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的後宮三千 086 誰折磨誰

作者 ︰ 文苑舒蘭

面對瑄宇帝的雷霆之怒,群臣的議論紛紛,雪家卻顯得異常的平靜。

早朝之上,雪千醒接了旨意,便立即出了宮。

回府之後,她便讓下人將雪府大宅大門上懸掛著的寫著帝師府的牌匾摘了下來,然後將雪硯喚進了書房。

雪硯听完了瑄宇帝的旨意之後,當即驚的面無人色,瑄宇帝會發作雪家她是想到了的,可是……「母親,陛下就這般恨汐兒?」

陛下的旨意若說前面為側君和不得行大婚之禮是對汐兒的懲罰,那後面的幾個不得,便是要將汐兒打入地獄!

陛下真的這般震怒嗎?

雪千醒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吩咐道︰「陛下能留下汐兒的命,也已然是恩典了,其余的……」

她的話還未說完,便被一道焦急的聲音給打斷了。

「母親!」

雪傾沒有敲門便直接闖了進來,她方才听到了瑄宇帝的兩道口諭,便立即趕來過來,陛下居然對汐兒做出這樣的懲罰?

雪硯沉了下臉,「傾兒,這是書房!」

「母親,陛下真的這樣做了?」雪傾急紅了雙眼,「陛下怎麼可以這樣做?」

她扯了母親的帝師尊稱,扯了大姐的官職,還下令雪家嫡系三代以內不得入朝為官還不夠,還要對汐兒做出這樣的懲處?這哪是側君!連一個小小的侍人都不如!

雪千醒倏然起身,厲喝道︰「傾兒閉嘴!不得對陛下無禮!」

「母親……」

「好了!」雪千醒怒喝道︰「陛下即已下旨,我們只能遵旨!」

雪傾的胸口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著,但是卻無法反駁母親的話,母親說的不錯,陛下旨意已下難道她們還能抗旨不尊不成?

「二妹。」雪硯心中雖然也無法平靜,但是作為長姐,她卻只能心平氣和地勸服妹妹,「陛下沒有要了汐兒的命,這便夠了,至于其他的事情,以後或許……」

她的話沒有說完,因為她連自己也勸服不了。

如今唯一可以改變汐兒命運的便是十六皇女,可是她願意為了汐兒去和陛下抗衡嗎?

她是女子,很清楚一個女子被人這般算計,心中絕對不會沒有氣的!

陛下的旨意中說,是因為十六皇女的求情她方才會放過汐兒!

她能為汐兒求情,已然是難能可貴了!

雪傾看著大姐,神情顫抖著。

「好了,這件事不得再議論!」雪千醒沉聲道,「硯兒,你吩咐下去,府中任何人不得再議論此事,違者逐出府去!」

雪硯垂頭︰「是!」

「傾兒!?」雪千醒看著二女兒。

雪傾咬了咬牙︰「女兒明白!」

雪千醒點了點頭,然後說道︰「你們下去吧,我去看看汐兒……」

雪硯和雪傾沒有說話,轉過身正要離開書房,卻見外邊,管家正急沖沖地趕來。

雪千醒蹙眉道︰「發生了什麼事?」

「家主,是公子……」雪府管家戰戰兢兢地道︰「公子他醒了之後,听見了下人們的議論……」

雪千醒已然明白了發生什麼事情,「我不是說過不得讓他出房門半步的嗎?」

雪硯和雪傾也隨即臉色一變。

「公子沒有出門,而是……院子中的下人以為公子還未醒,便私下議論……所以……」雪府管家猶猶豫豫地道。

雪千醒怒道︰「將那些人杖責十杖,打發他們去洗衣房!」

雪府管家垂首︰「是!」

雪千醒說罷,便起步往兒子的住所走去,雪家姐妹不放心,也跟了上去,自己弟弟的性子她們清楚,若是他知道了陛下的旨意,後果會如何,她們真的無法預料!

