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088 殺了她吧

作者 ︰ 文苑舒蘭

司慕媛自初十那日離開雪府之後,心中一直惴惴不安,瑄宇帝那緊張的神情,擔憂的叫喚就像魔咒一般纏繞著她的心,充斥著她的腦海,若不是擔心引起瑄宇帝的猜忌,她在當日便趕來泰陵和司慕容商議。

昨日她沒有上朝,除了不願意見到司慕涵那張囂張的臉,不願意听見大臣對五皇姐的羞辱之詞外,同時也是擔心自己的揣測會被母皇看出來!

五皇姐說的沒錯,她們的敵人一直以來只是母皇一個!

而這個敵人……

她不得不承認,她如今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將她打到!

而母皇對這件事的處置態度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以為,母皇這般重視雪千醒,是絕對不會就這麼輕易地放棄這顆棋子的,可是最後的結果卻是,雪家從此不得翻身!

而另一個人!

司慕涵她卻落不下一絲一毫的錯處,反而成為一眾同情的對象!

還有……

母皇對雪暖汐的處置,雖然也是甚為的嚴厲,可是其中卻也包含了對司慕涵的維護,她說,雪暖汐之所以不死,是因為司慕涵的求情!

一個女子受了這麼大的羞辱,卻還為他求情,這表明什麼?

這表明大周的十六皇女是個心胸寬廣之人,是個即便知道自己沒有錯過但還是用于承擔責任的真女子!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一步一步地印證著她心中的猜測!

可是,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司慕媛即便是死,也絕對不會去相信心中的那個猜測!

經過一日的休整,今日她如常上早朝,只是沒想到,卻得到了一個更大的打擊!

母皇居然將月底才該進行的西南巡防一事提了上來,而且居然讓司慕涵任欽差?

司慕媛忽然覺得一股寒氣由四面大方襲來,生生的要將她冰封,她看了一眼司慕涵,她似乎看見了,在那張沉靜的面容之下潛藏著一只張牙舞爪的鬼魅!

下朝之後,她沒有理會任何事情,就連水韻雲上前打招呼她也沒理會,雖然昨日早朝之後,她曾經派人到府中給她通過氣,說推舉瑞王一事另有乾坤,想約她今日見面。

當時她應了下來,只是如今,她已然沒心思跟她談她這些所謂的乾坤,畢竟,如今水韻雲除了靠攏五皇姐之外,已然沒有其他的選擇。

所以她不信水韻雲會背叛五皇姐!

出了正宣殿,她沒有回戶部衙門,推開了硬生生擋在她面前臉色極為不好的戶部尚書,直接出了宮,騎上了快馬便趕往泰陵。

泰陵內

蘊靜賢貴君的地宮修整基本上修整完畢。

司慕容一身孝服跪在蘊靜賢貴君的陵寢前,恭敬肅穆的面容看不出一絲震怒和陰鷙的痕跡。

待工部的官員收拾好一切之後,便關上了地宮之門,待明日吉時便可重新封住地宮的大門。

司慕容起身回到了隆恩殿的西偏殿。

這里方才修好不久,一夕間還可以嗅到火燒之後的焦味。

不久前,這里方才死了那麼多人,若是常人,是不願意住進這里的。

可是自從前日傍晚,司慕容得知雪家的事情之後,便讓隨行的下人將她的東西搬進了西偏殿,坐在了原來廢太女家眷被燒死的廂房中。

「殿下,可要喚下人進來為殿下更衣?」李玉低聲道,「如今還尚算新年期間,殿下終日一身孝服終是不吉利,小的想,蘊靜賢貴君地下有知也絕對不會責怪殿下不孝的。」

司慕容抬眼看了她一下,「本殿要的便是這不吉利!」

李玉愣了。

「唯有如此,本殿方能夠記住,本殿所受的恥辱!」司慕容的臉驟然陰鷙下來,握著茶杯的手猛然一緊,竟然將手中的茶杯生生地握碎了。

李玉聞言,身上也散發出一股駭人的殺氣,雪府之事她如何能夠不知曉?這些年,殿下對十六皇女有多好,她作為殿下的貼身侍衛,是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是那十六皇女居然做出這等折辱殿下的事情!

說什麼是雪暖汐下藥?

她是一個女子,難不成真的能夠被一個小小的男子給設計了不成?

在李玉看來,司慕涵不過是一個狼心狗肺背信棄義之輩!

這件事她定然是早已經計劃好的了,為的不僅是折辱殿下,還有就是讓雪家成為她自己的助力!

如今倒好,雪家如今毀了,她倒要看看,她司慕涵還有什麼能力與殿下相抗衡!

她看著司慕容,正欲請命為主子除掉這狼心狗肺之輩,卻見司慕媛急色沖沖地闖了進來。

李玉微微一驚,她在殿邊多年,對這個平王殿下也算是了解,尋常在她的面上只會見到陰沉冷冽之色,卻從未見過她這般焦急,「李玉見過平王殿下。」

司慕媛沒有理會她,徑自走到司慕容面前,卻見司慕容安安靜靜的,雖然臉色陰沉,卻沒有震怒的跡象,她雖然沒有去泰陵親自面見五皇姐,但是她知道,如今五皇姐一定知曉了京城所發生的事情,可是為何這般表情?

