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
他的兒子……
他的晏兒！
晏兒！
激動和興奮的情緒充斥著水墨笑的神經，他看著雪暖汐懷中的孩子，很想立即上前將孩子奪過來，然後狠狠地抱在懷中再也不放手，他真的很想，可是不知道怎麼的，雙手便這般定在了原地怎麼也無法邁出一步。
孩子被雪暖汐抱著，身上穿著的是紅色的夏衣極為的喜慶，他窩在了雪暖汐的懷中，小手緊緊地揪著雪暖汐胸前的衣裳，眼楮卻盯著他看，怯生生的，像是見了一個陌生人一般。
陌生人！
陌生人！
水墨笑渾身猛然一顫，心中仿佛被一塊巨石給壓住了，無法言喻的痛楚一點點地蔓延全身。
他是他的兒子，至親的兒子，可是如今自己之于他而言，不過是一個從未見過的陌生人！
他出宮的時候他的晏兒方才那般小，如何認得他這個父親？
如何認得！
水墨笑雙手緊緊的握著，恨意隨著痛楚在全身蔓延開來。
都是她，都是她！
若不是她，他的兒子豈會用這般的神情看著自己！
他的晏兒應該呆在他的懷中然後用極為稚女敕的聲音叫他父親方才對！
是她！
一切都是她！
我恨你，司慕涵！
水墨笑不斷地吶喊著，他本是想喊出來的，可是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像是喉嚨啞了一般。
水霧漸漸迷糊了他的眼楮，讓他開始看不清眼前的一切，看不清他兒子的臉！
他連忙抬手驚恐地抹去了眼中的淚水。
雪暖汐看著這一幕心頭涌出了一陣酸澀，低頭安撫了懷中有些不安的大皇子，隨後便抱著孩子王水墨笑走去。
便在水墨笑終于擦干了眼楮的淚水之時，雪暖汐便已經站到了他的面前，先是對水墨笑行了一個禮，隨後便哄著大皇子笑道︰「晏兒看，這是父後，晏兒快叫父後。」
水墨笑渾身一顫，眸光定向了大皇子的臉上，心髒的跳動仿若在這一刻停止了似的。
大皇子還是那般看著水墨笑，像是有些害怕又像是有些奇怪，小臉甚至仿佛生出了糾結般的情緒。
水墨笑一直盯著兒子，他知道他不認得他，所以便是兒子近在咫尺他也不敢伸手去抱他，明明這一年當中他做夢都想見到兒子將兒子抱在懷中的可是這一刻他卻不敢，他害怕看見兒子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他怕嚇到了兒子，更怕兒子不認他這個父親。
他沒有說話只是安靜地看著他，便是連眼楮也竭力地克制著不眨。
大皇子抬頭看了看雪暖汐，然後又繼續盯著水墨笑看，像是在審視著什麼似的，過了好半晌，之前一直揪著雪暖汐衣裳的手忽然間伸向了水墨笑，小嘴唇一張一合，呵呵地笑了起來，用稚女敕的聲音緩緩地道︰「抱抱……後後……抱抱……」
水墨笑滿目震驚，不敢置信自己听見的話。
大皇子見水墨笑一動不動的，小臉便夸了下來，有些委屈，有些難過，但是卻還是一直伸著手，「抱抱……後後抱抱……」
雪暖汐見了大皇子這般，提著好半天的心終于松下了，抱著大皇子又往前走了一步。
水墨笑依舊如同還在夢中一般，沒有絲毫的反應。
大皇子的手揮打著，見水墨笑始終沒有伸手抱他，耐性便也真的用完了，委屈地看向雪暖汐隨後便哭了起來，「父父……後後……不抱……不抱……晏兒……乖……後後不抱……」
「晏兒乖，父後不是不疼晏兒，父後是太想晏兒了所以才會這樣。」雪暖汐一邊哄著大皇子一邊看著水墨笑，「鳳後……」