只是當她們走到雪暖汐的院子時,見到的不是一副雞飛狗跳的場面,而是看見雪暖汐呆坐在地上,一臉慘白。

雪千醒見了這情形,知曉心中最擔憂的事情終究是發生了,她的兒子從小便一心要嫁給十六皇女做正君,從小便想著和十六皇女出雙入對,名正言順地在一起,可是如今……

雪千醒見了兒子這模樣,原本想好好教訓一下他的念頭都沒有了,她只是擔心,若是兒子過不了這個坎,他的人生便會從此毀了!

雪硯和雪傾也看的膽戰心驚,她們從未見過弟弟這般模樣。

「汐兒……」雪千醒緩步走上前,將兒子扶了起來。

雪暖汐像是呆了一般,木然地任由著雪千醒將他抱回了寢室,放在床上。

雪千醒合了合眼,為了他蓋好錦被,「天氣還冷,莫要著涼了。」

「汐兒……」雪硯叫了一聲,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雪傾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若不是她,弟弟便不會做出這件事來,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汐兒,別擔心,一切都母親在。」雪千醒握著兒子冰冷的手,「好好養著身子,不用擔心……」

雪暖汐木然地看著她,像是不知道她在說什麼似的。

「過兩日,母親便為你準備嫁妝。」雪千醒微笑道,「雖然沒有婚禮,但是也是可以有嫁妝的,你放心,母親……」

她的話沒有說完,便截然而止。

雪暖汐蒼白的臉上落下了兩行清淚。

雪千醒心中一痛,伸手將兒子摟入懷中,長長地嘆息道︰「汐兒,你該長大了……」他若是不長大,往後的日子會更加的難走!十六皇女府雖然及不上其他的皇女後院,但是也不是那般好過的,尤其如今十六皇女……

雪暖汐沒有說話,像是失了所有的生氣,只是不停地流著眼,那雙悲愴的雙眼中,像是蓄了無盡的淚水一般,永遠也流不完……

……

面對瑄宇帝的兩道口諭,除了雪家保持著極度的沉靜之外,事件中的另一人也同樣異常的平靜,平靜的讓人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皇宮,清思殿

花廳的飯桌邊,貴君看著對面安靜地用著晚膳的女兒,暗暗心驚,今早涵兒一大早便醒了過來,可是卻像是什麼也沒發生似的,照常跟他請安,再听完了他譴去打听陛下對這件事的處理之後,她還是一臉的平靜,就像是這件事與她無關似的!

見女兒如此冷靜,貴君本該是覺得高興的,可是如今他看著司慕涵的神情,卻覺得,她這不是冷靜,而是壓抑,極度的壓抑,就像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那種沉郁!

「涵兒……」貴君憂心道,「你若是心中不好受跟父君說說!不要憋在心里……」

涵兒雖然平日看似對什麼也不在乎,但她也是一個女子,一個女子被男子這般設計,心里如何會不憤怒,如何會不覺得羞辱?

貴君這一刻,有些恨雪暖汐了!

這個他疼了許多年,也打心底希望他成了自己女兒正君的男子如今居然對女兒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雖然他听了陛下的處置之後,心中有些震驚,也為他感到心疼,可是卻還是不願意為他求情!

這樣的男子,沒資格成為涵兒的正君,也沒資格和涵兒出雙入對!

如今這樣也好!

涵兒納了他為側君,也算是盡了女子的責任了!這件事上,她便不需要負任何的責任!這樣即便其他人想攻擊涵兒,也找不到借口!

司慕涵抬頭看了看貴君,淡淡地道︰「父君放心,兒臣沒事。」

「可是……」貴君還想說什麼,卻見司慕涵站起身來,「時候不早了,兒臣也該離宮回府了。」

貴君聞言,立即放下了手中的碗筷,「涵兒……」

「父君,兒臣真的沒事。」司慕涵微笑道,「御醫也說了兒臣沒事,只要靜養幾日便會好的。」

「既然要靜養,那便呆在父君宮中靜養吧,待養好了身子再回府。」貴君不放心地道。

司慕涵笑了笑,「父君,兒臣已然成年,呆在後宮不合規矩,而且兒臣若是呆在宮中,怕是靜養不成反倒連累了父君。」

貴君聞言,蹙了蹙眉,輕斥道︰「哪個嘴碎的東西在你面前說三道四!」昨晚涵兒被陛下接回宮中之時,昭皇貴君得了消息便跑來,明著是關心涵兒,實際上卻是看笑話來的!若不是陛下當時也在,怕是他也不會輕易離開!