「七皇妹這麼焦急,可是京中又發生了什麼事情?」司慕容看著司慕媛,問道。

司慕媛蹙眉道︰「五皇姐這時候還坐得住嗎?」

「否則如何?如像七皇妹這般心急如焚?」司慕容冷笑道。

司慕媛一窒︰「皇姐可是在責怪皇妹?」

司慕容沒有回答,沉聲問道︰「說說吧,這般焦急究竟出了什麼事情?」

司慕媛看了一眼李玉。

司慕容揚手讓她退下。

李玉關上了房門,守在外邊。

司慕媛沉聲將早朝之事說了出來。

司慕容听完之後,臉上的陰沉之色更濃。

「五皇姐……」司慕媛陰鷙地道︰「母皇為何要派司慕涵為欽差?是想讓她避開一下,還是母皇發現了什麼,或者……」

「殺了她吧。」司慕容淡淡地道,聲音卻冰冷如霜。

司慕媛一愣。

「與其猜來猜去,不如直接除掉這個禍害。」司慕容冷笑道,雪府那日她雖然未曾在現場,但是從司慕媛派來的人口中,她已然清楚地知道當日的事情,再聯想後來母皇對這件事的處理,即使不能肯定母皇意欲何為,但司慕涵在她的心中的地位也絕對不會是平常所見的那般!「既然母皇派她去西南,那我們便讓她永遠也回不來!」

司慕媛陰測測地笑道︰「五皇姐放心,這件事皇妹一定會辦的妥妥當當!」她早就存了除掉司慕涵的想法,只是之前五皇姐卻一直下不了決心,如今既然五皇姐說了,那司慕涵便真的死到臨頭!

「母皇對她並非真的厭棄,所以這件事我們必須做的干淨一下。」司慕容陰狠地笑了笑,「這三年來,我們的那位十六皇妹在外邊游歷,想必也積下了些仇家,如今她再次離京,若是偶遇仇家,最後命喪仇家之手也是極有可能的。」

司慕媛冷笑道︰「五皇姐放心,這幾年我們在江湖中也積下了些勢力,用來對付一個人綽綽有余!」

只要司慕涵一死,以母皇對她的重視程度,一定會問罪于隨行的之人,那兵部尚書和工部尚書即便不用陪葬,也絕對不能夠再繼續任這巡防的欽差一職!

這樣,她們便可以將自己的人推上去。

「五皇姐這一步棋走著的甚為妙,可謂一舉兩得!」司慕媛放下了躁動不安的心,陰鷙地笑道。

司慕容看了看她,「當初你做這件事的時候我本就不贊同,但是既然你做了,我也只能幫你瞞住,只是這些事情一次便夠了,過了這趟之後,你便收手,將該處理的都給處理掉。」

司慕媛點頭,「五皇姐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接下來,司慕容又交代說待蘊靜賢貴君的陵寢修整完畢後,她也會留在這里為父君盡孝半個月方才會回京城。

司慕媛點了點頭,此刻若是五皇姐回到京城,定然會成為全京城的笑柄!而且,司慕涵一旦出事,所有人都會懷疑是五皇姐做的,所以,五皇姐這個時候安靜地呆在泰陵,也是一件好事。

只是,雪暖汐這個賤人……

司慕媛想問司慕容是不是將他連同司慕涵一起除掉,只是她當說出雪暖汐三個字的時候,司慕容的神色頓時扭曲的恐怖,揚聲打斷了她的話。

司慕媛見狀,雖然不忿,但是卻也沒有繼續說下去!

若那雪暖汐真的這般深愛著司慕涵,只要司慕涵死了,那雪暖汐定然活不長,即便活著,也是生不如死!

既然五皇姐還不願意對他動手,她便再等會兒,她不相信,五皇姐會咽得下這口氣!

便讓司慕媛離開,待司慕媛離開之後,她便叫來了李玉,沉臉交代了她一件事。

李玉听完之後,臉色大變,「殿下,您這是……」

「她們為了將本殿引出京城而不惜損毀本殿父君的陵寢,擾了本殿父君的安寧,卻也絕對想不到,本殿會利用這次機會徹查本殿父君身死之事!明日地宮便會重新封上,若是本殿不趁這個最後的機會親自確認一些,那即便是父君地下有知,也絕對不會原諒本殿!」司慕容陰冷地道,「你只要照著本殿的話去做便可,一切後果,由本殿一力承擔!」

李玉听完,隨即垂首沉聲道︰「殿下放心,小的一定會將事情查明!」

……

司慕媛離開了泰陵後,便回到了戶部衙門,準備就司慕容所說的事情做一番準備。

只是當她一回到戶部衙門,便見戶部尚書急的滿頭是汗地在她辦公的廂房門口徘徊,一見她回來,便急急忙忙沖了出來,「平王殿下……」

司慕媛厲色道︰「有什麼事情進去再說!」說完,旋即將人拉進了房間,緊閉房門。

「平王殿下,這件事……」

「你急什麼!」司慕媛沒等她說完,便厲聲打斷了她的話,「這件事本殿已經和五皇姐商議過了,也找到了解決的辦法,你若是不想死,最好不要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還有,你給本殿做好準備,時候到了,本殿便會向母皇推舉你為巡防欽差!」

戶部尚書微微一愣,雖然有些驚訝,但是她也算是朝中的老臣了,很快便回過神來,斂了斂心神,認真地道︰「平王殿下放心,下官一定會準備好一切的!」

司慕媛陰沉地掃了她一眼,五皇姐說的沒錯,有些人是該處理一下了,尤其是一些容易連累她們的人!

