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塵緣 第一卷 蕭府篇 第一百八十五章 斷紅妝

作者 ︰ 荼靡未央

「大少女乃女乃當心」蕭雷搶先一步擋在夕顏身前。

已經將房門推開的夕顏怎顧得那麼多,只回道︰「沒事的。」便繞過他直朝屏風相隔的里屋走去。

蕭雷隨著她一起,一轉向屏風後,便看見花蝶正驚慌失措地癱倒在地,目瞪口呆朝妝台上望去,嘴巴一張一合,卻是連話都說不完整。

看到這番景象,夕顏也是十分駭然,忙走到花蝶跟前,俯去,一面竭力攙起她一面問道︰「這是怎麼了?成了這副模樣?」

「大……大少女乃女乃那白……白鼠……」花蝶努力使自己鎮定,卻依舊只言片語,無法表達清楚。

「白鼠?」夕顏听到這兩個字,眉頭陡然一皺,緩緩將目光移向一旁的梳妝台上,也是倏地一驚,結實的鐵牢籠已經被啃噬出鋸齒型的小口,兩只白鼠早已不見蹤影,原本光滑如絲的妝台面上,被劃出了道道又細又深的溝壑,凌亂不堪,更為驚悚的,是這溝壑內與那妝台面上血跡條條,由著那分叉的血流尋找根源,便見是從自己平日盛放飾物的盒子中流出,盒底的玫瑰花紋樣已被咬的模糊,里面仍舊不停地往外流著血水。

夕顏將花蝶扶起倚到一旁,便欲往那盒子中看個究竟,卻剛邁出一只腳,衣角便被身後之人緊緊拉扯住,回首疑惑間,只听她說道︰「大少女乃女乃不要去瞧,十分的嘔人,蕭護衛在這里,還是讓他把那白鼠連同正盛著它的首飾盒給扔出去吧。」

「那盒子里有我重要的東西,我還是去瞧瞧的好。」夕顏笑著輕輕松開她的手,緩步朝梳妝台走去。

她蹙眉凝望,視線一點點地移近,越過那盒子的邊沿,映入眼中的,竟是那兩只白鼠慘死的景象,原本白如晨雪的絨毛更是血水浸的斑斕一片,定楮細望,才發現那血分別從眼、鼻、口中流出,如此情景,倒更像是裴申曾給她形容的服用「斷紅妝」最後慘死的模樣。朝那兩只白鼠頓目一望時,余光掃過盒底的那個小瓷瓶上,瓶口已被撕咬開,瓶身碎做兩半,朝里再看時,卻不見了那最後的一粒解藥。

感覺到原本杵在一側的蕭雷走到近前,因不敢再多望一眼,夕顏便朝他說道︰「蕭雷你去瞧瞧那個瓷瓶中是否還裝有一粒藥丸,若是沒有,就將首飾盒里也翻看一下。」

「是」蕭雷連忙應聲,隨即喚來了個丫鬟取來盆盂,他抽出握在手中的劍,將兩只散發著腥臭味道的白鼠挑至盂中,待那個丫鬟將盆盂端了出去,夕顏又重新靠近些去瞧。

蕭雷拿起盒子,將里面的所有東西倒在了梳妝台另一端沒有沾染上血跡的干淨地方,一件件細細翻看著,卻並未發現她口中所說的藥丸。

夕顏收回望向那兩只白鼠的目光,正見蕭雷朝她搖頭,心中沉甸甸地難以言說,這兩只白鼠的死狀分明就是服用了「斷紅妝」導致的,可自己早已沒再引用那茉莉茶,又為何這安靜置放在屋子里的白鼠會中毒而亡?或許正是應了自己方才的猜想,這斷紅妝一毒如今在池林城中只有裴申一人知道,昨日他曾翻看過她的這個首飾盒,且知道那小瓷瓶中只剩了最後一粒需服的藥丸,而今日這白鼠掙月兌出牢籠,咬碎瓷瓶,誤吃了里面的藥丸,正是證明了一點,那便是,瓶中原本的最後一粒解藥昨日被裴申調換,而被白鼠吃下的,是十分劇烈的斷紅妝一毒。

難道裴申想要她的命?夕顏實在是無法判定了,想起同裴申一起救回珠珠,以及一路上同他言談的場景,分明已經喚醒了他對自身向往生活的追求,分明已經漸漸刺入他本善的一面,卻不想他不定的信念又另他動搖,甚至可以說是他已在國家與子嵐兩者之間做出了選擇,否則,也不會如此狠毒的在她即將服用最後一顆解藥時,將它換成了取她性命的毒藥。

「大少女乃女乃這盒子里的首飾都給那污血染髒了,我給您全部扔出去吧」蕭雷重新翻看了一番從盒子中倒出來的飾物。

已然心涼的夕顏沉重的點了點頭︰「連同盒子一起給扔出去吧」卻在眼神收回間撇到了赫然于那堆飾物中的兩個一模一樣的玉佩,頓時想起昭軒與昭雪給她的那兩塊藍田玉被她小心珍藏在這個被咬破的首飾盒中,見蕭雷正要將它們重新裝回盒中,忙說道︰「你將那兩枚一模一樣的玉佩放在這個桌上好了,不需同旁的一起扔出去。」說著,取出自己的白色巾帕展開鋪在了一旁的桌上。