不過他說起這個,他倒是想起了昨日陛下似乎對涵兒非常的關心!

陛下難得對涵兒關心,若是涵兒繼續呆在宮中,也是對涵兒有利的,不過另一方面卻也不利,昭皇貴君那人定然會再來找麻煩的!

司慕涵微笑道︰「父君,兒臣真的沒事,如果父君真的不放心,那兒臣便听夫君的吧。」

「不。」貴君想了想,要是決定要以女兒的身子為重,「你還是回府好好靜養吧。」

司慕涵笑道︰「父君放心,兒臣知曉。」

貴君雖然同意了讓女兒回府,但是卻還是對女兒細細地叮囑一番,方才放行,司慕涵微笑地應下了所有的要求。

隨即,貴君便將司慕涵送出了清思殿,又擔心宮中的人會因為昨日發生的事情而為難女兒,于是親自將司慕涵送到了宮門口。

一路上,雖然有不少人投來了注目禮,但是卻沒有一個人趕上來說一句話。

司慕涵則是一直保持著淡淡的微笑,仿佛對周圍的事情沒有任何的感覺似的。

宮門前,章善一見司慕涵出來,便上前行禮︰「小的見過殿下。」

「你怎麼在這里?」司慕涵淡淡地問道。

章善道︰「羽主子擔心殿下要回府,所以一大早便讓小的前來等候殿下。」

貴君聞言,有些欣慰地笑了笑,還好,涵兒身邊還是有知心人的。

司慕涵點了點頭,轉過身對貴君微笑道︰「天冷,父君還是回去吧。」

貴君點頭,又交代了幾句,方才轉身回清思殿。

司慕涵目送他離開之後,便轉身上了馬車,下一刻,便斂去了臉上所有的笑容,一絲一毫都沒有留下,然後冷冽地下令︰「去雪府!」

章善微微一愣,旋即應道︰「是。」

馬車徐徐而行。

司慕涵坐在車廂內,閉著眼楮,沉靜的面容似蒙上了一層寒霜,冰冷刺骨。

小半個時辰後,馬車停下來雪家的門口。

司慕涵沒有下馬車,只是安靜地等待著。

章善前去通報了門房。

半晌後,雪千醒得到了消息,匆忙趕來。

司慕涵下了馬車,淡淡地看了雪千醒一眼,「本殿要見令公子,還請雪家主領路。」

雪千醒看了眼前面無表情的女子,先是微微一愣,旋即躬身道︰「十六殿下請。」

司慕涵沒有再看她一眼,起步踏進了雪府的大門。

雪千醒安靜地在前邊引路。

一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

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一炷香後,司慕涵來到了雪暖汐的住處,她站在院子的門前,微微愣了一下腳步,方才繼續前行,當她走進屋內的時候,雪硯和雪傾隨即上前行禮︰「見過十六殿下!」

司慕涵只是淡漠地應了一聲,然後緩緩地掃視著室內,卻沒有看見想要見的人。

雪硯上前道︰「汐兒在寢室內,他……他的身子不太舒服……」

司慕涵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

「十六殿下,小兒的做法的確是過火了些,可是他這般做也是因為對十六殿下一往情深……」雪千醒懇切地道,「還請十六殿下念在他如今已經受到了教訓的份上,莫要……」

她的話沒有說完,只因司慕涵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雖然只是一眼,卻讓她不由得心中一顫,隨即覺得一股陰森的寒氣從腳底竄進了體內,隨後蔓延到四肢百骸,這般的十六皇女,是她從未見過的……