戶部尚書早已經習慣了司慕媛狠戾的神情,此刻並沒有多想什麼,只是卻還是不禁說道︰「殿下,下官有句話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司慕媛冷笑于心,「你說。」

「這一次我們雖然可以安然度過,但是這件事的風險實在太大了,下官最近听聞,西南那邊不太太平,若是出了什麼事情,陛下一定會震怒,一定會下旨徹查,那時,我們未必可以躲得過去,殿下……」她走進司慕媛,低聲道︰「這件事可是關系到西南邊防,若是真的出了事情,那我們便是滿門抄斬的大罪!」

司慕媛陰沉的眼底掠過一絲不屑,當初她怎麼就看中著這般一個膽小怕事之人?

「殿下,若是殿下需要銀子,我們可以在其他方面羅一些出來。」戶部尚書見司慕媛面色不善,「你我掌管戶部,機會也是很多的。」

寧王和平王要奪儲,自然需要人脈,而人脈很多時候是由銀子搭出來的,寧王與瑞王不同,瑞王有深受皇寵的昭皇貴君坐鎮後宮,又有家底豐厚的蜀家為後盾,傳聞瑞王還迎娶了極為商賈之子為君侍,其中的一位側君便是大周三大商賈之一的凌家嫡子,所以,瑞王根本不會缺銀子!

可是寧王卻不同,寧王的第一個正君雖然出身望族,但是如今已經去世,而且沒有留下一個後嗣,寧王能從前正君母家那邊得到的援助自然少,而蘊靜賢貴君也是早逝,且蘊靜賢貴君的母族也不過是尋常家族罷了,她們還指望著寧王的接濟,而平王,生父不過是一介卑微的宮侍,所娶的正君雖然和寧王正君出自一脈,但是卻不是嫡系,當年平王向陛下請旨迎娶寧王正君本家的兒子為正君,不過是為了和寧王的關系更為緊密罷了。

只是她不明白的是,瑞王可以通過聯姻得到援助,為何寧王和平王便不願意去做?

雖然大周商賈的身份卑下,但是只要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瑞王可以,寧王和平王怎麼就不能?!

忍一時之恥,總好過如今做出這等殺頭之事!

「本殿知道了,你下去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司慕媛似笑非笑道。

戶部尚書見狀,便不再多說了,行了禮告退。

司慕媛在她走了之後,便收起了所有人的笑容,陰森的面容之上溢滿了殺氣,戶部尚書的話即便不說出來,她也猜到了,當年她讓她扣下撥給臨淮河防御工事的銀子之時,她便給她說過!

沒錯,若是娶了商賈之子便可以得到資金的援助,可是五皇姐是何等人物?豈能將一個下賤的商賈之子迎進後院,和他同床共枕,生育後嗣?

這般的恥辱,五皇姐如何能夠忍受?

五皇姐的後院中,身份最低為的是李玉的弟弟,但是李玉祖上也是出自名門,雖然沒落,但是卻比那商賈之子好上許多!

瑞王自甘墮落,五皇姐便也要跟著?

司慕媛狠戾地掃了一眼門口,心中的一個計劃已然形成,這件事是她挑起的,若是將來出了事,她定然會一力承擔起來,絕對不會連累五皇姐!

只是,她若是能夠再找一個替罪之人,也未必不能保全自身!

……

皇宮

清思殿

貴君得知司慕涵要去西南的消息之後,便急忙讓人去翰林院將忙于公務的司慕涵給請到了清思殿。

司慕涵早已料到了貴君會這般,沒有任何的推遲,和如今負責翰林院的林淵告了一些假,便離開。

林淵沒有阻難,雖然她因為雪硯之事對這個十六皇女多多少少有些膈應,但是卻也意識到了,這個十六皇女在翰林院絕對呆不久。

司慕涵進了後宮,直奔貴君的清思殿。

只是她還未走到清思殿,便在宮道上遇見了夜侍君。

夜侍君像是專程來找她似的,微微笑道︰「十六殿下這是要進宮給貴君請安嗎?」

司慕涵行了一禮,「回夜父君,是的。」

「本宮難得見到十六殿下,不如本宮便陪十六殿下走一段路吧。」夜侍君微笑道。

司慕涵沉了沉眸,沒有推辭︰「兒臣謝夜父君。」

夜侍君笑了笑,起步和她一同往清思殿的方向走去。

司慕涵見夜侍君將後邊跟著的宮侍遣的遠遠的,便知道他是有話跟她說︰「夜父君可是有話想跟兒臣說?」

「既然十六殿下已然猜到了,本宮也不想繞彎子了,本宮的確是有話和十六殿下說。」夜侍君一邊走著一邊微笑道。

司慕涵跟在他的身後,淡淡地道︰「夜父君請講。」

「本宮只是想問十六殿下,為何執意要去西南?」夜侍君淡笑問道。

司慕涵心中一凜,已然猜到了他是知道了她與瑄宇帝談話之事,這等事情母皇居然告知他?「夜父君嗎,這件事是朝中政事,夜父君不該過問。」

夜侍君淡淡一笑︰「本宮不是想過問朝政,本宮只是想知道,十六殿下為何一定要去?是真的如十六殿下對陛下說言的那般,還是如外邊傳聞的那般?」

「外邊傳聞?」司慕涵眯了眯眼道。

夜侍君笑道︰「外邊傳著十六殿下這趟去西南是為了避一避風頭,之前京城傳聞那雪公子是寧王的未來正君,可是如今卻出了這等事情,雖然這件事錯不在于十六殿下,但是難保寧王不會因為這件事而為難十六殿下,照著日子算來,蘊靜賢貴君的陵寢也應該修的差不多了,寧王即將回京了,所以大家在猜想,十六殿下這個時候離開京城,是害怕寧王的報復!」

