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042 朦朧記憶

作者 ︰ 文苑舒蘭

來人是一女子,已過花甲之年,頭發斑白,臉上布滿了歲月留下的風霜,不過卻仍是精神奕奕,她見了蘇念惜這般神色,原本便幽深的眼瞳此刻更是深不見底,仿若歷盡滄桑的面容浮現了一抹笑意,問道︰「怎麼了?我嚇著你了?」

蘇念惜攥緊了拳頭,意圖驅散那不該有的寒意,可是,成效卻並不大。

「怎麼了?」女子臉上泛起了擔憂之色,起步往他走去,「真的嚇壞了?」

「不……不是……」蘇念惜用指甲刺著掌心,讓疼痛來讓自己冷靜下來,不過是夢罷了,他怎麼能夠受那些夢境的影響!「母親……」他下了床,起身看著眼前的老者,微笑道︰「你回來了!」

女子聞言笑了笑,慈愛溫和。

她是蘇貴,她還有另一個名字。

只是,這個名字她這一輩子都不想再提及。

「嗯,回來了。」

說罷,便伸手向去撫蘇念惜的頭,只是,蘇念惜卻避開了。

而避開之後,他也是愣了一下,隨後忙道︰「母親怎麼現在方才回來?」

像是為了掩飾什麼似的,這話說的很急切。

說完了之後,除了方才那不安與慌張之外,一股愧疚也隨即升起。

她是他的母親,與他相處了十多年的母親,在這十多年中,她給予他的只有關懷以及保護,他怎麼能夠受那莫名其妙的夢境影響?

蘇貴看著他的眸子又深了幾許,語氣卻未變,「我去見了幾個舊友,所以就晚回來了,我也知曉我這般久方才回來你會擔心,所以一回來便來見你了,不過卻不想嚇著你了。」

「不!母親沒有嚇我……我……」蘇念惜忙分辨,可是話卻說不下去,他能如何說?說他方才的驚慌不是被她忽然間出現而嚇到?說他怕她?怕身為母親的她?

他不能說!

他如何能夠說這樣的話?!

蘇念惜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做了這般的夢,他居然夢見了母親要殺自己,像是恨極了自己要殺自己似的!

而他居然也受到了這個夢境的影響!

他不知道怎麼了,真的不知道!

看著眼前的老者,蘇念惜真的很想將心里這幾個月來的疑惑一一說出來,可是,他卻做不到,在做了這般一個夢之後,他真的無法做到!

「怎麼了?」蘇貴眯起了眼問道。

蘇念惜抬頭看了眼前之人一眼,隨即便又低下了頭,「沒事……我……母親,我擔心你……你這般一句話都未曾交代便離開了,我擔心你出事!」咬了咬牙,然後抬頭,強迫自己正視正視著眼前之人,「母親,你之前那場病那般凶險,如今你這般一個人在外……我擔心你……這些日子……我……我一直擔心著你……」

蘇貴凝視著他半晌,方才微笑道︰「都是我不好,原本我也沒想著這樣離開了,只是因為幾個舊友出了一些事情,一時情急所以沒有交代,如今我平安回來了,你便也不用擔心了。」

蘇念惜心頭的內疚又深了一層,他居然連擔憂也拿來當了掩飾的借口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抬頭道︰「那母親往後都不要再這般一個人出去了!不,是不要在走鏢了!像母親這般年紀,本就該頤養天年了!你留下來,讓孩兒照顧你。」

「放心。」蘇貴笑了起來,卻是晦澀不明,「這次出去走了一圈,該解決的都解決了,往後都無需在離開了!」

蘇念惜听了這話,不知為何,心底顫了一顫,便是連身子也顫抖了一下。

「又怎麼了?」蘇貴斂去了笑意問道。

蘇念惜連忙掩蓋慌張的情緒,「沒有……我只是有些冷罷了。」

「是嗎?」蘇貴緩緩道,「要入秋了,天也涼了,多注意一些。」說完,凝視著蘇念惜沉吟會兒,然後從懷中取出了一個香囊之類的東西遞給了蘇念惜,「這是我在雲州姻緣廟中為你求得姻緣符,听說挺靈的,你帶著吧。」

蘇念惜一愣,「姻緣符?」

「听說帶上這個符的男子很快就能夠找到好歸宿。」蘇貴輕笑道,笑容仍舊是慈愛溫和。

蘇念惜並沒有伸手接過,抗拒仿佛從骨子里透出來似的,「母親……母親為何給孩兒這個?」

「你雖然年紀不小,但是卻也並不是沒有機會找到一個好歸宿的。」蘇貴緩緩笑道,「你放心,在母親死之前,定然會為你尋一個好歸宿。」說罷,伸手拉起了他的手,將裝有那符的香囊放在了他的手心內,「好了,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說完,便起步離開。

「母親!」蘇念惜轉過身,忽然叫道。

蘇貴停下腳步看向他,「怎麼了?」

蘇念惜像是一口氣哽在了喉嚨似的,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在沉默了半晌之後方才說出了話來,「沒什麼……只是孩兒有些擔心寒……少主罷了,她在閉關,原先說不會太久的,可是如今都已經夏末了,她卻仍舊是沒有出關,孩兒問過了管家,雖然管家說了沒事,可我仍是不放心,母親能不能去看看?」

