心謹慎,而且,我也相信,我的每一步走沒有走錯。」

余家正夫沒有說話,而是安靜聆听著。

「只是現在……」余雅淳苦笑道,「原來我給自己的定位全錯了。」

余家正夫蹙起了眉,「妻主……」

「不久之前,陛下私下召見了我。」余雅淳緩緩說道,聲音有些復雜,似有沉痛,也似有苦澀,「她明白地告訴我,余家有母親一個能臣就夠了。」

余家正夫臉色一變,「陛下她可是……」

「應該不是。」余雅淳打斷了他的話,「余家還未到需要她堤防的地步。」

「那陛下為何……」余家正夫不明白。

余雅淳沉吟會兒,「你相信帝王真的會有憐女之心嗎?」

余家正夫一愣。

「陛下說,她這些年之所以允許我和太女親近,不是因為母親,而是因為,我能夠讓太女訴說心中不快,能夠讓太女有一個朋友。」余雅淳說著,語氣說不出是質疑還是苦澀。

余家正夫一時間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因而沉默了下來,只是,眼中的擔憂卻更深。

「在陛下召見我之前,我做了一件足以讓陛下降罪之事,只是,她最後還是赦免了我,因為,她需要太女身邊有一個說得上話的朋友。」余雅淳繼續道。

「妻主……」余家正夫握緊了她的手,「你的能力不遜于其他人,太女也必定是知道的!」

余雅淳笑了笑,「你別擔心,我不會想歪的。」頓了頓,又道︰「成為太女的朋友,也並不是尋常人便可以做到的,只是……最近的兩年,尤其是在太女被立為儲君之後,我似乎漸漸的不再符合朋友這個身份,我開始為自己謀劃,為余家,為母親謀劃,而這些,就在陛下召見我之前,我仍未發覺,我開始飄飄然,以太女身邊能將自居,所以……」

在二皇女這件事上,她方才會獨斷專行。

陛下的那些話或許也存了折辱之意,但是,成為太女的朋友,卻不是尋常人可以得到的榮耀。

可是,她卻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背離這個身份。

「我還記得,許多年前,我們相互承諾,會是一輩子的朋友……」

「太女畢竟不是以前的四皇女。」余家正夫安撫道︰「妻主有了轉變也並非是罪大惡極,只是……或許人長大了便會不同的。」

余雅淳抿了抿唇,「這些日子太女對我的態度不復之前的親近,甚至帶著疏離,之前我以為這是因為她是太女,不能再如同以前一般無拘無束,不過如今想來,或許也有我的緣故。」

「太女這般便也是證明她在乎妻主這個朋友。」余家正夫道。

余雅淳笑了笑,隨後輕輕地應了一個嗯字。

余家正夫沉吟會兒,「妻主這兩日心事重重的便是因為這件事?」

「也不完全是。」余雅淳道,「陛下說了,明年便讓母親回京。」

余家正夫一愣,「這是好事啊?妻主怎麼也憂心?」說罷,沉默會兒,「妻主可是擔心母親回京之後,陛下更加不會重用妻主?」

余雅淳搖頭,「先前是我太過于著急建功立業,所以放才會那般急進,如陛下所言,我還年輕,不必這般著急,而且,母女同樣在朝任要職,這對余家來說也沒有好處。」

「既然如此,妻主為何還擔心?」

「母親一旦回京,那余家便更加不可能置身事外了。」余雅淳幽幽道,「原先我以為太女的對手只有禮王,可是如今……或許並不僅僅如此。」

余家正夫微微睜大了眼楮。

「皇位只有一字,可是陛下有五個皇女。」余雅淳繼續道,「權位于我這等尋常人都一度渴望,更何況是身在皇家中的人?她們天生比所有人都容易得到,又怎麼會輕易放棄?陛下明年也不過是四十,不過是不惑之年罷了,未來十年,這場爭斗只會越演越烈。」

若是太女最終成功,那余家自然也就安然。

若是失敗,余家也不可能全身而退。

即使太女成功了,將來擺在余家面前的路也未必是錦繡大道,即使是,也會充滿了危機與艱險。

她憂的是將來!

……

不管各方如何的揣測猜忌憂慮,日子總是一步一步地往前。

司予執直接接手了追查刺客的任務,也全心投入,可是,即使是她參與其中,竇英還是想人間蒸發了一樣,沒有絲毫的蹤跡。

司予執的臉色一日比一日的難看,京城的氣氛也一日比一日的沉郁緊張,唯一欣慰的是,疫情漸漸消退。

便在這般情況之下,八月進入了尾聲。

而也便在這時候,司予執接到了一份信,隨後,只身出了京城往隴縣行宮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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