司慕涵笑了笑,「那夜父君認為了?」

「本宮卻是不相信。」夜侍君淡淡地道,「若寧王真的要報復十六殿下,即便十六殿下躲了這一回,還會有下一回,難不成十六殿下便一輩子不會京城了?」

司慕涵抿唇一笑,「也許本殿真的是害怕了。」

「十六殿下。」夜侍君緩緩地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什麼,還請十六殿下莫要太過了的好。」

司慕涵微微蹙眉,「夜父君這是什麼意思?」

「十六殿下,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是不能用眼楮來看,用耳朵來听,而是只能用心來感受。」夜侍君神色認真地道,「正如雪公子一般,這一次,他雖然做的極為的錯,但是其出發點卻是因為愛極了十六殿下。」

「夜父君究竟想說什麼?」司慕涵沉聲道。

夜侍君笑了笑︰「雪公子是這樣,其他的人也是這樣,十六殿下只要用心去感受,便知道那人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好!」他說完,凝視了她半晌,幽幽地補了一句︰「還請十六殿下用心去看待一切,莫要……將來後悔……」

司慕涵眼底掠過一絲厲芒,卻面不改色︰「兒臣明白夜父君的話,若是夜父君想替雪暖汐請求,那大可不必!」

「求情?」夜侍君笑了笑,「不,雪暖汐有今日,他是咎由自取,況且,本宮也不覺得,他需要本宮的求情,倒是十六殿下,陛下既然已然下了口諭,那即便十六殿下做任何事情,也未必能夠改變什麼,十六殿下何必在這些沒有可能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呢?」

司慕涵看著他,許久後方才擠出了一句話︰「未曾做過,又如何知道沒有可能!」

夜侍君一愣。

「父君還在等著兒臣,兒臣便不陪夜父君了,先行告退。」司慕涵說罷,行了一禮,起步離開。

夜侍君看著司慕涵離去的身影,心中忽然涌現了一種復雜的情緒,有擔心,有難過,也有妒忌和羨慕,最後,這所有的情緒漸漸地轉為了一聲輕輕的嘆息,聲音低不可聞地喃喃自語︰「本宮只是不希望,你生父的悲劇會發生了另一個男子的身上而已……」

司慕涵來往了清思殿前,吸了吸氣,斂去了腦海中徘徊不去的話語,一臉沉靜地走了進去。

貴君正呆在暖閣中,坐立不安地等著女兒的到來,西南邊陲遙遠,而且那邊也不要安穩,涵兒雖然有三年在外游歷的經歷,但是所去的地方都是一些名山古跡,繁華城市,即便是一些小鄉小鎮,但也是太平的很,如今卻要求那最不安穩的西南邊陲!

前段時間,他從宮中的一些眼線中听聞,祥君屢屢前去昭皇貴君宮中前來,卑躬屈膝地伺候討好昭皇貴君,便是想讓昭皇貴君去想陛下求情,免除自己兒子被送去西南和親的命運。

大周立朝以來,只送給三個皇子去和親,而且每一次,都是在邊境極為不穩的時候做出的決定。

如今陛下有意送一個皇子去西南,那便表示,如今的西南邊陲,岌岌可危!

他如何放心涵兒去!?

貴君更加不明白,瑄宇帝為何要在這個時候封司慕涵為欽差,難道是因為雪家一事?可是雪家一事,陛下的態度不是維護涵兒嗎?還是她表面上是維護涵兒,暗地里卻是恨極了涵兒,所以才派涵兒去做這等危險的事情?!

還有外邊傳著的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說涵兒是因為害怕寧王而躲到西南去!

簡直豈有此理!

涵兒雖然性子沉穩,但也絕對不會是一個懦弱之人!

這些散播謠言之人不過是想抹黑涵兒罷了!

司慕涵走進暖閣,便見貴君一副即著急,又憤怒的表情,她隨即上前行禮道︰「兒臣見過父君。」

「涵兒,你為何要去西南?」貴君一邊扶起女兒,一邊直接問道。

司慕涵笑了笑︰「父君無需擔心,兒臣只是去巡視邊防的防御工事罷了,又不是去打仗。」

「你別以為父君不知道如今西南有多危險!」貴君輕斥道,「你老實跟父君說,是不是你母皇逼你的?」

司慕涵搖了搖頭︰「不是,父君,這一次是兒臣親自請旨要去的。」

貴君一驚,良久說不出話來。

「兒臣知道父君擔心兒臣,只是有些事情,兒臣必須去做。」司慕涵淡淡地道。

貴君看著女兒︰「涵兒,為什麼?這件事對你來說有什麼益處?為何一定要去做?是不是因為雪家的事情?你是不是真的擔心寧王會報復?涵兒……」

「父君!」司慕涵沉聲打斷了他的話,「兒臣在父君眼中便是這般的懦弱無能?」

貴君自知失言︰「父君沒這個意思,只是父君擔心你去西南,會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父君。」司慕涵緩和神色,「兒臣是隨著隊伍一同出發的,除了兒臣還有兵部的人,兒臣也會帶著護衛,一路上走的是官道,住的是驛館,即便到了西南,真的出了什麼動亂,那邊還有西南的邊防大軍,兒臣是大周的皇女,若是兒臣出了事情,她們也絕對不好過,所以一定會全力保證兒臣的安全,況且,過去三年,兒臣只身在外也未曾出過任何岔子,這一次這麼多人,如何會出事?」