蘇貴點頭,「我會去看看的,你放心,早些休息吧。」

蘇念惜點了點頭,「母親也早些休息。」

蘇貴起步離開,不過方才走了兩步,便又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看著蘇念惜,「惜兒,我不在的這些日子中,你的身子可有不適之處?譬如說頭疼?」

「沒有!」蘇念惜當即搖頭,一絲猶豫也沒有,像是本能的行為似的,否認了這件事,而在說完了之後,隨即也發現了自己的異樣,便又開口補救道︰「母親怎麼這般問?是不是和我失去了記憶有關系?是不是我頭疼便可以想起以前的事情?」

蘇貴眯了眯眼,笑道︰「不是,我只是問問罷了,不過既然你說起了失憶的事情,惜兒,你可想記起以前的事情?」

「孩兒不知道。」蘇念惜搖頭。

「為何不知道?」蘇貴問道。

蘇念惜沉吟半晌,「孩兒不知道若是記起來了是好事還是壞事,所以便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記起還是不想記起。」這話他沒有說謊,而是真心話,「不過,不管孩兒想不想,這件事都不是孩兒可以控制的,母親之前不也是說過,孩兒的這個病是治不好的?」

蘇貴深深地看了他會兒,「好了,休息吧。」隨後,轉身離去,而這一次,沒有再停下。

蘇念惜在見了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夜色當中之後,便立即上前,將敞開的房門緊緊地關了起來,像是外面有可怕的鬼怪一般。

而在關起了門之後,便背靠著門背,緩緩地滑落到了地上。

此時他的臉色很難看,一陣青一陣白。

心頭的思緒更是百感交織,而這些思緒都像化作了一塊巨石一般,壓著他的胸口,讓他便是連呼吸都顯得困難。

他捂著心口,良久良久之後方才緩過氣來。

又花了老長的一段時間,方才尋著力氣支撐自己站起,走到了桌子旁坐在,而這時候,他的內衫已經被那冰涼的汗浸濕了。

睡意已無。

而那不安以及驚慌也漸漸褪去。

甚至心里的其他情緒也開始褪去。

他只是能夠感覺到冰涼。

一陣一陣的冰涼侵襲著他的心,而漸漸的,連冰涼也消失了,整個人,都仿佛虛空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我到底怎麼了……怎麼了……」

他垂著頭低喃著這些話,不知過了多久,知覺方才回到了他的身上,而這時候,他發現,那被放在他掌心的香囊已然被他揉的不成形。

雲州。

隨即他的腦海當中猛然浮現了這個詞。

本已經消失的沉重感隨著這兩個字的出現又一次回到了他的胸口。

呼吸隨即開始急促。

他盯著那香囊半晌,隨後,顫抖著雙手將香囊打開,取出了放在了里面的那枚姻緣符。

當他的視線觸踫到了那枚同樣便揉的皺巴巴的符咒之時,腦海頓時一陣空白,而隨後,一個畫面浮現在了腦海當中……

一間廟宇大殿內,一個男子像是瘋了一般指著被供奉在了大殿中央的神像憤怒大罵,「都是你!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天底下那般多的有情人你不撮合偏偏來跟我搶她做什麼?我喜歡了她那般多年,我追了她那般多年,為什麼你不撮合我跟她偏偏去撮合她給那個不要臉的人!我有什麼比不上他?為什麼她偏偏喜歡他而不喜歡我?!都是你害的,一定是你害的,你以為你是神靈我便怕了你嗎?姻緣符姻緣符,你以為你有姻緣符便了不起啊?我告訴你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一定會搶回她的!」

那男子罵完了之後,隨即動手撕毀了自己受傷的姻緣符,而隨後像是還不夠一般,對著大殿內的其他東西開始動起了手來。

而這時,一個女子沖上前攔住了他,「汐兒不許胡來!」

頭部一陣劇痛襲來,畫面隨即消失。

「啊——」蘇念惜雙手緊緊地摁著頭部,五指用力地摁著,想要將疼痛壓下,半晌之後,疼痛緩緩褪去,可是,那些聲音卻一遍一遍地在她的腦海當中回想。

他沒有看錯,畫面中的那男子便是他!

不,應該說是年輕的他!

可是那個女子是誰?

他為何看不清她的樣貌?

她叫他……惜兒?

惜兒?

為何不是之前夢境內的阿暖?

若是阿暖是他,他是阿暖,為何如今他的回憶當中卻稱他為惜兒?

她們不是同一個人是嗎?

可不是同一個人又是誰?

為什麼他會有這樣的回憶?姻緣符……

蘇念惜緊緊地盯著手中的姻緣符,和方才腦海場景中的一模一樣,他……去過雲州嗎?可是,母親說他在漠北出生,在漠北生長,最後出嫁也是在漠北,母親說,他除了漠北未曾去過其他地方的……

為何他的記憶當中會有雲州的姻緣符?方才的那些是他的記憶!他可以肯定那是他的記憶,不同夢境,而是這是的記憶!可是,為什麼這些記憶和他所想的完全不一樣?!

「母親……是你騙了我……還是我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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