「雪家主放心,本殿只是想問令公子幾個問題罷了。」司慕涵冷淡地道,「不會要了他的命的!」她說完,收回了視線,緩步走進了寢室。

寢室內

雪暖汐呆坐在床上,滿臉淚痕,雙眼中的淚水已經枯竭,干澀紅腫,在司慕涵走進來的那一刻,他便已經覺察到了,可是卻還是一動不動,生怕他這般走出去,會嚇走她似的。

司慕涵走到床邊,神色淡漠地看著眼前的男子,此時的雪暖汐已然失了往日的靈動,仿佛只剩下一具軀殼一般。

雪暖汐渾身開始顫抖,他低著頭,不敢看她。

司慕涵凝視著他,淡漠的聲音從雙唇中擠出︰「這便是你想要的結果嗎?」

雪暖汐身子顫抖的更加的厲害,他拼盡了所有的勇氣方才敢抬起頭看著她,可是他方才抬起頭,便後悔了,眼前這張熟悉的臉宛如冰霜一般冷冽,他從未見過的冷冽……

自從認識她一來,他在她的臉上見過許多的情緒,有厭惡的,有憤怒的,有愉悅的……可是卻從未見過她這般的冷漠……

雪暖汐腦海中浮現了三個字——她恨他

她恨他!

她恨他!

她恨他!

這三個詞頓時填滿了他的腦海,充斥著他的神經,溢滿了他的視線!

她恨他!

「我……」

雪暖汐好不容易擠出了一個字,但是說出了這個字之後,便再也說不出其他了,他的身子顫抖的更加的厲害,他的臉色更加的蒼白,他干涸了的雙眼再次溢出了淚水……

她恨他!

司慕涵看著他,臉上依然沒有任何的表情,雙唇微微顫動,冷漠的話語隨即而出︰「側君之位,不得行大婚之禮,不得入皇家玉牒,不得出席任何宮宴,不得誕下長女,不得繼承家業,不得……」

「夠了!」雪傾再也忍不住,闖了進來,大喝出聲,「這就是十六殿下想問的問題?!」她分明是來羞辱汐兒!

司慕涵听了話,卻沒有看雪傾,而是繼續盯著雪暖汐︰「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雪暖汐驚恐不安地看著她,他長著嘴,卻只嘗到了自己眼淚的味道。

「這意味著,往後的日子里,你只能看著本殿與別的男子同出同入,你只能看著本殿與別的男子生下長女,你只能看著本殿與別的攜手面對眾人,你只能看著本殿將本殿所有的東西交給別的男子所生的女兒,即便在本殿死後,你也只能看著本殿與別的男子同葬一穴!」

「十六殿下!」雪硯也低喝道,臉色極為的難看,「夠了……」

司慕涵繼續看著雪暖汐,「這些,便是你想要的嗎?」

「不……」雪暖汐茫然地伸出手,卻踫不到她,「不……」

司慕涵繼續道︰「你是不是想告訴本殿,你不在乎,只要能夠嫁給本殿,你什麼都可以不在乎?你只要跟本殿在一起,哪怕連這個側君之位都沒有了,你也不在乎?」

雪暖汐一窒,雖然像是瘋了一樣,點著頭,然後又使勁地搖頭,一時點頭,一時搖頭,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裳。