貴君看著女兒,見她一臉堅定,「你真的要去?」

「父君,兒臣大了,兒臣不僅可以保護自己,也想保護兒臣想要保護的人。」司慕涵沉聲道,神色顫抖了一下。

貴君愣了愣,忽然覺得眼前的女兒有些陌生,或許她說的不錯,良久之後,他嘆了口氣,「既然你一定要去,父君也不願意再攔著你了,只是涵兒,你一定要答應夫君,平安回來!父君如今只剩下你一個女兒了,若是你再出現什麼事情,父君也定然活不下去的!」

司慕涵看著貴君,心中流過一股暖流,「兒臣知道,父君放心,兒臣一定平安歸來!」

貴君點了點頭,打算再囑咐幾句,卻見司慕涵提起了另一件事。

「父君,沈茹的婚事,您還是不要插手的好。」司慕涵淡淡地道。

貴君一愣,「為何?」

「沈玉清是個聰明人,她絕對知道母皇不願意蜀家和沈家聯姻,所以父君所擔心的事情是不會發生,至于沈茹娶誰,父君若是過多的干預,怕是會引起沈家的不滿,父君,雖然大皇兄是沈玉清的正夫,但是沈茹畢竟不是大皇兄所出,而且,兒臣听聞,當年沈茹生父去世沒多久,大皇兄便進了沈家的門,沈茹即便不怨大皇兄,但是心里難免會有些疙瘩的,若是如今父君過多的干涉沈茹的婚事,怕是會引起更多不必要的麻煩。」司慕涵說的很隱晦,但是貴君還是明白了。

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是卻還是不得不接受女兒的說辭,當年他也曾听聞沈玉清和那去世的正夫關系很好,心中豈會沒有疙瘩?不過幸好,後來他听聞沈玉清對他的大皇子還算疼惜,便沒有放心在心上了。

如今見女兒提起,倒也是件不能忽略的事情,沈茹對他親不親他不在乎,但是若是她對他不滿,甚至生出了恨意,那往後他的大皇子豈不是不得安寧?

他老了,一定會死在沈茹的前頭,若是他死了,沈茹便將他的大皇子棄之不顧,那他的大皇子豈不是連香火也沒有人供奉?

貴君神色有些凝重,「本宮明白了,涵兒放心,這件事本宮會甚重處理的。」

司慕涵見他答應,便點了點頭,道︰「那就好。」

沈家的事情絕對不簡單,在得知了沈茹暗地里做的事情之後,她便知道,這沈茹絕對不是良善之人,上一次她被刺殺一事至今還沒有結果,她懷疑這件事也與沈家月兌不了關系。

此外,她甚至想,當年大皇兄難產而死的事情,是不是也不僅僅是意外?

一想到這個,她便不願意貴君與沈家接觸過多。

父君在深宮中待了二十多年,心智手段定然不弱,若是他發現了什麼,那便是一場大風波!

母皇這個時候,是不會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兒子發作沈家的!

那最後受害的便是父君!

司慕涵在清思殿待了半個時辰,便起身離開,回到翰林院將手頭的事務做好之後,天色已然黑了下來。

一日便這般過了。

司慕涵起身離開翰林院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西苑

雨樓

蜀青急沖沖地走了進來,聲音的擔憂地對蜀羽之道︰「公子,殿下回來了……」

蜀羽之依舊在做著孩子的衣裳,仿佛如今這是他唯一的寄托似的,他听了蜀青的話,微微抬頭︰「是嗎?殿下去了書房嗎?」

「不是。」蜀青神色怪異,「殿下去了南苑。」

蜀羽之一愣,「南苑?」

「公子忘了,南苑是府中殿下的住處,只是听說殿下自從開府之後,便沒有在那里住過,可是如今,她卻去了南院,這究竟是什麼回事?」蜀青訝然道,那晚殿下沒有大發雷霆,他以為殿下是不在意的,可是這兩日,他卻還是看出了殿下對公子冷待了不少!

這件事根本不能怪公子,可是殿下卻還是怨上了公子!

這便是女子嗎?!

他以為殿下不一樣,卻沒想到還是這般。

他看著自家公子,心中更為難過。

蜀羽之愣了愣,南苑嗎?她如今入住南苑,是不是表示,她不想和自己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是不是……

若是這般,今早她為何交代章善,要她提醒自己一日三餐準時用膳?

既然不願意再與他有瓜葛,為何還要這般關心自己?

為什麼?!

蜀羽之想不明白,想不透!

……

南苑是府中四個苑落中最大的一個。

南苑的主院落名——清暉園,乃司慕涵的住處。

清暉園內

司慕涵梳洗過後,便坐在花廳內用完膳,「羽主子的晚膳用了沒有?」

「回殿下,已經用過了,羽主子本來是想等殿下回來再用的,只是听了這是殿下的意思,便自行先用了晚膳,不過這些藥膳都是羽主子吩咐廚房精心準備的。」章善道。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你來本殿府上已經一個多月了,本殿卻還是第一次听見你為一個人說好話。」

章善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旋即跪下︰「殿下息怒,小的……」

「好了,本殿沒有責怪你的意思。」司慕涵打斷了她的請罪,「起來吧。」

章善道了一聲謝,然後起身。

「雪家那邊今天有沒有消息?」司慕涵繼續問道。

章善回道︰「小的派人去見了一下簡太醫,簡太醫說,雪……雪公子已經已經醒了,還說他的身子一向很好,只要再服幾貼藥便可完全康復。」

司慕涵頓了頓,「本殿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

……

雪家

雪暖汐自早上醒了過來之後,便一直坐在床上,雙眼緊緊地盯著外邊,可是他等了整整一日,都未曾等到想要等的人。

大姐說過,她昨晚上來過,還陪了他大半夜,這是不是說,她還是關心他的?