水墨笑听了兒子的哭聲渾身一個激靈，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伸手便將雪暖汐懷中苦惱著的大皇子給搶了過來，緊緊地抱在懷中，「晏兒，我的晏兒！晏兒——」
他認得他？
他居然還認得他？！
他的晏兒沒有忘記他，他還認的他！
許是被抱的太緊了，大皇子哭鬧的更是厲害。
雪暖汐也是被嚇著了，「鳳後！鳳後！晏兒小，別抱這般的緊，晏兒會喘不過氣的！」
水墨笑聞言連忙松開了些，從腦海中思索著當初宮侍教導他抱孩子的技巧換了一個姿勢抱著兒子，可是當時大皇子方才出生而如今大皇子已經是一周歲連一個月了，這種技巧也已經不適合此時用了，大皇子喜歡別人抱，但是這般被抱著卻是不舒服，「父父……父父……」
他對雪暖汐伸出了手似乎在求救。
雪暖汐見了心都疼了，正想伸出手將孩子接過來，但是猛然間想起什麼似的，便硬是咬著牙忍住了，隨後對著身旁的宮侍使了一個眼色。
那宮侍明白過來便立即上前，教導了水墨笑如今應該如何抱大皇子。
水墨笑自然是唯命是從。
這般折騰了好半晌，大皇子方才覺得舒服，便也停下了哭鬧。
水墨笑止住的淚水便又流了出來，「我的晏兒，我的晏兒……」
大皇子抬著紅紅的眼楮看著水墨笑，又是方才的好奇。
雪暖汐隨即道︰「鳳後，外邊熱著，不如我們先進去再說話吧。」
水墨笑這方才想起他們此時還在太陽低下站著，而他的兒子身子這般的弱……他沒有回答水墨笑的話，轉身便抱著孩子進了屋子，那速度便像是有人再後邊追著他要跟他搶兒子似的。
雪暖汐一愣，連忙跟上。
見了屋之後，水墨笑亦是一直這般抱著兒子，便是手軟了也不肯放手，大皇子喜歡別人抱，也一直沒有哭鬧，只是看著水墨笑的眼神還是那般的奇怪，水墨笑一開始並沒有發覺只是沉浸在了兒子還記得自己的狂喜上邊，可是漸漸的，他便回過了神來了，「晏兒為何這般看著我？」
他盯著雪暖汐，頗有質問的味道。
雪暖汐笑了笑，「許是晏兒奇怪為什麼父後會從畫中走出來吧。」
水墨笑擰緊了眉頭，沒有雪暖汐的好心情，之前他是太激動了，以為兒子還記得自己，可是自己離開的時候兒子方才幾日大，如何可能記住一個人，可是方才，他明明是叫他父後的，還讓他抱，他這般會這般做定然是有人叫他的，而方才也就雪暖汐說了他便是晏兒的父後，隨後晏兒便叫他父後了。
他的晏兒這般听他的話？
難不成雪暖汐將他的晏兒教成了一個唯命是從的呆孩子？！
水墨笑雖然沒有照顧過孩子，但是他也是見過別人照顧如同大皇子這般大的孩子的，這般大的孩子根本便不可能這般的听話的，所以他懷疑雪暖汐是不是對大皇子做了什麼，方才會讓他這般的听他的！
「雪暖汐，你對我的兒子做了什麼！」
他怒視著雪暖汐，厲色質問道。
大皇子許是見了水墨笑臉色沉了下來，扁了嘴便又哭了起來，「凶……凶……」隨後又對雪暖汐伸出了手，「父父……」
「晏兒別怕，父後不是凶晏兒，晏兒別怕。」水墨笑柔聲地哄著兒子。
雪暖汐有些不太明白水墨笑的質問，不過他也是知道水墨笑此時心中定然有著許多的不滿也怨恨，因而也沒有介意。
旁邊照顧大皇子的宮侍見狀便插話道︰「回鳳後，皇貴君听御醫說孩子半歲大的時候便會認人，因而皇貴君便讓宮中的畫師給鳳後畫了一副畫像，然後讓奴侍等日日給大皇子看，告訴大皇子說那便是他的父後，而皇貴君更是經常跟大皇子說鳳後的事情，雖然大皇子如今可能听不懂，但是卻認得了鳳後，方才見了鳳後便一下子就認出來了，只是可能大皇子還弄不清楚，為什麼鳳後和畫中中的鳳後不一樣，會動會說話。」