「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本殿在不在乎!」司慕涵淡漠的聲音中添了一絲凌厲。

雪暖汐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呆呆地看著她。

「本殿跟你說過,只要你願意,本殿便會讓你成為本殿的正君,讓你光明正大地呆在本殿身邊。」司慕涵雙眸深沉如海,「本殿便這般的無用,連讓你相信本殿的信心都沒有?」

「不……」雪暖汐慌忙地要下床,若不是雪傾及時扶住了他,他便會摔在地上。

雪傾抱著激動不已的弟弟︰「汐兒!」

「不是的!不是的!」雪暖汐掙扎的要推開雪傾,驚慌失措地看著司慕涵,「不是的!不是的……我沒有!沒有……」

可是無論他如何解釋,如何嘶喊,司慕涵卻還是一臉淡漠地站著。

雪暖汐滿心驚恐,她明明站的離他這般的近,可是他卻覺得她離他好遠好遠……她不要他了是不是?她不要他了是不是?不要……不要!「我沒有……沒——」

他的話忽然間斷了下來。

雪傾擔心他會出事,便伸手點了他的睡穴。

司慕涵一動不動地站著。

雪傾扶著弟弟躺好,重新為他蓋上了被子,然後轉過身,正要發作司慕涵,卻聞雪千醒開口道︰「陛下已然下旨令小兒進十六皇女府為側君,十六殿下打算什麼時候接小兒進府?」

司慕涵凝視了雪暖汐一會兒,然後轉過視線,看著雪千醒,淡淡地道︰「本殿最近很忙,待來日有空自會讓人來接。」她說完,隨即起步離開。

雪傾氣的臉色發青。

就連雪硯滿目震驚。

雪千醒擰了擰眉頭,吩咐兩個女兒看好兒子之後,便轉身跟上了司慕涵,「十六殿下!」

司慕涵停住了腳步。

雪千醒走到她的面前,看著她半晌,然後雙腿屈膝跪下︰「十六殿下,事已至此,還請十六殿下莫要在這樣折磨小兒了!」

司慕涵眯起了眼楮︰「折磨?雪家主認為本殿折磨他?」

「十六殿下……」雪千醒抬頭,卻沒有機會說下去。

司慕涵緩緩地蹲子,與她平視︰「雪帝師認為本殿在折磨你兒子,可是卻看不出自己的兒子也在折磨本殿!」

雪千醒一愣。

「你兒子是寶貝,本殿便不是人了!」司慕涵忽然叱喝道,沉靜淡漠的面容瞬間扭曲起來,「本殿便沒有七情六欲,本殿便沒有喜怒哀樂,本殿便沒心沒肺,本殿便鐵石心腸,本殿便冷血無情了!」她說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雪千醒,雖然你一直不待看本殿,但是本殿卻還是敬重于你,可是今日,本殿卻發現,你連讓本殿敬重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之後,沒有再看她一眼,便拂袖而去!

……

十六皇女府

西苑

雨樓

蜀青看著一夜未眠的主子,擔心地道︰「公子,還是休息一下吧,殿下若是回來了,下人回來通報的。」

蜀羽之當即搖頭︰「女乃爹,我沒事。」她一日不會來,他的心便不會安,雖然母親說她不會有事,但是他卻還是不放心,他一定要親眼看見她方才能夠安心。

蜀青無奈,卻還是想再勸幾句,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出口,外邊的小侍便前來稟報,說章管家將殿下接回府了。

蜀羽之一听,立即起身走出了房間。

蜀青一愣,隨即快步跟上。

蜀羽之心急如焚地往前廳走去,只是當他走到前廳,卻沒有看見司慕涵的身影,他愣了愣,隨即看見章善走來,便快步應了上去,「章管家,殿下呢?」

章善道︰「回羽主子,殿下去了書房。」

蜀羽之聞言,立即轉身往書房走去。

「羽主子。」章善攔住了他,「殿下有令,誰也不能去打擾。」

蜀羽之神色一震,「殿下說……不讓人去打擾?」殿下這是不想見他嗎?

章善點頭︰「殿下方才去了一趟雪家,心情不太好,所以不想讓人打擾。」

「她去了雪家?」蜀羽之愣愣地道。

蜀青趕了上來,便听見司慕涵一出宮就去了雪家,頓時一陣惱火,但是卻不敢說出來,枉公子還擔心殿下會為了公子將真相說出來的事情而擔心不已,如今殿下一出宮,不是回府,而是趕著去見那雪暖汐!

那雪暖汐就這般的好?

這樣一個不要臉的人怎麼就讓殿下這般的著迷?

他想到這,心中的憤怒隨即轉為了擔心,若是那雪暖汐進了門,那豈不是恨極了公子?!

「雪公子的情況不怎麼好。」章善答道,「羽主子想必還不知道,今早陛下下了兩道旨意,一道是給雪家,一道是給雪公子。」隨即,她將瑄宇帝的兩道口諭告知了蜀羽之。

蜀羽之听了之後,頓時滿目震驚,「你說什麼?!怎麼會這樣?」

「雪公子這次行為太過分了。」章善面色平靜地道,「他不僅損了殿下的顏面,還讓皇家蒙羞,陛下不下旨賜死他已然是大恩一件。」

蜀青忍不住一陣欣喜,若是這般,他方才的擔心也就不需要了!雖然側君之位比公子的高出兩級,但是一個不能入皇家玉牒的側君,根本就不能算是真正的主子!雪暖汐即便再猖狂,也奈何不了公子!