可是今天,他從早上等到現在,卻還是沒有見她過來。

雪硯走進來便見弟弟一副失神的模樣,她走上前,微笑道︰「汐兒若是想見她,大姐去請她過來。」

雪暖汐愣了愣,像是沒有听見她說什麼似的。

「大姐這便去十六皇女府。」雪硯說罷,就要轉身往外走。

「不要!」雪暖汐厲喝一聲,連忙伸手拉住大姐,滿臉驚慌地道︰「不要去!」

雪硯蹙眉︰「汐兒……」

「大姐,你不要去!不要去……」雪暖汐死死地握著雪硯的手,一邊搖頭一邊惶恐不安地道,「大姐,千萬不要去……」

「汐兒……」雪硯伸手將渾身顫抖弟弟攬入懷中,「她昨晚來了,便是表示她心里還是有你的……」

雪暖汐沒有說話,雙眼卻還是盯著前方,眸光即使恐懼又是期待,聲音顫抖的如同夢魘一般︰「大姐……你不知道……昨晚我……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了她黑著臉很生氣……很生氣地說恨我……她說,她再也不想見到我……她說,她見到我便想吐……她說……」

「別說了!」雪硯制止了弟弟的胡話,「不過是做夢罷了,怎麼能夠當真?」

「不是的……大姐,她真的跟我說了……」雪暖汐一臉認真地道,「她說她恨我,恨不得我死了,她說,我怎麼不就這樣病了了算了?她說我這般下賤,這般無恥,這般連累人,為什麼不死了算了?大姐……真的是她說的!大姐!你昨晚也在,你沒听見她說這些話嗎?她說這些話的時候很大聲的,聲音大的所有人都听得見,大姐,你怎麼沒有听見的?!」

雪暖汐說的十分的認真,十分的嚴肅,蒼白的面容之上滿是肯定,就像那不是夢,而是真實一般。

他越說,越覺得昨夜的夢境是真的,而他之所以覺得是夢境,那是因為他病糊涂了!

大姐她們關心他,一定不會說這是真的!

可是他真的覺得是真的!

昨天,大姐的側夫跑進來罵他,說他是害人精,說他害了雪家全部人,說他害的他那些佷女前途盡毀!

他也是這般跟他說,為何他不去死?

他說,只要他死了,陛下便不會這般懲罰雪家,他的佷女們便不會永遠都不能出人頭地。

後來,大姐的正夫又跑進來,他雖然把大姐的側夫給趕了出去,雖然他沒有罵他,沒有叫他去死,可是他看著自己的神情,分明也是想他死的!

他知道,大姐的正夫是個好人,所以他才不會說出這些話來,可是他又怎麼會不恨他呢?

大姐的孩子當中,嫡出的長女書是念得最好的,也是將來最有前途的,如今因為他而再也沒機會參加科舉,沒機會入朝為官,大姐的正夫作為孩子的父親,豈會不恨自己?

連他們都這般恨他,恨不得他死,那她又如何會不恨他呢?

雪硯看著弟弟這情形,心驚不已,「汐兒,你別胡說!昨夜十六殿下跟大姐說了,等找到好日子便會將你接進府中的,她如何會想你死!那些不過是做夢罷了,你不要胡說!」

「接我進府?」雪暖汐茫然地道。

「沒錯!」雪硯一臉正色地道︰「汐兒,十六殿下的確是這樣說了,她一定會接你進府的!」

「真的?」雪暖汐還是一臉茫然,沒有喜也沒有悲。

雪硯認真地道︰「你不相信大姐嗎?」

相信?

雪暖汐腦海中隨即浮現了那日她跟他說的那些話,頓時打了一個激靈,慌張地道︰「不!我相信大姐!我相信,大姐你說什麼我都相信!我什麼都相信!大姐,你去告訴她,我相信她,我什麼都相信,你去告訴她!我沒有不信她,沒有!」

「好。」雪硯認真地道,「那汐兒便好好等著,十六殿下準備好了,便會來接你。」

「好!」雪暖汐重重地點頭。

雪硯又道︰「如今你最要緊的就是養好身子。」

「好!」雪暖汐又連忙道,應完便躺了下來,自行蓋好了錦被,「大姐,你們說什麼我都相信,真的!」

雪硯一陣心酸,卻強顏歡笑︰「大姐知道,十六殿下也知道。」

雪暖汐閉上了眼楮,半晌後又忽然睜開,很認真地看著雪硯︰「大姐,你恨我嗎?」

雪硯一愣,旋即搖頭︰「傻孩子,你是大姐的弟弟,大姐怎麼會恨你。」

「那佷女們恨我嗎?」雪暖汐又問。

雪硯嚴肅地道︰「你是她們的長輩,她們怎麼會恨你!」

雪暖汐動了動嘴唇,終究沒有再說出一句話,閉上了眼楮。

雪硯在床邊站了許久,見他真的入了睡,方才轉身走出寢室,一出寢室,便見雪傾站在那里,一臉難過。

雪傾看了一眼雪硯,轉身便走了出去。

雪硯旋即蹙起了眉,交代綠兒好好照顧弟弟之後,便追了出去。

院子中

雪硯叫住了雪傾︰「站住,你要去哪里?」

「我去十六皇女府,去請她過來看汐兒!」雪傾轉過身,正色道。

雪硯旋即厲喝一聲︰「胡鬧!」

「大姐,汐兒如今這個模樣我們都不管,難道真的要看著他把自己給逼瘋了我我們才去將人請來?」雪傾激動地道。

雪硯看著二妹,沉聲道︰「正是因為汐兒如今這個樣子,我們方才不能夠將人請來,沒錯,如今十六皇女對汐兒的確還存著幾許憐惜之心,但是同時,她心里也有怨氣,也有怒意,若是這個時候我們強行將人請來,勾起了她心中的怒火,她會如何對汐兒?那日的情形難道你記得了嗎?此時的汐兒還受得住這等打擊嗎?」