水墨笑一邊哄著兒子一邊看向雪暖汐，沉郁的臉色也好轉了。
大皇子見了便也歇了哭聲。
「晏兒膽子小，但是卻也聰明，別人臉色一不對他便知道。」雪暖汐笑道，聲音當中有種自家兒子聰明絕頂的自傲。
水墨笑听了雪暖汐這語氣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卻也欣慰，他低頭看著兒子，嘴邊揚起了笑容，「晏兒真聰明，真乖，晏兒別怕，父後不會凶晏兒，一輩子都不會，父君也不會讓任何人凶晏兒，父後會好好保護晏兒。」
大皇子見了水墨笑一臉的溫柔的笑容，便也笑了出聲。
水墨笑滿心的激動。
「晏兒雖然愛哭，但是只要被人抱著，他便會笑。」雪暖汐微笑道，語帶寵溺，「也不知道他隨了誰，這般愛鬧。」
水墨笑卻听不得這些話，抬頭狠狠地瞪了一眼雪暖汐。
雪暖汐原本只是開玩笑罷了，話中也是露出疼惜大皇子之意，見水墨笑這般瞪著自己，有些哭笑不得，卻也沒有在意，「晏兒越長便是越想你了。」
水墨笑自然看得出來。
雪暖汐沉默了會兒，就見水墨笑心情似乎不錯，便說起了這一趟來的目的，「鳳後，今日臣侍偕同大皇子出宮便是要迎鳳後回宮的。」
水墨笑的笑容一頓，隨後繼續，若不是擔心嚇著了兒子，定然笑不下去，他看著雪暖汐，「迎我回宮？」
「是。」雪暖汐的神色極為的認真，甚至帶著一絲恭敬。
水墨笑心中是越發的覺得奇怪，他可是從未見過雪暖汐這般樣子的，「你們究竟打著什麼主意！？」
雪暖汐一愣。
「雪暖汐，本宮不是傻子！」水墨笑盯著他說道。
雪暖汐垂了垂眼簾，「晏兒會叫母皇了，相信過不了多久便也能完整地交出父後了，鳳後是時候該回宮了。」
水墨笑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雪暖汐的眸光轉為了冷漠。
雪暖汐與他對視了會兒，繼續道︰「陛下說過等晏兒懂事便會讓你回宮的，如今正是時候了，再說了，我們能有什麼主意可打？便是真的有什麼主意，也是為了晏兒好，為了晏兒，還請鳳後回宮吧。」
只是饒是雪暖汐的理由無懈可擊，饒是他的眼神極為的誠懇但是水墨笑卻還是不信，因為單憑雪暖汐這般認真甚至可以說得上是拉低了自己的架子這般恭敬地來請他回宮甚至不惜將他的兒子來一同帶來的行為，他便不能信他的話！
便是雪暖汐真的沒有想過搶走他的晏兒，但是他照顧了晏兒一年多的時間，他便不信他是真的希望他回去要回晏兒！
「如今正值盛夏，宮中定然熱得很，晏兒身子本就弱，如今這般熱得天氣他自然難受，既然他來了，便讓他隨我在南苑住些日子吧。」水墨笑沒有繼續質問雪暖汐，轉了個話題道。
雪暖汐一愣，他大熱天的領著晏兒過來便是希望他念在晏兒的份上回宮，只是沒想卻反而成了他不願意回宮的原因，「鳳後……」
「晏兒的身子你自然是清楚的，如今難不成還要晏兒鬧著大熱的天趕回宮中去嗎？」水墨笑似笑非笑，「我可是听說你待晏兒便如同親生的兒子這般好的！難不成這些都是假的？還是……」他看了看雪暖汐的肚子，「難不成皇貴君就要有自己的孩子，別人的孩子便隨手可棄了？！」
他這般想著他回宮，極有可能便是不想再照顧晏兒！
水墨笑恨司慕涵，曾經恨不得立即回去將她的生活攪得的翻天覆地，可是如今他將兒子抱在懷中，卻覺得，沒有任何事情有兒子重要，雖然他還是恨著他，可是，他的晏兒卻是最重要！