蜀羽之卻高興不起來,雪暖汐之所以落得如此的地步,是因為他將他下藥的事情說出來了,殿下便是因為這件事,所以一回府便去了書房,不願意見到他嗎?雪暖汐對她這般的重要,如今落得個這樣的結局,她定然恨極了他吧?

蜀羽之雙腳一軟,有些站不穩。

「公子,你怎麼了?」蜀青連忙扶住他,在見了他面無血絲的臉龐之後,驚慌地道︰「公子,你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服?章管家,快去請太醫!」

章善正欲轉身前去。

「不必了!」蜀羽之阻止了她,「我沒事,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可是公子……」

「女乃爹,扶我回去……」蜀羽之看向蜀青,堅持道。

蜀青見狀,也只要依了他的話,正欲扶著他回西苑,卻見外邊門房前來通報,說貴君派人來了。

蜀羽之一愣,連忙吸了一口氣,「章管家,快去請殿下……」

「羽主子,來人說貴君讓您迎接,不必驚動殿下,擾了殿下的靜養。」門房道。

蜀羽之一愣,隨即道︰「快將人請進來。」

門房領命前去,半晌後帶著一眾宮侍走進來,為首的正是安兒。

安兒走到蜀羽之面前,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的放肆,很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見過羽主子。」

蜀羽之回了一個禮︰「可是父君有事要吩咐羽之?」

安兒道︰「是的,主子吩咐奴侍給殿下送來一些補身子的藥材,還吩咐奴侍交代羽主子要好好照顧殿下,不能有一絲的閃失。」

蜀羽之正色道︰「羽之遵命,還請轉告父君,讓他寬心,羽之一定會照顧好殿下的!」

安兒點了點頭︰「奴侍知道。」說罷,讓隨行的宮侍將東西放下,然後便轉身告辭。

蜀羽之仔細查看了一下那些藥材,又讓章善去請了簡太醫前來,細細地分辨了那些藥材,在撿了一些有用的,吩咐廚房準備藥膳。

待藥膳做好,依然是午時了。

蜀羽之親自看了下人叫藥膳端去給司慕涵,又在書房外等候著司慕涵用完午膳,見她食量不錯,方才安心回西苑。

可能是因為一夜未睡,也被可能是未曾用午膳,所以他一回到雨樓便感覺有些頭暈。

蜀青見狀,急急忙忙地去將還在府中的簡太醫給請來,診過脈之後,只說是勞累過度,休息一下便好。

這一次,蜀青不再理會蜀羽之的拒絕,硬是要他好好休息。

蜀羽之無奈只好听了他的話,用過了午膳之後,便上床休息,本想小睡一個時辰,卻沒有想到這一睡便睡到了晚上。

當他醒來之後,看著外邊漆黑的夜色,連忙喚道︰「女乃爹,怎麼這麼晚了也不叫我?我還得去給殿下準備藥膳,還要藥……」他一邊喚著蜀青,一邊起身更衣,待他換好衣服,卻還未見蜀青的影子。

他愣了愣,起步走出了寢室,卻見司慕涵正坐在外邊的暖榻上,「殿下?」

司慕涵看著他︰「醒了?」

蜀羽之一愣,隨即上前,還未說話便已經慌了起來,「殿下來了為何不喚羽之?」

「簡太醫說你需要好好休息。」司慕涵淡淡地道,昏黃的燭火下,她的神色有些暗沉,「我方才進來見你睡的香,便沒有喚你。」

蜀羽之听她語氣平靜,似乎沒有往日的不同,但是心中的恐慌卻沒有減少,反而增加,「殿下……」

「蜀青去給你將晚膳熱一熱,待會兒便會回來。」司慕涵輕聲道。

蜀羽之忽然感受了一股莫名的寒氣襲來,身子隨即顫抖了一下。

「如今雖然未下雪,但天氣卻還是冷著的。」司慕涵伸出了手,「過來坐吧。」

蜀羽之沒有上前,反而跪了下來︰「殿下,你責罰羽之吧!」

司慕涵看著他,「羽之……」

「我知道是我害了雪公子,殿下你責罰羽之吧!」蜀羽之低頭道,陛下下了那道聖旨,可以說,雪暖汐這一輩子是毀了!她如何會不怪他?!