雪傾一窒,半晌後擠出了一句話︰「那我們就什麼也做不了嗎?!」

「有!」雪硯正色道︰「既然她說了,等時候到了便會來接汐兒,那我們便只有等,只有等到她心甘情願來接汐兒,汐兒這道坎方才算是走了過去!二妹,如今汐兒已經沒有了身份的保障,若是再失了她的心,那這一輩子便是真的毀了!」

雪傾咬咬牙,卻找不到一句反駁的話。

……

十六皇女府

西苑

雨樓

夜半時分,司慕涵走進了西苑。

雨樓前的守夜小侍見到來人隨即上前行禮,自從昨晚失職被罰之後,他們便打醒十二分精神,不敢有絲毫怠慢。

司慕涵揮手示意他們免禮,然後推門而進。

蜀羽之和昨晚一樣,依然在燭火前做著孩子的衣裳,這一次,蜀青則是陪在了他的身邊。

兩人一見司慕涵走進來,先是一愣,旋即上前行禮。

司慕涵揮手示意他們免禮,然後走到暖榻邊,拿起了那幾件已經做好了的衣裳,看了看,「我不是說過讓你晚上不要做這些東西的嗎?」

蜀羽之心一慌,「我……」

「殿下,公子只是打發時間罷了。」蜀青連忙解說道。

「女乃爹。」蜀羽之輕斥一聲,「你先下去吧。」

蜀青有些猶豫,但是見蜀羽之堅決的神色,也只好退下。

司慕涵坐了下來。

蜀羽之連忙倒了一杯熱茶給她。

司慕涵喝了一口熱茶,然後道︰「坐下吧,我有些事情想跟你說。」

蜀羽之的臉色有些難看,卻還是應言坐下。

「過幾日我可能要出門一趟。」司慕涵正色道,「母皇交代給我一份差事,可能要去三個月多月左右。」

蜀羽之臉色一變,「三個多月?」

司慕涵點了點頭,「你別擔心,府里邊的事情我會交代好的,你只要不出門,便不會有事,我也會跟父君說,讓他經常派人來看看你,但你最好不要進宮,等我回來之後,再一起進宮給父君請安,府中若是有些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或者出了什麼意外,讓章善去一趟安王府,我會請十三皇姐幫忙照看一下的。」

蜀羽之听完,一臉呆愣,未曾反應過來。

司慕涵皺了皺眉,「我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出門,只是……」

「我明白!」蜀羽之忽然打斷了她的話,「殿下放心,府中的事情我會處理好的,殿下放心去辦陛下交代的差事,殿下不必擔心。」

司慕涵看著他,她在他的看見了極力掩藏的不安。

蜀羽之見他盯著自己,心頭忍不住戰栗起來。

司慕涵收回了視線,「很晚了,歇息吧。」

蜀羽之應了一聲,卻見她沒有起身離開,微微錯愕,「殿下要歇在這里?」

司慕涵點了點頭,然後自行走到床邊,月兌下了外衣準備就寢。

蜀羽之愣了愣,方才手忙腳亂地準備就寢。

半晌後,兩人躺在床上,就如同過去的一個月一樣,只是不同的是,蜀羽之不再纏著她,而是背對著她,僵硬著身子。

許久之後,蜀羽之听不到一絲動靜,便輕輕地轉過了身,本以為司慕涵已經入睡了,只是當他轉過身來,卻看見司慕涵正眯著眼看著他。

蜀羽之的心狠狠地顫栗著,「殿下……」

司慕涵嘆了口氣,伸手將他摟入懷中︰「羽之,沈茹的事情,本殿沒有怪你……」

蜀羽之渾身一顫,深深地吸了口氣,方才壓下了心頭的戰栗,「殿下在氣羽之瞞著雪公子的事情嗎?」因為他的自私,瞞住了雪暖汐的計劃,以致他闖出了這等大禍,殿下沒有責怪他沈茹的事情,那便是責怪他瞞著雪暖汐之事嗎?

「阿暖的事情,本殿會盡力。」司慕涵的聲音忽然沉了下來,「很晚了,睡吧。」

蜀羽之心中一痛,他很清晰地听出了她不願意跟他說雪暖汐的事情,她連讓他道歉的機會也不給?

次日清晨

司慕涵去上早朝,蜀羽之穩下了恍惚的心神,便開始為司慕涵準備行裝,她要出門三個多月,那定然需要準備許多東西,只是當他方才著手準備的時候,便听章善前來稟報,說司慕涵已然出發了,不會回府。

蜀羽之聞言,頓時愣住了。

「這是陛下的旨意,殿下派人也沒有想到這麼快,所以方才不能親自和羽主子說。」章善認真地道,「殿下交代,羽主子這些日子好好養著身子,其余的事情莫要太過憂心,她會很快回來的。」