回宮可以，但是他必須確定他這般回去，不會有危險，他的晏兒更不會有危險！
因為他由始自終便不信司慕涵會真的為了晏兒讓他回宮！
「我沒有懷上孩子。」雪暖汐忙道。
水墨笑嗤笑，「既然如此，那你這般著急做什麼？」
「鳳後……」雪暖汐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方才好。
水墨笑換了一個姿勢抱兒子，讓他更加舒適地依在他的身上，大皇子听不懂大人之間的對話但是卻感覺的出來抱著他的人是真心疼著他的便如同雪暖汐一般，因而也沒鬧，「讓我回宮也可以，除非你把事情給說清楚了！不要再說她讓我回宮是為了晏兒，這謊言你都不信更何況是我！」
雪暖汐看著水墨笑，半晌之後嘆息一聲，「陛下找到了證據證明你和蜀青的事情無關。」
水墨笑已經是做好了心里準備雪暖汐會說出一個讓他極為吃驚的原因但是卻依舊沒有想到會是這般，「你說什麼！」
他的聲音轉為了尖銳。
大皇子被驚了驚。
水墨笑連忙發覺自己的失控，低頭安撫著兒子。
雪暖汐見狀，「不如讓宮侍將晏兒抱下去吧。」
水墨笑心里自然是不願意只是雪暖汐所說的這件事實在是太讓他震驚了他無法確定自己接下來還可以控制自己的情緒而不會驚到了兒子，最後只好同意，在安撫了好會兒兒子親了親他的臉之後便將他交給了宮侍。
宮侍帶著大皇子下去。
屋子內便剩下雪暖汐和水墨笑兩人。
「這到底是什麼回事，雪暖汐你給我說清楚！」水墨笑握緊了拳頭厲色盯著雪暖汐問道。
雪暖汐心里嘆息一聲，隨後便將昨日的事情給說了一遍，卻不敢看向水墨笑的眼楮，「陛下知道了蒙家主夫和莊銘歆所做的事情之後便讓人也重新查了二十一皇女，陛下幾乎將二十一皇女宮中的所有宮侍給杖責而死，二十一皇女方才說出她是故意陷害你的……」
他的聲音很低。
二十一皇女居然是陷害水墨笑，而莊銘歆和蒙家主夫居然也是這般！
當他得知這些事情的事情驚的腦子一片空白。
他們冤枉了水墨笑！
便是之前水墨笑口口聲聲說自己沒有殺蜀青之時，他還是懷疑，可是如今……他卻冤枉了水墨笑，涵涵也是這般！
「二十一皇女說了，當晚除了你和九兒進了那個園子之後，還有兩個身著宮侍服飾的男子出現過……所以……陛下相信……蜀青應該不是……你和九兒……殺……」
「哈哈——」水墨笑沒有讓雪暖汐將話說完便狂聲大笑起來，聲音極怒極怨極冷極尖銳極盡嘲弄，笑得雪暖汐渾身顫抖。
「鳳後……」雪暖汐神色憂慮地看著水墨笑。
水墨笑停下了笑聲，但是臉色卻冷的讓七月的天都冰冷了下來，「她相信蜀青不是我殺的，那當時她為何不信，當時她為何便這般認定了是我錯的，她為何便不信——」
淒厲尖銳的咆哮從屋內傳出，便是外邊遠遠候著的宮侍听了，心頭也不禁微微一顫……
－－－－－－題外話－－－－－－
對不起，今天舒蘭忙，擠不出時間和安不下心寫完這一章了，今日先更這些，小墨回宮途中會發生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這件事讓大皇女失去了生父，也讓那天晚上的事情暴露，隨後開虐官錦，今天腦子混亂，寫不好，所以留待明日更新，心疼小蒙的親，後媽我會手下留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