「羽之……」司慕涵低喚了一聲他的名字,垂著眼簾看著他,「你是何時知道他想做這件事的?還有,蜀青為何說,他曾經威脅過你?」

蜀羽之猛然抬頭,一臉驚恐。

司慕涵看了他,許久後方才︰「他拿什麼威脅你?」

「殿下……」蜀羽之低喃道,聲音顫抖起來。

「殿下!」蜀青這時走了進來,還來不及將手中的食盒放下,便走到蜀羽之身邊跪下︰「殿下,公子他……」

「女乃爹。」蜀羽之打斷了蜀青的說辭,「你先下去吧。」

蜀青一急,「可是公子……」

「你先下去!」蜀羽之忽然厲喝道。

蜀青一愣,有些震驚。

蜀羽之見他不動,便直接起身,將他拉了起來,然後拉著他往門口處走去,最後將他推出了門外,隨即關起了門。

蜀青驚愕地瞪大了眼楮。

蜀羽之關上了門,然後走到司慕涵面前,正欲重新跪下,卻听司慕涵淡淡地說道︰「別跪了,過來坐吧。」

蜀羽之微微一愣。

司慕涵抬手喝了口茶︰「坐吧。」

蜀羽之吸了口氣,然後走上做,在她的身邊坐下,將雪暖汐威脅他的事情說了出來,他說完,看著司慕涵,見她臉龐依然是一片沉靜,「羽之拒絕了雪公子,本想將這件事告訴殿下的,可是雪公子雖然說要做這件事,但是卻沒有真正地動手,我若是將這件事告知殿下,定會損壞雪公子的名聲,所以……」

「他拿什麼威脅你?」司慕涵低著頭,淡淡地問道。

蜀羽之呼吸忽然一窒,閉了閉眼,然後又深深地吸了口氣,語氣決然地將藏在心中的秘密一口氣說了出來,這一刻,他說完之後,便閉上了眼楮,不敢去看司慕涵的神情,他的雙手緊緊地握著,指甲滲入了掌心,卻還是不覺得疼痛,他一直閉著眼,像是在等待著司慕涵的宣判似的,可是他等待了良久,卻還是等不到她的話!難道,她連再跟他說話也不願意嗎?

蜀羽之的心猛然抽痛起來,他咬了咬牙,緩緩睜開了眼楮,卻迎入了一雙深沉似海的黑眸中,身體隨即猛然顫抖一下,唇邊溢出了一聲低喃︰「殿下……」

「沈茹?沈玉清的嫡女?」司慕涵看著蜀羽之,聲音平靜緩和。

蜀羽之頓時感覺自己的心髒被人死死地勒住,他將唯一見不得人的事情說了出來,卻沒有得到預想中的解月兌,反而像是陷入了另一個深淵,他不敢說話,甚至不敢呼吸。

司慕涵凝視著蜀羽之,也沒有說話,更沒有再問問題。

房間內,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沉寂中。

良久之後,司慕涵開口打破了這片沉寂,「這件事本殿知道了。」說罷,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蜀羽之聞言,然後感覺他的心像是高高吊起,等待著墜落。

「這段日子你不要再出門,本殿會吩咐章善加強府中的防御,不會讓任何人再闖進來的。」司慕涵擱下茶杯,「沈茹的威脅,你大可不必擔心,本殿是大周的十六皇女,沈茹的膽子即便再大,也不會貿然對本殿動手的。」