蜀羽之回過神來,「我知道了,殿下走的這般急,那行裝豈不是沒有備好?」

章善愣了愣,她倒是沒想到這事,「殿下交代讓府中的幾個侍衛跟過去,還請羽主子盡快為殿下收拾一份行裝,待會兒小的讓侍衛一同帶給殿下。」

蜀羽之隨即點頭,然後快速地收拾了日常換洗衣物,便將包袱交給章善,「還請章管家轉告殿下,府中的事情她不必擔心,安心辦事便是。」

章善點頭︰「小的知道。」然後匆忙地轉身離開。

當日傍晚,司慕涵一行人在到達第一個驛站。

而楚安嵐、韓芷和司徒雨也追了上來,當她們將手中的包袱交給司慕涵的時候,司慕涵有些驚訝。

「羽主子還說,府中的事情殿下無需擔心,安心辦事便是。」韓芷將蜀羽之的話傳給司慕涵。

司慕涵斂了斂心神,「本殿知道了。」然後看向眼前的三人︰「這一次出門急了,所以本殿方才讓你們後來追上,今晚我們會在驛館中修整一日,明日一早繼續出發。」說完,喚來驛館的下人,將三人帶去準備好的房間休息。

半晌後,兵部尚書和莊銘歆來到了司慕涵的房間內。

司慕涵細細打量著眼前的兵部尚書,只見眼前的女子雖然已過半百之齡,但是一日匆忙趕路下來,卻還是精神奕奕,絲毫沒有疲倦的樣子。

如今大周的兵部尚書姓柳名靜,出自大周三大世家之一的柳家,只是卻不是出自嫡系,也許這也是為什麼能夠穩坐兵部尚書多年的原因吧。

大周三大世家,莊家、蒙家、柳家,莊家與蒙家世代交好,聯姻不斷,只是這個柳家卻非常的不同,雖然同為三大世家,但是柳家與莊家蒙家卻世代不和,傳聞和當年的一樁事情有關。

雖然柳靜出身柳家,但是不是嫡系,對其余兩家之人的仇怨之心也沒嫡系之人嚴重,所以此時柳靜和莊銘歆之間也算是相處融洽。

柳靜將一路的行程細細說給了司慕涵听,而莊銘歆也將需要巡查的地方和防御工事說了一遍。

司慕涵听完之後,有種掉入了陷阱的感覺。

這般周密的安排,像是早已經準備好了的。

她開始懷疑,母皇是不是已經知道了平王所做的事情!

但不管如何,事情既然已經開始了,便沒有回頭路可以走。

兩人跟司慕涵交代完事情之後,便起身告辭。

莊銘歆看了看司慕涵,似乎有話要說,但是最後還是沒說出口。

司慕涵也當做不知道,不管她知不知道她與蒙斯醉的過去,既然她不打算說破,她也不會去戳破它!

次日清晨

大隊繼續出發。

對于司慕涵帶上三個侍衛的事情,柳靜和莊銘歆並沒有說什麼。

司慕涵沒有跟她們說明原因,她將楚安嵐她們叫來,除了保證自己的安全之外,那便是練兵!

若是賬本上記載的事情是真的,平王絕對不會讓她安然走到西南,所以這一路上,定然危險重重!

司慕涵很清楚,自己不是一個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人,她需要幫手,需要人脈,需要一些利刀!

她自己當不成利刀,那便當磨刀之人!

……

同日

泰陵

在禮部做好一切禮儀之後,蘊靜賢貴君的地宮大門緩緩地關上,封死。

待地宮封好後,禮部領著一眾僧人送佛念經做法事。

法事作罷,司慕容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禮成。

寧王維持十來日的泰陵之行也即將告終。

事情辦妥之後,寧王並沒有按照一開始計劃的那樣,留在泰陵,而是法事一結束,她便趕回了京城!

回到安王府中,她還未來得及更衣梳洗便見平王到來。

她讓管家將平王請了進來。

平王一進來,便問道︰「五皇姐,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情了?」五皇姐的性子一旦決定了的事情,是絕對不會輕易改變的,所以她這趟著急趕回來,絕對是有事情發生!

司慕容看著司慕媛,臉上刮起了一陣狂風暴雨。

司慕媛看的心驚膽戰,「五皇姐……」

「昨夜,本殿讓李玉撬開了父君的石棺,檢查了一下父君的尸骨……」司慕容一字一字地吐了出來,帶著極深的恨與怒。

司慕媛臉色大變。

「父君不是病死,而是中毒而亡!」司慕容咬著牙,臉色扭曲如鬼。

司慕媛隨即睜大了眼楮,「蘊父君……」

「不管是誰,本殿都絕對不會放過他!」司慕容猙獰地道,抬手狠狠地捶了一拳旁邊的桌面,力道之大讓楠木做成的桌面隨即裂開了一條細縫……

……

司慕涵隨著大隊出發,每到一個驛站便休整一晚,次日繼續出發,讓司慕涵意外不已的是,一路上她們走的極為平靜,別說暗殺之事,就連攔路搶劫之事也未曾遇見過。

她甚至開始猜測,那賬本之事是不是假的!

直到二月十五這一日,司慕涵一路的平靜終于被打破了,只是,她遇到的不是平王的暗殺,而是京城八百里加急送來的一份家書。

當晚,大隊在當地的驛館中休息。

司慕涵方才梳洗完畢,楚安嵐便送來了一封十六皇女府的家書。

家書是章善寫的,一開始只是交代了府中的一些瑣事,還有蜀羽之的近況,總的來說,都沒有大事。

只是在家書的最後,章善提到,蜀羽之所做的那些衣裳,即將派上用場。

司慕涵看了之後,如遭雷擊一般,整個人愣住了!

能夠讓章善寫在家書的最後,定然不會是尋常事情!

蜀羽之所做的衣裳是孩子用的,是為她的孩子做的,而蜀羽之不能生育,她府上也沒有其他的男子,那唯一的可能便是……

阿暖有了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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