「大少女乃女乃這玉上已經沾滿了血水,怕是弄髒了您的帕子不容易洗淨。」說話間,蕭雷已經拿起了那兩塊玉,卻猶豫著並未放下。

夕顏微微一笑︰「不礙事的,只管放在上面。」

「是。」蕭雷應道,小心翼翼地將玉並列擺在了上面,卻在離手的一瞬突然滯住,他朝那兩塊玉定楮細看,猛然抬頭望向夕顏,月兌口而出道︰「大少女乃女乃這玉……」

「這玉是別人的,我暫時保管。」他話音剛落,夕顏便也迅速回答出聲,因她瞧見了蕭雷的突然異常,也明白他為何會有如此反應,蕭雷曾看到過夕顏佩戴這其中的一塊玉,而當初玉器店的管賬先生咽氣前死死指著她腰間的那塊玉不放時,他也是在場的。

心中知道主子的事情不可多問,蕭雷並未多說些什麼,只默默地將所有的飾物重新裝回到盒子里去。

「大少女乃女乃」花蝶不知何時已經出了門去,回來時端著一個盛著清水的木盆。

夕顏朝她望來,只听她繼續道︰「剛剛那個將死白鼠端出去的丫頭听說您要扔了那些飾物,覺著十分的可惜,她托我來問大少女乃女乃您,能不能將那飾物都賞了她,您身份不同,沾了血水的再用不吉利,而她說自己生來命賤,並不忌諱那些個東西,金釵銀鈿的,擦洗干淨就是她最值錢的家當了。」

原本夕顏就是想再把適才那個丫頭喚來,好吩咐她不要將此事透露出去,如今既然是她先有求而來,便將這些東西賞她,好封鎖這個消息,于是點頭道︰「也好,你去叮囑她,若她能對今天的事情守口如瓶便可得了這東西,若有一日不小心走漏了些什麼,就別怪我拿出當家女乃女乃的架子管事了。」

見她如此嚴厲的話語,花蝶也些許體會到今日之事的嚴重性,忙一面應聲一面垂首將木盆端到蕭雷身邊,道︰「蕭護衛您洗洗手。」說著,將木盆放在了桌上,隨即,從櫃子中取出一塊方大的白巾,包裹著那重新盛滿首飾的盒子便往門外走去。

夕顏緩了緩語氣,道︰「蕭雷花蝶今兒的事情,我不想再有旁的人知道,希望你們能夠理解我的苦衷。」

花蝶停住腳步,側了側身微欠下去,輕聲道︰「大少女乃女乃只要您信得過花蝶,就只管放寬的心得好。」

夕顏欣慰不已,卻並未多說些什麼,只默默地望著她出了門去。

「大少女乃女乃」蕭雷無聲走到夕顏身後︰「我來到蕭家並不是一日兩日,而認識您,也已能用月來計數,蕭某不傻,能夠看得出來,您所做的一切,時時刻刻都是為了蕭家。」

這番言語,正說到夕顏心頭,有人能看出她的良苦用心便好,然而這話也更似一根根針,字字扎心,如此淺顯如此明了的一腔付出,連蕭雷這樣一個寡言少語只精武術的人都能看出,蕭老爺子那樣遠謀深慮的經世智者,又為何連連試探,處處懷疑?

蕭雷悄悄離去,只剩夕顏一人愣然地在空蕩的房間中,愁苦難語,她需要找一個人來傾述,需要聊一聊,哪怕只是靜靜地陪著她也好,否則這樣寂靜的周身只她一人,會想的更多。

夕顏頓時想到熠公子,那個讓她願意暢心而談的人,都說,懂你的自然會懂,不懂的多說無益,她與熠公子之間便是如此,即使兩人只靜靜地坐在蘭芷茶樓後院梅林間的小亭中品茶,也能夠明晰彼此的心,並不如所表現的那樣淡然。一個毫無傷痕的心是不存在的,而兩個有著心靈相通之感的人,卻也是人世難遇的。然而,若這珍貴的相知之情摻雜了人世的利用,便會低賤到塵埃里去。

目光飄忽輕垂間,落在了那兩塊靜靜躺在白色巾帕上的藍田玉,對于裴申的難測,一如對于躍龍堂的無法探清一樣。她輕輕拿起兩塊玉來,舉起迎著窗外照射進來的淡淡日光去瞧,依舊的不能參悟。無奈收回手臂,將兩塊玉石輕輕放入到一旁的木盆中清洗,余光突然掃過那適才墊在桌上的巾帕,因這玉石上沾滿了血水,所以剛剛的那一放,在上面留下了血跡。

滿心好奇,夕顏將兩塊藍田玉放入到木盆底中,朝那巾帕所在的位置移近些,仔細去瞧,這無意中遺留在上面的紋樣怎這樣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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