她說完,隨即起身,然後補了一句,「至于昨天的事情,你不需要放在心上,即便你不說,這件事母皇遲早也會查到的,結果也是一樣。」

話落,她看了看蜀羽之,繼續的道︰「你的身子一向不好,用了晚膳之後便好好休息了吧,其他事情,不要多想了,身子要緊,本殿還有事處理,今晚會在書房歇息,你不必等本殿了。」

說罷,轉身走出了雨樓,在門外吩咐了蜀青好好照顧蜀羽之,便離開了西苑。

蜀青看著司慕涵平靜的神色,方才提起的心終于落下了,應該說過,這麼久的擔心終于可以放下了,他提著食盒走進屋內,對著蜀羽之笑道︰「公子,殿下沒有責怪公子,公子便可放心了,奴侍給你擺膳,公子快些過來用完膳吧。」

蜀羽之抬頭看著忙碌著的蜀青,忽然間淒然一笑,低喃道︰「沒有責怪嗎?真的嗎?」

是的,她方才言語中沒有一絲一毫的責怪,甚至連最簡單的憤怒都沒有,可是她真的沒有任何的責怪嗎?

本殿……

她自稱本殿!

他進了十六皇女府這麼久,很清楚地覺察到,她唯有在不愉的時候方才會對他自稱本殿……

他情願她對他大發雷霆,也不願意她這般冷冷淡淡,就像他們之間回到了他初入府的那一日那般……

……

書房內

司慕涵喚來了章善,厲色交代了她加強府中防護的事情,還有讓人注意著沈家動靜。

章善一一應下之後,便轉身告退,正當她走到門邊,卻聞司慕涵幽幽地問道︰「章善,本殿便這般的無能嗎?」

章善一愣,轉過身道︰「殿下此話怎講?」

司慕涵低著頭,臉龐背對著光,看不出任何的神情,「若非如此,他們為何一個一個都這般的不信任本殿?」

章善臉色一凜︰「殿下……」

「下去吧!」司慕涵揮手打斷了她的話。

「……是。」

……

次日早朝

平王司慕媛告病假,未出席。

一眾大臣自然了然于心,于是對照常前來上朝的司慕涵紛紛投去了注目禮。

司慕涵一臉平靜,依然像是什麼事情也沒發生似的。

只是司慕璇卻清晰地反現了,司慕涵身上此時散發著一身生人勿近的氣勢,言行舉止明明很得當,卻偏偏給人一種不寒而栗的冷感。

她皺了皺眉,抬眼看了一下皇位上的瑄宇帝,卻發現她也剛剛看了一眼司慕涵。

這時,她的心中浮現了前日雪府之內,瑄宇帝吐血的情況,心中隨即蒙上了一層陰郁。

母皇的身體明明很好,為何會這般容易便吐血?

難道真的是被這件事給刺激的嗎?

司慕璇很快便否定了這個想法,母皇登基二十九年,經歷過無數的風雨,怎麼會這般容易便被氣的吐血?

難道……

可是……

她抬頭仔細打量著瑄宇帝,她的氣色明明很好,如何可能像是身子出了問題之人?

這究竟是為什麼?

驀然,瑄宇帝忽然掃了她一眼。

司慕璇頓時心中一凜,垂下頭。

瑄宇帝收回目光,繼續著早朝。

接下來的朝議,基本上都是一些尋常事務,直到早朝即將結束的時候,左相水韻雲忽然上奏,推舉瑞王司慕臻負責籌備春闈一事。

群臣訝然。

司慕臻掃了一眼水韻雲,自然不想相信她這般做是如她所說的是為大周著想,但是她為何要這般做?這個老狐狸雖然沒有明確表態,但是她早已經是寧王的人!這一次,她究竟想做什麼?

寧王雖然在泰陵,但是她從來未曾認為她便不知道朝中的事情,不過這一次雪暖汐的事情,倒是狠狠地打了她臉面!

然後這樣她都不出現,那便有些異常了!

她掃了一眼平王平日站著的位置,平王今日告假,而水韻雲卻在今日提這件事……恐怕是早已經籌劃好了的!

司慕臻低頭冷笑。

蜀藍風沒有表態,安靜地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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